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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公子勾唇一笑,上下打量花蚕一番:“看样子是无事了。”
楚澜眼睛一亮,手指过去“啊”了一声:“你是……”
花蚕也像是想起来,抬手就要作揖。
白衣公子笑意更深:“似乎是想起来了,小公子多保重,告辞。”说罢一拱手扬长而去,真是潇洒之极。
“只是一面之缘。”花蚕转身对着众人解释,楚澜刚要说话,就见那鹅黄衫子的少年偷偷对他做了个手势,他心知肚明,眨眨眼,闭嘴了。
众人见他这样,也没有多问,转头向贺祈言打招呼。
“原来是祁山派高足,失敬失敬。”楚辞面朝贺祈言,“在下楚辞。”
“林沐晴。”
“林沐啸。”
“竹玉。”
“楚澜。”
都一一打过招呼。
“这是在下兄长花戮。”花蚕对贺祈言更熟络一些,“正想说隔两日过去回春客栈拜访告知此事,不曾想倒在这里遇见了。”
“在下祁山派贺祈言,见过楚家主、顾家主,以及几位少侠。”贺祈言身为祁山派嫡传的大弟子,日后也是个要继承门派的,自然听过几人大名,心中惊异非常,面上却不露声色,再认真报了一遍家门后,又对花蚕说道,“小公子得与兄长重逢,真是可喜可贺。”说话时语气便不一样,隐隐要和蔼许多了。
花蚕面上一抹飞红,有些腼腆:“对了,贺少侠这时来此,是要游览这河边夜景么?”
“嗯……差不多吧。”贺祈言一愣,眼里有一点无奈,“贺某是陪人过来的。”
他话音刚落,另一边就传来个清脆的女音:“师兄师兄,你做什么不等我?!”人未至而声先至,下一刻,就有个亮色裙子的美貌姑娘俏生生掠了过来,一下子站到贺祈言身边,抓住他胳膊就摇啊摇的。
“又见面了,岳姑娘。”花蚕一眼认出来人,先微笑问候。
“花小公子,是你啊!”岳柳儿闻声回头,脸上也扬起个笑来,“你身边好多人,哪一个是你家哥哥?”
“哥哥,这位是岳柳儿姑娘,是贺少侠的师妹。”花蚕微微一笑,把花戮拉过来说,“这就是在下兄长,花戮。”
“果然长得很像。”岳柳儿笑嘻嘻盯着花戮的脸打量,在接到冰冷眼神后又收回目光,吐吐舌头说,“……就是体格和性子都不太一样。”
“哥哥是习武之人,自然不比在下这累赘身子。”花蚕温和笑道。
“小师妹,切勿妄言。”贺祈言连忙出声教育自家师妹。他可是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冷峻的黑衣青年,可不如他弟弟那般温言软语好说话,那身体里蕴含的杀气可是实打实通过厮杀才能育成的,不是一般好惹之人,更非能随意出言调侃之人。
岳柳儿也不是那么没有眼色的,知道之前逾矩,就笑着去和花蚕说话了。
“贺少侠与令师妹到此,为何不差人带个消息给楚某,楚某也好略尽地主之谊。”楚辞面向贺祈言,说道,“也不至像现在,怠慢了江湖上的好朋友。”
“相请不如偶遇,两位不如去我楚家小住,总也比客栈舒适一些。”
“楚家主客气了,不过师门早有下榻之处,就不劳烦了。”贺祈言婉言回绝,“原该刚到这里就去见过楚家主的,只是师父有命,明日就要动身前去卞阳安顿,太过匆忙,便想着到了卞阳再去拜访……”
“既然如此,那就无法了。”楚辞并不多劝,礼数到了即可,“待到卞阳安排好事情,楚某正好去见一见贵派掌门,贺少侠若有闲暇,不妨也过来走走。”
“楚家主好意,在下心领。”贺祈言点点头,自道明白。
一旁花蚕听得两人对话,抬眼说道:“贺少侠明日要走?刚想好要同哥哥一起去拜会的,为何如此急切?”
“师门早已出发,贺某想着与小公子约定,故而晚了一些。”贺祈言神色柔和一些,“如今已然见到小公子,又得知小公子找回兄长,自然欢喜不尽。花少侠武艺高强,当可护得小公子安全,贺某便也不多做停留,要尽快追上师门踪迹才是。”
“花小公子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师兄是一诺千金,而我也不太放心你呀~”岳柳儿见花蚕脸色一黯,探出头笑盈盈逗他,“别哭丧着脸,你家哥哥若以为我们欺负了你,那可怎么好?”
