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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仁大惊,慌忙抱着绮罗躲到了车后,但是心狂跳不已。绮罗倒是没什么,他们今天出门,有请镖局中人,但是镖局的人,与世家的隐卫相较,根本就不堪一击,之前的暗杀就没有了后续,显然程家觉得有点打草惊蛇了,程家这几个月里,就再无声息了。以她对程家的了解,他们再无下限,他们也不会在青天白日之下,公然用这个来刺杀。她甚至有种感觉,这是一次安排好的戏。那一箭,只怕都是故意射偏的。
果然,很快有人跑了过来,“你们没事吧?”
来人是位三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一付儒生的打扮,但肤色黝黑,惟一能显出文气的,便是那修剪得十分清雅的山羊须了。
“没事,没事。”顾仁摆摆手,看外面没什么动静了,扶起了绮罗。
“某才在后面看一黑衣人,行踪诡异,便尾随其后,果见他用袖弩意图不诡,高声喝止,那人逃窜,某便来看看。尊夫人脸色不好,某虽不才,却也略通岐黄之术。可否容某一试?”
“不用了,只是受了点惊。谢谢兄台仗义相救。”顾仁先把绮罗扶进了车里,才回头与那人抱拳相谢。
“哪里哪里,不过是举手之劳。”那人抱拳回礼。
“哪里的话,在下顾仁,敢问兄台高姓大名,家居何处,以图后谢。”顾仁虽说并不太想与这人相交,但是人家一开始就已经摆出了恩人之势,他若不理,倒是让人觉得他们无礼了,只能说道。
“好说、好说,某姓时,名亚。表字庆余。本是京城人氏,不过少年时,游历天下,增广见闻,方才回京。”那位果然有备而来,侃侃而谈起来。
“时兄有礼,拙荆体弱,不如小弟先送她回家,改日与兄台再会?”顾仁有些无奈了,只能笑了笑,拱着告辞。
“这有一些丸药,应是对症,若贤弟不弃,请笑纳。”时亚从怀中取出一小胆瓶,奉于顾仁面前。
“却之不恭,小弟愧领。”顾仁真不想再应酬了,忙弓身接过,“敢问兄台身居何处,小弟好前去拜望。”
“愚兄在京并无居所,不过家师健在,愚兄暂居家师家中,若夫人身子还是不爽,家师仍仁心堂之座堂段神医,定能药到病除。”
顾仁呆呆的看着这位,好一会儿,“您说您师父是……”
“家师神针段鼎!”
绮罗在车里都呛了,好一会儿,外头的顾仁呵呵的一笑,半天才尴尬的再次拱手,“在下长春堂顾仁!师兄安!”
“哈哈,巧了巧了。师父正说想请师弟师妹回家一叙,愚兄本想出来选个表礼,竟先行巧遇,可见正是你我师兄弟之缘分了。”那位时亚大笑起来。
而车内的绮罗却笑不出来了,这个师兄冒出的太突然了,之前才听父亲说过,这是他毕身最好的徒弟,是要承他衣钵的,自己学医之时,他便已经满师出去游历,增广见闻,磨练医术,照说,以父亲的期望来说,这位至少十年前就该名满天下了。结果此时方才出现,又以这种情况之下,与他们相见。不得不让她怀疑,这中间有什么了。
只是现在她还真不能说他是假的,他就住在父亲的家里,父亲总不会认错人吧,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这位从何而来的?
相请不如偶遇,于是他们只能结伴同行,一块去了仁心堂,顾仁其实也是满心的疑惑,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陪着时亚一块坐在车辕上,天南海北的瞎聊起来。
顾仁也是行商天下的,少年起,就四处走商,见闻也是极广的,而时亚竟然也真的挺熟,说起来,他们竟然还有几个共同的熟人,不时的说说趣事,到了仁心堂,两人就好像真的很熟了一般。
段鼎看他们一起进来,倒也很开心,忙重见让他们见礼,绮罗也不好再躲了,认真的跟时亚见了礼,叫了一声师兄。
“师妹从小天赋过人,没想到十多年未见,已经是大人了。不过师妹的脸色极差,可是有什么事?”
