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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直摇头,不知如何是好。那孩子一咬牙,举起兵刃便发招过来。这一发招之下,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所使的武功没人见过,招招劲道不同,或刚猛,或阴柔,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功力雄浑,收放自如,竟是远在师祖之上。师祖开始时还有所保留,后来全力攻击仍不足抵抗,一下子竟被那孩子的掌风震倒在地。”
“师祖当时便认输了。那孩子便站在台上,问有没有人上来挑战。底下寂静一片,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呆在那里没有反应。
石台正中放着武林至尊的翡翠金冠,那孩子便走过去,将那金冠拿了下来,看了半晌,然后说道:‘武林至尊,好大的名号,这么重的帽子!在我看来,就跟废铜烂铁一样!’竟将那金冠随手一扔,砰的一声丢在台上,那年轻公子立刻制止道:‘止危,不得无礼!’那孩子这才住了手,满不在乎的跳下台来。两人就这样相偕扬长而去,没人敢拦住他们。”
师父长叹一声:“自那年之后,中原武林大会就再也没办过一次。所有人都引以为耻。那两个人也再也未在江湖露面。只听得传言,容止危自甘堕落,踏入歧途,投入魔教,十五岁便折服了千余教众,做了教主。”
本观大师说道:“自甘堕落却也谈不上,容止危本来的武功路数,就不是正道。魔教行事狠辣,诡计多端,高手如云,势力庞大,和我侠义道百余年来争斗仇杀,是是非非,一时也说之不清。容止危十五岁成为一教之主以后,却没有人再见过他。中原武林就此平静十载,过去的事情亦无人再提。”
青晖道长长叹一声:“然而邪教就是邪教,与中原正道永远水火不容。此次各大门派高手遭戕,实是震惊武林的大事,腥风血雨,不知要杀伤多少人命,江湖上免不了再起波澜。这次来我们来浮剑山庄,一则报讯,互通消息,请苏掌门加意提防;二则盼苏掌门莫要宥于门户之见,跟我们一起查明真相,共诛强敌,维护中原武林正义。”
师父当即说道:“澈儿,明天你就率同其欣、康儿,一起去探查消息。我跟随本观本音大师先去少林寺,在了尘大师灵前上祭。”
我们三人齐声答应了。我偷看苏澈一眼,见他神情甚是凝重,我有点不解,正想问他怎么了,苏澈突然开口:“爹,其欣原先练功受了内伤,身子还虚弱得很,让他在庄中休息吧。”
师父皱了皱眉头,还没开口,我已经抢着大声说道:“师父,我的伤已经好了,这是关乎武林正道的大事,弟子怎么能临阵退缩,自然要竭尽全力!”这次又是出远门的大好机会,不但可以游山玩水,还可以和师哥朝夕相伴,我怎么能错过?
师父对我的反应相当满意,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们去准备一下。”
从浮剑堂出来,我便一脸兴奋的问苏澈:“我们上哪去探查消息?”
“自然要去魔教的地盘——‘十里血尘天重门’听说过没有?极西数万里外,路途遥远,气候也寒冷。”苏澈看了我一眼,“其欣,你怎么不听我的话?你受的伤才刚好,这次的事情又甚是凶险,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就算是受了风寒,对你身体也大大的不利……”
“怎么会?”我精神焕发的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武功比你好,身体比你强……”
“而且头脑聪明相貌漂亮,是一等一的武林少侠对不对?”尹康在一旁补充。
“师弟果然见识高明,连我也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是事实。”我点头赞同。
“康儿,”苏澈漂亮的眉毛拧在一起,“我是为其欣好,我怕他会受不住……”
“我看二师哥要是几个月不见你,才会真的受不住……”
“尹康!”我气恼的说,“你的话太多了!”
次日我们师兄弟三人便备马携车,带足了银两出发。苏澈收拾了一大包行李,说要跟我同乘一车。
“你带了什么东西,这么多?”我问。
“是你的药。”苏澈看了我一眼,“你不听话,非要跟来。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己,难道我还能不照顾你?”
