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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完结]-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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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世榜应喏。
    玉二奶奶果如二太夫人所想,派了个人盯着送往京都的信。只到亲眼看到写着“窦万元亲启”五个字的信封,这才放下心来。
    那边纪氏则托了纪氏铺子的伙计给赵思送了封信过去。
    而作为当事人的窦昭和邬善对发生在他们身上的风谲云诡却一无所知——窦昭这些日子跟着宋为民在学弹琴。宫商角羽,认得她头大如斗。邬善则风春得意马蹄轻,看见谁都是一脸的笑,趁着还有几天逍遥日子。和窦政德几个去了趟保定府。并且给窦昭带回来了个一个打着如意结的大红色琴穗。
    和窦昭一起跟着宋为民学琴的宋炎嘴角微抽,别过脸去。
    的确有些浮华。但邬善不以为意,
    他怀里,兜着大红色刻丝的荷包。里面装了个小小的同心结金钗。仿佛燃烧着的火焰,让他胸口发烫。
    那才是他想送给窦昭的。
    窦昭拿着大红琴穗,望了望站在自己面前笑得有些傻的邬善,又望了望陪着邬善一起过来却远远地站在水榭外面像个木头桩似的窦德昌。满头的雾水,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了。大家都知道,却只瞒着她一个人似的。
    她把大红的琴穗交给了身边服侍的别素心,笑着向邬善说了声多谢。
    有小厮远远地跑过来。
    “十二少爷,四小姐,”他满头大汗,“六太太让您们快点回去,纪家的表少爷来了。”
    水榭的人都愣住。
    “纪家的表少爷,谁啊?”窦德昌茫然地道,“纪家和我同辈的有二十几个呢!”
    小厮擦着汗:“是纪家的十六少爷。”
    窦德昌吓了一大跳:“什么,是纪咏来了?他什么时候来的?和谁一起来的?”那样子,如同碰到了债主似的。
    这下轮到窦昭和邬善好奇了。
    “怎么了?”邬善问他:“这个纪咏和你有过节吗?”
    “没有!”窦德昌咧着嘴,好像牙痛似的,“我只是久仰大名而已。”
    窦昭则道:“我也要去吗?六伯母让我也去?”
    小厮连连点头:“六太太是这么交待的。”
    窦昭望着窦德昌。
    窦德昌拖拖拉拉的,一副不愿意回去的样子。
    窦昭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肃然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没事,没事,”窦德昌说着,不由挺直了身子,“我们快点过去吧,免得让客人等。”那表情,如刺秦王的荆轲,带着一去不复返的悲壮。
    邬善不由和窦昭交换了个眼神:“我陪着你们一起过去。”
    窦昭点头,窦德昌却连声道着“不用了”,对邬善道:“你回来还没有去给伯母请安呢,你先回去看看伯母吧,等会我们再聚。”
    邬善看了窦昭一眼,把窦德昌拉到了一旁,低声地道:“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久了那个纪咏的钱?我屋里还有四百两银子,你如果要用,先拿去,不够我再想办法。”
    “没有,真没有。”窦德昌有些哭笑不得,道,“自从上次斗鸡我赢了那个姓何的王八蛋之后,就把养的铁将军送了人,这件事你是知道的,我不可能做出那种食言之事,你应该相信我才是。”
    邬善将信将疑:“斗鸡的事我相信你。可你为什么怕纪咏?”
    窦德昌脸然微变:“我没有怕纪咏,我只是不喜欢见这个人。”
    邬善还有说什么,在旁边大大方方偷听的窦昭轻轻地咳了一声。
    就算是知己,也各人有各人不想说的秘密。
    她笑道:“十二哥,你等我一会,我去换件衣裳,和你一起回府。”
    窦德昌点头,眉头却紧紧地蹙成了一个“川”字。

    ☆、第八十五章 纪咏(粉红票720加更)

    窦家大门口依旧人潮汹涌,开了侧门的夹道却很安静,停了两辆黑漆平顶齐头的马车,挂着湘妃竹的帘子,有几个面生的健仆在卸箱笼。
    那箱笼呈琥珀色,半新不旧,却木纹流畅清晰,四角包青铜云纹,看上去古朴沉静,透着几分厚重。
    “真是奢侈,竟然全部用的是花梨木。”窦昭听见走在身边的窦德昌小声嘀咕着,她不由抿嘴一笑,多看了两眼。
    搬箱笼的健仆年长的不过二十七、八,年轻的十八、九岁,神色肃穆,动作敏捷,偌大的箱笼抬在手上,脸不红气不喘,一看就是习过武的。
    在外行走,身边带着习过武的随从,这在大户人家并不稀罕,可像眼前这样高矮胖瘦都差不多,衣饰打扮都一模一样的,却很少见。
    的确很奢侈!
