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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衡也不问她在倭寇手里吃了多少苦头,只是说道,“在海寇手里时,你们是和另外没有被送回来的人住在一起的吗。”
季琉璃点了点头,“嗯,正是在一起。”
季衡看她正是豆蔻之年,长得又美丽,想来定然吃了些苦头,不过她却平静镇定,的确不是一般女子可比,又问,“他们还好吗?”
季琉璃望着季衡,眼眶这时候就泛了湿,“有几位婶婶被杀死了,还有两位小叔叔和弟弟也是。”
季衡柔声道,“剩下的人,都会救回来的。”
季琉璃就忍住了哭,又说,“紫枫哥哥没有和我们在一起,他被倭人留下了。”
季衡道,“我们也会攻打倭人,也把他救出来。”
季衡只是在安慰小姑娘,但季琉璃却当了真,季衡又问,“你小叔叔的儿子季盛孚呢?”
季琉璃说,“和我们关在一起的,他倒没什么事,吃得比谁都多。”
季衡想到季盛孚小时候的样子,不由在心里道,他是个有福的。
季衡问了各人的情况,又问季琉璃是否记得他们被关押的地方是哪里,季琉璃只是摇头,说是在一个寨子里的屋里,那屋子是木头的,经常有人送吃的,远远听得到有人吆喝的声音,夜深人静时候也听得到海浪声。其余便不知道了。她们被带来时,也是被蒙住了眼睛,且绑住了手的,故而只知道坐了不短时间的船,然后又被带上了岸。
季衡没从季琉璃这里得到太多有用的消息,之后让季琉璃认真地回想了坐船坐了多久,上岸后又坐了多久的马车等等,希望用这些来推测关押她们的岛屿到底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成长录1
杨麒儿一岁两个月之后就已经能够自己走路了,但是总是走着走着就要摔倒,奶娘侍女们只得时时刻刻看着他,在他身后护持着。
这一天,他好不容易依靠自己的力量从西屋走到了堂屋的门槛处,正要自己爬门槛,就听到太监的声音,“皇上您回来啦!”
他抬头一看,果真是爹爹回来啦,于是他本来扒着门槛的手就放开了,然后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啪地歪着往地上摔,所幸被皇帝一把捞了起来,才没有摔个狗啃泥。
皇帝心有余悸,觉得宫女们没有把他看好,就把宫女们说了两句,各人受罚。
下午皇帝只好将儿子抱到勤政殿里去,他正在和大臣们商量事情,会走路的杨麒儿就自己闯入了书房里来,一众大臣都看向他,他则是对这些人不理不睬,径直往皇帝面前一颠一颠地跑过去,皇帝无法,只好起身去接住他,他顺手就将握成小拳头的手摊开,嘴里含糊道,“爹爹,虫。”
皇帝陛下同众大臣一看,乃是一只小的死蝉,不知怎么就到了杨麒儿的手里。
所幸杨麒儿挑嘴,不像别的小孩子什么都往嘴里扔,不然他吃了这只死蝉那还了得,于是宫女们又被骂了,询问杨麒儿手里的死蝉哪里来的,居然没有人知道。
皇帝不和大臣谈论政事了,审问儿子,“这是哪里的?”
杨麒儿对他呵呵笑,不答。
皇帝只好一边挠他痒痒逗他,一边问,“这是哪里来的?”
杨麒儿在他怀里笑得咯咯咯,还是不答。
皇帝只好道,“不说爹爹不理你啦。”
杨麒儿才睁大眼睛,“爹爹……”
皇帝又问,他就无辜地看着他。
最后也没有问出来那死蝉的来历,不过倒是让皇帝知道了,非要将杨麒儿看严些才行,他死蝉都能拿到,要是有人要加害他,他说不定也会捡别的东西。
后来也有大臣说,蝉正是“禅”,此乃太子殿下的大智慧。
224、第二十章
马车被停到繁忙的码头上,码头上有不少船只,船工们在船上吆喝着,码头工人在不断运货,这里的码头工人既有成年的壮汉,也有未成年的瘦弱的小孩子,更甚者也有穿着简单袒胸露乳的妇人。
大家为了生计拼命地干活,那些贵族的哀愁,对于他们来说,是想也不会去想的。
季衡打起马车帘子来,季琉璃不知道季衡要做什么,便只是盯着马车外面看。
季衡说道,“你们在倭寇那里,倭寇有让你们做工吗?”
