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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半天我的心情都异常沉重,整个人都昏沉沉的,打不起一点精神,直到日头偏西,我终于眼皮一沉,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睡梦中忽然身子一个痉挛,心悸不已,我睁开眼睛,眼见天色渐暗,奇怪的是,一股不祥的预感渐渐席卷了我的心头,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这个第六感究竟灵不灵?
当我这样问着自己的时候,右眼皮突然一跳,难道真有什么预想不到的祸事会发生吗?想到这里我突然一个激灵,立即翻身下炕,连厚实一点的外衣都没有披,就直接跑到阿娣的房里,她正蹲在火炉前搓着双手,因为方才兰珠和她换班轮守了,所以我急匆匆出来时还把正在门口打呵欠的兰珠吓了一大跳,急忙返回屋内帮我找衣服。
“小姐!您这是……”阿娣闻声一转头,看到了一脸阴晴不定的我,着实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王爷还没有回来吗?天都这么晚了。”我硬梆梆地问道。
“哦,奴婢听说,本来下午的时候清宁的庆功宴会已经结束,但是好几个王爷都拉着我家王爷,非要他去自己府上畅饮一番,作为接风洗尘,王爷本不想去,但是盛情难却只得去了,恐怕要晚一些才能回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孤独无助的感觉,忽然间担心起几天没有去看过的东青了,小家伙刚刚满了周岁,虽然爬得很是敏捷,也开始呀呀学语了,但是还不会走路,由于我这几天染了风寒,为了怕过给幼小娇嫩的孩子,所以我叫乳娘自己好生照看着,就不必每日到我这里来了,难道是几天没见,我的思念之心越发浓烈,以至于东想西想吗?
“你这就去乳娘的屋里看看东青和东莪现在怎么样了,睡得可好,我总是放心不下,毕竟是自己的骨肉,自然比一般人在意得多。
这时兰珠跑了过来,替我披上了外衣,我摆了摆手,“你回去守着去吧,我在这里等阿娣探视过后的回话。”
“是,主子。”兰珠退去了。
由于乳娘的屋子离我这边有一段路程,所以一时半会儿阿娣回不来,我觉得温热的木炭烘烤得我全身燥热,心底说不出的烦闷,于是推开门打算到外面透透气。
可是怪异的事情发生了,我似乎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抽泣声,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奇怪,这大晚上的,谁没事在外面哭,这声音又很像女人的,能是谁呢?我犹豫着一步步走出院子,可惜什么也没有看到,莫非是我自己疑神疑鬼?也许这根本就是猫叫?
忽然间,我看到远处的黑暗中,隐约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我心下更加疑惑,于是抬步追了上去,尽管我脚下踩着花底盆的寸子鞋,可是腿脚却比那人要迅捷得多,很快,我就模糊地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是好久没有见到的小玉儿,奇怪,她不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发疯吗?明明早已经软禁起来了,她怎么能逃出来?还是有人故意放她出来?
她似乎并没有发觉我跟在她身后,自顾快步地向前走着,我一时间确定不了眼下她的精神状态是否正常,惧于她突然发作的危险,我尽量保持着一段距离,但是仍然紧跟不舍,想看看她鬼鬼祟祟地想去干什么。
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了一段不远的路,我发现前方是黑灯瞎火的后花园,奇怪,小玉儿这么晚独自去后花园,肯定没有闲逛的雅兴,多半有鬼,我本来想去叫人来帮忙,但是生怕错过了发现她阴谋的机会,所以只得硬着头皮跟踪下去。
在小玉儿的身影没入后花园的一瞬间,我猛然看到她的怀里似乎抱着一件东西,好像……好像是一个襁褓!
我在那一刻几乎全身发颤,这王府里没有别的婴孩,所以这眼下她怀里的孩子是……我的眼前阵阵发黑,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心里一阵阵揪痛,不行,我一定要救出我的孩子!
尽管不知道小玉儿是如何偷走我的孩子的,但是眼下却危急万分,她这么晚鬼鬼祟祟地到后花园来,莫非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他?这里这么多石头,还有高高的假山……
我即便想大声呼人过来,只怕惊动了小玉儿,她一个狗急跳墙,我的孩子正在她的控制之下,肯定性命难保,说不定立即惨死在我面前;如果我悄悄回去找人的话,说不定这段时间里她已经下了毒手,怎么办?
