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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沐本是菲薄,哪知苏清晗竟接过话头,一条一条地细细盘算给他听:“爱折腾,爱耍赖,爱睡懒觉,还总是口是心非,又喜欢阳奉阴违……”
眼看着白沐的脸色越来越灰败,便将话锋一转:“但是你嘴甜,性格讨喜,有些小聪明,偏巧又都用的恰到好处。”
苏清晗回过头,虽不笑,却依旧清风和沐:“小白,大家喜爱你,爱的便是完整的你,好的坏的,也一样的见到你就欢喜,见不到你就想念……若你一天不缠、不赖,便觉得哪里空缺了一块,难以弥补……”
苏清晗顿一顿,叹道:“我说了这许多,小白,你可明白?”
白沐愣一愣,心情突如霁月朗风般豁然开朗,点头不止。
同朝共事数载,这还是苏大哥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第一次这么直白客观的下结论给评价。因其身份权势所限,与人交谈话留三分点到即止已成习惯,如今肯这么和自己坦诚相待,何其珍贵难得……就像是又回到了药谷初见之时的融洽。
若说小酒棚里的初次私下照面,两人之间还带着五分客套的相互试探,此时却是冰雪消解,再无嫌隙!
白沐心中高兴万分,一时不知如何言语,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却见秋茗找了过来:“大人,快早朝了。”
苏清晗似能察知白沐心中喜悦,闻声笑点点头,却并不答言,反而伸手执起白沐袖摆,继续缓缓地往前走。
白沐想起他身中奇毒又夙夜多劳,不由停下步子劝道:“苏大哥,你昨日一夜未眠,怕是身体经受不住,还是早早回去休息吧。”
想了想,又不顾秋茗寒如兵刃般的眼神,加上一句:“最好早朝也别去了。”
苏清晗闻声一顿,放下白沐袖摆,叹道:“现在还不行……皇上需要我,朝堂需要我。”
天边弦月半隐,因了晨光,并不很亮。晨风拂过,吹得几树影动婆娑。
远远的,可以看到酒肆馆坊的大红灯笼在风中摇摆,间或撞在一起,光影交叠,好不热闹。
白沐转身回望之时,已经辨不清那清雅身影。远远的薄雾中只有一个依稀的影子,掬一袖弯月清风,便是世间静好。只是那身影的主人奇毒缠身如风中朝露,仿佛触手就会消散……
科考在即,书生早起读书,犯了诗兴,摇头晃脑的吟诵诗句:梨花落尽柳花时,庭树流莺日过迟。几度相思不相见,春风何处有佳期……
白沐侧耳听了,只觉声音似远又近,隔着重重雾霭,辨不清音出何处。
转身扶正灯笼中的白蜡,就着晨光月色灯影,踩着青石板上的一地残红,穿街过巷往回走,心中慢慢轻松明朗,亦如东方渐渐明晰的天色。
远远的身后,苏清晗见白沐身影散在雾中,才掩住了唇咳个不停,秋茗急忙上来帮他拍抚顺气,暗恨自己追来的时候走得急,竟忘了带皇帝夜里送来的药。
苏清晗咳了许久才缓了过来,吩咐道:“秋茗,若是下次圣上再来送药,便拒了吧。”
秋茗又惊又怒:“公子,你莫不是想指望白沐?难道你忘了,你中的可并不是单单的毒而已!”
苏清晗缓缓地转身往回走,似乎听不出秋茗言语中犯上之意,只淡淡打断道:“我意如此,毋须多言。”
早茶清早打着呵欠去开楼门,突然眼前一花,以为撞鬼。
瞪大眼睛仔细一瞧,那站在阶下暗自傻笑的,除了自家少爷,还能有谁!真是见鬼了——少爷大早上的不睡觉,跑到茶楼面前傻笑什么?
早茶呆了一呆,抱着半块门板子就往台阶下冲,冲上前去先探白沐额头……不烫,再打量打量白沐周身……除了跟莫小公子打架弄出的小花脸,也没缺胳膊少腿儿。
早茶愣了一瞬,蓦地惊叫:“莫神医快来救命!我家少爷撞邪了!”
白沐唇角歪了一歪,终于对早茶彻底死心,故也不做阻拦,抬手将他划拉开,自顾自往楼里走。
早茶不顾自己的高大身形,跟了上来便抱着白沐胳膊哭天抹泪:“少爷你怎么了你别吓早茶啊啊啊……”
许是听见早茶鬼叫,莫篱从里面整着衣袍迎出来,正好与白沐擦肩而过。
早茶一脸的哀泣:“小莫神医,早茶求你救救我家少爷……”
莫篱盯着白沐的背影沉吟良久,道:“完了,你家少爷没救了。”
犹如晴天一个霹雳,早茶酝酿了半晌,正打算一嗓子拔地而起哭天嚎地惊动风云变色——
突然听见莫篱在耳边自言自语:“见到我这样的美人儿衣衫不整竟没有半点反应,看来是真的完了……”
言罢扭头准备回房,看到早茶一脸惊恐盯着自己,烦躁道:“走开走开,我还要回去接着睡觉,大清早的鬼叫什么!”
