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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出来。”凤旅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就摇了摇头。
花陌谦气闷，他做事向来喜欢干净利落，却被这不知何时才能兑现的一个诺言牵绊住了脚步，实在是令人不爽快：“你不说出来我可就赖账了，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了。”
凤旅低头笑笑，反而跟他耍赖：“随便你吧，反正我现在是想不出来。”
花陌谦干脆不言语了，往前走了，转头看了凤旅一眼，张开双臂运轻功往下飞去了，他的轻功不像凤家那么拘泥于形式，轻灵优雅，简直就像是一只翩跹的蝴蝶，美艳且妖娆。
凤旅站在茶铺边儿看着他，直到那人的身影一点点在视线内消失不见。
即便现在无所改变也好，即便以后无所流传也好，每一次迷惘后舍弃多余的情感累赘，最终的答案也一定能够找到，命定之日一定会到来。
目送走了花陌谦，凤旅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决定去找自家外甥黎清玉谈谈心。
他知道最近黎清玉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前一段时间凤华天刚刚过世，留下了一大堆紧急事务需要立即处理，他实在是忙的脱不开身。待到他有了些许时间去打探黎清玉的消息，才听到说他搬出了黎家，另置了一处宅子，而且一直相伴的冷燚也离开了他身边前往复戟国参战。担心他一个人生活，凤旅后来去探望了他许多次，因为知晓黎清玉心内是个脆弱单薄之人，还以为去了会看到他一副稍显忧伤颓然的模样，然而没想到去了几次看黎清玉心情面色都一如往常，甚至还会跟凤旅开开玩笑调侃几句。
凤旅稍微有些讶异，他也没有想到这些事情，黎清玉不仅统统扛过来了，还能笑着面对，有时甚至还能帮他分析些事情，找到些答案，这些都是凤旅意料之外的。
这个时辰已经快要吃午饭呢，铺子的事黎清玉大概已经忙活完了，凤旅就直接走到他宅中去找他。刚看到这所宅子的时候，他也不禁感叹起林贤的眼光不错，此处宅子既安静又不会离街太远什么事不方便，而且也算是冬暖夏凉。看来为了这处地方，他也当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踏进门，凤旅直接就进了院子，果然看到黎清玉又在侍弄那棵树。虽然这树种于京城十分罕见，凤旅也认得，那是他妹妹凤婉最喜欢的凤凰木。当初黎晓安为了哄得妹妹高兴，也曾千辛万苦地移了一棵在黎家后院，凤婉对此寄托了一腔热情，精心照顾，过了几年越长越高，在最初得知凤凰木被现在的黎夫人慕陵砍掉了的时候，他也是愤恨不已，甚至恨不得冲过去跟她和黎晓安拼了命。但是当时碍于凤华天的面子，还有一些不得不顾忌的事情，凤旅忍耐了下来。只不过，他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温润老实，心里一直记着这件事不曾放下，直到后来见到自己可爱的外甥回来，他的心情才稍微平复了点。但是这个坎，在他凤旅心里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了的。
“清玉。”
听见凤旅的呼唤，黎清玉很高兴地回头：“舅舅先到大堂安歇片刻，清玉稍后就来。”
凤旅了然地点点头，坐到大堂，自有一个小丫头上来给他沏了茶。凤旅打量了丫头两下，笑道：“小环，到底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才几日不见，越发标志了。”
那丫头对凤旅抿嘴一笑，看模样真是十分娇俏灵巧，又对着黎清玉的方向努努嘴，对凤旅做口型说已经在那里站了有半个时辰了，真真费心。见凤旅笑了，她也跟着捂嘴笑起来。
小丫头名字叫洛环，刚刚八九岁年纪。冷燚走后，黎清玉稍带些赌气的意味说自己不要丫鬟小厮，林贤向来对他惟命是从，又宠溺，说了两次就没有再提过。但凤旅来看过两次，心下十分不安。黎晓安虽然待他不算太好，但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到底是担心黎清玉一个人生活照顾不好自己，就给他领来了这么个丫头。
