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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人……”“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已经不是什么韩大人了!公公你这还改不改了?”宫人有些尴尬问:“大人,那我也不敢叫您公子呀?皇上说了,哪怕就是不做官了,您也还是韩大人。”韩放忍不住笑,又捏起笔随意写些什么,他又问了:“大人,您每天就都在这儿,看书写字的,不闷吗?”韩放反问:“你觉得呢?”“嘿嘿……”小太监有些不好意思,韩放就帮他说了:“我看必定是闷了,不然也不敢来问我这些。”
“可是大人,您不去娘娘她们那儿去倒也不是什么,为什么颜妃娘娘都到了门口您把人赶回去了呢?”韩放睨了他一眼,“懒得看她风风火火的……”
“我还以为你不无聊呢,居然抓着小孩儿陪你聊个不停?”李适跨入门内挥退了其他人,冬苓上前去取一些舒适的衣服来给他换上,李适伸着手臂让韩放解扣,嘴里还不消停:“你可真是谁都能聊个半晌!”韩放剜了他一眼:“比不得您朝事繁忙,我也只好找个人随便讲讲,不然也一天到晚盯着桃花看啊?”李适哼了一声,瞥了瞥窗外正是繁茂的烟云:“我使了这么大劲儿给你种了满院的桃花,倒成了错了?”
“好了,当着冬苓的面你又发什么怪脾气!”这么责骂了一句,手上却是不停又要给他穿上,李适打了个呵欠拉住他的:“反正他是从我小时候看过来的,什么怪的没见过,诶,你也别穿了,累死我了,先让我再睡会儿。”
“嗯!”韩放应了,他便倒在床上找了舒服的姿势卧好,“冬苓,把矮几移开,再拿条被子来。”“是!”就这一会儿功夫李适已经睡着了,韩放看冬苓给他搭好被,压低了声音问:“今天怎么回事,回来得这么晚,都给累成这样了!”冬苓微微叹了口气:“今日在沉心殿和魏丞相有些争执,两个人都是镪得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德性,但是皇上这次有些……”冬苓不敢再往下说,韩放却了然于心,想想又自顾笑了起来,惹得冬苓问:“大人您这是笑些什么?”“我可笑他,魏严不表态,他骂魏严,魏严表态,他骂魏严,结果骂不过人家。倒把自己弄得个憋闷,笑死我了。”
冬苓也跟着附和了两声,一边听韩放骂着李适不去榻上非来这间补眠,一边跟在他后面走了出来,“大人,您这一天也怪清静的,皇上今儿特意和张大人提了一下,张大人也挺想让您过去帮帮手。”“这个张瑾澜,又是自己偷懒让我干?”“皇上还让我留心问问你,如果实在太闷,让你再去教大皇子也成。”韩放只是保持着微笑不言语,冬苓眉头微凑:“您也别怪我多话,不是您我也敢不说不是?”韩放略点了头答:“我当然知道你是好心,可是你也知道他说这些是为个什么,我要真应了,保不准他又哪儿不舒服了。”“大人,不是我说您,您就偏是最该糊涂的时候太明白。”“哈哈,你也知道我一天就是闲得喜欢折磨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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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适还睡着,李亨一路骂了人过来,韩放听见外面有些吵,冬苓近前了说:“太子不知道怎么在发脾气,一路训了人过来。”耳边听见李适有些恼怒的声音问:“谁弄得外面鸡飞狗跳的?”韩放拿了衣服上前给他批上说:“太子殿下倒像你。”“你这是什么话,我儿子不像我像谁?叫他进来吧?”
李亨韩放两人相互行过礼,李适也不计较他这颠三倒四的礼节就问,“怎么在外面这么胡闹?”“父皇,没您这样的!你怎么能放个孩子在母后那儿啊?”“你这是对朕说话的态度么?放了又怎样?他不好吗?”“您还能用好来形容?连谦哥哥都已经快被逼疯了!儿臣斗胆,恳请父皇赶快抱走吧!”
“谦儿究竟是被逼疯还是你被逼疯?依朕看来,必定是谦儿喜欢那个小娃娃不搭理你,你自己气不过来找的吧?”“儿臣句句属实!难道父皇要看着谦哥哥受一个小娃娃欺负么?”李适又好气又好笑,“好吧,朕也不和你计较,我想你也把人给带过来了吧?”
