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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潮系着腰带开了门,见店小二一脸谄笑立在门口,便气恼道:“吵什么吵,洗个澡也不让爷安生。”
“爷,真是对不住您老人家,小的也是没有办法,这房子本是无名山庄的爷给包下的,只是最近都没有住,小的自作主张给了爷您住,现在人家来了,还得委屈您换间房吧。”
雁潮一听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店小二那是人堆儿里打滚儿的精,以为这个小爷要杠上,这事儿本来也是小事儿,哪家的店也不会有钱不赚空着包房,今天的事情赶巧儿了,说几句好话让这个年轻人挪个地方就得了,无名山庄的人谁敢惹。
无名山庄很有名!
无名山庄庄主叶长水是现今的武林盟主。
听这边还在啰嗦,那边闹过来的几个横了吧唧的小子粗着嗓子道:“磨叽什么呢,快给大爷把房子腾出来,换上崭新的被褥,我们叶少庄主还等着呢。”
店小二一听马上苦着脸求雁潮:“爷,小的求您了,您给的赏钱小的也不敢要了,这些人是武林第一家无名山庄的,我们惹不起,您就委屈委屈吧。”
雁潮本来也不在乎住什么天字号甲等房,只觉得那些人忒过嚣张,本想挫挫他们的气焰,可是一听这无名山庄,也不由的吸口凉气儿。
“那无名山庄来的是谁?”
“少庄主叶赫。”
“他?”雁潮心说坏了,怎么就这么寸,一进兰州就遇到老熟人。这个叶赫大雁潮几岁,二年前曾到过无为观,甚为傲慢嚣张,雁潮曾在他饭菜里下过泻药, 把个白净面皮的大馒头拉成了黄渣渣的玉米饼子,为此月溯关了他半个月小黑屋,不过众师兄弟都觉得解气,等雁潮小黑屋里刑满释放,成了众人的英雄,连那个面瘫风渡都给他露了白牙,现在此地相遇,算做什么?他乡遇故知?还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雁潮正这边瞎琢磨,那边的混小子们可不耐烦了,走过来喊着:“小子,说你呢,赶紧收拾东西,麻溜儿的。”
没等雁潮回答,店小二马上满脸推笑:“各位爷马上马上。”
雁潮此时打定主意不惹是非,便不多话,转身就要回房收拾东西。
没成想前面一个穿屎黄锦衣满脸红疙瘩像个癞蛤蟆的小子喊道:“站住,回过头让老子瞧瞧,怎生这样面熟?”
雁潮心中一动,不由的绷起神经,转过身挑剑眉目光炯炯看着癞蛤蟆。
“赫哥,你过来瞅瞅,这小子面熟不?”
癞蛤蟆身后有一个白衣少年,生的剑眉星目倒也俊俏只是一脸的傲气,好似他说自己是老二,天下就没有人敢称老大,前面的几个混小子给他让开了路,他昂首挺胸跨着一把镶满宝石的长剑走过来,活像一个赶着下水的大白鹅。
雁潮的手不由的握起了拳头。
叶赫瞟了一眼这个穿着半旧红袍的少年,但见他浓眉低睫鼻梁挺直甚是俊朗,却有莫名的熟悉不由的细细打量。
少年因为刚洗过澡,一头黑发未及擦干,乱蓬蓬的披在肩上,一粒水珠晶莹的坠在蜜色额头上,微棱的眉骨趁着一双黑沉沉的眸子,越发显得五官深邃如雕琢般,高挑的身形有少年人的青涩却也能看出四肢腰腹间韧力喷薄,是个练家子。
见叶赫看了半晌没有说话,癞蛤蟆附在他耳边低声说:“赫哥你看这小子像不像清歌楼那个红牌小倌儿?”
一边的黑大个儿憋不住了瓮声瓮气道:“赫哥别听他胡说,整天一脑子花花儿,见到美人骨头都轻了,清歌楼那帮假娘们儿怎么会长得这么……。,操,赫哥,那话该咋说来着?”