季琉璃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们没有在倭寇那里太久,很快就被转走了。在倭寇那里,他们说话我们听不明白,转走了之后,才有会说咱们官话的人。”
季衡轻叹了口气,没有再问,只是说,“你看看码头上的人,大家都在辛苦地活着,无论如何,总是要活的。我知道你们因为名节有失以后会遭人说道,不能嫁人,不过总还是能活下去,我已经给族长写了信,他会派人来接你们,你们回去后,要是愿意的,族长会将人送到庙子里去,从此享族里的供奉而活。”
季琉璃轻轻地点了点头,对季衡道,“君卿小叔叔,我明白。其实除了我们,还有很多被倭寇贼人抓走的百姓,他们在那里要干粗活,受人打骂,并无人去救他们,我们能够被救回来,便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季衡伸手轻轻拍了拍季琉璃的肩膀,道,“你是个好孩子,比谁都看得明白。”
等从码头回到巡抚府,季衡将几个小姑娘都安排在了花园里的小院里,这里景致优美又幽静,比起兴化族里也只有好的,然后又让裁缝为她们赶制衣裳,供以好的饮食,又让大夫给她们看病调养身体,并不安排丫鬟,却让几个婆子对她们统一管理教养,然后又让一个绣娘教她们绣工,又让比较温和的清客风绍臣给她们教授四书。
这个绣娘乃是一个曾经被倭寇抓走数年之久,之后又阴差阳错地回到家里的女人,因为被倭寇玷污过了,甚至流过产,自然是没人愿意再娶她,她就只好依靠一份绣工自己过日子,季衡让人去找了她来给这些小姑娘做老师,给予重金,她自然是高兴的,对季衡感恩戴德,也愿意用自己的事情来激励这些和她有过同样遭遇的女孩子活下去。
风绍臣是季阁老送来给季衡做谋臣的,季衡之后才知道他虽然只是秀才之身,但其实文才风流,很有些学问,精通周易和鬼谷之术,很是不俗,且对女子并无太多偏见,季衡请他给这些小姑娘做西席,他也是欣然接受。
因这些小姑娘的日常生活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又有人劝解,自然便没有人再轻生要去死了。
许七郎那边的调查有了些结果,又结合几个小姑娘的判断,最终确定了人质被关押的岛屿,正是这时候,朝廷里也对王启投诚之事有了结果,说是要和王启谈一谈具体事宜。
季衡一边将这个意思转达给王启那边,一边便在暗地里安排救出人质和攻击王启占领的几个岛屿之事。
刚入五月,台风暴雨登陆浙江沿海,特别是从舟山所一带肆掠而过。
余杭也受到台风天气影响,一直在刮风下雨。
外面还下着大雨,许七郎冒着雨来了巡抚府。
季衡在后花园一座阁楼上等着他,从楼上窗户看出去,只见丰沛的雨水从天上往地下哗啦啦地落,园子里的一切都被笼在这无边无际的雨水之中,树木在雨水里显得葱绿茂盛,雨落在池子里,更是溅起无数的水花,鲤鱼都躲到了芭蕉树的大叶子下面躲雨,不敢四处游窜。
只见两个男人从一边的小门进了园子里来,将头上斗笠摘了下来走上曲廊,其中一个还边走边将蓑衣脱下来,又拍着衣裳下摆上的水。
因为这台风和暴雨,官府别人都在忙,季衡倒是闲了一点。
许七郎满身是水的上了楼,季衡在楼梯口等他,许七郎看到他就笑道,“这风这雨,我满身都湿透了,这样狼狈地来见你。”
季衡将一边的巾帕递给他擦脸,说,“你以为你是来见谁,还在乎狼狈不狼狈。”
许七郎一边擦脸一边说,“自然是来见你。”
季衡去亲自倒了杯热茶给他,道,“不要贫嘴。”
等许七郎走到近窗口的地方去,光线明亮一些,季衡才看到许七郎一身衣裳果真是湿透了,不由十分诧异,“你这衣裳怎么湿成这个样子,你不是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吗。”
许七郎站在那里就端着热茶喝,含含糊糊地说道,“风太大了,斗笠被吹走了,我追着斗笠跑了好远才捡回来。”
季衡又好笑又好气地说,“那你不知道等风小一些了再来吗。”
许七郎抬头对着他笑,“定好了今日,怕你一直等着,就来了,再说,这风这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呢。”
