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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这半载,真真如梦一般,但是,为何这梦就算醒了,还是那么心痛?
忆昔荷花时,莲子心正苦。
不知何去,不知何从。
抖索着身子,淡淡看着屋檐垂下的雨,慢慢收回过往思绪,心里全是茫然。
没有想到,无意间被打乱的人生,却是让他连接下来的路怎么走,都不知道。
看看自己这般落魄到底的光景,也不知还能在这世上几天,更遑论要去参加会试,鱼跃龙门之争的春秋大梦了。
圣人孟子昔日告子下,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若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苦笑一声,他这般落魄而无可奈何,没看出上天有什么大任将降于他,倒是好似上天要惩罚他似的,惩罚他的有违天理伦常,有违君子之道。
可是,若这是错,明明错得不止他一个,明明有人错的比他更加厉害,为何偏偏只惩罚他一个?真是天道不公。
饥饿和寒冷轮番来折磨他,连回忆也不放过他,已经遏制住自己不要再想,可是画面和感觉却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下下啃咬他的心。
那日也是这般饿这般冷,是庄寅抱着他给他温暖,柔声细语地唤他的名,明明是那样温柔深情的模样,怎么一转眼,却是面目狰狞,冷冷呵斥我百无一用是书生?
好个百无一用是书生。看现下这般景况,同他说的半点不差,看来不该怨庄寅,他说的不过是最最实诚的大实话,是自己痴心妄想,明明已经在屋檐下,却还不晓得要低头,住着人家的房,却还不晓得看人家的脸色,讨人家的欢心,连狗都会摇摇尾巴讨主人家的欢喜,而自己偏偏要逆主人家的意,可不是应了那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若自己聪明点,当初是不是也该学学后院安平养的那条狗,多摇摇尾巴讨主人欢心呢?真是好笑,他许子琛竟然到了这种地步,真真是好笑至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正笑着,却有一辆马车由远及近,在烟雨中逐渐清晰,堪堪就在庙门前停住。
下来一个人,撑了伞,正是庄寅。
庄寅依旧是华服及身,富贵逼人,只不过脸色略显苍白黯淡,眼底多了些血丝,发髻有些凌乱,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精神,多了几分颓废。
许子琛没料到他会找来,但也不意外他能找到。这个绵城,他庄大公子要找个人,还会难吗?
“子琛,”庄寅看着他只说了一句“回去吧。”
为何还要他回去?不是应该像戏文唱的那样恩断义绝,从此永不相见吗?所谓恩情,他不是已经卖了自己作为偿还吗为何还不肯放过他?
不过,他有得选择吗?
他淡淡看了庄寅一眼,一句话都不说,就上了马车。
既然主人家还没有玩够,既然知道自己的位置,就该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这,便是他许子琛的命。
两人在马车里,对着面坐着,却一路无话,径直回了府里。
不过两日,府里一切都没有变,就连下人们的话题都还没有换过鲜的。可惜,物是人非,于他,是再也不同了。
也不是,或许就只有他自己觉得不同罢了,在其他人心里,从来都是如此,从来都是。
他冷冷地笑,不紧不慢地跟在庄寅身后,心却跟针扎过一般疼痛。
庄寅带着许子琛回了房,才关上门,不防许子琛却扑了上来,扑上来对着他嘴便亲,边亲还边抖着手往他身上摸索着脱衣服。
他一把推开许子琛,皱起眉头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许子琛笑着说,这一笑却带了六分嘲讽,三分凄婉,一分酸楚,边说手还在微微颤抖着指尖解开衣带。
庄寅的怒气无名就冒了上来,心里跟油煎过一样,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看一巴掌就要挥过去却生生化成拳头攥紧
“你当我是什么?你又当自己是什么?!”