“男子气概。”叶赫似从鼻孔里吐出这两个字。
“对对,就是这个。”
雁潮听他们胡说八道一通,待捋顺了头顶上直蹿火,“抄他娘亲的,敢拿老子和小倌儿比,信不信把你们都阉了去练那个什么欲练神功必先自宫的葵花宝典。”心里想着面上仍压制的住,这在几个月前简直是不能想象的,小桥的操练现在真派上用场。
叶赫还是不住的打量雁潮,当然他可不认为雁潮像什么小倌儿,只是好熟悉好熟悉,熟悉到这个人影几乎就压在眼眶子上,但就是想不起来。
雁潮被叶赫看得发毛,心里小鼓敲得德隆德隆咚,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里盘算着要是真动起手来自己以一敌五无胜算,也不知道大叔听没听到动静。
其实不是叶少庄主记性差,二年前雁潮不过是个半大孩子,比现在矮了一个头,一脸的婴儿肥,就算是几个月前的一面和现在也是有了太大的变化,现在的雁潮眉宇间有了和少年人不相称的沧桑和老练,岁月在他脸上沉淀下一层男人的刚强,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一种峭拔锋锐,跳脱飞扬。
“我在哪里见过你?”叶赫拧着眉高傲的像帝王要临幸妃子。
“莫非阁下到关外去过?”雁潮轻轻一脚就把球给踢回去。
“没有。”说完叶赫便鼻孔朝天不再言语,雁潮心里慨叹,两年未见,怎么下雨的时候就没把他呛死?
话说到这个地步有点僵,进不是退不是,店小二本想着几位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今日一见抱头痛哭也不用再追着换房的问题了,可最后还是什么都不是,忙凑到雁潮面前:“爷可要小的给收拾东西?”
雁潮也想息事宁人就点头转身回房,却听得身后那个癞蛤蟆贱声道:“赫哥,这小子长的不赖呀,你看那小腰,那长腿,小屁股真翘,干起来滋味肯定比清歌楼的小倌倌还要好。”
雁潮一听大怒,扭头瞪着癞蛤蟆,冷冷道:“你说什么?”
这癞蛤蟆也是世家子弟,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青城派掌门之子褚靖,平日里最好男色,今日里色迷心窍瞎了狗眼意淫雁小爷爷的屁股,当下虽觉的雁潮浑身散发着冷厉肃杀之气,却依仗自己好爹好友,梗着脖子道:“怎么,大爷看上了你,说多少银子陪一宿?”
雁潮不怒反笑,心中却杀气大盛,凝力于掌心眼看就要给他彻底治好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痴心妄想。
“小柒。”淡淡的青影晃过,尹凤书纤长的手指攥住雁潮的手,一股戾气消弥于无形。潮秋的张清。
“大叔,你洗完澡了?”雁潮见大叔黑白斑驳的头发湿漉漉的,苍白的脸色因为热水的蒸熏泛起淡淡轻红,感觉年轻了好多。
大叔抓着雁潮的手并未放开,看也不看那一帮子人,小二见终于出来个大人,忙上前道:“大爷,对不住您二位了,都是小的一见二位贵气逼人丰神俊朗,差一点的房间都配不起您,竟然忘了这甲房是叶少庄主的包房,你就赏小人一口饭,换换吧。”
“为什么他就不能住别的房间?”得,这个大人比小孩还不懂事儿。
“龟儿子听不懂人话是吧?都说了这房间是爷们儿常年包下的,洋个锤子,快滚,滚。”又是那个癞蛤蟆禇靖。
雁潮本来就火大,现在更想借题发挥,尹凤书紧紧攥住雁潮的手,示意他不要妄动,然后轻声说:“小柒,到我房里睡吧。”说着牵着雁潮的手到房里,拿着包袱和刀走出房门,自始至终没有看那帮人一眼,仿若这些人不存在般。
雁潮终于出了一口气,他扫了一眼叶赫铁青的脸,心想这个拽的二五八万的人大概没有见过比他还骄傲的吧,只是他不会懂他的骄傲其实是自以为是,可大叔的骄傲是千帆过尽沧海桑海沉淀磨砺后的一种气韵,一种和骨血一样有生俱来的气质。
癞蛤蟆恼的想上前,不想却被叶赫牢牢抓住“算了,大事要紧。”
癞蛤蟆看着二人进房关门,呸了一声,“歼夫淫夫,赫哥,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其实叶赫心里也不爽,但是尹凤书就像一片浓重的青云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自己有要事在身,还是不要节外生技的好。
“小二,重新给我开间房,本公子不住在这里,”
天字号甲等房,最后空闺深怨,哪个公子也不曾临幸,店小二顶着一张苦瓜脸,悻悻而去。
房间内,雁潮嘟着嘴问尹凤书:“大叔,为什么不让我收拾那个屎黄癞蛤蟆?”
尹凤书微一愣方明白他说的是谁,嘴角一翘道:“因为他不配。”
“那混蛋就是欠揍,管他配不配。”
“小柒,野狗朝你叫,你会和它干一架吗?武人要有武魂,选对手也要配的上自己,否则和野狗打架有什么区别?”
