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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样思量,戎易扬反而轻松了。
他不敢说自己定会取胜,但望望这些将士,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军中高手,足可以一敌十,干
索想围死他们,还真要费些力气了!
如此想著的时候,两队人已经杀在了一起,果然是难分上下的阵势。见状,戎易扬便也不再耽
搁,一拍马臀,将这厮杀的阵地抛在身後,独自奔向了干索所在的大帐。
此刻,他心中的念头便是将干索拿下!因为只要擒了这个王,一切都会好办。
可是,干索会乖乖等著他来擒吗?显然不会。戎易扬面对那低垂的帐帘时,心里就在盘算,遭
遇埋伏的可能性有多大……但片刻後,他还是放弃了过多的思考,果断地挑开了帘子。
里面并没有什麽埋伏,等著他的,只是擎了一把大刀的厥族王。
“小子,有胆便放马过来吧!”
这位年纪不轻的王大吼一声,怒目圆睁著,戎易扬与之相对而立,立刻就感到了一股慑人的魄
力,便也对这草原汉子生出了丝丝的敬意。
於是他不再多话,挥剑攻了上去,干索则不躲不闪,猛力挡开,然後又是一个跃身,快刀坎下
来,戎易扬忙得侧身,避过那锋芒利刃,却不想,干索只是将那大刀抡了半圈,一眨眼,便又横著
向他挥来,他只得继续躲闪,身体向後一倾,顺势倒地,双腿用力一剪,著意要绊倒干索,可谁知
,那干索虽是一把年纪了,身体也胖,却依然灵巧得很,只是脚尖那麽一弹,就跳了老远出去。戎
易扬紧跟著翻身而起,冷眼瞅著那得意而笑的干索,心下了然,这次,必是一场恶战了……
确实,他想的不错,干索绝非一般敌手!要知道,为了统一厥族各部,他曾血雨腥风十余年,
砍下百余位部族首领的头颅,让兀鹫啄食他们的眼珠,其中有不少,都是以勇猛善战著称人物……
由此可见干索的战力,但也就是因此,他今日对著戎易扬,对著这位小了自己二十岁的敌手,
反而没有了从前的谨慎,全如教训儿子一般,既拿得一副慑人的架势,却也明摆著,根本不将对方
放在眼里。
可他如此轻敌,对对手来说确是件好事,冷静观察之下,戎易扬发现他的一招一式也只是以勇
猛和灵巧取胜,将“以攻为守”这一句用得极妙,然,若是真能突破他的攻势,创伤他也便是轻而
易举了。
只是,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干索气势猛得很,那柄大刀舞得精纯,哪里给他突破的
空隙,若是冒险迎上去,也只有挨砍的份,戎易扬只得另想办法,看如何智取……
而这一边,大帐之外的白鹤延与黑铁二人,正指挥著百余位将士与多於他们十倍的厥族守卫厮
杀在一起,一时间也陷入了背腹受敌的境地。
只亏了这些厥族人大都空有一身力气,武艺却是不精,他们前後左右地应付,倒还不至於捉襟
见肘。
可说到底,他们还是亏在人数上。白天时,干索大营的守卫还不足三百,对付起来本是绰绰有
余的,可短短几个时辰里,这人数却陡增了数百,想来也是拼拼凑凑,从其他地方紧急调来的兵力
……而如此作想,这大营得到了护卫,其他地方的守备就必然就空虚了,像是粮仓、兵库之类。这
其实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只遗憾他们分身乏术,不然,哪怕抽出一点点力量去偷袭那些地方,也会
让干索大大地著急一番!
可这些,也只能是想想,白鹤延与黑铁都明白,此时他们能做的,唯有在此处拼出一条血路,
无论成败,都是对准了干索心窝的重重一捣!而这之後,他怎样也会把东边的兵力撤回一部分了
……如此一来,他们此行的目的也就算达成了大半,死而无憾了!
心里想著,他们便同那些将士一起冲入敌阵,浴血而战,赤胆忠魂,却无暇顾及那远处的天空
中,正染上了一抹淡红的微光……
“小子,放下你的剑,我便不杀你!”
再回到大帐中,却已是干索占了上峰,拄著那把半人高的大刀,撸撸胡子得意而笑!
