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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琴勃然变色,咬牙道:〃好毒辣的三策!〃
〃还有不毒辣的一策。〃东方飞云笑笑,〃若是你毫不珍惜自己的心,拼着被他扔到脚底踩,便继续追随吧,也许有一天他真的会回头看见你。只不过这些苦就没有尽头了,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头,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回头。也许直到你死,或者你真的死了,他能记起你的好?〃
东方飞云沉黯的眼中忽然掠起一丝笑意,〃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你我都清楚,卓青从落阳跑来耽搁那么多天,要不是带走了章希烈怎么肯走?宝卷死得也太蹊跷,时间赶得太巧了些。马车里的人多日不露面,只有那个叫珍珑的在里面伺候,这招瞒天过海、李代桃僵恐怕未必能瞒过李诩那只小狐狸的眼。……铁琴,你要章希烈死吗?〃
铁琴瞳孔骤然收缩。东方飞云的阴狠他素来知道,但总没有今晚这一番对话来得深刻。面对他,如面对不可测知的危险猛兽,怀着深深的惊惧,然而心底深处,却又有着莫名的安稳。那安稳信任是哪里来的?
〃要杀人其实很容易。借刀杀人最轻巧,不留蛛丝马迹。〃东方飞云的声音在耳边飘忽。
铁琴冷冷道:〃这种小人行径,我不屑为之。〃心里忽然一动,此人。。。。。。此人有这么多手段,又是这么个放达不羁的人,肖想他多年,这些年来竟然什么也没做。明明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在龙骨山下还是尽心竭力救了他和凤三出来。这般的隐忍等待为的是什么,答案分明,连猜疑的功夫都可以省去。
铁琴抬眼望去,东方飞云也正望着他,面容英武沉毅,双目深沉幽深。铁琴心里一阵恍惚,若这般待他的是凤三。。。。。。若是凤三。。。。。。心里蓦地一痛,立刻将这念头压下去。夺过东方飞云手里的酒猛灌两口,提剑跃入雨中。
山险路滑,夜黑如墨,东方飞云不放心,急忙跟上。
夜色里两条人影疾奔如电,奔到山顶,铁琴将剑一横,剑尖急颤,抖出满天银芒。刹时间仿佛泼开一片水银,割裂了沉黑的夜,迫开了急飞的雨。雷电交击,天地间陡然一亮,隔着雨幕,少年的身姿矫夭若游龙,若惊鸿,清清楚楚印在东方飞云眼中。不知是不是错觉,那拧身转腕的一招一式中似乎都浸满了伤心。
第 26 章
同一时刻,关风岭前,石桥镇的土地庙。
十几名黑衣武士执刀站在雨中,衣裳淋得湿透,斗笠下的面容却坚毅如岩石。电光划过夜空,雷声隆隆而下,武士背后的破庙在风雨中摇摇欲倾。门窗紧闭,破败大门长长的裂缝里漏出极沉黯的一点光。
灯只一盏,放在长长的神案上。桐油的清气弥漫一室,和庙里原来的腐朽气混在一处难闻得很。李诩望着对面的人。黑色袍子,风帽檐压得低低,垂头袖手坐着像座石雕。进门时他就坐着,看不出身量高低,只觉得极瘦,有种从容不迫的气度。
〃约见本侯爷的是你?〃
〃是。〃声音清澈,是少年男子的声音。
〃你说章希烈并没有和卓青一起走?〃
〃是。〃f
〃我凭什么信你?〃
〃凭小侯爷胯下之物。〃
〃大胆!〃李诩怒不可遏,按剑而起!胯下被凤三所留印记是奇耻大辱,这人怎知此事,又怎敢当他面提起此事!?
