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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来风吵闹渐远,密室内外,寂静无声。
凌峰骤而睁开眼,翻身下榻,穿鞋,披衣,迈向密室门口。
迟疑一瞬,轻轻推开。
依旧寂静无声。
凌峰再不犹豫,循着记忆中付云中与重山来去时的脚步声方向,沿着密道,穿过大厅,寻见出口。
无比顺利。
顺利得凌峰简直怀疑,是否另藏杀机。
方见着第一缕久违的阳光,凌峰顿时被刺得眯了眼,紧接着被周身一声声的惊呼惊和兵器出鞘声得差些便要动手。
“呀大伙儿住手!是师尊!”、“师尊是我们!”、“师尊您竟还活着!我们都以为……”、“这儿怎还有个密道!师尊怎么被困在里头了?!”
熟悉的语声,凌峰亦顿时收手,缓了缓,半睁眼,才瞧清身边已然围拢,比他自己还觉不可思议的云墟弟子们。
白衣玉带、青衣玉带、青衣高冠,辈分位阶不同,但毫无疑问,都是武尊一脉,为凌峰所亲近的弟子们。
“你们怎么……”凌峰茫然开口。
“哎!我们被那付云中关在牢里好多天,怪的是他虽有逼问,倒也没动刑,后来还一直让我们好吃好喝地,但就是不放人!”
“今天是他即位大典,早晨就派人来放了我们,我们道是他心情好,跟皇帝老儿似的还来个登基特赦!”
“结果又叫我们跑来榆林,让我们定要在晚来风厨房与茅厕转角处等一个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离开,那个人难道就是师尊?!”
弟子们七嘴八舌,凌峰越听越迷糊,想起付云中的确曾告诉他,他留在城里的人,付云中一个没动,招呼过了,都好吃好喝着。
可,这是他自己趁着晚来风走水而逃出拘禁处,还是被付云中“放”出来,更是叫他的亲信弟子们来“接”他了?
“哦对了!”青衣高冠,辈分最高的一名弟子忽自腰间取出一个青色锦囊,递与凌峰,“师尊,这是放我们出来的人交给我的,说是要叫我亲手交给我们要等的那个人,应当就是师尊您了。”
凌峰蹙紧眉头,接过。
打开。
取出纸笺,摊开。
付云中的字迹。仅只四字。
——“云墟北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二十章
苏夕言,忽然停了脚步。
已沿着云墟东西向最为宽阔派头的石道,往西门掠去的重山忙收住步伐,退回两步,问道:“怎了?没时间了咱还得赶往西……”
说着,又不说了。
不敢说了。
他分明看见苏夕言眸中颤动的泪光。
“又,又怎么了?”重山试探开口,小心翼翼。
苏夕言直直看着前方,静静道了句:“她告诉她了。”
“啊?”重山更不明白了。
“阿姬曼她,告诉青禾了。”说着,苏夕言缓缓回过头来,看着重山,眸中感同身受的酸楚与钝痛,瞧得重山心头一紧。
苏夕言继续道:“告诉青禾,重明对她,没有情。”
重山一愣。
苏夕言轻吸一口气:“阿姬曼定是已经告诉青禾,就是因为重明对她没有情,并十分确定,从今往后,都对她不会有情,才能放心让青禾待在他的身旁。”
重山皱眉,道:“这,对那小姑娘真……哎,也不一定,你别瞎猜。”
苏夕言摇头:“与男子一样的。宠爱与温暖,能叫她一直做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只有伤痛与别离,才能叫她真正成为一个女子。你看见青禾对着重明的笑容么,那是一个女子,在向她心爱的男子,告别。”
重山看着苏夕言,不答。
苏夕言继续道:“告别心爱的男子,也告诉他,她会一直在那儿,等着他回来。”
语毕,怔怔落下两道泪来。
重山抬手,替苏夕言仔细拂去泪痕,终于开口:“你悲伤的,不是青禾,而是重明。”
换作苏夕言一愣。
重山瞧了一眼苏夕言鬓侧,深埋云髻之中,轻易不叫人瞧见的珠光。
