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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朝之亡者永恒-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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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胤礽看不上魏珠一样,魏珠对于这位太子亦是既惧且厌。他跟在康熙身边这么多年,深知康熙对于这位太子的宠爱。虽说现在父子关系大不如前,可老爷子的宠爱毕竟还是在的,且胤礽仍是太子。魏珠敢阻拦失宠的皇子见康熙,却不敢对胤礽不恭敬。

    “梁公公……唉,要咱家说,他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敢帮八阿哥传递消息……这不,触怒了老爷子,连这么多年伺候的情分也顾不得了,直接杖毙,就连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也受了皇上训斥。”

    语音中好似带着惋惜感叹,魏珠的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的。

    对于他们这些常年生活在宫里的人来说,谁不想往上爬?原先梁九功在,他便没有这出头的机会,如今若不是皇子夺嫡为他搬去了这块绊脚石,恐怕他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踩着他人的尸骨往上爬,魏珠做起来绝不会犹豫。

    胤礽听得一阵烦闷,再加上先前在阴间体力消耗过甚,竟连给康熙请个安的心情也无,摆摆手:“孤先去孤的房间歇息会子。”

    他怕,他面对的又是康熙永无止境的试探询问,刀剑风霜。

    “保成,我们先去给阿玛请个安吧。”一旁的承祜却摇了摇胤礽的手,糯糯地道。

    胤礽的些许小任性他看在眼里,能够纵然,但康熙却不能。承祜没有那一刻比如今更清楚的知道,康熙不再是那个会抱着他哄他的阿玛,而是皇上,是君父,是一个多疑的当权者。

    “不知这位是?”魏珠斜着眼瞥了瞥承祜,语气中却不见多少恭敬。

    要他对胤礽恭敬,可以,不过如今的胤礽毕竟不比往昔,许多事情上恐怕还有求于他呢,因此,胤礽带来的人,他很不必放在眼里。

    想想往日被康熙杖毙的那些个胤礽宫中的人,魏珠愈发有恃无恐。

    胤礽心中恼怒,冷冷地道:“公公是汗阿玛的心腹,怎么连此事也不知晓呢?别是汗阿玛忘了支会公公了罢!唉,罢了,汗阿玛不说,我这个做儿子的却是不能说的,还望公公见谅了。只是,公公记得,汗阿玛若知道这小童来了,必不会不见他的。公公方才才说过梁公公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望公公以之为鉴,行至谨慎,莫要行错道才好。”

    “……谢太子赐教。只是老奴终归还是得向皇上请示一番,这是礼数,断断不能少的。”魏珠面上一时有些难看,紧咬牙龈,终是忍住了没有发作。无论如何,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能给当朝太子没脸,否则,传到康熙耳中,他这还没坐热的太监总管之职就到头了。

    正在这时,康熙身边伺候的一个小子一溜碎步跑来,“见过魏公公,魏公公,皇上昨日观了一宿的星象,现如今,处理完朝政,正休息着呢,他老人家听到这里的动静,命奴才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魏珠不语,目光一直注视着另一侧,小子总算是看清了魏珠身旁之人,顿时唬了一跳:“太子爷?小……小主子?”

    他原先也在梁九功手底下干过活,自然知道一丁点内幕。

52、完结章 。。。
  有许多日子了。
  胤礽与承祜一连数日求见;俱被挡在了门外;这在有心人看来;已是失宠的标志,再加上太子先前的那些举动以及皇上的反应;宫人们面上难免都带了些异色;私底下更是窃窃议论,太子是否又将被废。
  
  在宫内人心浮动之时,朝堂之上也不平静。想要一个人蒙上污名,尤其是一个已经臭名昭著的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康熙看着底下人呈上来的折子,默默不语,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一般僵硬,拢于袖中的手握紧又松开。刚开始他还有心曲查查;到后来,一桩桩、一件件,看了之后除了徒增恼怒之外再无他用,他索性也就不看了。
  
  太久了,已经太久了,他与胤礽的相处。
  从最初的寄予厚望、呵护有加再到发火动怒、失望透顶……现在,他看着假意隐退、实则劣性不改的胤礽,心中已兴不起一丝波澜,宛如面对一个最陌生不过的人。
  
