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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听见了,与方才飞声骤起而袭时几乎一模一样的破空声响,震颤耳际!
风中刀,云中剑。
以风为刀,将云作剑。
“长风送云”!
——却是横越了匪夷所思的距离,自所有人视线不可及之处,穿透天地而来,直逼平台之上!
若说飞声已得这一式之极致,炉火纯青,豁然贯通,剑气未至,已携电光雷鸣,来人便是将此式发挥至神乎其技,惊世骇俗,剑意尚未至,甚至连电光雷鸣都未至,强悍纯粹至极的恐惧感已叫视线之外的众人神魂颤抖,直似已被剑光斩断三魂七魄,寻无归处!!
虽无实证,所有云墟弟子心头忽都浮上了一个名字。
一个只有这个人,才有可能将云墟剑招发挥至此的名字。
众人停顿当下,沙匪反而早有准备一般更早回过神来,竟立时在一名瘦小汉子的指挥下,一半人负责掩护,一半人收起兵器,推动行李板车,往平台上冲去!
云墟弟子未曾预料,呆怔间放过了好几辆板车,才想起必有机关,全力阻止。
沙匪们显然排演多次,行动十分迅速,闯过云墟弟子匆忙间的追堵,硬是冲上平台,队列有序,两两排开。
云墟弟子见状更惊,下了狠心狠手,忽而顿在当下,浑身一冷。
因为他们看见,沙匪方排好队列,已接连扯开覆盖在行李车队上的黑布。
众所周知,行李车队上装载着的,是吃食行李,还有先前遇难的死者。
刷拉一声声过后,暴露在尚能辨物的夜色中的,的确是一道道被牢牢捆缚在板车上的人影。
云墟弟子们的冷意已如当头浇下,心到身,头到脚,几近冷颤。
那些本该安息的尸体,却在动!
动得拼尽全力!
被紧紧捆缚的手脚踢弹无力,塞住的口鼻呜呜咽咽,似是已知将至的命运。
——是活人!
药物迷晕,内应放行,既然沙匪可以将自己伪装成尸体混入车队,自然也就能将未死之人伪装成尸体,只为此刻!
方才还不解的云墟弟子这会儿都已明白了,沙匪这般兴师动众搬运板车是为的什么。
这不下十余名的活人,不仅是叫此时围杀的云墟弟子不敢妄动的人质,更是叫此刻乘云御雷而来的人不敢出手的肉盾!
出发时的沙匪袭击,不是一石二鸟,而是一石三鸟!
正当时,忽听得极细微,也极整齐划一的噗噗四道轻响。
分明被牢牢捆缚,无力动弹的四名人质竟瞬间同时起身、移位、出手、制人!
一气呵成,快得移景换形般叫周遭已是精锐的云墟弟子都捉摸不见身形!
本已骇然的云墟弟子更是骇得连惊呼惊叹都忘记了出口。
想起眨眼时,已是剑光连闪,战局大变。
不过娇小四人,凭借出神入化的柔韧灵巧与默契配合,虽在六合阵中受制良多,好在兵器在手,游刃有余。并不与沙匪缠斗,而是互相照应,抓紧点滴时刻,救人!
付云中低低“咦”了一声。
方寸之间,本不利于轻功施展,然眼见四人在空中骤息腾跃,身法如幻,信手拈来,条条割断被缚人质身上的绳索,所有云墟弟子心头都忽地明白了,这四个改头换面,叫云墟人都全然认不出来的人是谁。
能有这轻功,这身法、这沉稳的,全云墟只可能是玄寂宫四位重字辈女师叔:重烟、重柳、重花、重雪。
而能叫四人甘冒风险,深入虎穴的,能叫沙匪顾忌到演练多时乃至以人质相逼的,能使出比四位女师叔更登峰造极的轻功身法,穿透天地而来的人,只可能是谁。
正此时,随着主人,同样穿透天地而来的剑鸣声已近。
月白剑气包裹青蓝剑芒,引动最后一片霞光变色,天地动容,终于目光可及。
不仅是一把剑。
而是一个被剑芒包裹,化身为剑的人!
