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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若死亡那天来临,莫莫进孤儿院会比跟在他身旁好?他终是他的父亲,血肉相连,凭着这层关系,他该善待莫莫。
以悠的心飘飘荡荡,她抓不到安稳定点,选不出一条心甘情愿的路。
吃过饭,他们逛了玩具反斗城,绕进微风广场,回到家时,将近十点。
他帮莫莫洗完澡,半躺在他身边,有一搭没-搭,两个人断断续绩讲话,说说玩玩,-个话题拉对频率,越说越契合。
当以悠洗过澡,回到房间时,两人又笑闹成-团。
绕过床一端,她在莫莫身边坐下,送客的意图很明显。
可是他看不懂似地,仍旧和莫莫玩得开怀,一点离去打算都没有。
“莫莫该睡觉了,明天还要上学。”以悠扬声,打断他们的热烈。
“好吧!睡了!”他脱去鞋袜,拉高棉被,关上电灯,和莫莫挤在同一个枕头上。
他的动作让以悠接不住话,傻傻地坐在床边定格。
这房子二楼还有其他房间,但自从父亲去世,她的身体状况变差,便很少上去整理,也是因为莫莫怕黑,不敢一个人独睡,于是他们的活动范围局限在一楼。
抱着枕头,她靠在床边,摸摸儿子的睑,轻轻一笑。“睡吧!今天你好累了。”
两张酷似的脸、两个醉人微笑,她要用多大力量才能把他们拉开?
如果上帝要他们父子不分,她的反抗能产生多大效果?哪一天,事实揭晓,莫莫会不会怪她、怨她?
月渐偏西,莫莫进入梦境,弯弯的嘴角透露了他的好梦。
眼睛打开,莫鲁斯并没睡着,昏黄的床头灯照映着以悠瘦削脸颊。
“为什么要加入我们的生活?”幽幽地,她问。
“我不知道。”他的直觉没有因由,就是想留在有他们母子的地方。
“我但愿自己能理出头绪,以悠,我曾经见过你吗?或者,我们有过交集?
在你的印象中有没有我这号人物出现过?“这两天,他不断用这些话自问,可是要他在数百个女人当中寻回以悠的身影,对他,困难度太大。
“你是王子,我要是认识你这种特殊人物,就不会把你自记忆中消除。”
是的,他一直在她的记忆中,她没忘记过他,连一次都没有,她日日夜夜复习他的面容,到头来,才知道自己复习的是一场心碎。
“我们没见过面,为什么我会对你好熟悉?”
“我不否认自己很花心,多则一个月、少则三天,我身边女子来来去去,多到不胜数。”不是炫耀,纯粹是实话,在她面前,他不想说谎。
原来是这样,她该庆幸自己不在他的低标上吗?
“从来没有女人能留住你的脚步,让你在身边停驻?”
有过,曾有过那样一个女人,但他逃跑了,他用更多更多的女人来模糊那段记忆,直到他确定自己不复记忆,才敢回过头来思索这个触点。
但令人懊悔的是,事过境迁,无论如何,他都再也想不起那个女人、那一段。
莫鲁斯回避她的问题,跳到原议题。
“等我想出来为什么自己这么奇怪,非要赖上你们,一定第一个告诉你,眼前,请不要拒绝我加入好吗?我保证未来不管怎样,我都不会伤害你们。”手交叠在她手上,自自然然,不觉异状。
她同眸,四只眼睛相交,以悠厘不清心中存着的是怨,还是思念。
他不晓得自己早就重重伤害过她,对他的保证,她还能再持有信心?
她被迫接受他的突然消失,是不是哪一天,莫莫也要无异议接受?
“我可以相信你吗?有没有想过,莫莫习惯你的宠爱、习惯对你依赖,哪一天,你一去当你的王储,他再也见不着你,你要他怎么适应没有你的日子?”
“找还没有想到这些……”他实说。
“离开吧!你没出现之前,我们生活的很好,请你提早退场,让我们早一点忘记你,让生活继续。”
她花好多工夫才建立起莫莫的独立,而他却用溺爱一点一点将它歼灭。
忘记你,这三个字引起莫鲁斯的强烈不满,没道理地,他反对他们忘了自己!