第66章 论道谈心思虑远
洛环的名字也是黎清玉给起的，凤旅刚把这小丫头带过来的时候，黎清玉还不乐意，那丫头还小不明白事，看黎清玉老大不高兴的样子还以为是嫌弃了她，扁扁嘴竟然就要哭。黎清玉看不得女孩掉眼泪，见状只得出言劝慰，没想到还未开口那丫头就落下了泪。因为怕被人说没规矩也不敢哭出声，眼红红窝着一泡泪，身子还一抽一抽显得可怜兮兮的。
黎清玉无奈，转眼无助地望向凤旅。而凤旅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看自家这个外甥无措的样子，大概是因为他平日里不管面对什么事情，都表现得实在太过冷静一点儿没个孩子的样子。所以好不容易逮着了这个机会能够瞧见他不一样的表情，凤旅也没说话，就将身子扭到一边捂嘴偷笑去了。
黎清玉叹了口气无奈问丫头道：“算了，先说说叫什么名字？”
丫头眼泪汪汪地摇头，凤旅见有戏赶紧道：“还没起名字呢，买回来的时候就只知道姓洛。”
这场景似曾相识，黎清玉不禁晃了个神，接着仔细考虑了一下道：“那就叫洛环吧。”他转头看丫头：“你觉得怎么样？喜欢么？”
丫头也机灵，知道黎清玉这意思就是留下了她，慌忙跪下给他叩头：“奴婢洛环，多谢主子赐名，从今以后一定好好伺候主子。”
黎清玉摇了摇头走上前几步扶起洛环：“日后无需对我跪拜，原本我也就没想找个人伺候我。这样说来反倒是我，需要你多照顾了。”
丫头站起身，看看黎清玉又看了看凤旅，眼神有些茫然。她从小被就贫寒的家里卖了出来贴补家用，一直以来听到的都是接受，服从，不然就是动辄打骂，她脑袋里从来没有过所谓‘照顾’与否这种概念。凤旅笑笑，对黎清玉来说，照顾这个词，显然更加温暖。他离开了冷燚，自己事务繁忙也不能整天照顾，林贤又成了亲，他现在几乎已是孤身一人，他需要温度，需要关照。
不管怎么说，黎清玉算是接受了洛环。洛环很乖巧，也很有眼色，她知道有这么个好主子不容易，也不浮在面子上那一层，而是尽心尽力精心照顾黎清玉，黎清玉也待她如同妹妹一样，两人相处倒很是温馨。
凤旅知道，黎清玉其实是一个很善良单纯的孩子，只不过喜欢用他漠然的外表掩饰自己，就像洛环的名字一样，谐音反过来读就是欢乐，他是真心希望洛环这丫头一辈子开开心心的。
见洛环对他挤眉弄眼，他接过茶对洛环笑道：“你这丫头真是越发无礼了，看来清玉都把你给宠坏了。”
洛环抿嘴笑笑，朝凤旅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拿了茶盘退下了，把空间留给了这舅舅和外甥俩。
忙活完了他的树苗，黎清玉在院子前面净手，凤旅就盯着他看，他总能从黎清玉身上看到妹妹凤婉的影子，不管是模样还是性格。从前在家的时候，顶数他疼妹妹凤婉，对她提出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只是后来凤婉看上了那个黎晓安，可怜红颜薄命嫁了没两年又难产去世，凤旅也只得把一腔疼爱妹妹的感情全转移到这个小外甥身上。
黎清玉洗净了手之后才走回大堂，坐到凤旅身边就先关切道：“舅舅近来可好？”
凤旅笑道：“我没事，不过最近事务越来越多，来看你的时候就少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生意如何？”
“都很好。”黎清玉答道，接着很是了然地点了点头叹道：“舅舅的烦恼我都晓得，那花陌谦也真是可恶，你向来崇尚清静无为，凤华天逝去之后，重任全都落在了你肩上，也真难为您了。”
虽然黎清玉不喜欢凤华天，但不管怎么说，凤华天也是他的祖辈，竟然死在了花陌谦手下，黎清玉心中也是又难过又愤怒。但凤旅那边儿的事情，也不是他能说的了的。
凤旅摇了摇头：“其实这都不算什么，只是我有一个疑惑想要请教于你。”
“舅舅请讲。”
凤旅敲了敲桌子随意地问道：“当心中情感和忠孝礼义相违背的时候，人应该如何抉择？”
黎清玉沉吟许久，无奈摇头：“说真的，这个我也不清楚。虽然从我自己内心来说，我觉得人做事就应当遵从心中所想，但越是长大越是发现，这世间规矩忠孝礼义也同样重要。虽说这些是一种束缚，却也将人们排版的规规矩矩。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不是顾及到了这些，我生活的恐怕还没有现在这么自在。”
