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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非担心立秋受不了过度奔波劳累,左临风几乎连夜里也要赶路,幸而铁衣以药物加上封穴,将立秋身上的毒蛊延至十日後才发作。七天之後,三人到了断尘涧前。
「此处便是断尘涧,左少爷请在此处下马。」
「很好。」左临风抱了穴道被封的立秋下马,便问入涧路径。
铁衣回答:「左少爷,你不必急在一时,入涧後的路程艰苦无比,好好养足精神後再动身,远胜於在此人疲马乏之际强行上路。」
左临风明白不能操之过急,遂依言打坐静修了两三个时辰,铁衣早准备了烤肉乾粮,三人进食时,铁衣将两双精巧细密的藤垫交给左临风,道:「老铁不能违规领你们由捷径进庄,但略为徇私指点却是无妨,一般人可分五天拜庄,可是小秋离毒发只剩下不到三天,时间上确是紧迫了些,只好辛苦左少爷了…刚才我扎了个藤兜,在头十多里山道,左少爷可用山兜拖著小子进山,到了龙湫飞瀑的独木桥,少爷不妨先将秋小子背到对岸,再折返原地拜行…」
立秋虽然动不了,人却是清醒,闻言皱眉道:「何必这样麻烦?少一段半段也不要紧罢?」
左临风斥道:「呆子!别说涧里定必有人监察拜庄者的动静,就算没有,以南宫前辈的慧眼,怎会不知来人有没有取巧?左某既是诚心求医,任何难关试炼亦应一力承当,岂能混蒙过关?」
铁衣喜道:「难得左少爷明白此点,事情已成功了一半,从前拜庄的人不下千百,但在中途不堪折磨而放弃者有之,心存侥幸,遇困难便偷步不拜者有之,给果统统给少爷轰出庄外…总之到了险要之地,左少爷便用此法通行,如遇断崖当然只能飞掠而过,不能算是犯规。秋小子,你也不能閒著瞎捣乱,你要充当左少爷的眼睛,好好恊助他啊!」
立秋一叠连声的答应,铁衣将立秋扶到垫好的藤兜上绑好,拖到涧口,向二人作别:「老铁只能送两位到此,我先行回庄恭候两位佳音。」
立秋笑著大嚷:「大叔你放心在庄里准备些好酒好菜等著我们吧!」
「你当我带你来玩吗?笨蛋!」左临风在骂声中跪倒下拜,开始入涧的旅程。铁衣莞尔地看著二人慢慢去远,才由另一捷径入庄。
七。 苦行 (1)
凤逍遥在林中仔细追查,除了大批死虫散落在林地,再找不到血辟邪留下任何踪迹气味,想要乘此人被左临风所伤,找出他藏身之所来主动出击,似乎并不可行,反正血辟邪认定他们正急於找他要解药,定会以此来施毒计胁迫,那麽不如来个以逸待劳,凤逍遥遂折返立秋家中。
此时左临风三人已然动身,经过一场激战後,小屋中枱歪櫈倒地一片混乱。破坏了左临风二人平静的生活,更累立秋身中剧毒,凤逍遥不禁心中歉疚,但事已至此,他亦只能暗暗祈求二人此行一切顺利。
他在炕上调息用功之际,心中警兆突起,一只拇指大的血红的飞虫自屋外飞进,他挥剑将血虫挑下,只见虫身绑著一枚小小字条,打开一看,纸上以朱墨写著:「不想那小子死的,今夜子时,拿秘章到榴花潭交换解药,不准你那美貌相好跟著前来,否则交易告吹。」
凤逍遥一看便知血辟邪压根儿没有交出解药的意思,只是不知他设下甚麽陷阱毒计而已,甚至所谓子夜之约,也可能只是个幌子,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血辟邪尚未知铁,左三人已然离去,所以才会以立秋的性命要胁他交出浴日神功功诀…
「除了雪孤帆,世上再没人知道浴日神功的事,一定是他命血辟邪来对付我的,看来他已确定了我的身份…哼!居然想谋夺我手上的秘章?妄想!不过,现在还不是跟他正面冲突的时候…顺道耍耍血辟邪那厮也好!嘻!本少爷就做一次狗熊,现在就溜之大吉,血辟邪你今晚慢慢在潭边吹风罢!」凤逍遥想著便笑了起来。
此时天已大亮,凤逍遥突然吱吱喳喳的学起鸟叫来,一群野鸟应声飞来围著他叫个不住,他听了一会,从野鸟鸣叫中得知附近没有危险,取出一把碎米粟子撒到地上,野鸟随即争相啄食,他返回屋中,用剑在桌上刻了几行字,再转到厨房里找了几颗白果(银杏)放到桌上,将大门关好,自己从後院掠出,扬长而去。