尹凤书抓了块雪白的布巾,覆在雁潮头上,轻轻的给他擦头发,清清淡淡的气息隔着布巾却紧紧把雁潮的呼吸缠绕着。
雁潮庆幸布巾盖着头脸尹凤书看不到他脸红的要冒热气的样子,尹凤书的指肚温柔的在头发和布巾之间摩擦,力道刚好,舒服的雁潮简直想哼哼,尹凤书一边擦一边道:“洗完头发要擦干,要是病了我就把你丢大街上。”
雁潮突然玩心大起,他抓着布巾一下子罩住尹凤书,两个人额头相抵在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四目胶着,呼吸缠绕,唇瓣近在咫尺。
“大叔,要是你敢丢下我,我就化作厉鬼缠死你。”雁潮的热气喷在尹凤书颜色浅淡的唇上,鲜活烫热,沿着唇上纹路溅起一片酥酥麻麻的绯色火花,痒痒的想在对面那两片薄薄的鲜红上狠狠磨蹭。
尹凤书双唇像冬天初雪的一片雪花轻柔落在雁潮唇上。
布巾下变成了夜空,无数的流星飞过雁潮的眼底,尹凤书的唇是甘霖雨露,甘甜的水汁沿着唇瓣一路子滋润到心里的干涸,那里的一株小红柳近乎贪婪的吸吮,想要重新伸展枯萎的枝条,抽芽吐绿。
这样似乎还远远不够!
夕阳收起最后的余光,被夜色包容,烛光在大红灯笼里燃烧的暧昧不明。
尹凤书蜻蜓一点水,伴着胸腔里低醇浓厚的笑声一口咬在了雁潮的下唇上。
不痛,却让雁潮清醒,他慌乱的发现自己手已经放在了男人的后脖颈上,眼角浮上一层惊慌,几乎是跳起来打开房门,“下去吃饭。”甩下一句话就蹿下楼,没用轻功胜似轻功。
尹凤书的笑一直挂在唇角,余韵袅袅。
雁潮为了忘掉刚才的失态点了一桌子吃食,男人嘛,没有什么大不了,说说笑笑吃吃喝喝,三杯酒下肚就什么都忘了。
一会儿尹凤书就下来了,他也没说什么坐下来默默喝茶。17885717
雁潮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他觉得他有责任化解尴尬。
“大叔,喝碗老鸭汤,这个酱牛肉炖的火候儿正好,来,烧鸡腿儿。”雁潮殷勤的布菜,尹凤书面前的碟子马上高高堆起,他还是不说话,拿着白瓷调羹慢慢搅动老鸭汤。
雁潮看着他这个动作觉得说不出的熟悉,专注,优雅,甚至还渗透着点点寂寥,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却被几个人的吵吵嚷嚷给打断。
真是人生何处都相逢!
叶赫等人本来想出去找大酒楼吃饭,刚出门天就刮起了大风,少爷们嫌天儿冷就折回来,想在客栈里凑合一顿。
刚进门就看见了尹凤书和雁潮,屎黄癞蛤蟆的狠狠的瞪了雁潮一眼,叶赫却看了看他搁在桌子上的弯刀。
吃饭的人并不多,就那么五六桌,从屎黄癞蛤蟆等人进来后,别的食客都敛声屏气,就怕动静大了得罪了这帮子少年江湖豪客。
尹凤书不说话雁潮也不好自己唱独角戏,一时间店里很安静,只听得见西北的秋风呜咽。
雁潮最近在沙漠里受尽苦楚,嘴巴里早就淡出个鸟儿来,他叫的一桌子菜几乎都是肉食,可是尹凤书似乎是个很挑食的主儿,他只是呷着汤,懒洋洋的挑点青菜吃。
“大叔,你这样是不行的,哪能只吃菜不吃肉,看你瘦的,要是站街上,风肯定会把你吹走了。来,吃点猪腰花儿,转补肾虚。”
尹凤书并不吃,他歪着头看雁潮,狭促的眨眨眼,嘴角笑的春花初绽,一张平凡的脸,却也光彩流转,雁潮看着他浅粉色的唇,心中一悸,忙低头喝汤。
他们两个人腻歪,却有人看不惯了,屎黄癞蛤蟆因为没能出去见识兰州的夜生活闷闷不乐,现在自己看上眼的小鲜人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别人骚情,他满肚子泛酸,一双狗眼来回在二人中间逡巡。
雁潮从他进门就心头窝着一团火,现在无疑是火上浇油,刚想发作,又想起尹凤书野狗之比,只能忍下。
这时,店门打开,一阵子狂风卷着黄叶子打着旋吹进来,店里的人俱都打了一个哆嗦,抬头却见灯影儿的明光里俏生生站着一个粉衣少女。
少女的出现立即调动了一帮混小子的气血,他们的眼珠子像苍蝇看到糖一样黏上去,少女倒是落落大方,只是有些不悦,一定身就看到了叶赫,喜得眼角弯起“赫哥哥。”
叶赫也认出了少女,忙起身上前道:“原来是唐晴妹妹,你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