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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就是在这句话里,闭上眼的。她不是程安的妻了,她是太君之女。此时想想,都觉得有些可笑,是啊,她那时追求的是什么?其实说白了,除了不想面对自己的失败,她更不想面对太君拿自己做的解药,去救程安的妻子,子女吧。
她也明白,就算她死了,太君也会拿,不过她不是没看见吗?眼不见心不烦,我被你们逼死了,然后你们吃了我的药,活下来了。想必也够堵心的,除非你们已经无心了。不过也是,本就是无心的人,有什么可堵的。
她想想又苦笑起来,自己真傻,用自己的死还是成全了程安。自己死了,太君才好去救人。不然,自己只要活着,太君与程喜面对着自己,再怎么着,也不敢真的把程安的妻小接回来,他们不敢,因为自己不是药房的小绮罗了,而是段军医,克敌制胜的关键。有用的自己和投敌叛国的孽子,还有鞍然皇族的余孽,谁轻谁重,一目了然。
依着太君,宁可把儿子关了,派人去抱回孙子、孙女,至于说那个女人,太君一定不会要。这样,至少,在太君看来,他们一家是团聚了。只是这个不是绮罗想要的罢了,她死了,太君抱着她哭,真的流过泪就算了。
所以这毒的解药绮罗早就做出来了,做完了,还觉得自己是傻子,可是做了又不能扔,只能放在箱子里不管它,换别的做,没想到竟然还派上用场上。
刚刚已经给程平吃过了,然后给边上的人吃了预防的药丸,因为这毒是会传染的,当时为了预防,她做了很多的实验,这个比解毒丸做得好多了,她对程平没把握的原因也在这儿,她治的都是一发生,就马上治疗。像程平这样,中毒十多天的,她不是没治过,但是治的全死了。不然她也不会受这刺激,拼命的研究解药了。
最后只剩下程家兄弟了,程喜还吊着胳膊,不过即便是如此,还活蹦乱跳着,想想,程喜能镇守边关十八年也不是没有道理,光那份坚忍之心,就非旁人能及的。她先看了他的伤,没有被感染的痕迹,然后号了脉,确定他没事了,还是给了他一颗预防的药丸,让他吃了。
“为啥?我之前吃过护心丸了。”他还不知道大哥中毒的事,太君是强人,她根本没告诉他们,出了什么事,只是让他们来给顾夫人看看。所以,此时他们关了铺子门,就在铺子里查,不会让人打扰到程平。
程安扒开了弟弟,盯着绮罗,“出事了?”
“快点吃了。”绮罗很累了,不搭理程安,对程喜吼着。她不自觉中,带入了上一世的角色,她是程喜的二嫂,她正常时,会叫程喜一声将军,或者小叔叔。烦,累时,也会吼他两声。谁让自己是二嫂呢。上一世的程喜就算做了将军,对她也恭敬有加的。
程喜被她一吼还有点吓着,老实的吃了药,才反应过来,这只是位医女,又不是他嫂子,凭什么吼他。正想反驳,被程安给拍了,盯着绮罗。
绮罗没力了,她不知道是回忆让她身心俱疲,还是刚刚抢救程平,让她疲惫不堪,她真的不想解释什么,直接拉着程安的手腕给他号脉。
程安此时已经把盔甲脱了,此时程安的身上没有檀香味,显然,他身上是没有伤的,她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把药丸给了他一颗,他默默的吃了。还是盯着绮罗。
此时,铺子里只有太君,大奶奶卢氏,程家兄弟了。哦,绮罗身后还有顾仁和柴波。
“太君,他们没事。让人把二爷、三爷的盔甲,跟大爷的一样,泡在石灰水里。还有派人排查一下回来的军士,若有跟大爷一样的,马上圈起来。我会马上制一些药,不过……”绮罗迟疑了一下,没说下去。
这会,她真的只能全力救程平,那些普通的军士,若真的染上,同样的与程平一样,十多天了,其实,早死了。就算勉强活着,等着的也是死。所以什么时候,普通人的命是没权贵值钱的。
ps:
这章就交待了,本文书名的来由,绮罗是贤惠的妻子,媳妇,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她的毒,是指她真的是会使毒的,她全身都是毒。她的毒为程家得到了最后的胜利,当然,也让她面对了她人生最大的悲剧,于是最终她用自己的毒,结束了自己的命,是宿命,也是无奈。
第三十九章 医者
一更
“你救不了?”太君咬着唇。
