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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口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干脆回绝九王的邀请?赌上一把,看看他是否会发作?”
阿娣忧形于色:“回绝是要的,不过方式恐怕要婉转一点。我看九王一向以和蔼温文的形象示人,总不至于因为你一个小女子而和我们朝鲜过不去吧?”
“嗯,我想至少表面上应该如此,可是……”我犹疑着,多尔衮是一个外表谦和,内心孤傲的人,越是喜怒不形于色,越是一贯表现得平和如水的人才越是深不可测,我不知道这位满清枭杰一旦遭到了我的拒绝,那该是什么样的后果……
我呆呆地坐在房中考虑了一个下午,直到太阳落山,屋子里逐渐陷入黑暗,阿娣进来掌灯,我伸手制止住了,其实黑暗更能让人冷静下来思考:
我究竟在担心什么呢?是担心我可能因此不能和我心爱的恋人,朝鲜太子李淏常相厮守,还是担心他不是报复在我们身上,而是对朝鲜不利呢?要知道满清从此成为朝鲜的天朝上国,假如稍不顺意的话,朝鲜就即将面临再一次的水深火热。
可是,我根本就不是朝鲜王国的人啊,我活了二十多年,一直是个实实在在的中国人,尽管是朝鲜族,但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个炎黄子孙,和朝鲜半岛的两个国家没有关系,那我干吗要为眼下的这个积弱的朝鲜王国担忧?
难道是为了我的恋人,将来的夫君李淏吗?我确实很喜欢他,喜欢他的微笑,喜欢他指尖的温热,喜欢他如同阳光般火热而挚烈的眼神,喜欢他带给我的快乐,欣悦,还有……从未有过的激情,可是,这一切都是可以天长地久的吗?上午荡秋千的时候我还曾经这样想过,想过一旦激情过去,陷入平淡之后的境遇,难道这一次我的爱恋就能稳固了吗?
又一次想起多尔衮来,他确实是一个令我崇敬的英雄,他身上那种独特的领袖气质和高洁孤傲如沙漠之月,他的睿智精明如雪地之狐,在史书关于他的记载中我可以无形间感觉到它的辉煌他的光芒在长久地闪耀,哪怕史页已经发黄,仍然阻挡不了读史者对那个传奇人物的想象,想象着他在仰望苍穹,凿凿誓言;想象着他的跃马挥鞭,豪迈激情;想象着他“虽万人吾往矣”的我行我素和铁汉柔情……
想到这里时我的脑海中蓦然映出了'孝庄秘史'的情节,对了,他不是喜欢现在的庄妃大玉儿吗?不管史书是如何避讳那一段太后下嫁的传言,然而他和孝庄太后的一段恩怨纠葛的孽缘始终是后人感兴趣的焦点。而现在他居然邀请我去赏月,明摆着对我另有深意,难道说他和大玉儿的那一段传奇故事根本就是后人杜撰猜测出来的,这段情缘根本就没有存在过?历史实在有太多的不可思议,难道……
直到十五的圆月把它的清辉洒满大地,也毫不吝啬地蔓延进我的房间,给地面镀上一层银霜的时候,我终于做出了决定:我不去了。
因为坚持自己的感情,即使到了最后也不会后悔。如果他和大玉儿的感情是真的,我也不想被他当成那个宫墙隔阻,只有在梦里一会的心爱的玉儿的替身;如果他和大玉儿的感情是根本不存在的,可我和李淏的感情确实实实在在地存在着的,我要一心一意地守护着我的感情,不求天荒地老,但它只要曾经拥有,就值得我去珍惜,用心去呵护。
我起身拉开了房门,外厅已经掌灯了,我唤来阿娣,吩咐道:
“你去找个人到九王那里报个信,就说我今天不慎着了风寒,正在家里休养,现谢过他的邀请了,等改天身体恢复了再行约见也不迟。”
因为我知道史书上记载朝鲜战事结束后皇太极先行带着主力中军返回盛京,留下多尔衮善后,而多尔衮则领军在二月初出发,押送着战利品和掠夺来的劳动力一路浩浩荡荡地在冰天雪地的平安道跋涉了月余才越过鸭绿江返回。今天是正月十五,那么估计没有多久多尔衮就该回国了,这段时间里他肯定每天忙碌得一塌糊涂,处理各种繁琐事宜,哪里有空来和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计较,等他走了就万事大吉了。
阿娣终于露出轻松的表情,下去传话去了,看来她也很担心我会决定去赴多尔衮的宴会,看来我和太子李淏的结合是人心所向啊,我怎么能拂逆人心呢?想到这里我的心就踏实了。
过了许久,估计派去城外传话的人应该到了,我也就渐渐放下心来,多尔衮毕竟不是一个冲动鲁莽的武夫,更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他应该不会因此而大加计较的吧。
突然间听到外面传来一连串急促的马蹄声,由于院门前是石板铺就的道路,所以钉了铁掌的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清晰,我的心陡然猛跳起来。
终于,马蹄声在接近这附近的时候停了下来,接着是急促的叩门声,很快,外面一阵吵杂声,各屋的开门声,似乎来了不速之客。我意识道,是冲我来的,因为朝鲜人很少有骑马的,没钱人步行,有钱人乘轿,个个像他们崇拜的大明汉人一样温吞吞的,怎么会夜晚在大街上策马狂奔?难道是多尔衮听到报信人的回话后真的为我的不识抬举而愠怒?