正推了早茶要回房,却见白沐不知何时折转回来,神采奕奕的站在身后。
“日上三竿睡什么睡?早茶,去把褚掌柜叫醒,准备开楼!”
莫篱看一眼早茶,突然觉得知主莫过仆这句话,还是挺有道理的。看白沐唇角上翘尚不自知,莫不真如早茶所言……出门撞鬼,半道中邪?
再不然就是昨晚自己昏睡之时,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嗯,一定是这样。
时值午后,茶楼里却仍旧宾客满座。
这日的车来人往热闹非凡,是白沐不曾预料到的。白沐本想着自己一夜未睡,把他们早早的赶去前楼忙乎,好一个人偷空清清静静的睡觉,不想自打早上一开楼门,就再也没能闲的下来。
褚大掌柜在柜台后面噼噼啪啪的算着私账。
早茶捧着碟碗挂着茶壶顶着巾帕在茶客之中穿行,恨不能生出八只手来。
……其实楼中生意兴旺,一多半要归功于许羡鱼。
许羡鱼在皇帝那里领了份虚职,又偏偏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便巴巴的赶了过来要驻守在茶楼里寻个乐呵,白沐拎都拎不出去。
褚掌柜拿捏银钱,早茶在茶客间穿来行去端茶递水,白沐和莫篱缩在柜台后面配药配茶,比试到底是医道技高一筹,还是蛊道魔高一丈。
许羡鱼虽是一样也做不来,不过很快也找到了乐子,那就是——说书!茶楼茶楼,没个说书的胡天海地,光喝茶多没意思……更何况还是被白沐和莫篱加了料的茶。
再来么,毕竟许羡鱼在西北边关月余的亲身经历见闻,不是谁都能随便捏造了拿来说道的。
不出半柱香,许是信口胡吹得到众人追捧的同时,那自小被自家兄长远远比下去的幼小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许大公子愈发的顺手拈来信口胡诌。
“……那只巨怪的眼睛,”许羡鱼倒是会营造气氛,一脚踩在凳子上,拿眼睛往四下里挨个一打量,确保视线毫无遗漏地扫到每个人之后,猛地伸出两手拊在一起,“有这么大!”
第14章 有间茶楼(二)
众人倒是捧场,一连番的惊呼叫好。有那夸张的,还装模作样的往后缩缩脖子,以示他被惊吓的有多么严重。
许羡鱼满意的笑一笑,又开始吊众人的胃口:“我大哥遣了人举着火把远远的一照,就看见那整个怪物的块头——”
他突然收了声音,茶楼里顿时静了下来。众人悬着嗓子眼等他的下文,却见他颇为感伤的摇了摇头,眼神低垂,空气里蓦然生出几分诡异的感伤……众人心中犯疑:难不成出事儿了?
正私下里交流意见揣测纷纷,却见许羡鱼猛地抬头,重重的一拍桌子!
白沐正在柜台后面迷糊着养神,被惊的差点扑倒在地。
许羡鱼一把揪住过路的早茶,从托盘上顺手拿过一杯茶水润了润喉,才赧然一笑道:“那怪物的块头,其实我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总之就是相当大。”
白沐直被气的眼晕目眩,心道无中生有的东西,能形容出来才怪!许羡鱼这厮,扰人清梦不说,胡编乱造也愈发不像话了!
许羡鱼润了嗓清了肺,又开始信口雌黄:“不过嘛,不管它长得多骇人,体形多庞大,总有人能制的了它。”
楼中顿时炸了锅,众人纷纷以眼相询:谁啊?啊你也没听过这等奇事?巧了我也从没听说过……
看见时机差不多,许羡鱼清一清嗓子,先吸引诸人注意力,待大家目光重又回到自己身上之时,才双目悲然,饱含感慨道:“但那怪物——它不是人啊!”
“噗——”白沐正在喝茶提神,不想一口茶全喝到了小茉莉身上……三句话就能说清的事情,一定要这么声情并茂神情丰富的渲染吗?