他开始计画起明天,却没想过在这个计画背后,有他不愿意接受的束缚。
第六章
第二天清晨,莫莫起床,红红的脸蛋上满足幸福,他凑近以悠耳畔说:“妈咪,我作了一个好梦,好舍不得起床。”
“你作了什么好梦?”抱起莫莫,她坐在床缘。
“我梦见坐在叔叔买给我的遥榨飞机中,咻!飞到天空里,天空的云软绵绵、甜蜜蜜,比棉花糖还好吃,我收了一大块要带回来给你,你就把我叫醒了。”
昨夜她也作了梦,梦见若干年前的雨天,小船在河道中婉蜒,她在他的背上尽情欢唱……
歌词在她记忆中模糊,但那一幕、那个场景,在她脑海深镌。
和他一同变老,是多遥远的梦……他的出现,让两个从不作梦的母子,有了作梦的权利。
“谢谢你在梦中记得妈咪。”以悠替他换上制服,他帅气得像他父亲。
“妈咪,叔叔会一直留下来吗?”莫莫仰头问。
“我不晓得,不过,我想,他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一直留在台湾。莫莫,别对叔叔存有太多依赖好吗?否则哪天他要是回去,你心里会很难受。”梳梳莫莫微鬈头发,她记得那年,他用他的金发做手炼。
“我们可以跟他回去他的家啊!”他单纯天真回答。
“傻孩子。”
搂紧他,莫莫不晓得他们和他的距离在哪里,但她晓得,那道鸿沟是她永远也无法横跨的。
若干年前,她不知道他是王子时,她走不到他心间,现在……更加困难重重……对他,她早就放弃想法,虽然心兀自泛酸……
“莫莫,妈妈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好啊。”他没多想就答应。
“这段期间,我们都绝口不提妈咪的病好不好?”牵他的手走入浴室,以悠递给他牙刷和漱口杯。
“为什么呢?”咿咿咿咿……电动牙刷启动。
“我想忘记生病这件事,说不定假装忘记,身体也会忘记自己生病了,久而久之,病就自己好起来了。”
她的借口很差劲,但她不愿意让莫鲁靳知道她生病,就算演戏好了,她要在他面前演一个健康正常的……Angel。“好,我们谁也不要提。”莫莫对母亲的说法掀起一阵希望。
“莫莫,再不上学要迟到了。”莫鲁斯采进头来,那张阿波罗般的阳光笑颜依旧,对任何女人,他始终有吸引力。
“妈咪,我去上学了。”在妈咪脸上轻啵一下,他和莫鲁斯约好一起上学。
望着二人背影,以悠鼻头微酸。这对父子连走路的姿势都像……她可不可以私心假设——他们是一家人?
回到房间,以悠整整床上被子,还没有时间坐下来好好想想,门钤乍响,她走到门边,打开。
二十几个男男女女依序进门,抬桌子的、搬电脑的、做木工的、清洁的……
她的大脑尚未转换过来,等清醒后,她忙走到二楼那群人当中。
走到楼下,她试图找到能沟通的人,于是,她来到正在拆洗窗帘、棉被的仆妇身旁。“对不起,我并没找人来打扫家里。”
“对不起,是莫鲁斯先生要我们过来,如果您有意见,请先和他谈过好吗?”
仆妇俨然是个训练有素的管家,她恭谨有礼地送给以悠一个软钉子。
“是他……”
突然,她大大恼怒起来,他凭什么认定她还会受他摆布。
“请你们出去!这是我的房子,莫鲁斯先生无权处置。”她上楼、下楼,对每一个忙碌的工作人说这些话,但是没人搭理她,由着她一遍遍讲。
到最后,她累到没力气。坐回客厅沙发,一委屈,泪跟着扑簌落下。
为什么他可以轻易地摆布她的生活?为什么她软弱到连自己的命运都照管不到?为什么他在她生命中来来去去,每一个去留都要刮得她伤痕累累?
她懊恼极了,恨自己的愚蠢和软弱。
莫鲁斯回来的时候,以悠正哭得伤心,他愣住一下下,马上坐到她身边,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她的泪灼烫他的心,这种感觉不该出现在一个“还算陌生”的女子身上,可是毫无道理地,他极度不舒服,纯粹为了她的泪。
“GoAway,brlease!”以悠几乎是大叫了。
“不要哭,告诉我,我做错什么?”粗砺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带出一阵心动,他又轻易影响她。
“为什么要加入我的生活?我的日子过得很单纯平静,请你不要无地掀澜。”
“你害怕改变吗?放心,我保证这个改变不会伤害到你们。”
“是吗?当我们都习惯你之后,你又要走了,你喜欢扮好人,让大家都在心里想你、念你,却没想过这种想念对我们是不是公平。你当然无所谓,一转身,你可以把我们忘得干干净净,我们呢?我们该怎么办?”