“我……我就知道师哥最好了。”我捂着通红的脸,坐进车里,看到尹康在一边,笑得像只小狐狸。
我们晓行夜宿,一路向西。苏澈担心我身体,赶路赶得并不很紧。一路上云开天阔,山明水秀。青骢穿横塘,烟柳十里坡。黄昏灯火市,流水杏花村。我们有时同乘一车,有时并骑徐行,相伴相偕,言笑晏晏。
三个人都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年,初涉江湖,不知深浅,几乎都要忘了自己此次对魔教的调查甚是凶险叵测,只觉得说不出的兴奋。
在车里我和苏澈并肩坐在一起,又是另一番光景。在狭窄的山道上,马车摇摇晃晃,我被颠簸的难受,苏澈便伸手搂过我,叫我靠在他身上,会觉得舒服一点。我心里又是甜蜜,又是紧张。自己居然和他坐得这么近,可以紧紧依偎着他,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 悄悄抬头看看苏澈,他显然也被颠的不那么舒服,双颊泛红,高挺的鼻子渗出细细的汗珠,说不出的英俊清秀。
“其欣,你老看我做什么,不舒服吗?”他的呼吸拂在我的脸侧,温温的,有些痒。
“师哥……”我心头一股激情汹涌而至,突然很想表白了。
但表白了之后该怎么办?万一需要亲亲抱抱,大白天的是不是不大合适?万一师哥害羞,不肯和我共乘一车,那岂不糟糕?我只稍稍犹豫了一下,肚子便代替我开了口,不失时机的咕噜了一声。
“饿了?”苏澈说,“再过不远便可到市镇,我们就买吃的去。”
我靠在苏澈身上,想对他说,却又不敢。只要能这样和他在一起,心里已经觉得很满足,只盼这辆大车如此不停的行走,走到天涯海角,回过头来,又到彼端的天涯海角,天下的道路永远行走不完,那才最好。就算走完了,走路再走几遍又有何妨?每天行了又宿,宿后又行,最怕听到苏澈说已经到了。
又行了十几里,便上了大路,进得城中。此时已是午牌时分,江陵府的街上行人熙来攘往,甚是繁华。我们停了车,沿街转了一个弯,眼见一座酒楼当街而立,金字招牌上写着“醉仙楼”三个大字。招牌年深月久,被烟熏成一团漆黑,三个金字却闪烁发光,阵阵酒香肉气从酒楼中飘出来,厨子刀勺声和跑堂吆喝声响成一片。
我们早就饿了,当下便一起走了进去,上了楼梯,拣了靠窗的位子坐下。跑堂过来招呼,苏澈叫了四色酒菜汤水,我们三人便坐等上菜。
我无事可做,四处张望。但见西首座上一个年轻男子,身穿一身雪白丝绸长袍,乌黑的长发用一根银色丝带绾在脑后,看上去甚是眼熟。我忍不住多望了两眼,他则正好侧脸回过头来,看到我,一双桃花眼一弯,站起身便向我们走了过来。
“苏公子,好久不见啊。”他一摇折扇,笑眯眯的跟我打招呼。
苏澈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嘿嘿,连公子你认错人了。”我认出来是连默,厚着脸皮翻供,“苏公子是那一位,在下姓华名其欣。”
这下轮到连默莫名其妙,瞪大眼睛瞧了半天,直到看到在一旁呵呵傻笑的尹康才有点明白:“原来……是华少侠,在下眼拙。”
苏澈很有礼貌的招呼:“连公子好,不如一起过来坐吧。”
连默笑着说那就不客气了。一张桌子于是便刚好坐了四个人。我问:“连公子怎么也来江陵府了?”
连默摇着折扇:“练功练的太气闷了,出来散散心。”
“那么巧?”我说,“我们也是来散心的。”
“哟,那还真是巧啊。”连默微微一笑,跟我心照不宣的对望了一下,“诸位是打算去‘十里血尘天重门’散心的么。”
苏澈神色一凛,并不答话。小二脖子上挂了条长巾,上来抹了抹桌子,端上一盘青菜豆腐。
“啧啧啧,三位的口味真是清淡。”连默笑道,“我跟你们的目的地相同,只不过现在我已经打算打道回府了。”
“为什么?”我问。
“此事所有人均觉得跟魔教容止危有莫大的关联。但这么几天下来,我却认为不大可能是容止危,内中或许别有隐情。所以已经不必前往那极西偏远之地了。”
“何以见得?”苏澈问道。
连默笑了笑,转头问我:“华公子,你知不知道现今中原武林第一高手是谁,第一美人又是谁?”