  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再多的爱都会被消磨光。康熙逐渐发现,现在的自己已经可以完全地把胤礽当成一个普通的国民了,甚至是一个罪民,他在自己心中,不再有任何特殊性。
  
  至于承祜,康熙承认,自己的确还是对他有着怜爱之心的。承祜是自己的嫡长子,那时候自己刚除了鳌拜,赫舍里皇后孩子,自己在朝堂上正意气风发,誓要做出一番大业绩,回到后宫,冷了暖了有人关心问候,还能够见到自己聪慧可爱的嫡子,那当真是康熙人生中最惬意的一段时光……
  
  康熙自幼失怙,从未与父皇呆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他将一腔父爱都放在承祜身上,满打满算着日后要如何教导承祜、要如何与他共享天伦……可惜,计划从来赶不上变化,一场疾病夺走了承祜的性命,康熙那时甚至赶不及去见他最后一面。
  
  这么多年来,康熙的心中始终惦记着陪伴他走过最初那段最艰难岁月的赫舍里皇后,惦记着那一段美好的时光,惦记着自己未来得及好好教养的嫡长子,想象着他若健康成长,日后一定又是一名令京城少女倾心的翩翩少年郎……可,一切仅止于想象。承祜再怎样,终究缺席了他的生命三十六年,感情是要处出来的,康熙对承祜固然有对嫡长子的疼爱和另眼相待,若论感情,却可能还不及前几年殇了的皇十八子。
  
  说到底,承祜与自己的牵绊,也不过就只有那些温暖的回忆了。
  
  因为不够爱,所以无法全然信任。即使自己与承祜完全没有利益冲突,可承祜他毕竟有一个一母同胞的作为太子的弟弟,而一向不把自己的兄弟们放在眼里的胤礽竟然还与他相处得很好。承祜又在不遗余力地帮助太子党(大雾),先是帮十三求情,后又与诸皇子交好,老四与太子都得到过他直接或间接的帮助。这一切的一切让本就心思极重的康熙怎能不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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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后,承祜与胤礽奉命前往畅春园。
  康熙年岁渐长,四四方方的紫禁城通风极差,他便越发不爱住在里头。到了这些年,一年中倒有大半时光是住在畅春园里头的。
  
  这还是承祜第一次来畅春园,九曲回廊千折百转,中央还有围了一个喷泉,十二只雕琢得栩栩如生的动物口中喷出细流来,在半空中交汇到一处,阳光挥洒于其上,折射出美丽而炫目的光芒。承祜不得不承认这里的巧夺天工,这真真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
  
  领路的小太监见了,对承祜道:“这是一个洋人传教士带人建的,原本说是要用什么……什么机器给盛上水的,皇上没让,便命人日日在这浇水。他们带过来的那什么……什么远什么镜皇上也爱着呢。要咱家说,那洋人脑子里可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只一点,他们的一些想法和作风太左了,皇上便不喜了。不喜归不喜,却也不十分追究,说到底不是中土养大的人儿……”
  
  承祜一面看着,一面心不在焉地听着,此时此刻让他来观赏这等美景却是大打了折扣,他的心思已经完全飞到了殿中。
  
  显然,康熙还在会客,所以那小太监也不着急着把承祜带进去。
  
  恰在此时,一个有着一头天然卷金发的洋人传教士从桥上匆匆而过,腋下夹着一块画板。他的面色有些苍白,看上去十分年轻,却也有了岁月染上的风霜,不再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模样。他远渡重洋而来,本该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如今看上去却很有些颓靡。
  
  这名传教士正是来自意大利的郎世宁。
  
  在经过承祜他们身边的时候,郎世宁不慎被一颗石子绊倒,狼狈地跌倒在地上,画板横飞而出,待落到承祜的脚边时,雪白的宣纸上边儿已染上了灰尘。
  
  “哎哟,什么东西!”那太监尖着嗓子怪叫了一声,凑上去看了一眼,随即嫌恶地偏过头:“郎教士(郎世宁当为其中文名),不是咱家说你,这种画,你怎么能给皇上看呢?”
  
