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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女儿……女儿一时气急了,口无遮拦……”怎么说?吵架是她说的,六丫头也承认推了她,若是她现在推翻了前面的话,那等待她的结果,将比现在更可怕!
大太太似笑非笑的看着三个庶女,将手中的茶盅扔在桌子上,发出令人心颤的碰撞,佟析玉在大太太踢佟析言那一下时,就吓得瞪着眼睛,愣愣的跪着仿佛那一脚踢的不是佟析言,而是她的身上,身子比刚才抖的还厉害。
析秋也垂着头,露出害怕的样子。
“口无遮拦,好一个口无遮拦!”大太太顿了顿又道:“你们在家置气吵架胡闹,我当你们年纪小,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闺门的礼数还是懂的,没想到第一次领着你们出去做客,就做出这样没有分寸的事,让外人瞧见,是说你们年纪小淘气不懂事,还是说我们佟府没有规矩!”
“我辛辛苦苦培养你们,教你们做人,你们就这样回报我的?!”
大太太越想越气,拍了桌子指着她们道:“从今天开始,你们都给我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同意不准踏出院子一步!”又仿佛这样的处罚无法解气:“每人将女训抄二十遍!”
“母亲……女儿错了,求母亲不要生气!”佟析言真的害怕了,重新爬了过来,朱钗横在头顶上,说不出的狼狈:“女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大太太就冷哼一声,冷冷的看着她:“你也别惺惺作态,扮出这副样子,明儿传了出去又该说是我这个嫡母把你们当成狗了。”她冷笑:“一个个都长大了,翅膀硬了……”她目光紧紧看着析秋:“回去仔细想想,今天都错在哪里?!”
错在哪里?析秋垂着脸屈膝朝大太太行了礼:“女儿知道了。”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
佟析言也不敢再说什么,去触大太太的怒火,紧随着析秋也走了出来。
司杏司榴战战兢兢侯在院门外,见到析秋安全的出了门,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迎了过去扶着析秋小声道:“小姐,你没事吧。”又看到佟析言衣衫凌乱的由着自己的丫头扶着过来。
“六妹妹真是口齿伶俐啊!”佟析言目光阴冷的瞪着析秋,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不过你这般大义又得了什么,还不是和我一样的下场。”
“三姐姐有空在这里与妹妹置气,不如回去抄几遍女训。”析秋缓缓上了小道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着佟析言:“这女训如何抄,姐姐该细细想想才是。”
话落,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什么意思?佟析言皱着眉头,一把推开墨香的搀扶,忽然神情一愣露出紧张的表情,迫不及待的道:“快……快去告诉姨娘,让她给我出出主意。”
墨香看看左右都是智荟苑的丫头婆子,苦着脸去拉佟析言:“小姐,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
佟析言一怔,蓦地清醒过来:“好!回去……回去再说。”
等她们一走,大太太就沉着脸坐在炕头上,房妈妈还没见过大太太起这样的怒:“太太消消气,免得气坏了身子。”她小心翼翼的为大太太续了杯茶:“伯公夫人也并没有明说,奴婢瞧着还有希望。”
大太太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着,她揉着额头道:“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说,意思才最明白不过,我平日道六丫头稳重,没想到关键的时候,竟做出这样没有轻重的事来。”
房妈妈心里虽犯着嘀咕,但这个时候大太太在气头上,只有顺着她的意思道:“六小姐年纪小,三小姐又存了心的,难免没有无措失手的时候……”
“三丫头哪有这心机……”大太太眼底冷意连连,她抬头看向房妈妈道:“姨太太前几日来的信,你再取来我瞧瞧。”
房妈妈点了头,立刻去多宝阁捧出一方黑漆描金盒子,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封交给大太太。
大太太拆开细细看了一遍,忽然笑了起来:“你可知她信中说什么?”
房妈妈一愣摇摇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大太太将信收了起来,一改方才的怒火滔滔,笑道:“山东布政司洪大人年事已高,生了退意,他打算写推荐信去吏部,举荐徐大人接替他的位置。”
房妈妈笑了起来:“这可真是好事!”她显得有些激动,毕竟姨太太是大太太的娘家人,娘家得力大太太在大老爷面前也多了一份底气:“徐大人可有什么爱好,太太您可要把贺礼先预备着?”
