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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瞧不上那几两的银子。又扩大不了规模,规模不大,便挣不了大钱。规模大了,管理成本必然上升。
虽然遇到了困难,但她并未想到放弃。走出仓房,在院中转半晌,终于琢磨出一个可行的法子来。这个法子便是将主意打到城郊的村子里头去。
每个村子里总有一两个说话有份量或者关系网比较强大的妇人,可以雇她们做小工头,每月给她们发工钱,叫她们负责将半成品发到妇人们手中,再负责收回来。仍旧每十天去收一趟。村庄人口流动不大,也不怕人跑了。比起自家盲目的在城中扩大坊子找人手更合算,更节省人力。
想到这里,她突地霍然开朗,冲着天空微微一笑,果然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苏士贞这会不在,苏瑾便决定先去探探是否可行,再回来和他商量。
用这个法子,她最先想到的自然是许家娘子,用她的关系,先找两三个村子做试 点。
想清楚了如何做,苏谨将仓房锁上,到铺子里将钥匙把梁小青,和她说了一声,便往坊子里去。
她这些日子极少出门,坊子里来的也少,一心埋头梳理自家的帐目。刚走到坊子门口便听见里面似有争执声,再侧耳细听,是有一个嗓门特别大的妇人在叫嚷,“我这鞋子做得怎么了,哪点不好,你与我说清楚,老娘做鞋三十几年,要你个小毛头孩子来说教?不过就是个破伙计,你倒还拿起鸡毛当今箭呢……”
苏谨拧了眉毛,推门进去。院中空地上围着七八个人,透过人墙隐隐可以看见张荀瘦高地个子,立在正中间儿。
轻轻咳了一声,淡淡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小,小姐……”张荀见她来了,忽的自眼中流出两滴泪来,甚是委屈地将鞋子递到苏谨面前儿,“这位大娘做地鞋子,鞋底子纳的稀得很,鞋邦上的针脚也稀,我只说了两句,苏谨本是气着,看他这样突地笑了,“半大小伙子了,哭什么哭!也不怕人家笑话!”
余下做长工的妇人都过来和稀泥,苏谨扫了一圈儿不见张师傅,便问,“张师傅哪里去了?”
张荀叫苏谨说得不好意思背着身,抹了眼泪道,“说是去瞧瞧冬鞋用甚么样的鞋面好。早上就出了门!”
苏谨点头,“去收旁的鞋子罢。这里有我!”说着转身看向那位大娘,看了半晌,并不说话。
一时有个妇人搬来椅子,放在墙荫之下,苏谨谢过她,过去坐下,才将手中的鞋拿到眼前细看。
做鞋子最费工夫的是鞋底子,纳的稀疏自然出活快,但却不结实。她手中这鞋底子,中间的行距与自家第一批做的相比足足宽了一倍。
拿着鞋子向那位妇人扬了扬道,“大娘,你自家做鞋可也是这样的么?这样稀的针脚,线被磨断的话,鞋底子可是会散开的,你做了三十几年的鞋子,会不知么?”那妇人约有四十五六岁的样子,自苏谨来了后,气势便弱了下去,这会微缩着肩膀上前,赔笑道,“苏小姐,自家做鞋子一向是有功夫细做没功夫粗做。没功夫的时候,这样的也穿得。
再说即便磨烂了线,鞋底子也不会松开地……”
苏谨微微一笑,“你可是在哄我不懂么?”