  郎世宁垂着头不做声,置于泥地上的手却不由得攥紧。如今的他虽是如意馆的宫廷画师,但初来乍到,连一个小小的宫人都可以任意给他脸色看。
  
  承祜低下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脚边的画。洋人的东西与他往日里见过的大不相同,因而他甚是好奇。只是这一见之下却不由得惊呼出声:“好像!”
  
  简简单单的黑白线条,勾勒出一个玉雪可爱的孩童的模样。承祜眯着眼大量了半响,方才醒悟,这原是他在雍亲王府见过的弘历。只是,弘历的画像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承祜将询问的目光投向郎世宁。
  
  郎世宁不明对方身份,却也不敢怠慢,只是苦笑:“……皇上不喜欢……”
  
  言下之意,这幅画没有过问的价值。
  若要知道别的,郎世宁不会比他知道得更多。
  
  承祜不由得暗自思索,康熙子孙甚多,好些他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如今,在宫廷画师的手中却看到了弘历的画像,康熙这是……在这里见过弘历?
  
  郎世宁不知何时已经走远了,身旁的小太监催促道:“咱们走吧。”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面前这似主似仆之人,他只能尽量避开。小太监曾经问过乾清宫里老人关于这位的事,可他们却讳莫如深,小太监心感此水之深,便也不敢再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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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的,一个藏青色的身影从康熙的寝殿之中离开,承祜张了张嘴:“四……”接下来的话却说不出口了,到底是该叫四哥,还是叫四弟,又或者,其实哪个都不太合适?
  
  这些日子以来,那些针对胤礽的事情,承祜不知道是胤禛做的,还是胤禩做的。他曾经,是把他们当作兄弟的,说不难过,那是骗人的。承祜确定,他们对自己,也的确有一丝兄弟情。只是,那又怎样呢?
  
  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是胤礽,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也许是他们的妻儿,也许他们的额娘,也许是那至高御座,总归不会是他。因此,有分歧在正常不过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些曾经的亲人们,终归要……陌路了……
  
  心中略有些伤感,却因冥冥之中仿佛早有预料,并不如何震惊。在最初的情绪异样过后,承祜甚至冷静地开始思考弘历的画像与胤禛出现在这里究竟代表了怎样的深意。
  
  头顶一道粗紫的雷电滚过,白苍苍地雨点冷冷地砸下,承祜伸出手感受着掌心间的微痛,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要变天了……
  
  这是康熙最后一次见到这个孩子,被雨水淋头了的孩子,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眼睛仿佛也被那带着寒意的雨水浸湿,狼狈又可怜。在那一刻,康熙几乎要心软了,但也只是“几乎”。
  
  康熙已经不大记得那天的具体情境了,只是依稀记得自己说了很多很多的话,随着自己的话语一句句珠粒一般地倒出,那张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小脸更是脆弱苍白,仿佛一击就倒。那让康熙想起了自己最初见到承祜的光景——那个半透明的、消瘦的身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抱在怀中都没有凝视感,事实上,那一次,这个孩子确实是消失了,就在自己的眼前化作星光点点。
  
  他记得的统共只有一句话,是这个孩子说的——
  
  “皇父,你总是用权谋来统领朝臣,又总是用权谋来关照子女。你渴望亲情,但权谋于你,更加不可或缺,所以,你的子女,都变成了你的臣子,用同样的方式回敬你。阿玛——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我不为胤礽辩解什么,毕竟,他有错是真。我的弟弟骄傲、任性,却不善于撒谎,他也很仰慕您。他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孰是孰非,相信您定能判别。比如您那句生而克母,绝非胤礽所能选择。当初宁可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住胤礽的,是皇额娘。我并不在乎胤礽是不是还能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我只是希望,他不要再被自己在乎的人伤到。——无论您相不相信,今天我都得告诉您,胤礽他,早已退出了这场战争。”
  
  ……
  …………
  
  明悟了吗?康熙扪心自问,这些简洁命了却又令人震耳发聩的话语,他到死也未能明悟。
  
  康熙六十一年,康熙帝在畅春园中溘然长逝,在即将陷入黑暗的前一刻,脑海中一遍一遍不断回放的,却是那个身着白衣的小小身影,那个康熙自以为爱得不够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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