只因刚刚那一刀,他终於砍伤了戎易扬的肩头,让这年轻人顷刻被血染红了半个身子,脸上也
现出了痛楚的神色。
是……能不疼吗?干索可是个一刀一命的主,下手向来不轻的,若不是刚才闪得快,只怕这条
胳膊就要跟他分家了!那有多险啊!
戎易扬当然很明白,所以当他低头,瞧见自己那条血淋淋的左臂时,虽然也被当时淌血如淌水
的惨状吓了一跳,可心里,却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好歹,它还在呢!
他可不想变成独臂大仙,以後不光是不能带兵打仗报效国家,估计连抱孩子都费劲了……还有
啊,他要去接那家夥,肯定又是抱抱吧亲亲吧,跟他撒娇,如果他只剩一条胳膊了,就拿一条去胳
膊抱他……
啊啊,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他当然会完好地走到詹肆月面前了,只是现在,他的第一件事,却是解决掉面前这个人!
於是乎,他重又抬起头,一边利索地扯下衣襟,将肩头的刀伤裹紧了,一边对那擎刀的大汉道
。
“想让我放下剑是不可能的,但若要杀我……干索大王,您的岁数似乎也大了些!”
“你、你说什麽,小子!”挑衅的话语立刻惹怒了干索,让他失去了劝降的耐性,对著戎易扬
爆吼起来,“我看你是活腻了!”说完,便抡起大刀便杀将过来。
而戎易扬也摆出了最後一搏的架势,单手持剑,不躲不闪,决然地迎了上去。
“哇呀呀!”
干索扑来,利刀快若疾风,迅如闪电,挟著裂石断金的猛劲,直朝戎易扬面门而来,戎易扬侧
身躲闪,可干索的刀紧追他不放,贴著脸皮滑下来,擦出一道血痕,便又要落在左肩上。但戎易扬
前面那一刀也不是白吃的,怎麽可能再挨一次,他其实心里早做好了打算,眼瞧干索的人和刀都过
来了,再不能收回,便猛地一个矮身,紧接著屈身前倾,对准刀光中的一点,让手中的长剑如突刺
的蜂针一般,直直刺了出去。
“哈呀!”
利剑正中干索右肋下,他痛叫了一声,动作也微微滞涩,可低头瞧了眼那血流如注的伤口,却
只是躁怒不已,一个转身,便又直奔戎易扬而来。
只是这回,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落刀,便再一次刺穿了身体,戎易扬的剑比方更利了一般,一下
便伤了他的脏腑,饶是这麽硬气的草原汉子,也终被逼得退了两步,跌坐在地,脸上现出狼狈又错
愕的神色。
“你怎麽……”
他万万没想到,戎易扬竟真能把握住他进攻时那一瞬间的空当……要知道,这几十年中,能够
这样创伤他的人,真可谓少之又少!
“我说过,您要杀我,岁数大了些。”
而戎易扬的神情却是淡泊的,他稳稳走过来,用皎银的剑尖指向干索的咽喉,干索便更加无话
可说,脖子一梗,粗声道。
“要杀便杀,我干索哼也不哼一声!”
“好。”戎易扬垂目瞧著这位叱吒草原的厥族王,半晌,才又开口,“我敬您是位英雄,便让
您走得痛快些。”
说完,他扬起剑尖。
“慢著!”
可此时,帐外却传来了疾呼一声,戎易扬没有回头,只顿住了剑尖,他此刻已知晓来人是谁,
只瞧瞧干索那惊喜万分的样子也便猜得到。
“达因,好儿子,快,一刀砍了这个汉人,替父王报仇……咳咳咳!”
干索激动地撑起身子,可还没说了两句,便陡然干咳起来,呕出两口鲜血,似是被糊住了嗓子
,翻著白眼倒下去,说不出话。
见这情状,戎易扬将长剑收了起来,对著身後的人道。
“他伤了内脏,你带他走吧,现在用药总还来得及。”
然,达因却无动於衷一般,只往前迈了两步,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你真愿意这样放过他?”