立秋没想到走了一整天也不过走了十多里路,抵达龙湫瀑布时已是半夜时分。「瞎小子,我饿了!」立秋故意道。左临风放下藤索,打开包袱取出乾粮,解开立秋上半身的穴道,让他坐起来自行取食,左临风想要前去取水时,立秋却拉著他道:「你歇歇罢。」
「我不累。」
「骗人…又跪又拜的赶了整天路怎会不累?不如你解开我脚上的穴道,让我自己走吧!」
「就算解了穴,你也使不出力来,不成的…」
「一段吧,就只一段也好,我只想陪你一起走,要受罪也要两人一起…」立秋在月光下看得分明,经过一天的折腾,左临风已是疲态毕呈。
「傻话儿…」左临风只说了三个字便静了下来,立秋瞧著他满是汗水泥尘的俊脸,被砾石荆棘割得血痕处处的双手,心中万分不忍,但他很清楚左临风绝对不肯放弃,因为假如中毒的是左临风,他同样会为他拚命…
「弄得蓬头垢面,小叫化也似的,你真不懂照顾自己…」立秋伸手将左临风拉到身前,给他整理他紊乱不堪的衣衫头发。
「小叫化便小叫化罢!这个时候那里还顾得这些?真罗唆!」左临风笑骂。
「我喜欢你这副叫化子的模样儿…」立秋忍不住乘机亲了他一下。
「你又胡来了!」左临风伸手一推,立秋应手倒地,却抵死不肯放手,硬拖得左临风滚到他身上去。
「无赖!」
「谁叫你一天到晚板著脸不理我,你说说自那次後,你有多久没跟人亲热了?」立秋说得可怜兮兮地好不委屈。
左临风没想到立秋竟会在这当口跟他算起这种帐来,气得瞎眼翻白,发起飊来伸指往他大头上一阵狠敲乱戮,骂道:「不知死活的混帐东西!你的脑袋就没有别的事可以想的吗!」
「我又不是阎王爷,死活的事由不到我管,可是你不理我这桩大事,我怎可以不著紧?趁著没有别人,再来亲一个…」立秋只管厚著脸皮嘻笑。
左临风几乎没被他气死,心想跟这混蛋说正经话也是白费气力,可是不理他也是不行,立秋的大嘴已往他颈边乱凑,左临风正想点了他的穴道,以免他再胡搞乱纒,谁知立秋只是亲了他一下,便拉著他靠在身前,拍著胸口笑道:「拿这个来做枕头,保证舒服!」
「我才不要!」左临风说著便要爬起。
「养一会儿神罢,求青帝殿下恩淮小的抱你一会儿,小的发誓绝对不会乱来,好不好?」立秋小狗也似的扯著他央求撒娇。左临风啼笑皆非,吃他纠缠不过,自己也真的累了,便任他搂著,立秋轻轻抚摸他的头颈发梢,没几下工夫,左临风已沉睡过去。
立秋瞧著臂弯中的睡脸,很清楚这任性公子表面要强硬气,爱弄小性儿,心底里却极需要别人呵护爱惜…「嘴硬的家伙…」虽然满心想要亲他几口,立秋还是不忍骚扰他,静静的由他靠在身边安睡。不过左临风睡了没两个时辰便自醒来,匆匆的吃了点乾粮,便要起程。
「天还未亮,黑漆漆的,你赶甚麽路!」
「呆子!天黑天亮对我有分别吗?」
「我不想你太辛苦嘛!」
「你以为还有很多时间耗吗?铁衣前辈的药虽可将毒发时间延至十天後,但一旦发作便无药可救,倘若明天午时前到不了三绝庄那便不堪设想…」
「如果真的赶不到,那也是没法子的事…」立秋还是吊二郎当地一点危机感也没有。
「废话!」二人说话之间,已过了瀑前的独木桥,立秋坚持要自己走,左临风拗他不过,只得由他,但道路越来越崎岖难行,不过一里路程,立秋已摔倒三四次,但他仍咬牙坚持,一跷一拐的涉水登山,说甚麽也不肯让左临风背他。
到後来山径变成一条只容一人的山壁栈道,脚下便是百丈深谷,立秋还想再走,左临风已一下将他点倒,将他绑到背上,立秋高声抗议:「我又不是娃娃,不用你背!」
左临风怒道:「吵甚麽!要摔死的一块儿摔死!你怕了麽?」
「我怕?!」立秋叫了起来:「你肯陪我一块儿摔死,我才求之不得呢!到时你想甩掉我也不行!」
「蠢材!有空胡说倒不如给我认真看路!」
「谁说我没看路?本少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立秋的瞎扯中,左临风在断续的栈道上艰难地逐步前进。
七。 苦行 (2)
三绝庄水瀑旁的紫竹亭内,二人隔著竹帘下棋。
「小铁说的不错,前来求医的两个年轻人相当有趣。」一个两鬓斑白,身型孤挺如鹤的中年人向竹帘内的一人道。