“呵,”许子琛又是一笑,眼神丝毫不闪躲地看着庄寅:“你当我是什么你说过,而我,如今又入了这庄府,自然是主人家当我是什么,我就该当自己是什么。”
顿了顿末了又补上一句:“千万不要像先前那样,痴了心,发了梦,连自己的身份都弄错了。”
“庄公子,你说对不对啊?”这句话是贴着庄寅耳朵说的,婉转柔媚,说出了十分风情,全不似许子琛往日端庄行止。
而这旖旎风情,入了庄寅的耳目,却如倒刺扎心一般,生生长出一个疼字。
“子琛,淋了雨身上冷,还是先洗个热水澡吧。”伸手拥住了他,庄寅吩咐下人备来一大洗澡桶热水和干净的衣裳。
热气升腾,弄得整个屋子都烟雾缭绕,犹入仙境。
“是想在浴桶里吗?怪不得方才不曾…。”许子琛见了热水又是一笑,面上全是讥讽“果真是好情趣。”
庄寅在一旁听了,却有如箭入穿心,扎出个洞。却只是摇了头帮他更衣。
许子琛脱了衣服入了浴桶,身子一下子便放松了下来,连心也开始松懈
“我是不是真的很没有用?”把头靠在浴桶边上,他像刺猬没了全身的刺,话顿时就软了下来,仿佛方才那满身的刺都化在了热气里,挥散在空气中。
“子琛,你想说什么便说出来吧。”庄寅站在他身后,拿了块浴巾帮他擦背。
“自小爹娘都教导我要好好研读,考取功名,我便一心都扑在书上,日也读夜也读,不出七岁四书五经就背了个全,诗词书画也像模像样,亲戚邻里都称奇,道是我家该出了个状元的料子。等到真正入了书院,无论什么会试我都取个甲等,虽然我从来不说,但是心里也不免有些得意。却不曾想,爹娘相继去了,我却连一份家宅也守不住……”
说着心里已是酸楚,喉咙一滚,多了分哽咽:
“来绵城投亲不成,不得已卖书画为生,这我才方晓得什么是谋生艰难,什么是人离乡贱。若是当日在乡,我所作所画不经意流了出去,要的人也不会少,可是在这绵城,竟然这样不值钱!”
“三餐不济,穷困潦倒,这个我也认了,谁让百无一用是书生呢。可是,可是……”他越说越激动,连肩膀都忍不住抖了起来,“可是为什么受你的招惹呢?”
“先是他乡的知遇之恩让我感激涕零,然后一步一步把我困住,再被你醉后乱性,蜜意生情,生生哄住了我,接着是救命之恩,不过是些许柔情牵挂,就死死把我给锁住,连心都交付了出去。”
“还傻傻以为这世上真有什么天长地久,我真是傻得可怜,明明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我怎么就这么不明白呢?”
“你说的很对,我真是很没用,父母不得尽孝,家宅守不住,自己也养不活,寄人篱下,靠着出卖自己过活,实在与男宠无异。不仅是没用,还丢尽了许家的脸,恐怕就算是以后下了地府,爹娘祖宗,都要指着我鼻子骂。”
“子琛…”庄寅按住他的肩,安抚他的情绪,却不知方才他的每一句话,都化作一把把匕首,每一下都正中心脏,准确无误。
“可是庄寅你知道吗?”他转过头去,盯着庄寅,眼底全是湿的“我也不想如此的,是你说过要我试着去喜欢你的,是你逼着我把心交出来的,是你说要待我好的,为何我把活生生的心交给你,你却又一把撕碎了将他吞了下去,啃着我的血肉说着那些残忍至极的话?”
“我许子琛也是堂堂七尺男子,不是玩物,不是你养的那些猫狗,不是你逢场作戏的那些歌女小倌,不是你呼呼喝喝的奴仆,不是由得你随随便便想怎样便怎样的东西!”
“其实我早该料到你心里是如何想我,只是当局者迷,看得到底不清明。”悲愤至深处,竟然不是哭却是笑,这份笑意,却又比哭更叫人痛彻心扉。
“你不过当我是一个玩物,新鲜时候当然捧在手心里百般呵护,讨尽我喜欢。其实这点你倒错了,试问世间有哪个男儿会喜欢被人时刻呵护对待,如同柔弱女子一般?想想你哄我时候的那些情话,不知是对多少人也说过的。那些伎俩,不知对多少人使过的。可怜我有眼无珠,看不出来。”
“如今把话说开了也好,你对我是个什么心也好教我知道了,该是什么便是什么,也就不用再痴心妄想,妄想痴心…。。”说完又笑了起来,怎样都停不住。
庄寅此时方才明白,何谓心如刀绞,心若凌迟。他任许子琛笑着,自己也脱了衣服,踏入浴桶里,同他对面坐着,道:
“你说完了?现在是该轮到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当初想这个故事就想到要写这段了,当时动作对话都想了个一清二楚,可惜时隔太久,硬是想不起来一些,结果改来改去的也没个满意的,掀桌!