戎易扬不解他为何这样问话,却还是答道:“王子既然如约来帮我,我也理应留他一命。”
“好,留他一命最好。”
听了戎易扬的话,达因点点头,却像是颇为赞同似的,转而盯著虚弱的干索,低声自语起来。
“我也该带他去见见我阿妈,还有阿姐了……”
阿妈……阿姐……
达因的话是叫戎易扬觉得莫名,可他对这位王子的身世知之甚少,也并不关心,因而只是微微
颔首,但重伤躺在那里的干索却是大相径庭的反应,一双发红的眼睛瞪著达因,快凸出来了似的,
分明是受到惊吓的样子。
“你……你……”
干索剧烈喘息,喉咙里发出粗嘎的哢哢声,犹如垂死,但他的儿子看著他,眼里依旧没有温度
,只是两步跨上前去,扯下他的腰带,将他的手脚紧紧捆在一起。
“阿爹,你就在这里好好等著吧。”
说著,达因便将动弹不得的干索丢在地上,然後又转向戎易扬。
“等我带他见了阿妈和阿姐,你就随便怎麽处置他吧,送给中原的皇帝也行……”
可不管怎麽说,还是想留他一条命吧?戎易扬默默念了一句。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达因如此对待
干索的原因,但他想,他们至少是亲父子,总不至於动了杀念……
但就在达因刚刚捆好了干索时,身後又有人冲了进来,戎易扬回头看去,原来是白鹤延与黑铁
二人,一见他便忧急如焚地喊了一声“少爷”,不由分说便朝达因打了过去。
这时间,戎易扬才猛地意识到,这二人还不知道达因的来意,怕是错以为他向著干索了……
这确实不得了,若是真打了起来,两方可都要受伤了!
可想到此处,他也来不及喝止那二人了,只好自己上前,挥剑挡住他们的攻势,可谁又料得,
他一时焦急,竟忘了左臂还带著伤,两手握剑一挡的同时,才被那剧痛击得浑身一颤,牙关紧咬,
才摒开了二人。
“少爷!”白鹤延与黑铁见到情状不对,便急忙上来扶住他。
“没事,撑得住。”戎易扬忍痛摆了摆手,道,“达因王子是帮我们来的,不要错伤了!”
听了这话,白鹤延才恍然了,惊问一句。
“难怪北边的粮仓会失火,难道王子殿下所为?”
“怎麽可能?”达因却一摇头,阴沈著脸说,“粮仓是厥族部民的命根,你认为我会做这事
?”
“那……”
白鹤延与黑铁俱是不解,面面相觑了一阵,却还是戎易扬提议,猜来猜去不如亲自去看,查一
查火情……毕竟,断了厥族部民的活路总是不行的。
於是,四人才一起走出了大帐,发现天色已经大亮,东方射来白灿灿的日光,照著这大营中满
地狼籍。
方才还厮杀的人们,这时却倒伏在了一起,哪里还分什麽中原和厥族……
戎易扬瞧了一阵,才命人将这些尸身敛了,然後数了数剩下的将士,七十余人,而对方却是死
了三百,被俘了三百,剩下的,就多是见了粮仓失火之後溃逃的。戎易扬也不用担心他们反攻,因
为实在是不足为惧。
於是乎,接下来的事,便是去看看那失火的粮仓了。
戎易扬整合了队伍,往北而去,一路走,一路就望见那里浓烟滚滚,猜想火势应该很猛,可是
,等众人赶到了一看,却是大大吃惊。
粮仓哪里著火了,分明就好好地伫立在空地上啊,反而是旁边的大草垛,在晨风中呼呼地燃烧
,看那样子,竟是牲畜在冬天里吃剩的干草!
戎易扬也觉得纳闷,可这时,正有风吹过,挟带了大量烟气的同时,还掺杂了一种十分古怪的
气味,他只得叫大家都捂好口鼻,小心中毒。
果然,当他们顶著浓烟又走了几步之时,立刻就看到了一副“横尸遍野”的惨状,似乎是赶来
救火的部民都被这毒烟熏倒了,横七竖八倒了一地,著实叫人心惊。
可是,再等他们过去仔细查看时,却意外地发现,这些部民竟然只是昏睡过去了而已,没有一
个有中毒迹象……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戎易扬疑惑,细细一想,才渐渐明白过来,这大火恐怕就只是做样子罢了,而那放火的人……
戎易扬想了想,便猛地钻进烟雾中,不一会儿,竟揪出了一个头上蒙著布的怪异家夥,而这人
手里还拿著个耙子,耙了一大堆干草……
这、这不是……
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了,因为这个人的身形,实在是……太熟悉了!
“少、少爷,是我啊!”
而那人也急於证明身份似的,胡乱扯下头上的蒙布,露出一脑袋乱发和被熏焦了的小胡子,让
大家都瞧瞧清楚。
“是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