“太晚了。”绮罗也无奈,再一次,上一世无数次面对战士无助的眼神时的挫败感,压在心头。她只有一双手,她就算每一次把自己累死时,她也不能每个人都救,最终她都得取舍,她选那能救得活的,选那救活了,生活质量好一点的。她很清楚,在救活一部分人时,她牺牲了另一部分人。明明以为十八年的训练,让她已经刀枪不入了,没想到,重头来,她还是会痛苦。
“大郎呢?”太君比绮罗明白,她看到绮罗的无奈时,其实已经很讶异了。绮罗虽然痛苦、无奈,可是她一早就已经选择了,她很冷静的安排了,最早给在京的家人们排查,因为他们时间最短,就算感染了,他们是最有可能救活的;其次是程安兄弟,他们时间也久,万一有事,可以与程平一起接受治疗;但是其它人,她只能提供药品,其它的她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了。
“我只能尽力,但太晚了。”绮罗直视着太君,此时她终于可以说了。
“若三天前呢,若三天前,你闻到气味呢?”太君最终还是没控制住。
“是啊,三天前,三天前我知道,也许我比今天多一分把握。不过这个毒七天就伤及五脏,十天就会暴毙,五脏化做一滩血水。大爷应该中毒之后马上吃了护心丸,护住了五脏,才能坚持到今天。不然。三天前,不,他已经死在回来的路上了。”绮罗摇摇头。
她不怪太君的咄咄逼人,她虽然不是母亲。可是她能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若是三天前,她意识到程安身上的气味,是有人中毒了,就算不是程安,是程平,她提前那么长时间,程平被救活的可能性就能多一分。只是那时,她忽略了。是啊,她忽略了。她被顾仁的突然归来,而被打乱了。
“对不起。我错了。大爷那边。我会尽力。”她真是头痛。
顾仁把她轻轻的扶起,她对顾仁轻轻叹息了一声。
顾仁笑了,他第一次看到妻子这么无力的时候。
“没事。没事。我们是大夫,不是神,我们做不到神才能做到的事,无愧于心就好。”顾仁轻轻的说道。
“也许我救不活他,怎么办?”绮罗想要救他,只是她不知道能不能。就算知道此时这么说有撒娇的嫌疑,不过她突然想对他这么说,两辈子,她没跟人撒过娇,这是第一次。
“那也没法子。那是他的命。”顾仁笑了一下,回头看了程家人一眼,“你救了他们一家子,如果你一直不发现,大爷的毒会传给他们每一个人。一个也活不了!”
绮罗笑了,这就是顾仁,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无条件的站在自己的身边。从不管对手是谁,是啊,若是生意人的顾仁,也许不会冒着得罪程家的风险说这个,可是这是丈夫顾仁,他愤怒太君的理所当然,于是反击了。是啊,若不是上一世对太君的感情,她也会愤怒吧,她正在救,她其实没有义务救的,她是大夫,你们没来看病,我哪知道你们家有病人?我自己发现了,还努力抢救中,结果还说我救晚了。是没地说理去。可是她却明白,没有理的,她曾经也是那不讲理的一员,因为她的地位就能让她不讲理。道理本就是上位者定下的。
“你回去跟公婆说一声,我可能有一段时间回不去了。”她慢慢往后走,边走边说,不管如何,现在已经接了病人,就得尽全力,不管他是谁,在仁心堂,他们就会尽全力。
“没事,做你想做的,你不欠任何人,你只是在救人罢了。”顾仁对她笑了一下,回头狠盯了程家人一眼,轻轻的扶着她去了后面。
卢氏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刚刚其实大家已经听得很清楚了,大爷只怕不成了,早上出来还好好的人,现在却说不成了,这让她如何接受。
程安和程喜也呆了,他们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严重。
“老二,你去军中排查,这会传染。”太君抬眼看向次子。程安深深的看了后院一眼,抱拳而去,程喜看看母亲,不敢动了,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处。
太君看了小儿子一眼,回头看了长媳一眼。
“别哭了,到后头看看老大去,这会他还清醒着,你哭成这样,让他看到。”
卢氏止住了哭声,可是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掉。