    他难道不怕有人打劫吗?
    窦昭笑着,和窦德昌、邬善绕过花厅,去了六伯母那里。
    黑漆如意门大开,青石甬道特别的干净,好像用水洗过了似的,挂在屋檐下的鹩哥扑哧扑哧地扇着翅膀,旁边的石榴树开得艳丽似火。
    丫鬟、婆子屏气凝神地垂手静立在庑廊里,动也不敢动,看见他们进来,朝着他们眨眼睛。
    “看见没有?”窦德昌在窦昭耳边道,“我们家来的不是表少爷,是皇帝!”
    窦昭扑哧一声,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和窦德昌、邬善一前一后地进了厅堂。
    窦政昌垂手恭立于纪氏身边。纪氏和一个穿着月白色细布道袍的少年并肩坐在镶着云母石的罗汉床上,正笑容满脸地拉着那少年的手说着话。
    听到动静,两人都抬起头来。
    纪氏的笑容特别的灿烂,仿佛从心底流淌出来似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与她平时的内敛低调截然不同,让窦昭很是意外。再看她身边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虽然身材高挑,相貌俊朗,却也寻常,只是他含笑而坐,表情恬淡宁静,一双眸子却流光溢彩。灿若星石,给人一种“他虽然看起来性格温和,可你若怠慢了他,他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感觉,这种自相矛盾的气质。让人见之难忘,甚至有种想一窥究竟的好奇。
    窦昭暗暗心惊。
    这应该就是那个纪咏了。
    她突然想到在法源寺见到的那个美少年。
    一个,两个……竟然比她前世见到的还要多。
    窦昭不禁瞥了一眼窦德昌。
    窦德昌和邬善都瞪大了眼睛望着纪咏,显然没有想到纪咏是这样出色的一个人物。
    那边纪氏已热情地招呼他们:“邬善也来了!芷哥儿、寿姑,快来见过你们的十六表哥。”
    纪咏微笑着站了起来,举止优雅地朝着几个人行礼:“在下宜兴纪见明,纪咏。”
    纪咏已经有表字……他不过和窦德昌差不多的年纪字……只有在举业上特别优秀的少年才可能由长辈或是师座提前赠与表字,难道这个纪咏在课业上很出色吗?
    窦昭曲膝还礼,就见纪氏笑盈盈地指着邬善道:“这是邬翰林家的公子。今年北直隶院试的案首。”然后指了纪咏,“我娘家的侄儿,乙卯年南直隶乡试的解元,当年他十三岁。”
    十三岁的解元!
    她前世怎么没有听说过?
    难道这世有了什么变化?
    她虽嫁的是勋贵之家,但状元或是名臣的名字还是听说过的。或许是这个人长大之后资质平平?
    窦昭思忖着,感觉窦政昌和窦德昌的脸色都有点发青。就是邬善,笑容也变得勉强起来。
    纪见明好像一无所知,或者是,他早已习惯了别人这样的表情,淡淡地笑道:“姑姑过奖了,我不过是侥幸罢了。”然后很快转移了话题,向窦政昌和窦德昌拱了拱手,笑道,“早就听说窦家的表哥和表弟喜游历,见识广博,这次我到真定,只怕要打扰两位了。”
    窦政昌和窦德昌听了忙拱手还礼,但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纪氏已笑道:“都是自家人,你也不用给他们两人脸上贴金,他们两个,就是喜欢玩,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只管问他们就是了。”
    窦昭就看见窦政昌和窦德昌露出十分的尴尬神情。
    她心中一动,想到前世自己教训儿子时的口吻,也是这样,夸奖别人,贬低儿子,结果儿子不要说向别人学了,一听到那人的名字就会远远地躲开。
    窦昭心里隐隐有点明白。
    窦政昌和窦德昌都不是那心胸狭窄之人,看六伯母的样子,只怕没少在儿子面前夸奖纪咏贬低两人,以至于两人还没见到纪咏就先对纪咏反感起了。
    以后一定要引以为戒!
