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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纸钱,不知她死后过不过得好。”小渐青道:“ 你别哭了,应该很好。”裴昭业心中一惊:“何以知之?”小渐青脆生生道:“ 若死后不好,死者皆逃归,一死不返,是以知其好矣。”
这明明是在狡辩,裴昭业却忽然轻松了,扑哧笑出声来。
叶渐青绞尽脑汁,恍惚想起好似有这些事。“难为殿下,一点点小玩笑话还记得。若是能与殿下心中有所宽慰,渐青也算没有白活一世了。”
裴昭业拉他到书桌前坐下,站在他背后,轻抚他耳边的碎发。这两个背影一眼望去旖旎之极。但其实裴昭业的目光透过窗户,正扫视庭院里的动静:“我知道你心里的遗憾,是为皇姑婆有冤难平,不能入宗庙,不能光明正大设祭配享。但父皇亦在气头上,与此事相关的人不会轻赦,所以我一直不敢明说,怕被回绝了就不好再开口了。这件事我会记在心上。现下我且问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他一语道出叶渐青的心声,叶渐青肩膀不自觉抖了一抖,低眉顺目道:“此案是钦定,渐青心中不敢有所怨怼,亦不抱此奢望。晋陵家中还有几亩祭田,我回去之后,种豆南山下,了此残生罢了。”
裴昭业眼望着窗外的风雨,淡淡道:“你若是这样想,当初又为何回京来?那半年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我当真什么都不晓得吗?负污辱之名,见笑之行,所图者大矣。”
冰冷的雨丝随风潲进屋来,屋里满是湿寒之气,更混杂一股若有似无的杀意。话说到这个分上,已是图穷匕见,不得不摊牌了。叶渐青斟酌片刻后,道:“殿下救我的恩情,我一日不敢或忘。殿下与我推心置腹,开诚布公,渐青亦不敢掩盖本心。实话说,我不作江南之梦久矣。岂恨藏弓早,终知借剑难,去佞如拔山。殿下若瞧得起渐青,我愿在麾下一效驱驰。”
裴昭业长眉舒展,抚掌大笑道:“好,好!”
叶渐青更是松了一口气,起身回视他道:“殿下……”裴昭业做了个阻止的动作,温声道:“只有我们两人,我喜欢听你叫我表哥。”
叶渐青咬牙道:“表哥,废立之事关乎大局,需早做打算。我听说皇后娘娘病势甚重,只怕若有万一……”
裴昭业听他开诚布公,不再惺惺作态,心里十分欢喜,嘴上却道:“以后再说。我给你在王府找个事做,怎么样?你就住在这里吧。”
叶渐青想了想,道:“我还是出去的好。不能让表哥为难。淦京这样大,容身之处,原不难找。俗话说,一饱之需,何必八珍九鼎,七尺之躯,安用千门万户。何况表哥还需要有个外面奔走的人。”他说这话便是将身家性命托在裴昭业的手里了!
响鼓不用重锤,果然没有错看他!裴昭业又是感动,又是欢喜,心里乐开了花。忍不住携起他的手,道:“渐青,我手里真正能做事的人不多。兵刑钱谷没有一样不假手他人,纵使处处留心,也免不了受人蒙蔽。你来帮我,我很高兴。若真有成大事的那一天,翻案自不必说,我身边也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听上去是以功名利禄相许,叶渐青却受惊般抽出了手,跪地叩头道:“殿下高义,渐青誓死效忠。”
承平十六年,临近端午,琉璃巷子的松风阁来了一位贵客。这人年约十七八岁,一副贵介公子打扮,手摇玉骨扇,身后跟着一个长随,提一个金丝鸟笼。前台的掌柜见他面相清贵,举止文雅,忙不迭上来招呼:“公子随便看看,我这里的字画文物绝对货真价实。”