“不敢,不敢哄苏小姐。
这是实情,不信你问问大伙儿。”那好人将脸转向众人,示意她们帮腔。可惜余下的妇人皆不与她对目光。
苏谨叹了一声,“本来我今日来是想和张荀说,日后咱们周边的街坊都着手做冬鞋,冬鞋工钱自比秋鞋多些,也叫大家补贴个家用。但冬鞋不管是底子还是面子,皆是好料,一双鞋糟蹋了,可不止不把工费那么简单了,做坏了的,还要自巳个儿把本钱掏出来。这位大娘的针线实不是适合冬鞋。想……这样吧,张荀,查查这位大娘有几双鞋的工钱没结.一并与她结了。这双做坏的鞋子,因是咱们坊子里第一遭出这样地事情,算到我头上。”
张荀应了一声,连忙去翻帐本,走到苏谨跟前说道,“小姐,有三双工钱没结的。可是个儿拿来的三双都不成用……”
苏谨淡淡摆手道,“我方才说了,都算到我头上。我可不是要做冤大头,头一层意思是因我也有没管好这坊子的责任。
另一层也是看在咱们街坊的情份上。”
“不过,我看情份,大家也要照着情份不是?烦劳各位做鞋时都用心些,我苏家的生意好了,自不会亏待大家的。再者,个儿这事也提醒了我,张荀待会你自写一份收货的标准,叫王师傅过目后,送把到院中与爹爹和我瞧瞧,若合适,咱们从此就照章办事。”
张荀忙应了一声,取了三十文的工钱把那个妇人。那妇人先前还赔着小,见苏谨现在是不用她地意思,猛然恼怒起来,辟手持钱夺过,双目恨恨的瞪着苏谨半晌,才气冲冲的走了,临出门时,还不忘将坊子的院门摔得叮当作响。
苏谨摇头一笑,转向那些妇人道,“没事儿,大家各自忙活吧。”
又叫张荀和许家娘子进了做仓库兼临时办公地的西厢房,将自己在家中所思与二人说了。向许家娘子笑道,“因嫂子家便在城郊,你们院子里的情况你最清楚,我想先叫你回去问问,可有人愿意做这个小工头?”
许家娘子忙道,“这不值什么,苏个姐看着急,我这便回去。”
茹谨摇头,“不急,明日罢。回去时可要人送你?”
许家娘子忙摇头,“无事。我姨母正好想要去我家瞧瞧,一道回去。”
苏谨点头,示意没事了,叫她出去。许家娘子走到西厢房门口,又拐了回来,走到苏谨身侧,压低声音道,“苏小姐,你小心些那妇人,她可是个记仇地。”
苏谨明白,点头,“谢谢嫂子提醒,我醒得。”
许家娘子咬着嘴唇出了西厢房。苏谨看着立在一旁的张荀,突然想起他方才哭鼻子的模样,笑了起来。张荀被她笑得不自在,将脸别到一边去。
苏谨笑了一会,便说起正事来,“方才和许家娘子说的事,正是咱们下一步要做的正事儿。往村子里送货收货这一摊子还要你去跑,得再给你配一个人手。这个事儿我不打算替你办,你自己用的人,自己做主去挑。定下来之后带到那边叫爹爹和我瞧瞧。”
张荀一愣,随即点头,“小的明白。只是工钱……”
苏谨想了想道,“工钱第一个月只有五钱,若你用着顺手,人又机灵,到时我听你意见给他加工钱。还有,这些天我一直想说,秋冬天干物燥,这院中皆是易燃之物,要小心防火。”
张荀立刻点头,“是,小的待会儿便去买几只大水缸来,早早备好水。再与做饭的大娘说说,叫她格外注意些。”
苏谨点头,起身出了房门。
回到家中,苏士贞和梁富贵巳打货回来,这次仍是给梁富贵打的外出贩卖的货物。苏士贞见她回来,问她去了何处,苏谨便将自己今日所思,和方才坊子里发生的事儿,都与他说了一遍儿.并说了自己的新计划。
苏士贞故意装作不满地道,“现在钱财都把在你手中,什么事也不与爹爹商量了!”
苏谨呵呵的笑,自己真的不是有意抓着财权不放地。
069章 好人好报
对苏瑾说的事儿,实则苏士贞甚是赞同,两人三两句话议定。苏士贞便问,“王师傅说的冬鞋,现在可制出样子来了?”