「怎麽个有趣法?」帘内人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嗤的一下,射出一枚白子,准确地落在棋枰上。
「青帝那孩子功力精纯,根基极好,通过蛇谷时那手剑法更是非常奇特,他没有费力斩蛇,而是用内力驱动剑锋发出奇异的鸣振,将群蛇震倒,从容的走了过去…」中年人说著应了一枚黑子。
「是风吟鸣动…这一手蛮不错…」帘内人说著再射出一枚棋子。
「如果不是弄得一身血污泥尘,狼狈不堪,此子的容貌肯定可跟你当年相比,尢其那种气质和感觉…最难得的是心志坚毅,背著一人也不肯取巧偷步,跌得满身是伤仍不歇不休的走下去…」中年人清深恬淡的瞳眸带著笑意,穿透竹帘,落在帘内人的脸容上。
「嗯…」帘内人轻敲手中棋子,似亦有些动容,停了一下又问:「另一个是甚麽人?」
中年人孤傲清淡的微笑骤然变成无奈失笑,道:「小铁说那人只是个不会武的乡下小子,我最初看见只觉他土里土气的,不但说话粗鄙无聊,样子更是普通得看过也会忘掉,真是瞎了眼的才看得上他,难为青帝把他当成宝贝…不过观察了一阵,才觉得这小子倒也有些特别…」
「一个乡下小子有甚麽特别了?特别会耕田麽?」帘内人不屑地嗤笑。
「不知该说这小子是不知死,还是胆色过人,一路上既没将自己生死放在心上,遇上危险也毫无惧色,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思说笑胡扯,生怕别人不知青帝是他的情人似的,对他百般痴缠,三不五时的还要占点小便宜…」
帘内人没等中年人说完,已冷哼著低骂:「原来是个特别好色的小鬼…」
中年人否定他的看法,道:「绝,事情不可单看表面,那小子只是个色鬼的话,就不会坚持自己走到无法再行,才被青帝点倒背著他走,他看来虽然嘻皮笑脸,其实非常心痛在乎青帝,看到他跪拜得筋疲力竭,一身是伤,神情比自己受罪还痛苦,只是不想青帝担心,亦很了解青帝的个性,所以即使看到情人受尽折磨,也没劝青帝放弃,反而一时说笑鼓励,一时逗他吵嘴,用尽方法让青帝打起精神…」
「你就这麽肯定?」
「如换了是我在这种情况下,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去帮助一心相救自己的情人…」中年人遥望远方,眼底蓦地闪过一抹不知是羡慕还是遗憾的奇怪神色。
绝险的山道上,留下了斑斑的血迹,尽管有垫子保护,左临风的手肘和两膝早已因长时间不停跪拜而磨得皮破血流,立秋清楚看到鲜血不住从垫子中沁出,人早已力竭不支。有一次,二人还几乎掉下山崖,若非左临风及时抓著山壁上的藤萝,二人早已无幸。但这麽一摔,左临风不但撞得浑身是伤,连竹杖也掉到到山崖下,每走一步也是艰难无比,立秋恨不得以身相代,可是别说劝他放弃,连要他多休息一下也是不能,瞧著他背著自己跌跌撞撞的蹒跚前行,心内的痛苦绝不在左临风之下。
本来左临风轻功卓绝,但在一步一拜的前提下,纵有绝世轻功也是无用,只能尽量提气轻身,加上背上多了一人,时间一长,便越是沉重吃力,每一拜都压得他脊骨也快要折断,若非他身上玉骨神异,走不到一半便已吃不消,可是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那里,只要心神稍一松懈,整个人便垮了下去一般,时间一刻一刻的消逝,他只能一步一步的挣扎前行,立秋那些有的没的的笑话废话,在此刻竟变成他支持下去的精神寄托。
走到後来,他的神智已渐渐迷糊,身上由剧痛而麻木,麻木又变成更激烈的痛楚,跌倒爬起不知了多次,只凭著心头的一点灵明,摒除一切焦虑杂念,拚死强撑下去。到太阳再次升起,约在辰末已初,立秋惊喜的叫声响起:「我看到啦!我看到啦!瞎小子!我看到三绝庄啦!快放我下来!」
在立秋不停吵嚷催促之下,加上确认了地势已变得平缓安全,左临风这才将立秋放下,伸出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