这时听到屋外的一阵对话声,不是很清晰,接着阿娣就拉开外屋的房门,向我这边匆匆赶来:“小姐,小姐!”
我猛地起身,问道:“是不是九王的人来了?”
“是的是的,”阿娣一连串地回答着,看来她确实很惶急,金林君天一擦黑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估计是参加什么元宵节宴会去了,家里没有了主人,剩下一群弱质女流,自然被这夜晚突然闯上门来的满洲人吓坏了,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九王的一个侍卫刚才这里,现在正在院子里,说是九王邀请小姐前去军营赴宴,要小姐出来。”
“哎,看来他真的不是一个肯善罢甘休的人啊!”怎么办?躲着不出去,我看行不通,既然多尔衮派侍卫如此之急地赶来这里,正大光明地请我,看来我的服从是势在必行的,目前的形势就是这样严峻而不容我有所推托,看来他已经猜到我是在装病。
“小姐,我看您是装不下去了,九王那样精明如何能让小姐的谎言欺瞒?他这次看来是非要您去不可了。”阿娣焦急地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开手臂,阿娣急忙帮我披上外套,然后帮我穿好鞋子,我抬步前行,到了房门口,阿娣躬着身拉开了房门。
外面一片***通明,各房的仆人们都跑了出来纷纷掌上了灯烛,几位妇人们神色不安地站在院子里,大夫人,也就是我现在的“母亲”看到我出来,脸上带着忧虑和疑惑看着我:“阿贞!”言语中带着她不方面言明的担心。
我冲她笑了笑,想宽慰一下这位惊惶不安的夫人,这时站在庭院中央的一人突然打了个千,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地说道:
“我家王爷请熙贞小姐即刻前往大营赴宴!”
我低头看着那个一身白甲,摆出一幅恭请姿势,但口气中带着不容回绝的强迫性的侍卫,然后一步步走下阶来,淡淡地问道:
“你家王爷?是多尔衮派你来的吗?”
本来低着头的侍卫猛地抬起头来,看他的表情肯定是被我直呼他主子的名讳这种大不敬的行为吓了一跳,不过他还算是个很懂得该如何办事的人,只见他恭敬地回答道:
“是的,正是大清的和硕睿亲王,王爷派奴才来,说无论如何也要请小姐过去,因为王爷已经对其他各位王公贝勒们发过话,说是今晚他必会请来一位有‘朝鲜第一美女’之称的宗室小姐赴宴,所以各位王爷贝勒们正在大营里迟迟没有开宴,就等着小姐前去呢。”
有其主必有其仆,这个侍卫看来很分得清孰轻孰重,我对他主子的无礼是小事,可如果他请不到我的话可就麻烦大了。
我轻轻地笑了起来,其实我故意做出对多尔衮的不敬,意思就是你们家王爷虽能威震天下,却不能奈何我这一介女流,我既然并不惧怕他,那也自然不是被迫无奈地跟你走的了,这样一来自然震慑到这个和他主子一样心高气傲的侍卫,从而对我恭敬起来,在奴才面前我需要拿出主子的架子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本来我今天身体不是很舒服,是不想去的。可是看你们家王爷还是有点诚意的,再说他既然对其他的王公贝勒说下了那样的话,我不去的话岂不是扫了他的面子,让他如何下台?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侍卫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即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恭声道:“有请小姐了!”