李亨连忙点头,兴高采烈地跑去外面叫人。李适对韩放说:“一个屁大点儿的小孩儿吃醋还怪到别人头上!”“那太子说的孩子是谁啊?”“哦,是我儿子啊。”“你……你究竟……”“呐!父皇别再往母后那儿送了,儿臣告退。”李亨一口气说完也不等李适答应,一溜烟领着人跑了。韩放还恨恨盯着李适,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清不楚地喊:“爹……爹……”他有些惊讶,转头看见自家孩子,一个箭步冲过去搂进怀里,左看看右看看的,李适见他那模样也过去伸了一个手逗着。
韩放有些薄怒却又高兴得不行。李适听他一边问着孩子一些平常问题一边骂自己,最后只顾着和怀里那个漂亮的小子讲话,说是讲话也不对,才一岁多点儿的孩子,根本什么都不会,几乎都是韩放自己问然后自己答,也像模像样把怀里的肉球逗得笑个不停。
李适这才说了:“我知道你想他,就接来了,说到这儿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呢!”“这个怪叔叔问你叫什么呀?”韩放认真地问,李适有些无奈,全天下也只有这人有胆子说他堂堂九五之尊是怪叔叔吧?韩放又说了:“哦!不告诉啊?好,不告诉,才不要告诉这个奇怪的叔叔我们叫韩广,对不对啊?”“哦,原来叫韩广啊!”李适伸手想去接过来玩一下,谁知韩放扭过身子:“走开走开!我还没说不生气呢!”“你怎么越来越像个女人!还耍起脾气来了!”李适提高了声音夹带着不悦,韩放有些傻了,转过身贴上去,放软了音调:“不高兴啊?算了吧,你知道我就臭脾气。你还能跟我一般见识啊?”然后捏了韩广的软绵绵的手去戳李适的脸:“不要气啦!不要生我爹爹的气啦,阿九呀……阿九叔叔!”
李适冷哼一声:“叔叔?这可好笑了,朕什么时候被人叫过叔叔的?”韩放才不理他那一套,坚持不懈的戳着,一边问:“那么要叫什么呢?那要叫什么呢?”李适嘻嘻一笑:“这也是我儿子,当然叫爹!”“这可不行!”韩放连忙摇头,李适见他突然严肃起来,伸了一个指头给韩广捏着,说:“不是父皇!是爹,放儿你懂么?”“不行不行,纵是你想让他当你儿子,日后却说不定惹什么乱子。”
“好了,就你想得多,在他眼里我又不是皇上,能出什么乱?放,你就不想想,他叫我爹,我还能害他不成?”李适懒得再纠缠这个问题,干脆自顾决定了:“不谈了,以后也别谈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冬苓传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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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广在韩放身边呆了不到十天就给送回家了,韩放又开始有些恹恹地样子,正值春夏相交时节,李适真是生怕他病了。谁都不放心,只得叫冬苓不必再跟在他前后,专心盯着韩放。时不时接了韩广来打发时间,或者白子墨来闹腾一场,再不然李谦来请安时候多留些时候,不留神就已经端午。
韩放叼着个粽子坐在亭里含糊不清的哼小调,远远的白子墨就开始喊:“你又在这儿哼什么呐?”韩放两口吃了干净,慢条斯理地说:“绿莲调。”白子墨听他说得犹如叮当坠落的雨水,却没心情欣赏,皱了眉头问:“你说的是什么啊?”韩放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待他走近了才:“用京话说就是绿莲调!”
李适又塞了个粽子给他,打开白子墨不知死活伸过来的手说:“他刚刚那叽叽咕咕说的是云州方言。”“怎么能叫叽叽咕咕呢?”韩放微蹙起眉头瞪了李适一眼,他慌忙改口:“好啦好啦,像唱歌一样好吗?”白子墨躲开那一巴掌又去拿了个果子:“您又怎么听得懂的?”李适抬了抬眉梢一脸得意样子,正巧李延煜也到了:“那有人会说,自然有人有心听着啊!”白子墨做出大悟的样子,还不及说什么,就听见张瑾澜和卞凉远的声音抢在自己前面:“七王爷真是,下官在后面都叫过了,哪知道,唉……”“就是,唉,毕竟是王爷,哪里理得我们这些人了。”白子墨接着问:“小昭呢?不是说要一起来的吗?”李适替他答了:“亨儿说也要做个宴,现在大概也玩开了!”
