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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人高的灌木丛,曾五看见钟秉祥和陈曲水站在颐志堂大门的台阶上,朝着他跑开的方向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又笑吟吟地说起话来。
不一会,有马车驶了进来。
马车上下来一个二十岁样子的青年男子。
钟秉祥和陈曲水看见,迎了上去。
陈曲水给钟秉祥引荐那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恭敬地给钟秉祥行礼。
钟秉祥忙携了那男子。笑着和陈曲水说着什么。
青年男子的身后的马车上跳下五、六个小厮,抬下好几口香樟木箱子。
陈曲水、钟秉祥和那青年男子朝颐志堂走去。
几个小厮抬在箱子跟在后面。
一行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颐志堂的侧门。
曾五眼睛珠子飞快地转着,他抄了条小路出了英国公府,装着刚从外面进来的样子靠近了停在颐志堂旁的马车,好奇地问正在给马顺毛的马车夫:“咦,你们是哪个府的?怎么停在这里?”
马车夫说着一口方言:“我们是从真定来的。赵掌柜吩咐歇在这里的。”
真定?
夫人的娘家!
曾五想到窦昭陪嫁的那两箱子银票,再想到那抬进去的几箱子,不禁哆嗦起来,还想再问,却看见颐志堂的门房提着个茶壶拿着个茶杯朝这边走过来。他忙支吾了两声,钻进了旁边的树林。横冲直撞地跑进了樨香院的花厅。
“国公爷,国公爷,”他故作咋咋呼呼地喊道,“我看见颐志堂来客人了!”
宋宜春愠道:“喊什么喊?一点规矩也没有。”
曾五忙端色恭谨地行礼。
宋宜春这才道:“出了什么事?”
曾五上前几步,低声道:“国公爷,刚才我准备去打听打听颐志堂对账的事,谁知道从前住在颐志堂的那个陈先生带着钟大掌柜迎了个陌生的青年男子进去。那男子还带了好几口箱子过来。”
宋墨是被救走的,英国公府目前为止只有宋宜春、陶器重和常护卫知道。曾五只是觉得陈曲水的出现非常的突兀和诡异,并没有想到其他。
宋宜春神色聚变:“陈波和陈秉祥一起迎了个青年男子进去?”
曾五眼底飞逝过一丝狡黠。道“我也打听清楚了,那男子姓赵,是从真定来的,是夫人的娘家人……那几口箱子,是香樟木的箱子,就是用来放书,放银票确,防虫的香樟木箱子。”
宋宜春也想到了窦昭陪嫁的那两箱子银票。
他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窦家,到底想干什么?
宋宜春叫了陶器重过来。
陶器重头痛地道:“国公爷不如请了世子爷来问清楚——如果那几口箱子里装的是银票,以世子爷的为人,是不会否认的。如果我们人去打听,未必打听得到。”
什么叫“未必打听得到”?
宋宜春气得嘴都歪,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吩咐陶器重:“你去请了世子爷过来!”
这可真是谁出的主意谁去办!
陶器重苦笑。
钟秉祥却是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指着花厅里的几口香樟木香子,张口结舌地道:“这,这是什么?”
☆、第三百二十三章 插曲
赵良璧道:“这是夫人名下的产业清单和这几年来的账册。”他然后对宋墨解释道,“三老爷带着我们是早上卯正时分进的城,先去了槐树胡同给二太夫人问安,用过午膳,去了静安寺胡同。七老爷的意思,是让我们在静安寺胡同对账。可三老爷说,夫人既然看得懂账册,这些产业又在夫人的名下,还是到英国公府来对账。有什么不清楚的,夫人也可以直接问三爷。就让我所清单、账册和随行的女眷都带了过来,并让我请世子爷和夫人示下,定个对账的日子。”
他有句话没有说。
除上了以上的缘由,三老爷和二太夫人商量在什么地方对账的时候,二太夫人还曾说过一句“也好给世子一个交待”的话。
他觉得这句话将二太夫人趋利避害表现的淋漓尽致,真是给夫人丢脸,所以他隐瞒下了这句话。
宋墨望着香樟木箱子上贴着的封条,微微一笑,道:“那就依三老爷所言,在颐志堂的花厅对账吧!”又道,“三老爷和三爷在哪里落脚?我和夫人是晚辈,理应前往拜见才是。”
赵良璧忙道:“三老爷和三爷都歇在了槐树胡同。”
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睡得着!