“这些先不急。”大太太露出似笑非笑的样子:“姨太太信中还提到另外一件事,说是洪大人老来得子,几乎将半生的心血扑在儿子身上,可是去年,洪公子与朋友游玩,不慎从马上跌了下来,左腿落了残疾。洪公子今年十六,洪大人就想趁他还在任期时,求娶一家书香府邸的子女为媳,嫡庶不论,只求贤良!”
这个消息太震撼了,房妈妈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看着大太太问道:“太太的意思是?”
大太太悠悠的喝了口茶,声音却透着冷意:“她不是愁嫁,怕我将她女儿随随便便打发了么……洪大人虽要致仕,可洪府在山东也颇有根基,虽比不上京城贵族,可与佟府却是门第相当的。”
三小姐?房妈妈终于听明白大太太的意思,于其将三小姐一直留在府里作乱,还不如远远的找户人家嫁了,洪大人虽不在朝中做官,可家底犹在,洪公子虽身有残疾终身不能为官,却是长子嫡出,配姨娘生的佟府三小姐,这门亲事真的是门当户对!
她佩服的看向大太太,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到!”
大太太捏着信,微微笑了起来。
大太太没有说的是,那洪公子摔下马后,还落了另外一个残疾,那便是终生不能人道。只不过洪府对外只说洪公子腿有残疾,姨太太也是偶尔听洪府丫头聊天只言片语才明白的。
析秋回了院子里,司榴服侍她拆头面,司杏捧着半盆的温水,春雁又给析秋围了帕子在胸口,三个人服侍她梳洗过后又重新坐回在梳妆台前,司榴给她梳着头发,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姐,你和三小姐的事,大太太不是一直放任的么,怎么今儿发这么大的火?”
司杏春雁也露出疑惑的神色。
大太太可不单单为了这事发火!
析秋索性让司榴停下,转过身看着三人道:“禁足难道不好?!我们也能清净几日。”
又被禁足,那不是等于回到两年的处境,小姐这两年所作出的努力,全部白费了!司榴嘟着嘴,显然不认同析秋口中所说的好,司杏春雁也是一副愁肠百结的样子。
析秋笑了起来,忽然起了逗弄之心:“难道不能让你们陪我嫁到武进伯去,你们就这样的伤心?”
三个人一愣,司榴嗔道:“都这个时候了,小姐还取笑我们!”
析秋也笑了起来,心里却少了些许担忧,她隐隐觉得大太太刚刚看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失望气愤,但凡伯公夫人露出一丝相中的意思,大太太也不该有这样大的怒火!
是不是说这门亲事不知因为什么事,令伯公夫人生了犹豫之意……
难道伯公夫人知道了桃花坞里发生的事,并且对于她的表现非常不满意?所以大太太才发了这么大的火!?
她把握着手中的发簪,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最后是什么结果,明天陈夫人就该上门,一切就能明了了!
第二天,果然陈夫人上了门,不知和大太太说了什么,午饭也没留陈夫人就脸色不好的离开了,大太太亲自将她送到二门,回来关了门摔了她平日拿在手上把玩,极是喜爱的一个琉璃珐琅,一连几日都是阴沉着脸,满府下人吓的大气不敢喘,就连佟析砚也不敢去前面露面。
春雁回来讲这些告诉析秋,还道她看见一大早大太太就让人寄了一封信去山东,房妈妈脸色虽不好看,但却明显比前几天好。
析秋听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淡淡笑了笑,但知秋院里的气氛却明显比前几日要轻松许多。
佟析砚日日来和析秋说话:“你快说说,那日在武进伯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母亲发了这样大的怒,我听说还打了三姐姐?!”
佟析砚再怎么与她亲近,可毕竟是大太太嫡出的女儿,析秋不能当着她的面议论大太太,只垂着脸道:“是我那日失态了,才惹恼的母亲。”
“你?”佟析砚露出诧异的表情:“你的性子我怎么不知道,莫说三姐姐只是说了那样的话,就是再难听你也不可能动手。”她拉着析秋,好奇的不得了:“快和我说说,那天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三姐姐先动的手?你又做好人替她遮掩?”
