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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涓也是容色一肃,“弟子知道了。”
鬼谷又叮嘱了几回,方才放他去了。纵然如此,令缃仍是忧心不已,“师父,涓儿此去,定会安然无恙吗?”
鬼谷浅笑盈盈,笑容里有不可错辨的自信,“尽管放心,令缃,涓儿为人聪敏,只是有时心浮气躁,若说行军用兵之道,他或还逊你一筹,但若论起庙堂之上,权谋机诈之术,你不如他。先不说这个,”鬼谷话音陡然一顿,“令缃,你是真心愿意去魏国辅佐魏嵤的吗?”
“我不知道,师父。”令缃有点迷惑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我应该辅佐谁,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他的眼中浮现暖意,“我只是希望涓儿能好好的,所以才想去帮他,我怕他……独木难支。”
鬼谷忽而有些恍然,难道什么夜观天象不过是戏言吗?他这两个弟子若是齐心联手,便说要廓清环宇,还这天下海晏河清,也不算空谈。他蓦然想起那一日墨翟看他的眼神,有点无奈又有点洞察先机的悲悯。
他……究竟知道什么?
鬼谷摇摇头,按捺下心底那一丝若隐若现的惶惑。
晨光里少年白衣随风而去,英姿勃发。是正暮春,这是一年中鬼谷最美丽的时候,谷口一树李花开得艳烈,动地惊天。
魏公子府。
“先生有何见教?”一贯骄狂不可一世的守门人不由自主地放低了语气:谈吐不凡,又生得一副好皮相,谁知道这是公子的哪一位贵客?还是小心为妙。
那少年谦和微笑,“劳烦足下通禀了,你只告诉魏嵤公子,就说庞涓应他三年之约来了。”
不一时魏嵤就出现在大门口,他比三年前高了些,也结实了不少,举止间退去不少青涩,竟隐隐有了霸主气度。
庞涓冲着他轻笑,又缓缓俯身深施一礼,“公子可还记得在下?”
魏嵤看着眼前这个十七岁的庞涓,三年过去,他的五官已经完全长开,褪去了鲜嫩的婴儿肥,或许是修习过武艺的缘故,他的身材匀称挺拔,又不失少年独有的纤细秀美。魏嵤收拢心神,也还礼道,“先生言而必行,真君子也。”
庞涓笑道,“庞涓今日艺成下山,如蒙公子不弃,愿效犬马之劳。”魏嵤一手挽了他即往院内而去,“若不嫌弃,我府中谋主一位,静待先生已有三年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到后院,但见后院早有一人,那人见有人来,匆忙之间起身避走,裙袂纷飞,竟是个年轻女子。
“魏姬不消惊走,只先来见过先生,以后先生要常住府中,只管一味拘礼,倒多有不便。”魏嵤开口叫住那女子,又对身侧的庞涓道,“先生勿怪,这是我妹魏姬。”庞涓笑道,“原来是公主。”
魏姬俯身道礼,“见过先生。”又侧头询问魏嵤,“这位先生是……”
魏嵤道,“这是庞涓先生。”庞涓笑着接到,“蒙公子赏识,现充做门客。”
“庞涓?”魏姬不由轻呼出声,随即自悔失言,以袖掩唇懊恼不已。
“公主莫非见过在下?”庞涓笑问。
“不曾,不曾……”魏姬匆忙辩解,又施礼毕,竟是匆匆逃开。庞涓好奇地看着那个远去的纤细背影:魏姬的容貌并不算美,中人之姿而已,只是她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为何会有那样的反应?
魏嵤的呼唤让他回过神来,“先生请入室,在下欲与先生详谈。”
作者有话要说: 咳……全书的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穿越者魏姬登场!因为总觉得书里全都是大老爷们儿有点不太像话,所以加了个龙套,不过魏姬妹子不是苏,她不会黑人也不会被黑,就是个可爱的配角,估计在正文里她应该也就能露一两面的样子。如果定性的话,应该就是那种……【一心只想保住小命】的穿越者吧。
考据的时候偶然发现春秋战国时诸侯王的女儿就叫公主,周天子的女儿叫王姬……还是挺意外的呢。
☆、魏公子与问策
“公子往后,可有什么打算吗?”庞涓低敛眉眼问道。
“先生可是明知故问。”魏嵤笑道,“十六岁时我父王已封了我监国太子,父王老迈,如今内政外事早已一由魏嵤做主。”
“恕在下冒昧……”庞涓踌躇着,魏嵤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只觉着好笑,“先生不消顾虑,往后,先生就是在下心腹肱骨,魏嵤断不会有事欺瞒先生。”
庞涓一愣,近乎妖媚的微笑在他嘴角绽开,“甚好。”他说,“那么,庞涓斗胆请问一句,如今的君夫人,可是公子生母?”