宋墨在心里腹诽着,吩咐陈核去给槐树胡同下个贴子:“明天一早我就和夫人去拜见三老爷和三爷。”随后问,“夫人在干什么?跟夫人也禀一声,问问夫人的意思,什么时候对账好?”
陈核笑着应声而去,亲自去了内院禀告。
窦昭正接着段公义母亲的手说着话:“段师傅对我有救命之恩,您就像我的长辈一样,您能够安安心心地在颐志堂住上,我这心里才能落定。您可千万不要和我说那些客气话,吃穿用度上有什么不方便的。不习惯的,只管跟素心说,”她说着,喊了素心一声,向段老太太引荐自己身边的丫鬟,“她要是不在,您就找素兰,找甘露、素绢。让她们去办……”
“这可使不得!”段老太太忙站了起来,“怎么能劳动夫人身边的几位姐姐呢?”
“您老这样说就不对了,都是你的晚辈,有什么劳动不劳动的。”窦昭知道老年人离乡,都特别的不习惯。只有家里安稳了,那些护卫才可能真正安下心来帮她做事。
两人正说得高兴,陈核过来了。
他恭敬地把宋墨的话禀了窦昭。
窦昭想了想,道:“明天去拜见了三老爷和三爷,后天就开始对账吧!”
陈核笑着退了下去。
窦昭又和陈晓风等人家眷说了几句话,想着她们一路风尘地赶过来。都很疲倦了,亲自扶着段老太太出了垂花门。
段老太太见着儿子的时候不免感慨:“难怪你在京都的大师兄几次请到兵部做教头你都没有应答。夫人待人可真是有仁有义!”
段公义嘿嘿地笑。
段老太太就叮嘱他:“滴水之恩,当涌泉报之。你虽对夫人有恩,可当初夫人可是付了赏钱给你的,这些年又对你照顾以加,若说有恩,也相互抵消了。你切不可居功自傲、持恩以挟……”
说了一大通告诫他的话,听得段公义哭笑不得。连声称“好”,花了半天功夫才把母亲劝得去盥洗休息。
而窦昭送走了段老太太之后,换了件衣裳。见了赵良璧。
赵良璧先送上了崔姨奶奶和红姑给她做的衣裳鞋袜,说了崔姨奶奶的近况,这才将窦昭走后家里的琐事一一地告诉窦昭。
窦昭一边听,一边观察着素心。
她发现在自己和赵良璧说话的半个时辰里,素心给自己和赵良璧续了六次茶。
窦昭不由嘴角微翘,知道赵良璧晚上想在落脚在笔墨铺子,和崔十三,田富贵好好地聚一聚,窦昭没有留他,让素绢留下来值夜,就去安排宋墨的晚膳。
宋墨看着餐上有道香酥鸭,知道窦昭又下厨了,笑道:“让灶上的婆子做就是了,天气这么冷,小心冻了手。”
窦昭笑道:“她们哪有我做得好吃?”
“那倒是。”宋墨有些后悔。
他喜欢看窦昭围着他团团转的样子,就想着法子让窦昭服侍他。窦昭有一天做了这香酥鸭,他吃着好吃,第二天让灶上的婆子做了一次,却怎么吃也没有窦昭做得好吃,也就把这件事给放下了。谁知道窦昭却记在了心里,隔三岔五的让灶上做,又发现灶上做得没她好吃,教了厨娘几次,也不知道为什么,厨娘做出来的总是差点火候,窦昭也懒得找原因了,索性自己动手,兴致好的时候就给他做一次。
谁知道窦昭这么会照顾人,他只重点了一次菜,她就记在了心里。
宋墨暗暗嘀咕着,可心里却像块糖似的,怎么也化不开。
他挨着窦昭坐下,笑道:“大冬天的,总吃什么香酥鸭啊!做点米酒汤圆吃好了!”
窦昭挑了挑眉,斜睇着他:“你确定?”
宋墨一下子不敢确定了。
窦昭扑哧地笑:“你连驴打滚都不吃,你吃汤圆?”