季衡总不能让他湿着一身衣裳,于是亲自下楼去,叫等在下面的抱琴去找一身许七郎能穿的衣裳来,等他又回到楼上,许七郎已经将鞋子脱掉了,就光着脚,正在脱上衣。
季衡看他把上衣脱下来搭在椅子上,因夏日天热,这般风雨,对许七郎来说也不冷,他就只穿了一件衣裳,脱下来就光了上身,下面只穿着一条长裤,看他那个样子,是要将长裤也脱下来。
季衡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他那古铜色带着些疤痕的上半身,心里不由惊诧,许七郎也就只有一两年没在他身边,怎么身上就落了这么多疤痕,真不知道他出海去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许七郎回头看季衡,不大自在地道,“这衣裳太湿了,穿着实在难受,我脱下来吹吹干。”
季衡道,“脱吧。”
于是许七郎把长裤也脱了,里面就只穿了一条短裤衩。
房里有季衡看书时搭着用的毯子,他就赶紧拿过去递给他,说,“你披着,别冻到了。”
许七郎就披着那条毯子坐在椅子上,季衡问他,“你怎么弄出这么一身伤来。”
许七郎不以为意,“都是皮外伤,早就好了。”
季衡微微皱了一下眉,之后也没有多说,便和他商讨起正事来。
许七郎道,“这次台风从舟山所走,舟山所上遭了大灾,王启在舟山所周围几个岛上的力量该都受了影响。人质都在舟山所附近竹山岛上,我以路过之名,乘船前往,届时派人去竹山岛上找到并护住人质,你就趁势派兵进攻。王启即使有所防备,但是台风的影响定然摧毁了一些水寨,让他无力防备,这个时候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季衡也是这个意思,之后两人便商讨起舟山所周围的地形海洋情况,看来许七郎的确是去认真做过调查了,不仅指出了季衡的那份地图里几个错误的地方,还将上面没有的岛屿也为他画了上去,然后将水流情况和这个季节的风向对他说清楚了,两人便开始具体探讨到时候的进攻路线。
季衡听许七郎侃侃而谈,就不得不想,要是皇帝不和许七郎怄气,那他完全可以让其他将领前来一起听一起讨论。偏偏皇帝要和许七郎置气,害得两人见面都要偷偷摸摸。
许七郎说着说着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口水都喷到季衡脸上去了,季衡还没有拿巾子擦一擦,许七郎一只大手就伸了过来,一边擦他脸一边讪讪地说,“抱歉,抱歉……阿……阿嚏……”
季衡赶紧往旁边躲了躲,说他,“你还说不冷。这下好了。”
他赶紧到楼下去看抱琴,抱琴这才抱着衣裳出现,看到季衡在门口等,就说,“大人,拿来了。我看表少爷的身形,虽然府中几个侍卫的衣裳他都能穿,但没法找侍卫借,便只好去库里找了一套新的,之前做的没用完的,花费了些时辰。”
季衡接过衣裳,道,“这样才好。”
又说,“这雨一下就挺冷,你也不要冻到了,衣裳弄湿了就赶紧换一身。”
抱琴应着,季衡已经拿着衣裳上了楼去。
季衡把那一套新的护卫服递给许七郎,说,“赶紧穿上吧。”
许七郎接过那衣服就一件件穿起来,穿好后发现挺合身,就说,“没想到这么合身呢。”
又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笑起来,“我正好到你身边做护卫算了。”
季衡道,“别乱扯。”
等两人谈完事情,天色都已经要黑下来了,房里已经点了烛台,在温暖的烛光里,说完话的许七郎抬起头来盯着季衡看,只见他肌肤如雪,眉如远山,眼若秋水,就怔怔地不愿将目光转开,季衡从那张做了无数标记的地图上抬起头来,发现许七郎盯着自己,就诧异道,“看着我做什么。”
以为将墨汁抹在脸上了,又要伸手去揩一揩,这时候许七郎伸过手来抓住了他的手,声音低沉,又有点赖皮的味道,道,“衡儿,我今晚就不走了吧。”
季衡愣了一下,笑起来,“你以为你是三岁小孩儿。”
说到这里,他又从窗口看了看外面,发现雨小了,也几乎没有风,就赶紧起身来,对许七郎道,“趁着现在风雨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