第一卷 朝鲜奇遇 第十二节 笑对群杰
我慢悠悠地说道:“不忙,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待我先回房里去换一件衣服,现下数九寒冬的,总不能让我打着喷嚏去见你们家王爷吧?”
侍卫一脸陪笑:“奴才光顾着急了,差点连这个也忘了,真是罪该万死。”
“万死就不用了,不然的话谁带我去赴宴啊?”我转身一招手,阿娣赶忙替我拉开房门,我端足了架势,一步一摆地进了屋,把那个侍卫晾在了庭院里一大堆女人的众目睽睽之下。
我来到梳妆台前坐定,阿娣把所有的烛台统统点亮,房间里立刻明亮许多,阿娣从台子的抽屉里拿出一把精致的桃木梳子,帮我松开发辫,然后小心翼翼地梳理起来。
“小姐,您可要小心啊,奴婢总是不放心,要不然奴婢陪同您一道去吧,也好伺候着。”阿娣的神色有点担忧。
我摆摆手,一脸轻松道:“没事情的,又不是去赴鸿门宴,怕他什么?难道他能把我吃了?”古代朝鲜人很是崇慕汉文化,因此对中国历史上的重要事件和人物多少都知道一些,不过我说出“鸿门宴”这三个字还是有点觉得失口,毕竟阿娣一个目不识丁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明白?
说话间,阿娣已经手脚娴熟地帮我重新梳好辫子,光滑得几乎一丝不乱,然后从首饰盒里取出几样头饰给我挑选,我看了看,件件都异常精美,我一时间不知道挑那样好了。
阿娣拿起一根上面传着一件由黄金和翡翠配合打造出金达莱花式得发呆,说道:“小姐,我看还是太子殿下送的这一条吧,它确实很适合您。”
原来这件东西是李淏送的,我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欣赏着,看来他的眼光确实不错,这上面翡翠的花瓣雕刻得如此晶莹而光洁,在烛光的映照下反射着迷人的光泽,我将这根做工极其精巧完美的发带还给阿娣:“好,那就这条吧。”
看着阿娣仔细地帮我将发带系好,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戴着恋人赠送的饰物去见另外一个明显已经对我别有用心的男人,而且又是曾经的敌人,我不知道事情接下来会如何发展,难道他们两个真的可能像电视剧里的恶俗情节一样变成情敌吗?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要不要……万一……多尔衮提出那方面的的请求……我要不要干脆地拒绝他呢?
阿娣帮我挑选了一件白色绣着睡莲的上衣,一条嫩绿色的长裙,她俯身低头帮我系着衣带的时候,我看着镜子中那张天生丽质,清纯如露的面庞,心中暗暗叹道:我才来到古代十几天,就引来如此多的事端,莫非我在坠楼之前和刘郁酒醉后的那句戏言“我要变成绝世美女,让无数英雄豪杰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将真的有可能变成现实?
门口早已经备好了马车,我双手提着长裙,一步步迈下台阶,等候多时的侍卫立即起身,做出请的手势:“小姐请上车吧!”
这时夫人拉着我的手,一脸关切地:“让阿娣陪你过去吧,也好有个人照顾。”
我回头看了看正在用眼神恳求我的阿娣,于是说道:“那好,你跟我一起来吧。”
阿娣侍候着我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我和院子里的女人们挥挥手,马夫一扬鞭,我们便由那名骑着马的侍卫在前面引路,出发向城外驶去。
在一路颠簸中,我靠在摇晃的车壁上沉思着这一系列的古怪:看来我所附身的这位熙贞小姐确实识得汉文,这从那个锦袋里的字条就可以看得出来,可是多尔衮又怎么知道呢?是他的消息实在很灵通很全面很详细,还是他当时将这个锦袋捏在手中时,真的曾经打开来看过?可是如果他真的看过的话又为何对我紧追不舍,一副摆明了要和我交往的架势,难道他明明知道太子喜欢我却毫不在意地妄图横刀夺爱?这应该不是他的作风啊!难道他当时并没有注意到落水的我的具体容貌,所以在雪地的见面时他并没有认出我来,所以说还询问我的名字;还有,据我对历史上的多尔衮的了解,他绝对是一个行事谋划都极为谨慎的人物,一向谋定而后动,又怎么可能在不能确定我确实可以去赴宴的情况下就提前对着一大群王公贝勒们夸下海口呢?如果我没有去的话他又怎么收场……
我思考了许久也没有理出一个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