10
10、第十章 。。。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了蛮久,改了好几遍都卡抓狂了,最后还是不是很满意,张力不太够,但是还是放出来了。
看起来会很像结局的样子,呵呵,小小声说下,还没完结的啊。(不过如果我懒的话另当别论)
对了,方才忘记说一下,这章有反攻情节,但是我主张反攻不逆CP的,唉,抹黑再洗白,这个过程真痛苦
(十)
许子琛闻言止住笑,波澜不兴地看着庄寅,该说不该说的他都已经说完,就如同把整个人都放空了一样,再无其他。眼前这人,便是要怎样也随他去了,与他,再无半点干系。
“子琛,你方才的那些真心话我听着了,也记下了,如今我倒也要你听听我的真心话,才是公平。”
呵,真心话,你的真心话我早就知道了,你还要再重复上几遍?还要在我的伤口上多洒几把盐?许子琛嗤笑一声,闭上眼不去看眼前的人,放了自己在温热的水中。
庄寅也不在意,自顾说下去:
“我自认我庄寅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小家中娇惯,年少便轻狂,风流且成性,贪恋美色而多有两意,风月中来去,自然没有过什么本心。但是于你的确不曾存什么算计,之前便同你讲过,邀你入府,本就是存着惜才之心,并无其他。至于后来种种,也的的确确是发了爱慕之心,所做所行都是发自真心,并非哄骗之举。我对你,全是存着真心实意的。”
对面的那人,仍旧纹丝未动,充耳不闻。
“子琛,你真觉我心里只是当你是寄我之下的男宠,是毫无用处之人,是女子的替代品吗?你真的是这么看待自己在我心里的位置的吗?子琛你是个聪明人,说句不怕你恼的,轮上你的容貌,比上满楼的花魁丽娘如何?比南风馆的纪月公子又如何?”
“那些个人,我许子琛自然是比不上的。”这次虽依旧闭着眼睛,但还是给了回应,只是泡着温水心却一阵透凉,到底他还是将自己同那些人摆在一处比较。
“我庄寅,说不上家财万贯,也算富甲一方,若真只是想要个乖顺的美妾男宠,只要想得,他们这样的人怎么都挑得个一二。又何苦……又何苦只是为你牵肠挂肚?我的心,你当真就不明白?”
庄寅这厢说得情深意重,却不料那边传来的是一声微不可及的冷笑。
想来是不大相信的,庄寅无奈,叹了口气继续说:
“相处半载,我对你的好,我对你的情,我对你的呵护体贴,都真的只是喜欢你,爱慕你,珍惜你,并无半点折辱戏弄的意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的真心,只在你那里,从今往后,再无可变了。”
“我信,”许子琛终于睁开了眼,笑了笑,庄寅听得这话才高兴了个头,又被下一句话打下去了“你庄大公子说的话,我从今往后,也都信,只能信。”
一句话说得酸过没熟的杨桃,庄寅从来都不知道许子琛能说出这么刻薄人心的话。
“子琛,别这样。”庄寅忍不住上前抱住眼前的人,他不要他从前的子琛变成这样子。
“我不这样,还能哪样?”许子琛闭了眼也忍不住泪,喉头哽咽着“你那夜说的话我字字都记得,此生也忘不了。你说…”想起那日那些伤人的话,他怎样也再说不下去了。
“那是气头上的话,怎能当真?”庄寅又是一阵心疼,手上的力道也用得紧了,温热的胸膛紧紧贴着“那些个混账话是我混蛋,猪油蒙了心气极才说的,你也知道我性子,自小就被人纵惯了的,脾气一上来就没了脑子,那些个话,当不得真的,当不得真的。”
“庄寅,你从来舌灿莲花,说得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真的不知道。累了,从前过后,再不想过问。”他是真累了,无论庄寅真心假意,他既回了这庄府,也逃不掉了,还不如索性由着去。
“子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