“正好你也看看,为师只怕多年定势,总有些畏首畏尾。”段鼎显是很看重这个弟子的,忙说道。
时亚忙对绮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只好坐下,伸手让时亚号脉。
时亚的手指细长,却有与脸色相反的惨白之色,绮罗心念一动,却没什么表示,只是低头不语。
第二十一章 简单吗
第三更
时亚细长的手指在桌上轻敲了三下,才轻轻的搭上了绮罗的手腕之上,绮罗一怔,这种下意识的动作自己也有,而顾仁其实也有,都是不经意中学了段鼎的,等大家都意识过来后,才明白,这其实就是传承,绮罗心里竟有些伤感起来,这一刻,她真的承认,这位是她的师兄,父亲除自己之外惟一的得意门生。
“敢问,师父是如何处方?”时亚当然不知道绮罗纠结的情绪,他号了脉,想了一下,对段鼎拱手求教。
“瞧见没,你师兄就比你来得稳妥。这是脉案,为师……”段鼎一边拿出绮罗吐血之后的脉案,顺便还数落了绮罗一下。
绮罗都想翻白眼了,自己没问前方,是刚回来时,又不是现在。结果这位过了一两年了,还记得,要不要记一辈子啊。不过,心里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这位看来真比自己学得好,一招一试,与父亲百分百的一致。显然,他是真心的学进去了,而自己幼年时,内心还是消极的抵抗过。
时亚认真的看了一下开头,又看看了最后的脉案和两个方子,点点头:“师父的技艺越发的炉火纯青了,弟子更无可表了。不过,师妹是小产体弱之后,受激吐血,用火炙与药蒸之法,还是刚猛了些,只怕有损阳寿。依弟子看,只怕以后经年,要以温养为主,少思少忧为上。”
“正是,为师正想着为她制些温养之方,他们还年青,总得生儿育女,这么病着,只怕要愧对亲家了。”段鼎轻叹了一声,虽说有损阳寿,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会被爱徒说了。心里还是挺不是滋味的。
时亚苦笑了一下,无声的安慰了师父一下。低头开了一方,双手奉给了段鼎,段鼎看看抚须微笑,转手递于绮罗。
绮罗看了看。和父亲的思路差不多。不过药方是全新的。她看了时亚一眼,目光一闪,轻轻的拿笔改了一味。顽皮的再递还给父亲。
段鼎轻拍了她一下,笑骂了一声‘没规矩’,才接过。看看,‘噗’的笑了。笑完,才再递还给了时亚。
时亚其实对自己是很有自信的,他看绮罗改自己的方子,颇有些不快的,正如师父说的,这太没规矩。你可以不吃我的药,但是没有当着大夫的面改人方子的。更何况自己还是师兄,是长辈,心中多少有点觉得师父把师妹惯坏了之感。
不过他面上不显,但还是接过。看了一眼,眉头深锁起来。思索了半天。忍不住困惑的问道,“师妹这是何意,两味药效相似,份量相同,结合起来。功效并无二致?!”
“我夫家开大药房的,师兄的药开得太便宜。”绮罗故意说道。
顾仁终于明白岳父为什么笑了,合着是笑绮罗的小女儿之态,非要占人之先才好。虽说他也疑惑,这不是绮罗之性,不过还是笑道,“你真是,多大了,还这么捉狭师兄。”
绮罗就做了一个鬼脸,算是撒娇了。
因为没跟公婆请示,顾仁也不好在岳父家里吃晚饭。只能老实的告辞。不过,顾仁走是还是对时亚说道,找一天,请他到长春堂坐坐。让他这个师弟也尽一下地主之谊。
但上了车,夫妇对视,一齐收回了笑脸。
“怎么看?”绮罗先问丈夫的看法。
“刻意了些,不过有真才实学。”顾仁也看了那个药方,说实话,一面又配合了之前的药方,而又有他的独到之处,是很适合此时绮罗大病之后的修复之方。
但是细想想,这个方子的功用与之前岳父的方子并没有更突出的功效,他做的,不过是想让老爷子和他们都看到,他没有退步罢了,只是这又显得太过刻意了。
“你真客气,若不是之前我听爹提过,我都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师兄,还是学成的师兄。不过,经过了我爹的试练,结果呢?十多年过去了,此人在杏林毫无声息,这是说不过去的。凭那个方子,时亚之名就该传遍天下了。”绮罗轻叹了一声。
“所以你示弱了。”顾仁想到刚刚绮罗故意的孩子气,非要改一味,这原本就不是绮罗的风格。她一直对自己的医术是有足够的自信的,她用不着用这种方法来显示自己一定高人一等。所以这只能说明,她在向时亚示弱,向他表明,自己就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小女子罢了。
“他的手很白,指间无肉。指甲剪得很深,但尾指甲却留得很长。”绮罗没回话,却说起了时亚的手来。
顾仁倒是没注意这个,不过,他很关注绮罗,当绮罗被号脉时,他习惯的关切了,于是当绮罗一提,他马上能回想起来,点点头,“那只能说明,他这些年,其实是在阳光很猛烈的地方?”