“这个……”魏罃沉吟一下,“我母亲赵姬,于三年前便已经去世了,如今陪伴父王左右的,乃是上卿怀氏之女怀姬。”
“怀姬有子否?”
“有一子,年方十二。还有一女,正是先生刚刚见过的魏姬。”
庞涓不动声色地问,“依公子观之,怀氏如何,怀姬夫人如何,其子女又如何?”
这一回魏罃半天没说话,静静地思考着。庞涓也不催促,只垂眼细玩坐榻上雕饰繁复的花纹。
屋里一炉熏香,悠悠馥郁,淡白的烟在半空织成许多暧昧妖娆的形状。过了许久,魏罃才淡淡开口,“愚见观之,怀氏忠忱刚烈,往往犯言直谏,可惜早亡,我魏国顿失一柱。怀姬柔弱,父王怜惜她,使她朝夕随侍左右。弟弟魏偃,虽只有十二岁,却已可见其秉性非俗,聪明异常,只是每临大事,辄缺乏决断,更兼其仁善近乎迂腐,若侍奉庙堂,辅弼一方,必有大作为,若思图霸于天下……”魏罃似有所待地看向庞涓。
“只怕不可。”庞涓嘴角轻扬,气度间现其自信,竟是美艳不可方物。
魏罃亦笑,却忽而又补一句,“不过,幼弟年纪尚小,不可轻断。或许他以后能渐渐改了,也未可知。”
“魏姬性情古怪,寡言少语,”魏罃说着苦笑起来,“我竟看不透自己的亲妹妹了。”
庞涓嘴角笑意更深,他此时端坐背光处,笑起来的样子有种妖娆的冷艳,像是暗处开放的毒花,“如此……”
魏罃猜度着他的心思问道,“先生可是要试探于他们吗?”
庞涓连忙摆手,“不可不可,如公子言,怀姬柔弱,其父又早亡,除了君上她已无从依靠。更兼幼子弱女,此时若曲意试探,恐有损公子名声,落个疑母忌弟之嫌。”
魏罃也早反应过来,拱手道,“先生是了,魏罃考虑不周,还企先生见谅。”
庞涓摇摇头,“非也。以公子所处之位,小心着些,别无坏处。只是方今之计,公子不宜太露锋芒,只应韬光养晦,踏实处理好君上交付的一应事情,君上即以监国太子之位付你,心中必然早已属意与你,我们现在做的……”他轻笑一声,“无非是消除意外罢了。”
韬光养晦……庞涓想着,这本是下山时师父赠予自己之策,这一眨眼间,自己便又献给了魏罃,看来这真倒是条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奇谋异策。
魏罃拱手,“受教了。”言罢伸手挽住庞涓,“先生不若与我出去走走罢。”庞涓起先躲了一下——除却师兄令缃、师父鬼谷之外,十七年来还从未有人与他如此亲近过。看见魏罃仍是不屈不挠地伸手过来,只好顺从地跟着起身。
彼时正是未申交会之刻,仆一出门,就有阳光鎏金一样迎面泼来,庞涓在暗处呆久了,一时竟有些目眩。
眼前忽而投落下一片暗影,庞涓定睛去看,竟是魏罃伸出手替自己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先生怎么了?”他问庞涓,语气里的关心显而易见。一半英气好看的脸映在阳光里,像金石的浮雕。
庞涓定定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公子。
他算得上礼贤下士,初见那一年庞涓只有十四岁,两厢置气以后,堂堂的魏国公子还能对着一个区区十四岁的少年一口一个先生叫的顺溜。其量不可谓不广,其志不可谓不大。他也足够敏锐,身边的人一举一动都尽在他眼中。只是,他没有一个君主该有的气度。
自己只不过随口应答,魏罃就已想到要试探后母和弟妹,太子监国,古之制也。为人主者,当行王道,有大度,能担当。手握重权的监国太子竟然时时想着曲意试探一类的小手段,绝非人主所为。
若有一日自己真的做了魏罃的将军,他会不会也成天寝食难安,日日夜夜想着如何试探自己呢?
他是一个明君吗?他能走多远?他……究竟值不值得自己追随?