“老三,送你大嫂回家,省得你大哥还得担心她。”太君不耐烦了直接对程喜斥着。
程喜无奈,虽然也挺喜欢大嫂的,但是母亲虽然不常发火,可是真的说出话来,纵是老爷子也不能反驳的,所以此时,程喜只能对大嫂长揖一下,过去扶她。卢氏也知道,自己不能在程平面前哭,可是让她这么走,她却也不愿意的,两相就纠缠起来了。太君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不搭理他们,自己到了后院,却也不往跟着站,段大夫,绮罗,柴御医正在商议着治疗的方案,刚刚一切都是应急的,此时,如何救命,他们三人还得再商议。
“不如就这样蒸浴,不停的在热汤之中加入解毒的药汤,由肌肤渗入,以解血毒。”
“这太慢,要不要试试换血。”柴御医说道。
“您会?”绮罗忙看向了这位久负盛名的御医大人,一脸惊喜了。换血是华佗的医书中第一次提过,过过华佗的那本医书本就是残本,传到此时,都不剩下什么了。所以光有一个名字,让他们怎么办。
“不会!”柴波倒是说得理直气壮了,他知道的跟他们一样多,此时程平的毒已经深入骨髓,想要把这毒彻底的解了,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了。而且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解毒的问题了,现在问题是怎么救命。
“先安五脏,再解毒如何?”段大夫抚着须。
“毒不解,五脏难安。”柴波马上摇头,意思明确,五脏皆由血来滋养,血毒不清,五脏如何能安?
绮罗之前治过,不过病人都死了,她当时也有详细的记录,不过那是当时,她能把那时的记录找回来吗?明显是不能的。不过做法却还多少记得一些。比如说,父亲说的,先安五脏,再清血毒,这是她最早做的,显然,作用不大。这边安五脏的药下去,那头就吐血了。
华佗的换血法,她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凭着书中那语焉不详的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她真不敢拿人命开玩笑。赌总要赌点有谱的,那就完全没谱了。
“用护心丸护住五脏,在用内外法?”顾仁插嘴。
绮罗回头看着他。
“刚说了,护心丸是程大人能到今天的关键,显然,这是对心脉有用的。有用就继续给他吃,解毒,药丸不成,我们用汤剂,内不行,我们内外兼修。”顾仁反正是提供思路,他可不是开方,所以说起来没什么负担。
“也对,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柴波竟然点了头,虽说那话还不如不说。
果然段大夫瞪了他一眼,此时,他还真不知道这就是闻名天下的御医柴波,不过段大夫没空搭理他,“护心丸延缓了他的命?”
“是,不然受伤七到十天,就没了。”顾仁马上说道。
段大夫给程平再耗了一下脉,想想,“宏毅的法子可以一试,不过不用汤药,只用汤浴。程大人,你平日也会些内家功夫吧?我们会在你的药浴盆里不停的加入汤药,而你要做的,就是练功。可以吗?”
绮罗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解毒的汤药直接饮用,会影响护心丸的作用,用护心丸加强心脉,而解毒的汤浴从皮肤渗入,也许慢一点,但安全。而让程平在这种情况之下练功,只是为了加速血液运行,其实跟自己刚刚用十颗麝香丸的功效一样。
拿了护心丸,用黄酒化开,给程平喝了。程平看了绮罗一眼,绮罗忙对他笑了笑,“他们都没事,都很好。所以安心治自己的伤,你若没了,大嫂就太可怜了,努力!”
程平也笑了笑,靠在了浴桶边上,刚刚笔直的背终于放松下来。绮罗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招呼童子在浴桶下加热了,这是医家药蒸专用的,下面其实是可以生火保温的。而此时,因为是药蒸法,火要略大一点。
太君就静坐在回廊下,当绮罗说,‘大嫂就太可怜了’时,她抬起了头,而顾仁也看着绮罗,她没叫卢氏为大奶奶,而是随口叫的大嫂,她那时,自己知道自己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