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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内你是赶不到的,即便你会飞”老头瞥他一眼,“老头不确定能不能救活,也不确定的救活后他能不能醒来,更不能确定他醒来后是否还能如同正常的人般活动自如……喂喂,你们别瞪我啊,说句不好听的,一脚都已经踏入棺材的人,能还活着,就已经可以了,再者,他是从高处掉落下来,身体受了重击,即便他现在醒着,跟一个全身瘫了的人也无两样”
知道他说的有理,可是想反驳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们若是同意,老头就拿他试验,若不同意,就尽快让他入土而安吧”他站起身将馒头递给沈楚熙,“哎,人老了就是容易累,我先去睡了,你们想好了告诉我”
篝火的火焰将每个人的脸通凉,也稍稍将众人的希望点起来了些。
水墨儿拿着勺子试图将水喂入他家公子的口中。只是一碗水,半碗都洒了出来,紧抿的苍白双唇上因为沾染了水珠而好了些。
水墨看着躺在他家公子身边紧紧拉着他的手的男人,心里说不出的闷苦。想怨,怨不得,不恨,所有的事却又因他而起。
沈楚熙一把掀开帘子大步走了进来,“邵越醒了吗?”
虎子在一边摇了摇头,“刚给将军喂了昏睡的药,徐伯说大约能再坚持两个时辰。”
“让他再睡会吧”沈楚熙走到水墨儿面前,想了想,轻声道,“老头说他有办法救你家公子”
水墨儿的眼睛倏地睁大,红红的,带着惊喜和不可置信。
沈楚熙拍了拍他肩膀,“只是这方法他也没试过,所以”他停了会,“你愿意让他试试吗?”
“这、我”虎子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发,“有希望总比一点机会都没”
水墨抬头看看虎子,眼里充满了信任和依赖,他缓缓眨了眨眼睛,“我同意。可是,这,我”他转头看床上躺的两个人,“将军呢”
沈楚熙叹口气,“这方法老头没试过,我怕如果不成,他会……墨儿,你相信吗,他是爱你家公子的”
水墨眼泪唰的掉了下来,他抿着唇点了点头。
“去帮王妃照顾纸儿吧,你家公子也定不希望纸儿出事的,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颜公子也会很开心吧”
水墨回头恋恋不舍的看床上的人。
白衫和黑袍交织在一起,墨发与青丝交缠。原本要离开承诺,在生死面前那么的薄如蝉翼,他在心里恳求,即便付出他的生命,请让他不再辛苦。
仿佛黑夜不再成为休息的时间,等待着到天亮成为每个人的习惯,是否天亮就意味着希望?
或许为这么个文雅的男子,或许为他们的将军,又或许是为那才刚刚满月的孩子,一向不信奉神仙的楚军却在私下烧香拜佛起来。
张诚和游名连夜从镇上买回来木材要在一天之内打出老头要的东西。
沈楚熙给连着给邵越喂下不少汤药,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颜修文安静的躺在温暖的营帐之中,几个火炉将营帐熏的热气腾腾。他全身赤裸,被一块白色的锦布盖着。
待着这里的人脸上的汗珠都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唯有他没有一丝反应。
“我先把药材熬好,我教你把他的骨脉续上,你……”老头话没说完就被外面喧闹声打断了,随后营帐被狠狠掀开,一个踉跄的身影跌在地上。
“把……他……还给我……”邵越全身无力,却仍是挣扎的要站起来。
虎子支吾的说,“将军突然醒了,发现颜公子不在,就要来找,我们控制不住……”
“下去吧。”沈楚熙扶起邵越,给他一个支撑走到营帐的中间,“越,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邵越脸色发白,憔悴极了,他扶住床握住躺着的人,执着、颤动。
“越,时间不多了!”