佟析砚真的很细心,析秋怕说多了引起她的怀疑,不由笑着去拧她的脸:“你都快成袁大人了……事情真的是这样,你也别添油加醋胡思乱想了。”
“真的?”佟析砚眯着眼睛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显然还是不相信析秋所说的“事实”。
析秋就故意转移话题:“我可听说昨日你去了外院,还在表哥那里借了本书。”她凑过去露出神秘的表情来:“什么书?”
佟析砚蓦地脸颊一红,露出不自然的表情来:“没……没什么,就一本诗集罢了!”
难道真有什么?析秋想到徐天青温润的样子,再去看佟析砚粉面桃腮的小女儿态,忽然觉得如果他们在一起,对于佟析砚来说应该是良配吧!
佟析砚不知道析秋在想什么,只见她侧着脸蹙眉深思什么,以为她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就推了推她:“真的只是一本诗集……”
析秋知道徐天青珍藏了许多诗集,有的甚至是孤本被他用牛皮纸包着,封在匣子里,这两日还听说他常随佟慎之出入,认识许多今年同科的考生,甚至还邀了好友回府,就连那个闻名京城的将士林也在列,一行人彻夜谈诗作画好不热闹。
“知道了,我哪会不信你!”析秋笑着道
佟析砚瞪了眼析秋,欲言又止的将话咽了下去,又转身拿起旁边析秋常看的大周地理志,歪在炕上随意翻着。
析秋见她这样,摇摇头也不再说话,低着头继续抄大太太罚的女训。
析秋这边一连清净了半月之久,期间萧延筝几次让人送信来,邀她去宣宁侯玩,她委婉的拒绝了,并没有细说缘由。
大太太也整日待在智荟苑里,偶尔去耳房坐坐,据说王姨娘的病加重了,日日大夫进出中药不断,另外几个姨娘也突然消停了,佟府里陷入少有的安静。
与佟府表面的宁静相比,朝堂上却是风云暗涌,段阁老前几日风寒一直未愈,缠绵病榻十日之久竟没有转好的迹象,他便交代长子由其代书,向圣上递了辞呈,辞呈呈进宫中,皇上却留而未发,日日拍太医问诊,珍贵药物源源送入段府,对其看中之意满朝皆知。
尽管圣上态度明显,但这虚空的阁老位置,依旧让朝堂党派之争从水底浮出了水面,趋于白日化。
正当二皇子与三皇子两党各使手段,党羽互攻,花样百出时,段阁老又康复痊愈重新回朝,圣上大喜之下又为了安抚两个出色的儿子,嘉奖了原吏部左侍郎的二老爷,虽官位未升品级未跳,但俸禄却由原来的纹银一百九十两,禄米十四石,变为二百二十两,禄米十六石。又同时提了另外一位太仆少卿。
虽未升官,但待遇却升了一个级,无疑是告诉别人,升不升官只是时间与空缺的问题。
二皇子和三皇子终于消停了。
二房那边,二太太喜上眉梢,恰巧大老爷的贴身小厮回来了,说是大老爷去了山东,再过几日就回京城,让大太太也不用专门派人去接,他正好与连襟徐大人叙叙旧。
大太太的也高兴起来,特意让人备了贺礼,亲自送去了二房。
两府里除了几位被禁足的小姐,都是喜气洋洋,就连沉疴多日的王姨娘,也露出期待的笑容来,忙让身边的邱妈妈派人去智荟苑使银子去,打听大老爷哪一天的日子,东跨院的负责看守的婆子早就被邱妈妈买通了,小丫头轻易出了门,避开人去了正院假山前面,连着蹲点了两日,竟等到一个意外的来客。
房妈妈自正院里迎了出来,远远的看见韩妈妈由着三四个婆子丫头簇拥着进了二门,她露出满脸的笑:“韩妈妈快里面请!”这位韩妈妈就是当时站在伯公夫人身边的妈妈,在伯公府那是头一等的管事妈妈,五十几岁,生的高高瘦瘦的,两边的额骨有些尖,所以看上去不苟言笑有些难相处,但显然为人并非这样,就见她亲昵的携了房妈妈的手,两人边朝正院走边说道:“本来是昨天就想来了的,中午伯公爷又被圣上传进宫里,伯公夫人也随着进宫去陪太后娘娘,就耽误了……”
武进伯虽然挂的是闲职,但由于为人比较风趣,德宗常唤了他进宫,房妈妈不由想到伯公夫人高高在上严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