我瞪大眼睛摇头说道:“不知道!”
连默伸出折扇点了点我的脑袋:“不知道中原第一高手是谁,还可以说你蔑视权贵;不知道第一美人是谁,你干脆连男人也不要当了。我来教你个乖。武林第一高手,是魔教的容止危。”
我说:“他不是十二年前的第一高手么?现在难道还是?”
连默说:“原来你也听说过——十二年前,惊鸿一现。在那之后谁也没跟他交过手,只是到如今,没人能在武功上胜过少林派的觉明方丈,而觉明方丈则说,他现在的武功仍不足以匹敌当年的容止危!”
我心中暗自惊讶,问道:“那中原第一美人又是谁?”
连默轻轻摇着折扇,微笑着道:“你说呢?”
我说:“莫非是我师哥?”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苏澈羞恼的:“其欣,不要胡说!”,一个是尹康忍无可忍的:“你就知道大师兄!!”
连默笑着摇头道:“华公子言之有理,但却不是标准答案。中原第一美人,还是容止危。”
第六章
“审美能力不过关,一边凉快去。”我不屑的说,“你在一帮姿色平庸的姑娘当中待久了,没什么见识。我们浮剑山庄几百号男的,什么样的男人我没见识过?”
“红烧茄子、酱、酱香排骨……”我慷慨激昂的话音刚落,店小二战战兢兢把两个菜端上来,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这又不是我的个人观点,是全武林的共识!炎珠门是武林中美女最多的门派,是你没见识。”连默见我怀疑他的权威,大为不满,不惜揭我老底,“再说了,要是我派的弟子不好看,你那天跑来偷看她们做什么?”
苏澈转头朝我瞪了一眼,我立刻噤声,自知理亏的可怜兮兮缩到了一边。
苏澈问道:“连公子是炎珠门的弟子?那里不是只收女弟子吗?”
连默得意一笑,挥开折扇甚是优雅的扇了扇:“我是带艺投师,不算正宗弟子。家父一心想让我习武,但我实在不感兴趣,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那才是千古风流之道……”我嘘了一声。“……但家父望子成龙心切,硬是逼迫我练功。我听说炎珠门是美女汇集之地,所以便说除了炎珠门我哪个门派的武功都不要学,家父实在没办法,刚好又跟灵炎师太相熟,便让我投了炎珠门。”
我讶异道:“你不喜欢练武,但你的武功却是炎珠门弟子中最高的。”
连默说道:“一帮姑娘家,我好歹是个男人,再说那天我跟你对战使的并非炎珠门武功,而是我连氏的家传武学。原本是剑术,我嫌舞刀弄剑有伤大雅,所以铸了一支判官笔,一柄折扇来用,这样才符合我英俊风雅的形象……”
我说:“连兄如此英俊风雅,却没被选为武林第一美人,倒也是冤案一件。”
连默也不生气,笑道:“我算什么?跟华公子都差远了,如何跟容止危比?据说容止危接掌魔教教主的那一天,在血尘山的紫烛峰顶露了一面,千余教众都看得眼睛发直,他往东边看,教众就一齐朝东边挤;他往西边看,教众就一齐往西挪,第二天紫烛峰顶被踏得寸草不生,天重门一下子多了数百女教众……”
“靠!这也太玄了吧!你从哪儿听来的野史外传?!”
连默哈哈一笑:“是夸张了点,不过容止危是真好看。这样的美男子,难得露面出门都会引起骚乱,这次在中原各地四处杀人,却是没半点动静,岂不是很不正常?”
我一愣,怒道:“你这是什么破逻辑,照你这么说,就因为他长的好看,凶手就不是他了?”
连默笑一笑,将折扇收起,点了点桌子:“话归正传,关于这件事,我有两点疑惑:一是各大高手都是为阴阳锐所伤。武林中使阴阳锐的绝顶高手,仅容止危一人,此事天下皆知。然而阴阳锐是八卦掌一门的兵刃,容止危并非出自八卦掌一门,当年他只是个小孩子,入门练功,强身健体,打牢根基,用阴阳锐固无不可;他现下已是魔教的一教之主,再使阴阳锐就不对了吧?那岂不是堕魔教威名,长他人志气?凶手想必是故意打算栽赃容止危,才用这么个手法。”
当初听师父和少林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