这还真不像是从黎清玉口中说出的话，说起来真是颇有些慨叹，但凤旅心中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脸上的疑惑表情只增不减，不过黎清玉又接着道：“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当两处实在为难的时候，总得想个变通的法子却解决。人大部分时候还都是想要顺着心走的，你我也一样。”
这话说了一圈又绕了回去，凤旅似乎明白了，又似乎没明白：“那……究竟要怎么解决呢？”
黎清玉脸上的表情同样有些迷茫：“至今为止，遇到这种情况我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真正事到临头了，才勉强选出些应对的法子，最后的结果也总是不如人意。我也是想过要提前做好打算的，可这人算不如天算，不到了儿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结果会是怎么样的，也就只好这样过了。”
“你说的是，正是人算不如天算呢……”凤旅点头，随即皱眉道：“不过你这些想法也是有源头的吧？那么这种烦恼从何而来？”
“没什么，已经过去了。”黎清玉笑笑赶紧转移了话题：“舅舅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没有没有。”凤旅也摇头：“只是前几日看了本书，里面讲的话跟弯弯绕一样，不小心看进去了。”
黎清玉抬了抬眼，看到了凤旅躲闪的眼神，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不知道舅舅可知不知晓有什么小孩子玩的好玩意儿？”
凤旅笑起来：“哦？清玉你打算怀念一下童年么？”
“才不是呢。”黎清玉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清远的生日快要到了，我想给他找些好玩的玩意儿。”
“清远……”凤旅半响才想起来黎清玉口里的清远是谁，他对黎清远的态度跟林贤差不多，既没有讨厌，也没有太亲近，便问道：“你想给他找什么？”
“找点儿好玩的新鲜玩意。”一提到他这个弟弟，黎清玉就像是捧着个宝贝似的那么高兴：“前些年送他的那些个小玩意我现在想来都不是很满意，就想给他找些新鲜玩意儿。”
凤旅抿着茶随意道：“一个小孩子，随便送他点玩具他就挺开心了，再不然笔墨纸砚也行，何必费这许多的心思。”
“诶，清远可不是小孩子了，他都七岁啦。不对，七岁也不算大啊，确实还是个孩子呢。”黎清玉边念叨着黎清远边笑着，显得有些傻兮兮的：“送小玩意已经不适合他的年纪了，笔墨纸砚又太过刻板，都不好。”
凤旅叹了口气，放下了茶杯：“清玉啊，你向来都是这样，对每一个人都心存善意。但是不是所有事情都像你你想象的那般好，清远那小子是慕陵看大的，指不定整天都教他些什么呢，你又不在他身边，怕是……”
黎清玉好笑道：“舅舅你多虑了，清远还是个孩子呢，而且是个很聪慧的好孩子，要我说啊，日后也该不输于林哥哥。”
“就是小孩子才容易受大人影响。”凤旅摇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还是多思虑思虑比较好。”
他这舅舅看上去老实温厚，其实所思所虑可多着呢。黎清玉摇头轻笑不语，凤旅知道他性子实，心眼又实，也不再劝他，再说黎清远也只是一个孩子，他转而问黎清玉道：“清玉，洛环跟你商量中午吃什么了没有？要不咱们今天出去吃吧，我请你去仙客居，咱们好好吃一顿，也把小环带上。”
“好的。”黎清玉也不跟他客气，点了点头呼唤洛环：“小环，今儿中午别做饭了，你凤舅舅请吃饭呢。”
随即就听见不远处洛环欢快又清脆的一声：“好嘞。”
凤旅站起身抖了抖肩，撇嘴：“叫什么凤舅舅……听着好怪啊”
“我算是小环的哥哥，您是我舅舅，她可不得也叫你一声舅舅。”黎清玉朝他俏皮地笑笑：“反正您也喜欢这丫头，再认这么一外甥女也不亏不是。”
“嗯，是不亏，认了小环总比认黎清远好。”凤旅嘴角微勾：“仙客居……林贤是常客啊，说起来林贤多久没有来找你了？”
黎清玉想了想道：“有一段时间了，不过林哥哥他刚成婚，事情多我是知道的。现在我的日子也走上了顺畅的路，怎么好总是麻烦他。”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