“岳姑娘又说笑了!”花蚕摇一下头,再次行礼,“那么就预祝两位一路顺风,若是有缘,当来日相见。”
“风冶,你回来了。”白衣的青年刚推门进屋,屋里的烛灯就亮了,正映出一张少年人的脸,长眉秀目,肤色如雪,美丽到不可思议。
“你怎么来了?”青年嘴边的笑容消失了,皱一下眉,“还又变成这个德性!”
“没办法,你也知道我练的这门功夫,每七年一个循环,改不了的。”绝美少年挑眉一笑,“现下正是修为回溯之时,没办法,我只好来投奔师弟你了。”
“胡说八道,你现在神气内敛,根本就早过了那一关,只要再过个几日,相貌也会恢复从前,哪里需要我什么保护……”说到这里,青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我说,你该不是因为面貌问题跑过来的吧?”
绝美少年面上的笑容僵了,显然被一下子戳中心思,有些尴尬地开口:“呃……”
被称作“风冶”的青年“哧”一声笑出来:“算了吧你,你这样子又不是没人看过,都发作好几次了,还要害羞么?”
“我才不是!”绝美少年顿时恼羞成怒,一掌拍过来,掌风凌厉,隐有风雷之声,“少在这里挤兑我,要不是因为……”说到这里发现漏嘴了,急忙住口。
风冶一转身,袖子一摆卸了掌力,顺口取笑道:“我就说呢,原来是怕那人见了你这模样不喜么?真可怜,都多少年了,还不能把他弄到手,我的朱紫大爷,可别在外头说我风冶认识你!”
“你这游戏花丛的风流公子哥儿懂什么?!我自然是要两情相悦,若是只想要个身子享乐,我还需要这样大费周章?”绝美少年——朱紫大怒,“别拿你的狼心狗肺比我的真情实意!”
“是是是,就你最诚心,做属下的就在这里祝您朱紫大爷早日抱得美人归,有情人终成眷属~”风冶也不再刺激他,“说起来,看你这样子,还要十日就能重归本相,到时便又能在那人面前做出一派英明神武……”说着还“啧啧”两声,“武林大会可真是个好地方,朱紫大爷,您可又有发挥的余地了。”
“这个当然!我必定要在大会上好好表现,到时候……”朱紫脸上露出与他绝美相貌不相符的色迷迷神情,“到时候我家阿风定会为我倾倒,让我为所欲为啊哈哈哈!”
风冶刹那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脸嫌恶地说道:“别叫他‘阿风’,恶心死人了!别忘了我名字里也有这么个字,你叫一声,我就得短命十年!”
“去,又不是叫你!”朱紫翻个白眼,一个翻身倒在床上抱着枕头翻滚,口里还不停地念叨,“阿风阿风阿风阿风……”
风冶火冒三丈,走过去抬脚就踢:“这是我的床,给我滚出去!”
朱紫懒洋洋一扭腰正好躲过:“我是老大你是属下,你把床让给我才对。”
狠狠地瞪了朱紫半晌,发现这人不痛不痒,于是只好妥协,风冶“轰”地摔门出去,大声骂道:“像你这种无赖,真不知那个人是怎么忍受你这样久的!”
朱紫在床上掀起一个眼皮,然后很快闭上,闲闲说道:“羡慕啊,羡慕你去找一个啊~”跟着美滋滋,“你怎么可能知道阿风的好呢……”
且说风冶负气走出门外,一抬手,就接住个沉甸甸的东西。
“什么玩意儿?”他唇边勾起一丝玩味,脸色却是好了一些。
外面树上倏然跃下个人来,落地无声,是个英挺的青年,肤色微褐,通身肌肉匀称而蕴含着强韧的力量,一身黑色的劲装衬出他一副好身材。
“银杀令。”劲装青年答道。
“哦?银杀令原来长这个样子。”风冶挑眉,“连彻,这玩意儿你从哪里得来的?可别跟我说,你没事杀了楼外楼的人。”
“赵家次女赵纤纤被追杀,路上见到就顺手救了,然后把牌子拿回来。”被称作“连彻”的青年嘿嘿一笑,“你不是说过想要一块玩玩么,正好借花献佛。”
“行了行了,别顾着讲‘英雄救美’,说正事。”风冶瞟他一眼,“这回出去打探,得到什么消息没?”