白沐一反应过来,立刻跳离莫篱三步远:“别怪我,你得怪他……”伸手一指,指向许羡鱼。
莫篱倒是难得的没有跳脚,反而非常从容镇定的拉过白沐袖子擦了擦身上的水渍,咬牙道:“我看他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角落的动静,许羡鱼自然浑然不知,因为他此刻又爬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那怎么办?”“是啊,怎么办?……”
众人聚集到许羡鱼盘踞的桌子边,异口同声的询问。似乎那怪物已经来到京城,而只有许羡鱼,才知道其应对之法。
许羡鱼得意了:“所以说我大哥神机妙算英明神武,素有玉面儒将之名号,莫说是一个怪物,就是一群,也照样——”
白沐戳戳莫篱,幸灾乐祸:“快听快听,露馅了……”
果不其然,质疑声开始一浪接一浪。
“那怪物不是很厉害的么?”
“是啊,怎么突然就蔫了?”
“不是说人制不了的吗?怎么还能一人对打一群?”
……
许羡鱼先前玩过头了,这才醒觉过来,话编的太满后面就不好圆了,于是赶紧茬断:“哈哈,口误口误,这个故事不太好听,咱们重新换过。却说那日……”
将门世家许二公子又开始了眉飞色舞胡乱捏造。
莫篱将手中调制的药茶递给早茶,细细嘱咐了送给哪位茶客,才回身在桌下捅捅重新迷糊过去的白沐,神情显得烦不胜烦:“又开始了……你说他还有完没完?这楼里的还都个顶个的听的津津有味,但是明明就根本很没趣!”
白沐困意重重,一掌挥开耳边的聒噪:“别吵我,我要睡……”
莫篱一笑:“不觉得吵吗?不如我帮你去毒哑他你看如何?”
白沐闻声一怔,立刻睁开眼睛,“好办法!”
果然这朵小茉莉还是颇为善解人意的,知道自己做不出来,便代为出手,不过……
“会不会太毒了些?毕竟大家兄弟一场……”白沐有些迟疑。
莫篱摆摆手:“那算了。
白沐出尔反尔:“不不不不,我是说毕竟大家兄弟一场,下手就不用客气留情了——快去快去!”
莫篱站起身来扯扯身上衣物,勾了眼角回眸一笑:“等着。”
许羡鱼此时已经从地面升格,爬到了桌子上,于是莫小公子走了过去,还算冷静优雅的伸手扣了扣桌子。
莫小公子笑的时候魅力出众,不笑的时候冷艳非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无不被生生转移视线。
偏偏除了许羡鱼。
许二公子上天入地吹的正起劲,哪管旁人怎么想怎么看,只管自己吹的开心就成。
……然而莫小公子的耐性,毕竟是有限的。
这一次算是极为难得,莫篱竟然容忍许羡鱼多说了八个字——“踢哩哐啷滚了下来!”
正如许羡鱼现下的处境。
莫小公子没有下药,莫小公子觉得对许羡鱼下药是对药材的侮辱,那简直就是在浪费药材。
莫小公子他,一掌劈断了许羡鱼用以站立从而高人半身,活生生给人造成七分压迫感的桌子——的一只桌腿。
于是许羡鱼立刻便站立不稳,跟他前一刻口中所说的一样:踢哩哐啷滚了下来。
何为拆台?这就是传说中的拆台……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许羡鱼恨恨然瞪眼回头,等看到是莫篱,唇角抖了抖,好不委屈的忍了热泪,默默分开人流,走了。
许羡鱼觉得这货忽男忽女,实乃异种,不好惹。就算要惹……也得等爹和大哥从边关回来了给自己撑腰了,再惹。
一出好戏,可惜整个过程中白沐都在闭目养神,褚大掌柜甚至连头也没抬一下,早茶忙得晕头转向不知今夕何夕。
好在许羡鱼随性惯了,脾性好那都是出了名儿的,好到已经几乎可以称之为“傻”的境界。所以许二公子被拆台也没有气恼太多时间,角落里萎靡不振了一小会儿,便跑去跟人扎堆赌钱去了。
莫篱遂心称意的转个身,往回走。
茶楼中复又热闹起来,不过不再如方才那般异气同声惊惊乍乍,已转为絮絮低语和寒暄攀谈。
白沐本想歇一歇,哪知真能闭眼之时,忽然想起苏清晗所中的毒却是拖不起了。
第15章 有间茶楼(三)
手边有用来泡茶的决明子、枸杞和忍冬,都是最为清心明目的药材。
白沐心不在焉的拈起一根细细长长的忍冬,反复思索考量昨夜探到的脉息。细长的花苞在指间翻转来去:不知病之原由根本,又谈何诊治?
正细细琢磨,察觉面前光线一暗,抬头看时,见是莫篱站在身前。
莫篱自他手中打量一眼,已知分明:“你给他把过脉了?”
白沐心中纷乱,没有搭理。
奈何莫篱今天偏偏想要说出点惊世骇俗的话来。
“这些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