黛衣,白靴,高冠,全云墟城最为极致的华美飘逸。
若说飞声是随风而至,那么这个人便是踏云而下。
一个踏云而下,极美到瞧不出年纪的女人。
这是一种凌人的美,淡如清水。
不是盛气凌人的凌,而是美得飞云凌霄,叫人在想要去伸手触及之前,已生生断了伸手碰触的念头。
眉是淡的,唇是淡的,连淡淡噙着的笑意都似是恍惚即逝的。
哪怕包裹在彗星坠地般耀目逼人无人敢撄的璀璨剑芒中。
哪怕此刻前头十余条无辜性命或即将丧命于她剑下。
哪怕即将丧命之人中,包括了她倾心培养,照顾多年的亲传爱徒。
她照旧是一直在笑着的。
淡如清水里,莫名激扬的纯净、沉邃、肃杀、傲然。
叫人一眼,便震诧了心神。
人如剑,剑如人。
人便是剑,剑便是人!
——剑尊,凌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六章
自早已淹没在重重沙丘之外,目光不可及的绿洲御剑而来,手刃叛徒!
此起彼伏的尖声惊叫,如同欢呼,字眼却未及出口,已被龙吟般的剑鸣掩了个一干二净。
而礼尊始终静待一般沉静的面容,终于露出了第一丝笑容。
事态至此,再驽钝的云墟弟子也明了了。
武尊凌霄背叛云墟,与胡族勾结,策划了这整场杀戮,就为了当上第四十一代青尊。
礼尊剑尊早有预料,后发制人。
制人,便真制得了人吗?
悲愤交加的云墟人屏息而待,翘首企盼,跟随剑光人影,追逐向平台正中。
六合阵正中央,凌峰的脚步重如磐石,浑身颤抖,嘴角狰狞裂血,手臂已越过背身盘坐的青尊肩头,青筋暴起抽动,五指伸至极限,只差分毫,便要触及追云剑覆于风沙中,沉眠未醒的剑柄。
他也只有这一丝一毫的机会了。
所有计划已至最后,再没有退路,也不可能有人能让他退了。
成王败寇,以命相赌。
穿透天地而来的剑鸣,瞬时砸下!!
好似砸下了整块天地,裂成碎末轮回,片片孤魂,悠悠野鬼,尽皆葬于虚无。
重归因果,混沌无间,谁的前尘过往,后世未来,全数堙没在此。
振聋发聩的撞击声响,连同乍然刺痛双目的剧烈光亮。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瞬之间,不论男女捂耳遮目,什么都不敢看,什么都不敢听,喉间冲出的喊声亦淹没在了巨大的撞击与惊颤之中。
听了看了的,也只剩满耳雷鸣,满目白花,又能听见看见个什么。
等众人终于找回视线,正满目暴风雨般席卷而起的风沙,自伸手不见到依稀可辨一丈开外,再到听见有女弟子喊了一声:“呀!不再觉得难受了!”
旁人闻言有感,也跟着喜道:“果真!”、“能好好喘气了!”、“六合阵被剑尊破了!!”
再听见一声:“看!有人在上头!”
众人循声看去,等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说话人抬手而指的方向,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所指的一峰高高砂岩之上。
高耸砂岩,已不再那么高了。
因为上头,整整齐齐,被神力斩断一般,缺了高处一整块!
屏息间,仍被沙尘环绕的砂岩顶端,终于现出了一个人影。
黛衣,白靴,高冠。
华美飘逸之下,依然凸显的纤细与曼妙。
见剑尊无事,方记起欢呼的众云墟弟子再一顿,又将呼声堵在了咽喉。
高处风大,烟尘终于尽数散去。
凌霄手中碧波悠扬般闪着青蓝色光芒的挚爱佩剑“长夜”,已直直插在了砂岩壁上。
就因了那一剑,才齐齐断去一整块砂岩,也才让她稳住身形,不至高空跌下。
薄薄烟幕中,垂头调息的凌霄,忽地一抬眸。
这一眼,似是夜色中一把不必持、不必用的绝世利剑,骤然斩开周身仅余的沙尘。
纯净、沉邃、肃杀、傲然里,顷刻逼人的凌绝。
好似要在这凌绝里,拼尽所有,守护最后一个誓言。
抑或是早已为守护最后一个誓言而拼尽所有,只余凌绝。
眸如烽火,骤然燎原。
众人便在这一刹那,恍然看清了凌霄唇际蜿蜒的赤色,也在这恍然中顿悟了另一种恍然,未及汇成言语,下意识顺着凌霄的目光,看向另一头。
平台之上,烟尘终亦散去。
平台正中央,一站一坐的身影,随之清晰。