那公子爷口里哼着调调,果然是东晃西晃,随便看看。掌柜跟在他屁股后面,见他停在了一副《踏雪沽酒图》前。那画上寥寥几笔梅花,梅树下两行脚印,既无雪也无酒,却令人遐想无限。
掌柜见他面露激赏之色,趁机道:“公子真是好眼力。这画是元徽之的真迹,市面上轻易寻不见,可是我们这里的镇馆之宝。”
年轻公子看了看,又踱至旁边的一副前朝大家王冉的《顽童戏耍》画前。那画上有几个孩童正在掷骰子,那公子一看就笑了,以扇指画道:“掌柜,你这画是假的。”
掌柜脸色一僵,肃然道:“公子,店小不售假。”
那公子爷就指着画上道:“王冉的画最重细节,蜻蜓身上的露水都不落下。你看三个骰子分明是六点,庄家也应该说六。六是闭嘴巴才能出声,这庄家却是大开口,分明不合情理,是赝品无疑。”
掌柜细看中间的孩童,果然是开口喝唱的模样,哭笑不得道:“公子,哪有你这样较真的?”那少年公子就挑高眉毛,道:“你说不清,就是假的。”他身后的长随也上来帮腔。
做字画古玩这一行的最重名声清誉,掌柜一时被他搅得无法,只得作揖道:“公子稍等,我去找个能说清楚的人来。”他说完便走进旁边的隔间,隔间里有一个小伙计正伏在桌上装裱旧画,满手浆糊。掌柜压低声音道:“小叶子,你出来看一下,店里来了一个搅屎的人。你想想怎么把他打发了。”
那小伙计正是叶渐青,他在隔间早已听见外面的对话,此时也是皱眉不止,将手在桌上抹布上擦了擦,便跟掌柜走了出来。
外面的公子爷听见脚步声,便一个转身,待看清掌柜身后的人,眼瞳倏地紧缩,进而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来。叶渐青布袍韦带,衣服极敝,袖口洗的发白,露出布里的经纬线来。他打量对方一身贵气,来者不善,也是心中警惕。
作者有话要说: 小侯爷又被卖了数钱去了~~~
最后一个梗貌似是官场现形记里的,我记不太清了~~~
下一章回目名没想好,正好下周没有榜,慢慢想~~~~~
☆、第二十一章 鸟飞不过六尺巷
那人上下打量叶渐青,目光倍为苛刻,却并没有隐瞒自己身份的意思,以扇掩面道:“叶庶人,你好啊。”
叶渐青瞳仁倏地紧缩,电光火石间已将此人的身份来历猜了个大差不差:“你,是宁王殿下?”掌柜在后面听见了,哎呀一声,连忙下跪,见叶渐青不动,急得又伸手去拉他。
宁王含笑看他:“免礼免礼。想当年,我们一起在睿思殿读过书,一起玩过,本王可是一眼就认出你了。”
叶渐青心想,我又不是小孩童,以为玩过就是好朋友了。嘴上却还恭敬道:“殿下来此,可是相中了什么没有?”
宁王这才想到正题,指着面前的画道:“告诉你们东家,这画……”“这画是真的,宁王殿下真有眼力。”叶渐青鼓掌道。这松风阁的东家就是端王裴昭业,宁王这是来找茬的。
“你!”宁王身后的长随脸色一变就要出手,被主子喝住了:“等一下,你细细说来。”
叶渐青点头道:“殿下一定知道,王冉出身山东琅琊王家,曾在扬州任刺史多年,这画的落款就是他在扬州任内所作。吴地之人,读‘六’时发音为‘落’,是必须要大开口的。就像殿下所说,王冉的画最重细节,所以这画是真品无疑。”
“哈哈哈哈……”宁王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不但松风阁的掌柜诧异望着他,就连叶渐青和他自己的长随也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待笑声渐歇后,宁王抹了抹眼角,眉花眼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叶庶人!真是一点没变。当年在睿思殿读书,先生出‘圆月’,你对‘扁风’,所有人都笑破肚皮。先生说风何尝扁,你就狡辩说,门缝能入,不扁何如?”