宋墨噎住。
他只是不想让窦昭操劳,想换个做起来最简单的吃食,转移一下窦昭的视线。
窦昭咯咯笑,笑得像个孩子。
这个家伙,就是贴体人也弄得这么婉转。
不过,她从前好像也是这样的,以至于她的好意并不是人人都能体会的。
两世为人,让她多了几分坦荡,少了几分拘谨,她这才开始学会拒绝别人。
窦昭亲自给宋墨盛了碗汤,愉悦的笑意从眼底一直到心底,有着浓浓的暖意:“快喝汤,小心凉了不好喝了。”
宋墨闷头喝汤。
窦昭静静地吃饭,可不知怎地,眼睛就舍不开离开对面那个昳丽的少年,不时地抬起头来要看他一眼,心情就又像柳絮般地飞扬起来。
宋墨有些恼怒,瞪了她一眼。
窦昭又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还笑。还笑。”宋墨恼羞成怒地去了书房。
一旁服侍他们吃饭的甘露吓得脸都白了。
“没事。”窦昭安慰了她几句,径直去洗漱了一番。
宋墨还在书房里。
难道真生气了?
窦昭寻思着,让甘露沏了壶毛尖,亲自端去了书房。
宋墨正歪在临窗的炕上看书,见窦昭端了茶进来,很是意外。
窦昭坐在了炕边,将茶递了过去,笑道:“还生气呢?”
宋墨一愣。旋即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光彩,掀开了褡被,恶狠狠地道:“进来!陪我看书,我就原谅你!”
窦昭却怎么也感觉不到宋墨的恶意,反而觉得他有些色厉内荏。
她强忍着笑意,换了外面的褙子,温驯地躺在了他的臂弯,柔声问他:“看什么书呢?”
宋墨立刻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声音情不自禁地柔和了下来,道:“《文华大训》。免得皇上问起来。我一无所知。”
窦昭不由半支了身子,道:“纪家表哥好像参与了撰写。”
宋墨跟着坐了起来。靠在了炕头,翻到扉页,指了纪咏的名字,道:“在这呢!”
窦昭看了一眼,问他:“都写了些什么?”
“皇上早年间训斥大臣的话。”
“啊!还有这种书。”
“怎么没有。”宋墨不以为然地道,“我在御书房里还发现过一本太宗皇上写的诗集。”
窦昭看宋墨的样子,就知道那诗集了水平了。
“不知道是谁想得这主意。”窦昭靠在宋墨的肩膀上。“这以马屁拍的,可真叫响亮。”
宋墨撇嘴:“梁继芳。”
“不会吧!”窦昭惊讶,“不是说他耿直狷介吗?”
“那也要看是对谁?”宋墨说着。捏了捏窦昭吹弹欲破的面颊,“也就骗骗你这小妞了!”
“什么小妞!”窦昭娇嗔道,“我比你还大一岁。”
“那姐姐好了。”宋墨说着,丢了书,抱着窦昭滚到了炕上,咬着她的耳朵喊着“姐姐”。
“快别闹了!”窦昭咯咯地笑,推搡着宋墨,“痒……”
宋墨放开她,温柔地亲着她的额头。
外面,寒风吹打着窗棂,呼啦啦直响;室内,热情如火,直灼人心。
直到窦昭向宋墨求饶:“甘露他们都在外面,等会好不好?”
把窦昭吃干抹净了一遍的宋墨已得到了暂时的满足,他奸诈地决定压制住此时的热血沸腾换取等会更旖的风光,“嗯”了一声,翻身躺在了一旁。
窦昭松了口气。
这要是让宋墨闹起来,等会颐志堂的人还不得都知道了。
她起身想喊甘露打些水来,欺霜寒雪的美肌,玲珑的曲线尽数映入宋墨的眼帘。
宋墨长臂一伸,重新把窦昭揽进了被子里。
“等会再叫她们。”宋墨的手握住了她胸前沉甸甸的果实,“我们说会话。”
有这样说话的吗?
窦昭啼笑皆非。
宋墨已道:“你小的时候,都干些什么?”
“咦!”窦昭讶然。
宋墨笑道:“我小的时候,每天到这样的冬天,都会躲在母亲的怀里,听母亲给我们讲女蜗、伏曦的故事,屋子中央放个大火盆,埋在灰里的馋豆噼里啪啦蹦得到处都是……”
被子里还残留着欢爱过后的气息重,窦昭却被宋墨语气中的轻松愉快所吸引。
她安静下来,想着自己小时候。
前世,她腰杆挺得笔直,盘坐在炕上做针线。
这一世,她懒洋洋地躺在被子里,看着丫鬟们做身姿挺得笔直地做针线。
她笑:“做针线!”
“好好地想,不许敷衍我!”宋墨俯身望着窦昭,霸道地道,“难道就不堆个雪人,打个雪仗,或是和丫鬟们在雪地里跑一跑?”
☆、第三百二十四章 余韵
窦昭仔细地想了想,道:“还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