我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继续悄无声息地跟着她,走一步看一步了。
走到假山旁,小玉儿突然停下脚步来,一动不动,不知道下一步准备做什么。机会难得,我决定当机立断,劈手夺下孩子。
我悄悄靠近,然后猛地一把扳着小玉儿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拉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这一瞬间的机会中,我迅雷不及掩耳地从她怀中夺过襁褓,可是谁知道这襁褓一入手,明显手感和分量不对,我心中一惊,糟了,中圈套了!
还没等我松手将假襁褓扔下,忽然间耳边一阵急促的寒风掠起,小玉儿竟然无比敏捷地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来,狠狠地向猝不及防的我刺来,这一突袭阴狠而决绝,挟带起令人心悸脊凉的寒气,直冲我的胸口袭来,令我躲避不及。
其实我发现襁褓是假之后就立即有所反应,料想到她会突然袭击伤害于我,只不过躲闪多少还是慢了半拍,要害部位算是躲过了致命的刀锋,但是只听到“咯吱”一声怪异的声音,我的肩头一凉,接着就是剧烈的疼痛,这不是一般刀刃刺入肉体的闷响,显然小玉儿这丧心病狂的一刀狠狠地刺在了我肩胛的骨缝之间,虽然不深,但是疼痛却异常强烈,我的全身在那一刻禁不住颤抖着抽搐起来,几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第四卷 盛京风云 第二十节 天网恢恢
小玉儿这一刀捅下时,的确是用尽了全力,可惜我的反应还不算太慢,以至于她这凶狠无比的一刀正好插在了我肩胛的骨缝中,由于遇到了巨大的阻力,所以这刀锋只进入了寸许就动弹不得,虽然夜色已浓,我看不清她的眼睛,但我知道此时她的眼睛里一定燃烧着歇斯底里的火焰,不把我置于死地决不罢休。
她手腕一翻,狠力将刺偏了的匕首从我肩膀中拔出,一种痛彻心肺的剧痛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似乎到处弥漫扩散着,但是我的意识仍然十分清醒,如果再不躲开的话,恐怕她下一刀刺过来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闷哼一声,我身子一软,向后面倒去,正好在一瞬间避过了小玉儿第二次凌厉狠辣的袭击,她显然也没有想到只是被刺中了肩膀的我居然会如此不堪一击地倒下,自然愣了一下,在加上这一刺袭了个空,她的身体由于惯性而不稳,我在倒地的那一霎那,猛然伸出右手,抓住她脚下的花底盆,一个用力,她就惊叫着被我拉的一个踉跄,仰面跌倒。
我一个翻身跃起,朝正挣扎着起身的小玉儿狠力地扑去,像被彻底激怒的猛兽一样,几乎红着眼睛,开始了疯狂的报复,她见我如此暴怒地袭来,起身已经来不及,连忙慌乱地挥舞着匕首,但这样的威吓并没有丝毫阻止到我的凶狠,即使我手无寸铁,但是负了伤的野兽必然会让敌人尝到反噬的可怕,我飞起一脚踢在她的手腕上,她惨叫一声,接着就是金属撞击石板的脆响,显然那把匕首已经远远地飞了出去。
本来我想捡起那把匕首,狠狠地给丧心病狂的小玉儿来几下子,让她感受一下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痛苦,处于极度狂躁中的我根本不会去想那样的后果,只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报这一刀之仇,不,还有她屡次三番妄图谋害我和孩子的恶毒,我要她一并偿还!