“算有吧。”连彻走过来,一手搭上风冶的肩,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后又笑,“再者那个什么彩衣门也有动静,这今年的武林大会,可要热闹了!”
“这消息聊胜于无。”风冶沉吟一会,“宫主为讨好那个人都快成疯子了,我们要再没有收获,就得去刑堂挨刀子……我可一点也不喜欢。”
“别说这么大声,仔细被宫主听见!”连彻伸手要捂风冶的嘴,“那人我看不错,宫主心仪于他也挺好。”
风冶瞥他一眼:“你倒是喜欢他,因着都爱穿黑衣裳的缘故么?”
说完一拂袖,就朝另个方向去了,只留下连彻一声大喊:“喂!你去哪啊?!”
“睡、柴、房!”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水榭的游人看客散了,众人又重新坐下饮酒吃饭,因着酒气上涌,花蚕已然有些微醺,就半靠在自家哥哥身上,眼睛晶亮,嘴角却是带着笑的,与平日里的温文谦逊大不相同。
顾无相几人见他这样,不禁也有些失笑,就要差人先送他回去。
顾澄晚张口刚要说些什么,那柱子一角的阴影处就无声无息地窜出个人来,悄然立在他前方,挡住了他的视线,也同时挡住了他的路。
在场诸人都认得,此人是花蚕仅剩的侍从,适才也一直跟随保护,就没有提防于他。
“阿狄。”顾澄晚现在身份不同,之前也只是下意识反应,如今只唤了昔日同伴一声,就不再动作。
“少爷这边有我。”方狄朝顾澄晚点一下头,抱着雪白的裘毛大氅,静静走了过去。在离花蚕五步处,一柄带鞘的剑猛然弹出,正好止住他的来势。
“大公子。”方狄神色平静,微微躬身行礼后,花戮收回了剑,方狄伸手,把裘毛大氅递了过去。
花戮接过,密密将花蚕裹了个严实抱住,站起身:“走了,回去。”
“是,大公子。”方狄退后一步,走在花戮身后,不敢有丝毫逾越。
“我等尚要再坐一刻,谨以此酒相送。”顾无相手腕一翻,就有个斟满了的酒杯平稳飞起,直射向花戮面门,“小公子身子弱不能经风,花少侠便尽快带他回去罢。”
花戮腾出一只手,手指对那酒杯一弹,就有一股酒箭自杯中而起送入口中,随后再一弹指,杯子立时化为齑粉。他转首对在座众人点一下头示意告辞,便足尖一点,飞掠而出,方狄运力,紧随其后。
沁凉的夜色中,两道人影风驰电掣般往楚家宅子冲去,不过几息功夫,就到了那招待贵客的东厢。
长长的廊子中央,有一扇厚重木门被轰然掀开!
前头那道黑影仿若狂风即刻涌入门内,后面的影子停在门口,沉寂得如同一座雕像——门又被重重带上。
花戮一进门,就猛然吐出一口殷红的血!一缕鲜艳的血丝顺着嘴角流下,映着他玉白的脸,显得有些可怖,他的身体也剧烈地抖动起来,脖子处□的肌肤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钻来钻去似的动个不停,看起来很是狰狞。
他怀中的少年一下子跳下来,裘毛大氅被无情地抛落在地。少年的动作极致灵巧,手指一动,就有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出现在他的指间,下一刻,银针闪动厉芒,轻巧地没入花戮眉心。
与此同时,花戮的身子也平静下来。
“又加剧了。”花蚕看着就地打坐调息的花戮,破天荒皱起了眉头。
“嗯,身体的崩溃比我想象中快。”花戮努力平息着丹田处的极具破坏性的霸道内力,面无表情地应声。
早在到达浮阳之前,花戮就因为一路不断地杀戮而使内力失控,竭力忍下的后果便是经脉被冲,而这几日更是发作频繁,直到刚才一杯酒,热力直冲而下,瞬间将内息搅得一团乱。把花蚕用轻功速速抱回来,已然用尽了他所有能力。
从衣柜里拿出个木箱打开,取出个通体莹白的瓷瓶,花蚕看也不看地倒出一把黄豆大小的丹药,拍进花戮口中:“明日就找个由头避出去,到时你不用说话,只听我胡编就是。”
花戮“嗯”一声,一仰头全咽了下去。
48清元寺
绿荫掩映的山间有一条石阶小道,沿着盘旋的山势蜿蜒而上,一身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