随即眸光黯然,道:“你的悲伤,你的忧惧,是因为你担心,下一个,便会轮到你,去告别你心爱的男子。”
会意,苏夕言开口想说什么,被重山一指按唇,出不了声。
重山苦笑,语气沉静而萧瑟:“你不要忘了,是你说的,现在的重明,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重明了。”
苏夕言垂眸,不敢看重山的眼。
“他,是第四十一代青尊,归云中。”
苏夕言面色一僵,缓缓点头。
重山不再看她,扯了苏夕言的胳膊继续往前行去:“好了,走吧。”
————
云墟城,共建东西南北四门。
西门正江湖豪杰聚集,呼朋唤友,整装待发,要往沙关迎击异族。南门为云墟正门,除非特殊,平素紧闭不开。平日来往大多自东门出入,云墟重兵把守之地。
剩下,北门。
绿树成荫,曲径通幽。
玄寂宫脚下,最安宁,最与世无争之处。
一道纤细娇小的身影,裹在粗布斗篷之中,自北门城墙隐蔽处魅影般出现,独自前行。
左顾右盼,步履急而稳,显然对周遭环境极为熟悉。
遥遥传来群情呼号之声,充耳不闻。
直到北门附近,停下脚步,躲于暗处。
紧闭的北门前,竟是全无防守之人。
来人轻轻“咦”了一声。
女子的声线。
声音却是粗哑了。
抬头看了看日头,算了算时辰。
定了定神,女子左右探看,现出身形,往北门快步行去。
立于厚重门栓前,女子自斗篷中探手。
越是探手,越是露出黯哑发黄的肌肤,和瘦弱许多的手臂。
指节尖削,未愈的伤痕,原本修剪整齐的长长指甲,都崩断了两只,伤口隐隐渗血,显然连医药都不曾得。
抬手缓慢,似有千斤重,终是一个猛力,抓在门栓之上。
——却没能触碰。
即将触碰门栓刹那,一道威严醇厚的嗓音,叫女子浑身抖了抖,僵在当下。
“守卫们都被调离了。却不是被唐持的人引走的,而是我。”
威严醇厚,却也无比熟悉。
不知不觉,已逼近身后。
话语落地,好一会儿,女子深吸一口气,却无法抑制浑身的轻颤。
“数日不见,你瘦了。”身后站定的男人却叹了一口气,“受苦了。”
女子终于忍无可忍般霍然转身。
帽檐顺势滑落,露出一张杏眼削腮,甚为美貌的脸。
原本,该是这样的。
该是要近瞧,才能瞧出眼角因常年脂粉,而比平常妇人深了许多的笑纹。此刻却是一眼便瞧得清了。
该是常年带笑,笑得比任何人都美,装得比任何人都善的面容。此刻却是明明白白的怒,赤赤裸裸的恨。
“要杀就杀,你这个伪君子!”方雪娥全无顾忌地唾了一口,看着眼前男子,和男子身后列阵而待的云墟武尊一脉弟子,尖厉冷笑,“凌、峰!”
————
飞松的脸又黑了。
他想,他的预感是真没错的。
打从第一回碰面起,飞松就在心里头认定,不是付云中这个人脑子有病,就是他跟着这个人,迟早也会得病。
进了地道,一路七拐八弯都不知走到了哪个方位,最终确定,他竟然真信了付云中,不是病了,就是傻了。
可在他病死或傻死之前,他就要被臭死了。
奇臭难忍。还是每个活人都心知肚明是何种奇臭的臭。
还能有什么。
屎尿粪坑!
包围了飞松两人,四面八方,都是这种臭!
虽然身边暗道不一定是脏的——云墟城果真有钱,一路在暗道壁上装了两排夜明珠,硬是叫乌漆抹黑的地方有了光亮——可谁敢伸手去摸啊!
一摸,一手的屎尿咋办?!
更可气的是——没路了!
前面光板板,暗道尽头!
对着夜明珠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见付云中留下的字条后面还有何提示。
飞松也知道,肯定有什么机关,能让他安全地走出去,可也不知外头的粪坑是什么时候造的,若是后人不小心造在了暗道出口处,一旦他出去……
在被当头淋一身屎尿好,还是直接栽进粪坑好之间犹豫了会儿,飞松的脸更黑了。
啧声,咬牙。
“去他的!跟着付云中就知道没好事!老子认了!!”
撒气一声,飞松两眼一抹黑,准备迎接一头屎尿,抬手拍向暗道壁。
不拍还好,一拍吓倒,也不知拍到了哪块砖,忽而机关咕咕作响,暗道天花板突地掉下一块!