张瑾澜连连叹气,装出扭捏的腔调说:“哎哟,又不见魏丞相啊!”“魏老尚书年纪大了,这两年得多陪着,大过节的总不好硬啦他来。”韩放听完有些不自在,白子墨听到卞凉远这么解释也不高兴了,“就他们两人无趣,非拉我们来作陪,今天端阳赛龙舟,不知道多热闹!”“你就知道热闹,你可知到热了?放这两天才好些了,要是给暑气冲到,你看我不治你!”正说着来了冬苓引来一个人,行礼之后显得拘束,张瑾澜和卞凉远两人许久未在一起下棋,赶忙去拦了冬苓要他打理,韩放一见翟天青,立刻被水呛了,李适慌忙顺了背,一面想解释什么,白子墨已经开口了:“快找地儿坐了,就别管那么多礼数了!”韩放还有些咳,脸因为这样被弄得有些红,哑着嗓子说:“天青你快坐了吧,你这么规矩倒让我有些不适应了,这里要是还管那么多,皇上反而要不高兴的。你我二人也是好久没见过了,正好说说最近如何。”
李延煜和李适两人在谈论什么,被张瑾澜请到一边,卞凉远招呼着:“什么家国大事的都留到过了说,现在我要和少游先来一局!”“真是笨啊!笨!”白子墨依旧是不遗余力地找机会骂卞凉远,后者也恼了,“怎么着,就七王爷棋艺好,输给他就是英雄?那少游也不差,怎么就不能输了?”这一说李适来了兴致,“来来来,让朕和七个杀一局,看看这些年棋艺有没有被放搅得不成样子!”众人沉心看了许久,两人棋路颇像,都是大气持重的态度,所以更加有针锋相对之事态,好不精彩!总观大局,却又紧密细致,攻守自如。
最终是李延煜拱手道:“皇上好棋!臣佩服。”李适笑了,说:“七哥又未尽全力吧,长卿都看出来了想骂你,也就朕到最后才发现。”韩放想了想,有些犹疑:“许真是你赢的,王爷沉稳正直,不像你使些招微损了点。”李适争执:“那也是你带的!”
“行行行,我带的!”“放,弹一曲吧!”“对对对!赶紧的,好久没听过了!”张瑾澜也来了劲,连声劝到,又坐在李延煜对面说:“我不敢叨扰皇上,来向王爷讨教几招好了!”白子墨嘻嘻一笑:“自从敛然走了之后,他就没再找到对手,如今有人要与他对弈,岂不便宜了他?”冬苓领着人捧来琴架好,取了水来让韩放洗手,韩放慢腾腾坐下,略显难色:“好久不碰了,生疏了可别吓得把棋盘撞倒。”
韩放先试着拨了一下弦,然后深吸一口气,沉心而奏,掀开一曲悠扬。如同从远山遥遥飘渺而来的声音,虽然空灵,却略显平淡,白子墨和卞凉远还在观棋争执,这琴声显然没有棋局来得精彩,略略大起来的琴声如同走近一般,又很快渐行渐远。众人正是意兴阑珊,以为就这么结束之时,琴声又响了起来,这回宛如烈风一般复而又逐渐平静,在余音之中缓慢而隐隐蓄势的声音再次回来,渐渐显示出力度,像是瀑布撞击着岩石然后崩碎四散,卞凉远也不知道何时抽了自己的笛出来,一个绝妙的转音一冲而上如同鸟儿要直飞云霄一般,琴声此时也随之高昂,蓦地,又温柔起来,竹林深处点点水珠还集结梢上,风沙沙而过响成一片,水滴也滴答叩击到下一片叶子上。一片安静祥和里面传来鸟儿叽叽喳喳吵开的活泼,刚才那只冲上蓝天的小鸟儿又欢愉起来,似乎在引领着道路,指向另一个地方,深绿尽头,似乎有一个人,却未有打搅到这样的和美,小鸟叽喳吵闹,分明是在怂恿他往前去,而他犹豫,却又压不下心里那快要奔腾而出的恋慕,笛声停了,只留下琴声踯躅,是不是看见那人向自己伸出了手呢?
正是屏气凝神想要听个结果出来的时候,毫无预兆的发聩之声炸裂开来,迷醉之人无不惊醒,耳朵里还有那最后的激烈之音快要震裂头颅,当张瑾澜和李延煜下意识和大家一起掩住耳朵时候才发现,早已经不知道何时一子未曾落过了。
翟天气在徘徊的绝响渐渐淡去的时候才大大出了一口气,韩放收了手说:“惟清的技艺愈发精纯了。”卞凉远有些哀伤凝结在眼中,原来自己和他是能心意想通的,偏偏这通得看透了他心里只有现下眼皮紧闭的李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