听到拔剑声,六七名武士闯进庙中,拔剑指住黑衣人。黑衣人静静坐着,将手笼在袖中,依旧是垂首敛目的恣态。李诩脸色数变,终于挥了挥手,武士们肃容退出去。李诩缓缓坐下,微微冷笑:〃胆识不错。说你的条件。〃
〃凤怀光为重树光明教雄风经营多年,他如意,我却不如意。〃
〃你想要光明教?〃
〃不想。〃
〃你要什么?〃
〃我只是要毁了大光明教。〃
〃有仇?〃
〃有。〃
〃还有别的条件吗?〃
〃有。〃
〃你说。〃
沉默片刻,风帽下传来淡淡的声音:〃我知道小侯爷很想杀凤怀光。但我希望小侯爷留他一条性命。我要他活着,痛苦地活着,品尝失去一切的痛苦。〃
〃绝无可能!〃李诩厉声道,〃他不死,难消我心头之恨。〃
〃他活着,岂不是更有趣?〃黑衣人淡淡道。
李诩盯住他,冷冷道:〃那么,交换。〃
〃换什么?〃
〃你是谁。〃
风帽下的人微微叹息,将帽檐推上去,露出一张秀美面庞。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皮肤细白,眉目如画,眼珠子黝黑不见底,仿佛上好的黑晶,透着莹莹晶光。李诩所见美人不少,但这样清澈的眼睛却少见,一张脸似是玉琢出来的,几乎要泛出光彩来。
略一想,一个名字便跳进脑海中,李诩轻叹绊他脚。那一个色迷心窍,放着上好之机跟我打马虎眼儿,把天赐良机给放过去了。凤怀光只顾着提防他了,万万料不到背后还有一个你。不过。。。。。。据我所知,凤怀光与你只有恩义,没有仇怨。石少爷,你不会是来诳我的吧?〃
〃岂敢。小侯爷是轻易诳得了的吗?〃
〃是不容易。就怕有些人将李某当傻子欺。〃
少年的手伸出衣袖放在案子上,指间是一柄小银刀。刀身通体银光灿烂,刀刃上一抹黯蓝,一看即知是淬了剧毒之物。低头把玩着小银刀,少年唇边渐渐浮起淡淡笑意。一刹那间忽然有寒意浸上来,李诩皮肤上窜起无数鸡皮疙瘩,手指轻轻搭上剑柄。
〃请问小侯爷,我此来是做什么?刺杀?〃随着〃刺杀〃二字,小银刀蓦地迸出射向李诩。李诩全身一紧,却端坐不动。小银刀自李诩耳边堪堪擦过,夺的一声钉在李诩耳后塌倒在地的房梁上。
〃我可没有全身而退的本领。〃少年叹了口气,摇头微笑,两手自然而然地放到案子上。修长细致的一双手,有着男子的清刚与少年的柔韧,更重要的是,他的手现在是空的。
〃令尊是大光明教右护法,落凤岭一役中为护教而死。你流落妓馆,是凤怀光将你救出。你为什么要背叛他?〃李诩冷冷道,〃你总得给我个信服的理由。〃
少年依旧是垂首的姿势,不知怎么就突然生出杀机来,不浓烈,却惊心,仿佛海洋下汹涌的激流。良久,少年缓缓抬头,漆黑清澈的眼中是无从辨认的神色,唇间却是笑,冲淡平和,优雅温文。
〃原因啊,〃他笑着说,〃因为我喜欢。这个理由够不够?〃
〃章希烈既然没有跟着褚连城走,他人在哪里?〃
〃小侯爷这样问,算不算是同意做这份交易了?〃
〃如果你所说是真,就成交。〃
〃呵呵,爽快。〃少年微笑,〃小侯爷一定得到消息宝卷已死、章希烈病发,小侯爷也一定打听到凤怀光车中的确藏有一名少年。小侯爷一定挖过宝卷的墓,知道那里是一座空坟。小侯爷也许很得意地想:凤三啊凤三,你这招李代桃僵怎么瞒得过我?小侯爷甚至还可能想,褚连城啊褚连城,你连布两道疑兵之计,以为就能瞒得住我?〃
〃兵者,诡道也。〃少年笑了笑,〃小侯爷很聪明,可惜年纪太轻,跟凤三他们这帮老狐狸斗到底是嫩了些。〃
李诩望着他,双眉微锁,似在忖度。隔了许久许久,李诩也笑起来,〃你我年龄加起来不错,还能超过凤三许多。〃
〃好说。〃少年伸出白皙修长手指在案子上轻划起来。案上落了层厚厚的灰,一笔一画竟是清晰得很。李诩望了片刻,认出是地图。少年在某处画了个圈,抬头看了李诩一眼,又是一笑,在圆圈上打了个叉子。动作优美,杀机凝重。
一条黑影闪至院中,拾阶而上,将斗笠蓑衣挂到檐下,〃吱哑〃一声,推开房门。房中还点着灯,一人趴在桌上枕臂而眠,衣服是一般教众衣着,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身量来得娇小些。黑衣人揭下风帽,露出一张秀美面庞。他将黑披风脱了扔到床底下,回身推趴在桌上的人。
熟睡的人咂了咂嘴,不情愿地抬起头,张开眼看看他,抱怨:〃琉璃你跑哪里去了?〃脸生得平淡无奇,声音却显出几分娇慵。
〃吃茶去了。公子有没有找我?〃
〃他房里藏着宝贝,哪顾得上找你。〃被推醒的人撇撇嘴。
〃不是叫你早点睡?怎么趴桌子上,也不怕生病。〃琉璃看看床上铺盖都已铺好,弯腰抱起他放到床上,拿被子裹住他。
那人摸摸脸,三扯两扯撕下一张皮制面具扔到床角,露出一双弯弯桃花眼,道:〃好讨厌。〃
〃讨厌你还不早点取下来?〃