邵越痴迷的看着床上的人一言不发。
沈楚熙朝老头点点头,“开始吧”
浴桶中散出浓郁的药苦味,滚烫的热气将帐中的一切都带上朦胧的湿气。
用刀子将身上的穴位划开,解封,再下针。
沈楚熙将源源不断的内力传入完全没有丝毫反应的人体内,
老头紧皱着眉将温凉的身子的伤口一处一处缝合包扎,原本用竹子做成的竹床上被鲜血浸透,散着冷冷寒光的针一寸一寸没入肌肤。
“你做什么……”邵越按住老头的手,老头没生气,也没看他,只是用巧劲将手抽出又一根手掌长的银针没入颜修文腰侧的肌肤。
“用这些银针将续好的筋脉固定,放心,他感觉不到疼痛的。”
邵越心里一疼,强忍着心痛看数枚银针没入他的身体,哑声问道,“什么时候能取出来”
老头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喘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取出来。”
“你”沈楚熙拦住邵越,“听他的。越!我们就只能这样做了”
老头撇一眼沈楚熙,“看来就你明智”
“别废话,快点”
邵越俯身在颜修文平静而苍白的脸颊印上一吻,“颜儿……”
十八只极细的银针将身体牢牢固定,寸长银针就这样扎进皮肤,邵越想,如果他问颜修文疼不疼,这个人会不会勉强朝他笑着,摇摇头,说没事。
用内力下进去的银针将续好的骨脉牢牢的扣在一起,邵越看着便觉得心里好疼好疼,他几乎多少次想抱住颜修文说不要了,不要了,他会疼的,我能感觉到他会疼。
老头的脸色越来越差,好像连满头白发都多了些。
他将修为化作内力束缚在每一次落刀前,薄如蝉翼的伤口在瞬间便被隔开然后迅速包扎起来。每一刀都如此重要,每一下都有可能将穴位封死,而让只有一丝希望的他们彻底失望。
等在外面的人也许更加煎熬
光景流逝,转眼又是黄昏。
“神医,怎么样了?”沈楚熙扶着老头走了出来,立刻就被黎景等人围了上来。他挥了挥手,脸色尽是疲惫,“不知道,越在里面。”
偌大的浴桶之中冒着滚烫的热气和苦味,邵越只穿着白色的亵衣坐在药汤之中,颜修文安静温顺的靠在他的胸前,被浓郁的苦味笼罩起来。
白皙的肌肤上面被热气染出淡淡的粉色,他低头靠着颜修文,相偎相依。
相贴的肌肤被热水带起薄薄的温暖让邵越好像稍稍放松了一些,这样的温暖才是这个人应该有的,不是吗。像暖阳温暖,像湖水般清澈。
“我从来都没想过会有你出现在我生命了,你知道吗。这般干净温暖的人怎么会爱上我呢,我总是不相信你,一点都不信。我见惯了生死,习惯冰冷,习惯血腥,可是,我不习惯站在太阳下,甚至,不习惯笑。”
“颜修文,你究竟为什么爱我呢,我总是让你受伤,让你伤心,我是将军,却保护不了你,我是男人,却总让你受伤,甚至还想要离开我。”
“我或许喜欢过她,或许沉迷于一时她带来的不同感受。所以我以为,这大概就是爱。可是颜修文,你为何要爱我呢,倘若早点放手,是不是就不用再受那些伤害了呢”
邵越抬手抚上隐匿在黑色药汁的肌肤上,“你怕冷,怕饿,怎么就不怕疼呢。”
他抬起他的脸,将唇印在单薄的唇上,“我自大,狂妄,自以为是,冷漠,颜修文,你为什么要爱我呢”他轻声说着,脸上绽开一丝笑意,“当我知道你竟然怀了我的孩子时,我真的真的很高兴,邵越年少离家,早就将亲人放在身后了,是你,带给我如此这般与自己血肉相连的人,我就常常想,娃娃一定要像你,有温润的眼睛,笑起来好看的唇”他一边说,一边珍爱般轻轻拂过。
“你醒醒好不好,看看我,看看纸儿,你说你要等我给孩子起名字。我真的很开心,你知道吗颜修文,你总是很善良,总是先想着别人”他眼里缓缓流出眼泪,“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颜修文,不要再让自己受一点伤害,什么都让我来做,都让我来帮你担着好不好,我真的……真的不想再看你受伤了,颜修文……”
温热的泪水从刚毅削刻的脸上缓缓落入苦涩的药中,被朦胧的雾气染出一片哀伤。
“孩子的名字叫祈安好不好,颜祈安,祈君平安……”
第一百三十三章
“您不休息会儿吗”黎景按照他的要求将那些奇奇怪怪的草药磨碎。
老头闭了闭眼,“这些要一起完成才有效果,老头我累死了”
黎景给他倒了杯清茶,“麻烦您了。”
老头挥了挥手,“让我赶上,恐怕也是我命中注定。你过来,我胸前有个青瓷瓶子,你掏出来”
黎景拿出瓶子,“这是……你说的蛊虫?”