随之哗哗水声大作!
飞松和身后年轻人都吓得抱头蹲地。
水,却没淋到头。
更没有屎尿。
虽然屎尿味随之更重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新鲜的空气,和灿烂的阳光。
飞松心跳通通,睁了一只眼。
顺着斗圆的光线,往上一瞧。
“……啊!”
忍不住惊呼一声。
头上的不是粪坑。虽然也在粪坑边上。
是水缸!
日头下明显的水痕。水却随着机关,被挪移而出的台阶引流了个干净。
为水缸底下,暗道中的两人留下了一条明白洁净的道!
飞松听了听,周遭无人。
走出地道,爬出水缸。
还真是茅坑边上。却亦因此,加之绿树荫蔽,无人会盯着这儿瞧,哪怕凭空多出了两个大活人。
飞松感慨云墟暗道设计之精巧,再仔细看了看周遭。
一时恍然。
竟是云墟西门城阙下!
不出数十步,便是云墟西门!
再出去,过了沙关,是茫茫沙漠,他的故乡。
抑或,苍苍天下,任他闯荡!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二十一章
飞松抑制不住心潮澎湃。
他想,付云中,竟是要送他走的。
可是,他能去哪儿呢。
故乡狼虎相伺,天下举目无亲。
再次举起付云中留在锦囊中的纸笺,正面反面,顺看倒看,再无一字。
飞松眉头紧蹙,目光迥然。
他自然听得见西门内外,汇聚的武林人士们此起彼伏的话语声,叫唤声。若要趁隙出城,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这就是付云中给他的机会。可是,他能抓住这个机会吗?
就算抓得住,然后呢?
此时做下的决定,日后便能不悔吗?
飞松吞了吞口水。
目光直直往前,落在守在西门口,一脸正肃,紧盯众人,绝不容许任何危乱之事发生的重山身上。
连身后说不了话的年轻人都担忧得拉了拉飞松袖子。
飞松回头,颔首示意,握了握拳。
方要抬步,忽想起什么,愣了愣,举了依照付云中所示,一路攥在手里带出密道的花枝。
对着外头日光,才能瞧清,其中一片花瓣上,竟然还写了一个字:“笑”。
重山站在这西门,其实也没过一会儿。苏夕言并肩站在一旁,与他一道守候。
两人拿了锦囊,却都不知是何时机,遇见何人,才可打开。
重山正盯紧众人,忽瞧见一道年轻身影自另一侧行来。
看去,也愣了愣。
行来的云墟低阶弟子,十六七岁,面容尚未长成却早露英挺,外族人形貌,衣发稍不整,手里还紧篡着一枝夏日里难得一见的盛开花朵。
虽不熟悉,重山还是认得这年轻人的脸的,何况苏夕言站边上提点了一句:“云墟名飞松,实为吐蕃小王子维松,与重明关系不错。”
苏夕言声音极轻。对这两人来说,哪怕不发出声音,但只气声,足矣。
重山点头,明白时机已至,当即打开塞入腰间的锦囊。
取出纸笺,摊开。
显然是付云中的字迹。
重山看着,上下再看一遍。
眉头拧起。
看向飞松,上下再看一遍。
飞松被看得笑容都僵了,卯足劲儿继续走,继续笑,直到停在重山和苏夕言跟前。
重山一脸吃到苍蝇的表情,道:“唔……行了,就你了。”
苏夕言都好奇了,探头,往重山手中纸笺一瞧。
这一瞧,噗嗤就笑了。
也跟着看一遍字迹,看一遍飞松。
飞松被看得发毛,还是努力哈哈哈哈。
纸笺上,第一行写:见此人,放行。
第二行写:头上有泥巴,手里一枝花,笑得像傻瓜。
三条全中,尤其第三条。
飞松看着此时隔着面纱,都笑得叫人看得呆了去的苏夕言,笑得更傻了。
重山不大高兴地咳了一声,飞松当即会意,垂眸,不敢吱声。
重山看了眼飞松身后紧跟着的唯一一个年轻人,和年轻人背上显然匆忙收整的简易行囊,略皱眉,想说什么,还是改口道:“……你,出城后打算何处去?”
飞松目光微黯,迟疑了会儿,吸一口气:“我,还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