〃公子说一定要等到你和我一起睡的时候才许揭。〃宝卷无奈地说,眼睛骨碌碌转动,〃琉璃,我今晚不想睡地上。我又不真的是你亲兵。反正只要我们两个在这里,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没有打地铺?〃说着打了个喷嚏,故意打得很大声,撒娇道,〃唉呀,不好,我生病了,也许明天会发烧。〃
琉璃淡淡道:〃随你。〃
宝卷大喜,拉琉璃坐下,揭起枕巾裹住琉璃头发一阵乱揉,〃头发湿了,睡着明天会头疼。我帮你擦干。〃
〃睡吧。〃玻璃打开他的手,脱了外衣躺下。
〃你许我睡这儿的啊,可不许找公子告我的恶状。〃宝卷不放心地叮嘱。
琉璃淡淡道:〃公子公子,你就知道公子。以后他要是不在了,看你念叨谁。〃
宝卷久久没有出声。
琉璃侧脸望去。宝卷仰躺着,正将一段头发在手指上缠来绕去,也不知在想什么。琉璃道:〃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有一天公子不在了,你怎么办?〃
〃只剩我一个人?〃
〃是啊。〃
〃那时你在哪儿?〃
这次换琉璃不作声了。
宝卷放开头发,蜷在被子里瞪着眼睛,很认真思考的样子:〃公子怎么会不在?。。。。。。唉,其实公子现在已经不在了,我都很多天没见他了,他就是见了我也不抱我了。〃长长叹了口气,〃我以前都没有想过公子会不在。我以为永远都是在那个院子里,只有公子和我们。我还想,就算公子娶了女人,他不喜欢女人,自然还是喜欢我的。〃
〃你这么喜欢公子吗?〃
〃公子。。。。。。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很久,两个人各自沉思,都不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宝卷小声道:〃以前老是想,我以后老了,公子不喜欢我了怎么办。。。。。。唉,现在是不用烦恼这个了,公子有了章少爷,大概是不打算要我了。。。。。。其实服侍公子也不容易,他心情好的时候能比谁都温柔可亲,不高兴起来能比庙里的凶神都可怕。。。。。。我刚才想了想,我以前那个坏蛋后爹是卖豆腐的,我还记得怎么磨豆腐。要是公子不高兴我在这里,我就去卖豆腐。不过卖豆腐挣不了几个钱,那时就没有银钱买'和记'的杏仁糕吃了。。。。。。〃
看了琉璃一眼,忽然扑上来扼住琉璃的脖子,恼羞成怒:〃笑什么笑!你。。。。。。我就知道你要笑话我!〃脸已是红了,气咻咻地怒视琉璃,忽然爬开去,背对着琉璃离得远些躺下,恨声道:〃以后再也休想我跟你说心里话!〃
琉璃拍拍他的背,微笑:〃你要是卖豆腐,我去买。〃
宝卷皱眉看他。这一句话说得平淡,却仿佛远眺即可望到的图画,叫人不由得就信了。琉璃眼睛清澈,从前不动声色使坏时叫人恨得他牙痒痒,这时雨夜共枕而眠,同榻说话,一种说不出的相惜相依之意莫名地弥漫开。宝卷伸出手指描摩他五官。眉目如画,清秀俊朗,越看越好看,宝卷看着看着,手脚并用爬到了琉璃身上。
〃琉璃哥哥。〃宝卷诞着脸笑,妩媚的月牙眼里春意流转。
〃下去!〃
〃亲一下睡觉,就一下。〃
琉璃眼神静如止水,哼了一声,不知何时按到宝卷腰间的手轻轻一拂,宝卷微一怔,沉沉睡去。琉璃将他推下去,敲了他脑壳一下,低声道:〃笨蛋,白痴!〃拿被子盖住两人,遥遥弹指,灯光熄去,陷入黑暗中。
第二天早上醒来,只觉奇寒袭人,雨势转为绵密狭细,夹了雪粒,随着呼号的寒风遍野追逐。到中午时分,雪片变大变厚,天空白茫茫一片,初时落到地上便被积水所融,渐渐将水洼掩住,空茫的白色将大地包裹住。凤三舒舒服服躺在车中闭目养神,察觉车帘被拉开了些,道:〃放下。〃
〃有些闷啊。〃章希烈叹了口气。
〃死了埋到地底下会更闷。〃
〃有武功绝世的凤教主在这里,谁杀得了我?〃
凤三哼了一声,将章希烈拉过来。车帘落下,车中暗暗的,便有暖昧绮靡缓缓漾开。章希烈靠着凤三胸膛伏下身子。凤三的心跳声坚定有力,震着耳膜,似乎能感觉到那颗心在皮肤肌肉下如何有力地起落着。凤三将章希烈的脸拉上来,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黝黑水润,慵懒里透着狡黠。沿稍稍敞开的领口摸进去,长袍里是光溜溜的身子,想起昨夜的缠绵入骨,凤三发出一声轻叹,替他掩好领口。
〃在想铁琴和飞云?〃
〃是啊。〃凤三半阖着眼睛。
章希烈久久不语。清晨,有下人悄悄禀报,说是昨夜铁琴与飞云一起出手搭桥,同居一帐,半夜里铁琴风寒发作,飞云连夜带铁琴下山医治。凤三当时脸色淡淡的,下人去后,却沉吟起来。出发前,东方飞云来见凤三,说铁琴病重,需留下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