“一是说明,他这些年,应该是居无定所,不像你我这般养尊处优。二是……”她深吸了一口气,“他是用毒的,因为一直在接触毒药,他之前会在手上套上羊肠衣,再塗以薄腊。长此以往,他的手就与常人有异。”
“你当年也这样?”顾仁想到绮罗说过,她上世后来也是用毒的,所以此时,她的表述是清楚而又明白的。
“是!”绮罗点头,正是因为她当年也这样,她于是对用毒的人特别的敏感。医术这么高,用毒这般强大,又叫‘时亚’。绮罗都觉得世间之事,似乎太过狗血了。
“所以你已经知道他是谁了?”顾仁果然够了解她了。
“医药界能有多大,他这些年没在永安朝闯下名号,而我在上一世,也没在永安朝里听过这个名字,就表明,这个人,从来就没在永安朝存在过。若不是死了,就是他改名换姓,在其它的地方活着。而我正好知道,有个用毒极狠的鞍然国师,名叫阿士亚。”
“那岳父?”顾仁一身冷汗了,如果这就是鞍然的国师阿士亚,那么岳父母怎么办?跟这样一个人共处一室,实在太危险了。
“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你要不去兵部找秦大爷喝一杯?”绮罗笑了下。
顾仁明白绮罗的意思,时亚昨天才回到仁心堂,没拿到药方之前,他不会把段鼎怎么着,而让秦修盯着他,摸清底,直接把人抓了,岳父母也就安全了。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打草惊蛇罢了。
“是不是太简单了?”绮罗说完了,又郁闷了。
阿士亚当年何等的风光无限?可是做了她多年的对手,你来我往,各有输赢。虽说最后一役时,他终是失败而告终,但对绮罗来说,她是当那位是再世之师的。
结果这回他竟然回来了,还是父亲教出来的。所以她能摸清他的路数,不是自己够聪明,而只是他们是师出同门,真的换一个人,只怕她就没这么好运了。
想想,这回阿士亚竟然自投落网了,回头,真的让秦修把他抓了,这事就这么结束了,那么鞍然就又失一臂,感觉竟然有些不太真实了。难不成,这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什么简单?”顾仁有时觉得自己跟妻子是心意相通的,可是有时,他又觉得自己真跟不上老婆的跳脱的思维。
“把他抓了,以后在战场之上,很多事都不会发生了。此消彼长,一切是不是有些让人觉得太过顺随了?”绮罗困惑的看着丈夫。
“关你何事?记得吗?少思少忧,你才能养好。”顾仁瞪了绮罗一眼,这人真是说不信啊,没事又想战场了,关她啥事啊?
不过自己想想,又摇摇头,“一点也不简单,显然,这回是你的药起了作用。咱们的药是有标识的,而程安自然知道,这药是岳父所制。时亚研究之后,定能仿制,但是,我们封锁了边关线,药材连片叶子也送不出去。他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自然要急的。想要药材,就得跟我们搭上线。更何况,他知道,这药是岳父所制,别人要不到药方,但是他作为惟一的亲传弟子,骗去一观,岳父能不给?所以他必要亲来的,换个人,其实都没用的。”
“也是,再说,他此时并没成名,永安朝里目前除了我这个老对手,知道他的了了无几。他回来,一点压力也没有,惟一的变数就是我。所以,活该他倒霉。”绮罗高兴了,觉得这个解释,她心情好多了,再想想丈夫的话,又摇摇头。
“他要的是解毒丸的方子,不是保心丸。保心丸对他用处不大,而解毒丸是针对他的,所以他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