压抑已久的怒火一旦引发出来,足可以毁灭一切,在这时候,神经的高度亢奋已经让肩膀上的伤口处麻木了,几乎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小玉儿见匕首飞了出去,欺我受伤无力,于是试图伸手过来掐我的脖子,结果反倒被我用膝盖狠狠地抵住腹部,身子动弹不得,只得两手胡乱向我抓挠而来。
我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巨大的力道,伸出左手一把将她小玉儿挥的一只手抓住,然后牢牢地扣住她的手腕,不顾她另一只手继续猛抓我的颈部时所带来的刺痛,提起紧握的拳头,狠狠地向她的脸部砸去,一面猛擂一面厉声怒骂:“我打死这个恶妇!打死你……”声音几乎嘶哑。
我的发泄也仅仅持续了短短十几秒钟,还没来得及解恨消忿,就觉得手臂酸软,原来是激烈中撕裂了肩膀的伤口,只在这段不长的打斗时间里,大量的血液就如同汩汩而出的泉水般迅速地流失着,本来已经被我几记重拳殴得几乎七荤八素的小玉儿显然看出了我体力不支的破绽来,猛力将手从我的控制中抽脱出来,然后两手并用,狠狠地扼住了我的颈部,我一个反应不及,被她掀了下来。
两个彻底失去理智的女人纠缠撕搏成一团,一连翻滚了几个跟头,突出的石头硌得后背一阵阵刺痛,然而谁也顾不得这些了,只是一心想将对方至于死地方肯罢休,在翻滚中,我敏捷地摸到一块石头,大概有砚台大小,正被她压在身下扼住喉咙我的一手狠掰着她如铁钳一样的双手,另一只手举起石头,绕到小玉儿的脑后,然后竭尽全力砸了下来。
“哎哟!”小玉儿惨叫一声,显然这一击势大力沉,她立刻松开了掐在我喉咙处的双手,脑袋一晃,身子一歪,就朝一边俯身趴倒下去,一动不动了。
我终于可以恢复呼吸了,用手掩着难受异常的喉咙,粗重地喘息着,只觉得满手都是温热腥咸,看来我的脖子上已经被她尖利的指甲掐得伤痕累累了。
侧脸看了看躺在一边似乎是昏迷过去了的小玉儿,我的心里突然一阵不妙的感觉:不会真的失手把她砸死了吧?要是那样岂不麻烦了?毕竟是一条人命啊,要是被人知道了可怎生是好?
我想到这里急忙爬起身来,先是接着昏暗的月光看了看小玉儿紧闭着的双眼,然后拍拍她的脸颊,轻声呼唤着:“醒一醒,醒一醒!”
可是无论我如何摇晃,她都没有丝毫动静,我的心里开始发慌了,冲动过去的理智逐渐占据了上风,糟了,算是捅下篓子了,这小玉儿就算是蛇蝎心肠,有一万个该死的理由,也轮不到我亲自动手解决啊?被多尔衮知道了倒也没有什么严重的,如果我向他老老实实地坦白这一切的经过,相信他会原谅我的,但是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呢?后果会怎么样?难以想象。
这时周围的一切似乎突然安静了下来,这黑灯瞎火的后花园,的确是个做秘密事情的好地方,我方才和小玉儿缠斗了这么久,居然没有任何被人发现的迹象,如果这场殴斗最终死亡的是我,那恐怕要变成一缕冤魂了,因为本身小玉儿能偷偷地溜出来找我寻仇,明显里面定然有很深的玄机,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放纵,那么这个人能是谁呢?大玉儿?
这个名字在我的脑海里一闪出现时,我就猛地一个战栗,会不会是她指使小玉儿装疯,然后在恰当的时间安排小玉儿突然出现,用来借刀杀人呢?而小玉儿为什么会在装疯卖傻了整整一年之后才在今天下手呢?
想起我方才一路跟踪她到后花园,并不算短的一段路上居然没有见到一个侍卫或者下人,确实有点诡异,只不过我当时一心牵挂着东青的安危,所以才会中了圈套。而现在清醒过来想想,原来今天正好是王府的主人凯旋而归的日子,全府上下绝大多数人都被调动起来,在各处张灯结彩,打扫门庭,好把这个欢迎大会弄得排场体面些,所以才正好给了小玉儿一个钻空子的机会。
眼见小玉儿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试探一下鼻息,若有若无,我沉思了一下,不管她有没有咽气,还是先回去一趟看看情形,要是多尔衮已经回来了就立刻向他秘密告之,他自然会有妥当的处理办法;倘若多尔衮还没有回来,那么我就找陈医士过来,帮我另谋它图,不管怎么说,不能让王府里的其他人知道。
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一手捂着不断流血的肩膀,趔踽前行,谁知道刚刚走出了十几步远,就觉得脑后一阵急掠而来的风声,我的心头一紧,糟,这小玉儿肯定是假死,来不及作其他念头,我就一个敏捷的闪身,躲开了她这背后偷袭的一刀。
回头看时,只见发散鬓乱的小玉儿状如疯魔,挥舞着血迹未干的匕首疯狂地向我扑来,这一次我没有选择抵抗,而是立即拔腿逃跑,因为这一次她的威势更盛,而我由于伤口剧痛,一条胳膊几乎抬不起来,要想和她硬抗得话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只得狼狈不堪地发挥着我的一大长处,就是奔逃的速度,没命地向园外狂奔着,小玉儿在后面紧追不舍,一路挥舞着匕首,一路尖声嘶叫着:“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这个狐媚子!……”
这几乎不像人所能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