庞涓想,这件事现在说不好。于是他只是眯起眼睛稍稍适应了一下阳光。耳边魏罃在问他,“先生,很刺眼吗?”
庞涓旋即轻笑,说,“无妨。”
魏罃亦笑起来,笑容爽朗,“不如我带先生去见见魏姬和魏偃如何?先生也帮我看看他们。”庞涓道原来他打着这个主意,心下止不住地冷笑。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庭院,那庭院大概不常打理,不少地方长了杂草,蹿高的草尖不时拂过袖口。
后院扎着个精致的草人,一个半大少年正挽弓欲射,见了魏罃过来,放下箭支忙不迭地向他跑去。
“王兄!”少年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孩子特有的软糯声调,“王兄怎么许久都不来看偃儿……”
魏罃垂下眉眼,一缕说不清的复杂情感很快就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满得要溢出来的宠溺,“国事繁忙,兄长不是故意的,偃儿不会生气吧?”说罢他拍拍弟弟的头发,抬起头四处环顾,又问,“偃儿,你姐姐呢?”
魏偃黑白分明的大眼转了转,“姐姐在屋里。”他从魏罃的怀抱里脱出身来,“我去叫她。”魏罃浅笑,“嗯,去吧。我有个人要让你们认识一下。”
庞涓的眼神锁在了廊下一个纤细的背影上,是魏姬。她早已经到了,却不现身去见兄长,只是默默地看着魏偃在魏罃怀里撒娇,然后一蹦一跳地跑过来。
她笑着牵起弟弟的手。
不知是不是错觉,庞涓总觉得魏姬似乎回头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又淡淡地转开了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意外
落日,古道,一队人马不急不缓地行进。
一个纤细的女声冷淡地从帘子后传出来,“先生?”
旁边骑在马上的年轻男人愣了一下,随即俯下身浅浅微笑,他有张极漂亮的脸,笑起来的模样像是花朵妖娆地开放,黄沙漫天的背景竟平白添了一份□□。
“公主何事?”他问。
“我们……”仿佛不惯燕赵之地的干燥气候,魏姬轻轻抿了抿嘴唇,“离邯郸还有多远?”
庞涓微微沉吟,在心中默默地计算了一下日期,恭敬回答,“如果日夜兼程,不出三日。”看着魏姬有些干裂的嘴唇,他又笑起来,“公主且屈尊再忍耐一时,等到了赵都邯郸,自然要比现在好上许多。”
太阳渐渐变成慑人的血红色,只剩半轮,静静地烧灼着远方的山丘。魏姬想了想,轻轻摇头,“先生,为求稳妥,我们还是不要夜间赶路吧。”
庞涓点头,“公主,两日前我们已过了邺,如果快些的话,今天落日之前必能够进入赵国的边界……”
“不必了。”话没说完却被魏姬打断,庞涓有些惊异地看向她,似是没有想到这个一向柔弱无主见的女子也可以用如此强硬的语气说话,“就地扎营吧。”她说,眼中闪耀着的光芒,有些尖锐又有些悲怆,“就这一夜,魏姬想在魏国的土地上……再待最后一夜。”
“是。”庞涓应着,一挥手止住后面的行伍行进,扬声道,“公主有令,全军就地扎营宿歇!”下令之后又按住马头,与魏姬的马车一同停住,“如此野外宿营,恐怕饮食住宿上,公主都要多委屈一点了。”
魏姬摇摇头,轻声说,“无妨。”看着士兵们就地铸灶引火,她淡淡开口,“这里冷的紧,我可以烤烤火吗?”
庞涓唇角微微扬起,“当然可以,请公主稍待,涓为公主笼火。”说罢转身向后走去,魏姬安静地凝视着他投落在地上修长挺拔的背影,也学着他的样子轻轻勾起唇角,可是那个表情却几乎不能算是笑容。
她想起魏偃,想起他拉着自己撒娇的样子,想起他骑在马上向自己炫耀的样子。父亲和母亲的样子都已经有点模糊,可她却仿佛一伸手就还能碰到自己的弟弟。
“阿姊!”她听到他的声音了,清脆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音色,回响在苍茫的夜空里。于是她这一回真的笑了起来。
“公主?”庞涓看她从马车上下来,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又忽然莫名其妙地笑出声来,不由出言提醒。魏姬回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庞涓正端着个精致的炭盆无辜地看着她,“公主请上车,夜里风寒,不要伤了身子才是。”
魏姬没有多言,顺从地回到有些闭塞的马车上。庞涓替她安顿好炭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