以悠没注意,自己害怕的不是他的加入,而是他离开后的空虚。
他却注意到,这种近乎牵绊的话,在以前,早就让他吓得逃之夭夭,避之不及。
“我不会忘记你和莫莫,一辈子都不会。”
“你敢确定、你敢保证?”
“是的,我敢确定也敢保证!”他笃定。
他的话让以悠气急败坏,明明是无心,他偏偏说得有情;明明是随口敷衍,他都能说得真确诚挚。
他怎可以这样子!八年前一句“我爱你”,她送出真心;一句“你有十秒钟时间考虑,我马上准备婚礼”,她交出身体。后来呢?结果呢?他居然还敢保证一辈子不忘,他压根把她忘得一干二净啊!
她越哭越伤心,不能抑止。
“不哭好不好?我无法说服自己不加入你们,无法将自己排除在你们的生活之外,我说不上这是什么感觉,你们像我的家人,我一刻都不想让你们离开我的视线,能够的话……”
话戛然打住,毕竟他是一国王储,很多事并不自由,也许父皇和母亲不会反对他娶中国女子为妻,但是莫莫……他没把握他们能一并接受。
在假设同时,他没发觉到自己将向来恐惧的婚姻纳入考虑范围,抱着以悠,她带着幽香的软软身子,不断勾引他的心。
轻轻的吻落下,四片灼热的唇相依,他的爱情来得太快,快得他措手不及;她的爱情死灰复燃得太猛烈,让她忘记,那年他也允过她婚姻……
在他们住过几夜饭店,再回到家里,家中已是焕然一新。
其他的三个房间,他们三人各占一房,不过莫莫伯黑,半夜里还是经常爬上以悠的床,要她陪睡。原本,他们在楼下的房间,则成了沙特的专用睡房。
以悠不得不承认,莫鲁斯是个好父亲,他教导莫莫功课,不仅生动有趣,还非常有耐心,他用不同的方式解释同一个题目,他让莫莫自己去思索有没有更好的方式,一旦答对,他便将莫莫架在脖子上,两个人的笑闹声不断在书房里升扬。
经过那天争执,她的眼泪逼出他的真心,他隐隐察觉自己的真意。
他们的感情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加温、再加温,他没去计算感情会在哪天沸腾,他们的日子平顺过下去,像一家人,一个不可分割的家庭。
门钤响,办公室里莫鲁斯和以悠对望一眼,就将视线转回各自的工作中。
没多久,沙特上楼,带来一个大包裹。
“我订的书来了。以悠,你来帮我看看。”莫鲁斯喊她的名字喊成瘾,一天都要喊个几十次才满足。
放下书,以悠走向他,里面是一整套的童话故事,她拿起一本翻翻,里面的图画很精美。
“以悠,上回我和老师谈过莫莫不敢一个人独睡的事情,老师问,莫莫是不是缺乏安全感?我想大概是,他说他怕黑,说暗暗的地方会有魔鬼跑出来吃小孩,我猜,他可能听了一些不好的鬼怪故事。老师教我在他床边留一盏灯,并讲床边故事哄他人睡后再离开,今天晚上我想试试看。”
“这工作……我可以自己来。”以悠说。
他没把她的话听进去,自顾自说话。“莫莫什么都好,就是不够男子气概,这个星期我要教他打美式足球,星期日我还想带他去游泳,你觉得怎样?”
“我不确定莫莫喜欢这些……”
又没听进她的话,他继续唠叨。
“莫莫的提琴学得不错,我想帮他换个老师来家里上课,上回我听建平说,台湾有一个很有名的小提琴家,我忘记他叫什么名字了。沙特,你走一趟建平家里,把名字问清楚……”莫莫让他充分发挥父性,也变得琐碎。
“下星期一开始,我就要到学校帮小朋友讲故事,以悠,你觉得我讲哪一本比较好?”以悠、以悠……越喊越顺口,这名字他唤一万遍亦不腻。
“终于轮到我说话了?”
以悠一讲,沙特闷起嘴巴,偷笑。
“当然,轮到以悠说。”逮到机会他就要喊喊她的名字。
“我建议你讲这一本。”她扬扬手上的阿拉丁神灯。
“为什么?因为它充满冒险和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