老头呵呵的笑,发出闷闷的笑声,“你这娃娃真聪明。”他干瘦的脸上露出疲惫而苍老的笑意,“你跟着你家王爷过的好吗”
黎景的脸微微红了,在昏黄的烛火下显得柔和而动人。
“他对我很好”
老头笑了笑,“是啊,怪不得我那丫头非要嫁给他呢”
“?”黎景诧异的抬头,迟疑的开口,“对不起,我”
老头摇了摇头,“是那丫头痴心妄想啦,王妃,我可以叫你景儿吗?”
黎景点点头。“唉,年轻就是好啊。算了、算了。再说就来不及了。你把这蛊虫放入药草中,它会自己吸收药物的,小心些,别让它咬住了”
“这样就可意?”黎景拿着青瓷小瓶问道。
老头笑,“没那么简单,只是现在先把蛊虫养好。你找来另一个碗将这东西盖进去就行了,你就走吧,回去看看你那王爷,他今天可是也出了不少的力,剩下的我来做就好了”
黎景郑重的朝老头一拜,“谢谢您。无论成功不成功,您都是馒头的爷爷”
老头沧桑的脸上浮现一丝柔和,他哈哈笑起来,牵动空气进入肺部,“咳咳。哈哈哈,老头我不光想当馒头的爷爷,还想当纸儿的爷爷啊,走吧,老头一定会尽力治好颜公子的。”
枯藤的荆棘将衣衫划破,枯黄的荒漠中只有一人在慌乱踉跄的奔跑。
任郁冼的手上、腿上,全是被鞭打和野草割破的痕迹,天边已经熹微,隐约间还能听见追赶的脚步声。
“咳咳、咳咳、我终于逃出来了。呵……”
他乖乖待在穆尔其身边,任何发泄怨恨和怒火。
当初的盟约已然不见,既是如此,离开,才是最好的结果。
大楚,他是叛徒,是内贼,是不可饶恕。
北辽,他是异族,是怒火,是不可反抗。
都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既是如此,就逃吧,天大地大,总会有他容身之地。
“穆尔其,为了你一声大楚之人,我也不能再做叛徒了,哈哈哈,没了火炮,我看你还如何能对付大楚!”
他踉跄的跪倒在荒漠的边缘,翻身对着朗朗晴空。
每一件杀器都能让万千人瞬间致命,可是,越强大的东西,他的致命点就暴露的越快。
任郁冼眯着眼,终于让他找到火炮的缺陷了。若不是为了毁掉火炮,也许他早就走了,早就不用再容忍那混蛋了!
他仰天大笑,大楚,我将功补过了,我无愧于心。
黎景一大早便端着早食进了老头的营帐。
只是空无一人的营帐让他心里一慌。
“神医?神医!你在哪?”黎景把盘子放在案几上,转眼就看见了压在相扣的白瓷小碗下的纸条。
上面鬼画符般写着,
“老头太累去睡啦,桌上的药让他全部喝下去就可。倘若发生任何迹象都不要慌张,两日之内,醒了就是醒了,否则,还望景儿王妃转告邵将军,老头无能为力了”
不知该笑该哭,黎景叹口气,端着药碗忘邵越的营帐走去。
纸儿躺在颜修文身边小手抓着他的青丝在玩耍。邵越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的看着床上安静的人儿。
“老头给的”黎景将纸条塞给沈楚熙,走到邵越面前,轻声道“把这药给修文喂下”
“这老头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沈楚熙一下子跳脚起来,“他说的蛊虫呢?又在哪?早知道我昨晚就应该派人死死看着他!、”
黎景皱着眉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看向邵越,“他尽力了。邵将军,你……把这药给修文喂下吧,老头说……命数天定,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面容憔悴,仅几天的光景,邵越就好像苍老了十岁,眼中死水一片,面上毫无声息,看上去竟比床上的人更加苍白。
不知为何,这一次,他没有任何迟疑,只是安静的接过药碗饮下一口,小心的托起床上的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