掌柜松了口气,叶渐青脸上也红了,抓耳挠腮,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宁王便一指那画:“这个我要了”。接着,他手又往旁边的《踏雪沽酒图》上一指:“这个我也要了,掌柜随便开个价,让人包好了送到我府上去取银子吧。”
他出手如此豪爽,掌柜连连拜谢。叶渐青却抿唇不语。宁王走时,特地招呼叶渐青道:“如今大案已经了结,你我是儿时好友,看在皇姑婆的面上,我也要照顾一二。盼你常来王府走动走动。”
掌柜待宁王走后,忍不住望叶渐青好奇道:“你怎么认识宁王殿下?”东家托人将叶渐青送过来,并没有告之掌柜他的身份,这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掌柜见他平日为人处事温和有礼,鉴赏古玩字画眼光独到,便知他不是业内高手,就是出身名门贵戚,终日浸淫此道,才会有这样的阅历。
叶渐青一笑了之:“罪余之人,与这些豪门早就不再往来啦。”他说完就转身回隔间继续装裱字画,不知道掌柜望他的背影多了几分怜悯之色。
公主府一案了结,与民间来说不过是少了一桩谈资,对朝廷而言却是余震仍在。御史中丞范文成、大理寺卿薄少君去职之后,两个位子一直空着。左风眠断案不清,量刑失当,被罚俸一年,但大理寺苦于群龙无首,圣意命他戴罪立功,总理庶务至新的长官上任为止。
这日左风眠从大牢回来后,听见几个寺臣在堂上闲极无聊唠嗑道:“你说咱们衙门今后老大是谁啊?”“你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甭管谁来你还不跑腿干活的?”“听说圣意这次是恼了咱寺和御史台,谁来补这个缺,就是圣上不待见谁。”“要我说,谁来都行,就别是堂上这位!”那人往堂上的座位一指,其余人等都知道他说的是左风眠,俱是心照不宣地嘿嘿笑起来。
左风眠一脸云淡风轻,在廊下剧咳一声,听见里面一片倒吸冷气的鼻音,等了一会才迈进门槛。
他忙到下午时分,忽然有人来报,殿前指挥使顾廷让顾大人求见。他面上微微变色,这顾廷让的事迹他已从端王那里听说,是个心狠手辣不下已的人物,于是连忙命人请见。
外面响起橐橐的靴子声,人来得好快,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着禁军戎服的男子进了门。左风眠并不起身相迎,仍是忙自己手里的事,只命人端茶递水。顾廷让见他连一点假以辞色的意思都没有,也仅是眉毛扬了扬,自顾自在客座上落座了。
左风眠不慌不忙在案卷上落了大印,收好卷宗,这才抬眼看顾廷让。见他三旬多的年纪,面目俊朗,太阳穴鼓起,应是内家高手。殿前指挥使虽然品阶低,但是因为有机会常睹天颜,可谓是天子近臣,在一般人眼里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怠慢顾大人了,委实是寺里群龙无首,事多忙不过来。”
顾廷让端茶笑道:“薄大人一走,少卿拾级而上是应有之意。”
左风眠作色道:“顾大人此言差矣。选官补缺是吏部的职能,择其贤者而授官是陛下的恩典,我们怎能妄自揣测上意,失了臣子的本分。”
顾廷让叫他一噎,倒也不觉难堪。世上有所谓伪君子,真小人,这左风眠大约算是后一种,亏他还是科班出身,当年的探花郎,同殿为臣竟然是一点虚与委蛇的手段都懒得使。于是便也开诚布公道:“左大人,我此来是奉皇上手谕,查公主府一案的证物。”
左风眠听到这里,这才起身下堂,恭谨朝北拜了拜。顾廷让拿出一卷黄帛递给他,道:“陛下命我追拿钦犯赵南星,需要从大理寺调看一些证物,寻找赵犯的蛛丝马迹。”左风眠仔细看过手谕后,便小心收起,先道:“恭喜顾大人升官,提督十二团营,从今之后,淦京安危陛下荣辱皆系于大人一身。”
原来那手谕上先有一道命令是新授顾廷让禁军统领职务,提督保卫京城的天机、天枢、天璇三大营十二卫。顾廷让淡淡道:“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陛下圣意拳拳,余唯有殚精竭虑、粉身碎骨以报天恩。”
左风眠不动声色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大人跟我来吧,证物都存在这边。”
两人一起下了库房,顾廷让在架子上也不过略翻了翻。当日查抄镇国公主府和回柳山庄,他自始至终都在,什么证物没有过他眼?左风眠冷眼看他取走了三轴字画,画押登记后才送他出了寺门。
这人本来就不好惹,现在又一飞登天,掌握了淦京一半的兵权,但不知皇帝为何如此信任他。左风眠余下时间在官署内根本无心办公,提起笔在纸上写了“顾廷让”三个浓墨大字。
他这日公务一了结,便匆匆赶往端王府。走到府前,正遇上管家出门,于是连忙追上问他裴昭业可在府里。管家说:“左大人来得不巧。王爷今日午后就出门了,车架长随都没有带,也不知去哪了。只听说晚上不回来了。大人有什么要事,明日早朝后殿下堵他就是了。”
夜不归宿。左风眠一时间面上血色尽褪。他在王府前呆立好一会,才想起又一个地方,顿时重振精神,往甜水巷而来。那是两个月前,裴昭业带他来过的隐秘院子,他猜测裴昭业一定是在那里。
等他走到了那条不过六尺宽的小巷子,找到了那间熟悉的白板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