    窦昭告诫自己。
    等纪咏和邬善寒暄了几句之后,纪氏把窦昭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笑道:“这是你窦家表妹,家里排行第四,在我身边长大的,如同蕙哥儿、芷哥儿一样,和我最亲,你也见见。”
    纪咏大方地看了窦昭一眼,笑着喊了声“四表妹”。
    窦昭很感激纪氏。
    她定是觉得自己没有嫡亲的兄弟,能结交些像纪咏这样的姻亲,她以后也能有个依靠。
    窦昭很诚心地喊了声“纪表哥”。
    大家坐下来喝茶。
    纪氏继续和纪咏说着话。
    听那口气,纪家分内五房外八房,仅嫡系子孙就有近百人,不知道比窦家复杂多少。
    难怪纪氏嫁到窦家后能举重若轻了。
    窦昭听得直咋舌。
    不一会,就有小丫鬟过来禀道:“太夫人在绿茵阁设宴,给表少爷接风洗尘。叫了几房的少爷、小姐一起作陪。”
    绿茵阁在窦氏正厅旁边,只有达官显贵来了,才会打开绿茵阁的槅扇。
    纪氏红光满面,领着他们往绿茵阁去。
    路上。窦德昌小声地和邬善嘟呶:“这么厉害,怎么不继续会试考个三元及第啊!跑到我们家来显摆什么?”
    窦昭紧紧地抿了嘴,怕自己笑出声来。
    绿茵阁里。不仅昌字辈在家的人都到了,就是启字辈的,在族学上课的全都来了,用十二扇黑漆镙钿立屏隔着,女眷坐到了西边的小厅,纪咏由窦玉昌陪着,和其他人坐到了东边的大厅。热菜一上,赞扬纪咏的话就不断地飘进西厅,相比之下,邬善的案首好像变得轻飘飘的,不值一提。
    邬太太母女也在座。她不动声色,低声向玉二奶奶问着纪咏,在得知纪咏十三岁就了中解元之后,她不得不对纪咏另眼相看,等到纪咏过来敬酒,在众女眷夸奖纪咏人才出众时,她笑着看了女儿一眼,好奇地问同桌的纪氏:“这样的才情相貌,只怕说媒的人把门槛都踏薄了吧?”
    纪氏与有荣焉地笑望着被二太夫人拉着不放的纪咏。呵呵地笑道:“家祖不想见明那么早成亲。”委婉地承认了很多人跟纪咏说亲。
    众人纷纷点头。
    秀三奶奶更是道:“这样的人才,就是换成了我这个愚钝的,也要细细地给他挑门好亲事才是。”
    大家笑了起来,话题转到了刚刚嫁进来的戚氏身上。
    她是窦启俊的妻子。父亲戚宝成是隔壁曲阳县的大地主,和窦秀昌是同窗好友,家里出了好几个秀才。也算是耕读世家。
    威氏相貌清丽,性情也温婉,进门就帮着秀三奶奶管着几个弟妹,颇有长嫂风范,得到了家中长辈的一致称赞。她家中有个小她五岁的胞妹,上次来家里做客的时候被广五奶奶看中,想给自己娘家的侄儿保媒,大家少不得一阵问。
    邬太太静静地坐在一旁喝着茶,望着纪咏走出西厅的背影眼神微黯,轻轻地叹了口气。
    窦昭看在眼里,没有作声。
    接下来的几天,窦政昌和窦德昌兄弟带着纪咏走遍了真定县。
    窦昭却忧心忡忡地在家里服侍着祖母的汤药——不知怎地,祖母染了风寒,咳得厉害,连吃几副药都不见好转。
    东窦那边的人听说了,都过来探病。
    纪氏也带了纪咏过来。
    “他略通医理,”她解释道,“让他给崔姨奶奶把把脉,我们心里踏实些。”
    窦昭连连点头,请纪氏姑侄进了祖母的内室。
    纪咏给祖母诊了脉,看几个大夫开的药方,笑道:“没事,就是普通的风寒,吃几副药发发热就好了。你们太急了,这个大夫的药刚吃了两剂不见好就立刻换个大夫,反而把她老人家的病给耽搁了。现在这个大夫开的药方就很好,照着吃几副应该能痊愈。”
    祖母被窦昭限制躺在屋里休息,好几天没下床,身子骨都僵了。听了纪咏的话,和纪氏开着玩笑:“我说我没事,寿姑非不相信。我看那些富贵人家的老太太都是这样给折没的。”
    大家哈哈地笑。
    窦昭汗颜。
    她一直担心着祖母的寿元。
    只是这话却不能告诉别人。
    她低垂着眼睑。
    纪咏就道:“四表妹,这熬药也是很有技巧的,我来帮崔姨奶奶熬副药,你派个小丫鬟看着,以后就照我教的给她老人家熬药。”
    窦家又不是那暴发户,怎么会不知道怎样熬药?
    不过纪咏的话已经说出口了,她也不好意思直接反驳,而且纪咏是客,人家是看情面来给崔姨奶奶诊脉的,不能当寻常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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