早已无法感知,无可喜悲,背身盘坐着的,自然是第四十代青尊,归青俊。
站着的,也只剩本就立于青尊身后,此时直面众人,垂头喘气的人。
不再颤抖,不再狰狞。
四十五六,须眉浓黑,面相威严,位如其人。
危命关头回头一站,分明未着意,未动念,已是重峰刻意而为都不可及的气镇山河。
身形不动,目光不动,连沉肃的面色都没紧它一分,更没松它一分。
顶多闭了闭眼。愈见面目沉肃,绝不善罢甘休。
凌峰是真不必善罢甘休了。
因为要休的,不是他。
所有人都看见了。
烟沙散去一刻,自天地外投射而来的星光之下,某一种幽幽淡淡,深浅月白,静自舞蹈,盘旋消散,萤火重生。
生命般的光。
来自没有生命的冰冷。
自不是萤火。也不是逝去十二年的故人。
而是一把此刻被武尊凌峰紧握手中,拄于沙地,借力稳步的剑。
一把哪怕出了鞘,都实在太过平凡,太过朴实,除了剑首篆文铸刻,同样平凡朴实的“追云”二字,便是太古流存般毫无装饰,一道美好的剑纹都无的剑。
一把抖落了十二年的沙尘之后,梦着呓语,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振着巨翼,摆着长尾,终也毫无困惑、毫无保留,一点点、一寸寸苏醒了千年之身的剑。
——“追云神剑”!
被凌峰所得了!
青尊身前,只剩歪斜而倒,半葬黄沙的剑鞘。
重峰大喜呼喊:“师尊!”
而其余更多的人则是白了面色,回头再次看向砂岩高头的凌霄。
凌霄亦动了。
却在尝试挪动身体的一刻,一口浊血喷涌而出!
众人的面色随之煞白。
方才孤注一掷的尽力一击,输的,竟是天外飞仙般的剑尊,凌霄!
平台之前默契地躲过杀机,却也不免受伤的重烟、重柳、重花、重雪见状惊呼,浮光掠影般迅速掠上砂岩,扶住自家师尊。
另一头的付云中便在众人的唏嘘讶叹中,极轻极轻地苦笑了一声。
有点意外。不算太意外。笑和叹也没什么区别。
付云中看得见。凌霄轮廓优美的嘴角眉梢惨白惨烈的痛苦与不甘。
付云中也明白。痛苦,实在是件很难为人的事情。无论是谁,为的什么。
痛到极致,足以让人自己将自己逼上绝路,也可能自己拉着自己绝处逢生。
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挺过了那段比自甘一死更为痛苦的日夜,却还留着命在。
然后你就会倦了。厌倦自怨自艾,厌倦听天由命,厌倦所有的逃避与推脱,乃至痛苦本身。
那些人,那些事,到头来,也只是逼着你、等着你、直到你更从容微笑、抬头、面对。
或许还算不上一夕成长,无坚不摧,但至少,还活着。
你以为,到了这儿,是为了继续活下去、活得更好,才成了碾碎过往所有痛苦的唯一理由?
历过生死、走过生死的人才会淡了生死。只不过是我竟未死、趁着没死、在死之前,或还能再做几件高兴事。
简单,清淡。
不必满足。已懂珍惜。
直到真的死去。
生死造化,本即自然。生时如何生,死时如何死,方值得拿起、握紧、放下。
垂头,付云中同样极轻极轻地道了句:“既然你们不滚,我只好勉为其难,顺便教教你们,归云剑气真正的用法了。”
话落,抬眸。
半勾唇角,看向被吸引了注意,分毫未注意付云中说了什么的重峰重瑞。
付云中深沉柔和的目光里,又燃起了沉沉浮浮,星星点点的光。
似是夜幕已沉的绵延长河上,遍地燃起的狩猎渔火。
其余众人更是听不见付云中的低语。
他们的目光迅速汇集至静立沉默的礼尊身上。
礼尊却是正目光怜悯,瞧向六合阵正中央。
众人便又随之看去。
这一看,各自愣怔,各自惊惧,各自此起彼伏,冷冷抽气。
六合阵正中央,还是那个手执追云,气镇山河的凌峰。
可此刻的凌峰,却不再沉肃,也不再静默了。
气定神闲、志得意满蓦地变作眦目欲裂、四肢痉挛、满头冷汗,全身肌肉鼓起抽动,比方才夺剑时更为可怖狰狞!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七章
死命盯着握着手中剑,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