苏瑾点头,“大概的鞋样子已出来了。不过有两样没定下来,一是鞋面,张荀和王师傅都说鞋子颜色要变一变,若能添上绣花更好。二是鞋底子,王师傅说归宁府里但凡家里有些钱儿的,冬天都要置上一双皮底鞋子,正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加上防水的羊皮在鞋底上……”
苏士贞想了想道,“绣花是极费工夫地,还不加地好。鞋面颜色略换一换也可。至于鞋底加羊皮,倒也可,不过那物件终究不经磨,穿些天磨掉了,仍是不隔水。”
苏瑾这些是没深入想过这件事儿,此时再往深处想,沉思片刻抬头,笑道,“爹爹说的是将羊皮加在鞋底的最外层罢?以我看,加在中间正适合在外层易磨损,加在最里层,又不吸脚汗,我们就夹在正中间儿,上下皆有布层隔着,与平常的布靴子并无两样,但因中间有羊皮,水气便透不进来”
苏士贞不由赞赏道,“正是。瑾儿这法子不错”
父女二人便正式议定:冬鞋除了早先定下只给普通百姓穿的之外,再添上一些颜色略鲜亮的面料,做些加羊皮或不加羊皮地,分别售价。这样苏家的鞋铺子所面对的客层便更广了。议完这些,又议了配套销售的冬袜之类。
说完这些,苏士贞便也去铺子看看,叫苏瑾自在家里歇着。他刚走一会儿,常家的小厮长顺便来了,他给苏瑾带来一个好消息,“苏小姐,我家老爷叫人去苏杭打货,顺便将原来那位杨客商的缎子钱付把他,他问及您家的消息,我们侯管家与他说了实话,道您家在做鞋子,生意甚好。那杨客商便说,如今他父亲有病在身出不得远门,亦在杭州城置了一间缎子兼成衣铺子,也兼卖鞋子地。想自苏小姐这里打些货物,放到铺子里卖”
“呀”苏瑾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她早将那杨君甫的忘到脑后去了,帮人那会儿哪里知道还有会有此福利?但她也知这杨君甫是有意偏帮,连忙笑着问道,“杨大哥不知我家做地只是给普通百姓穿地鞋子?这样的鞋子放在他的绸缎铺里卖可不搭呢”
长顺笑道,“怎么不知,我们家里人穿的都是您家铺子里的鞋子,候管家穿地也是,定然是叫他瞧过了。他说自家铺面倒大,可是辟出一小间来,专卖您家这鞋子。”
说着自怀中掏出一封信,并一个青布包,“这里有杨公子把地书信,您自看。这是五十两银子,是谢您的中人钱。”
苏瑾忙的接过来,抽出信中扫过几眼,信中无非说些感激地话,又说他自回到家中,便将家中余下的几个铺子接了手,自此不再外出行商,若苏家需丝绸之物,可叫人捎信到某街的杨记绸缎铺子,他自会给苏家置办妥当。鞋子之事在信中也述之甚详,信末又有代双亲及浑家何氏感谢问安的话。
苏瑾合了信,笑道,“好,我晓得了。不过这可是大事,我与爹爹商议一下,你先别忙走,中秋节我晓得你家夫人和掌珠忙,只送了礼去。现下可得空了?”
长顺呵呵笑了两声道,“仍不得空,夫人也叫小的带话,过两日得了空,再使人到您家来,说过节实在是太忙,叫您别怪罪她。小姐仍旧去了学里,不知小人今儿来,并没有话捎来。”
苏瑾笑道,“她没有话,我倒有。你跟我来罢!”
说着出了正房,叫常氏,“奶娘,上次把掌珠和常夫人还有常叔叔和两位公子做的鞋子呢?快找了来!”
这是家里作坊初开的那几天,不甚忙,苏瑾便叫坊子里的妇人垗了好鞋面,给常家人一人做了一双鞋子。男鞋是常见的,女鞋样子也常见,只不过比现下流行的女鞋,鞋底子更厚实些。苏瑾自己现下也穿这种鞋子,比起流行轻薄鞋底的绣鞋,又或奇形怪状的小脚金莲鞋,她更喜欢这种舒适的。
常氏匆匆自厨房出来,在围裙上擦着手道,“在小青房里,我这就去取来。”
将常家的小厮打发走,苏瑾拿着这封信又是欢喜又微愁,欢喜地自然是她心心念念的想将鞋码标准化,然后苏家的鞋子遍天下,愁地是刚找到解决生产量的办法,具体效果还不知。杨君甫那边若送鞋子,一船至少要上千双,不然还不够船费的。
好容易等苏士贞自坊子里归来,她忙奔过去,将方才的事儿粗略说了。苏士贞甚是诧异,“杨小弟要卖我们的鞋子?”
苏瑾点头,“正是。”苏士贞与苏瑾的反应一样,先是欢喜,然后是微愁,不但生产力跟不上,而且本钱周转也有些困难。
思量半晌,苏士贞叹道,“他有此心,我们自是感激,现下摊子铺得不易过大。我且写封回信说明实情,若来年咱们能周转过来,定然要他帮忙在江南发卖呢。”
钱与货物都是不能讨巧的事儿,苏瑾点点头,认可苏士贞的提议。不过又催苏士贞再与那讨债的人说说,陈家的银子该讨了。
许家娘子得了苏瑾的话,回村中将这差事说与爹娘与村人知道。这等事体简直就是白送钱的,自有妇人愿意兼着做。最终与村中里正家的娘子议定,许家村便由她做这小工头,又得许家娘子母亲帮忙在其祖母家的村中寻得两位妇人,一个也是里正娘子,另一个却家中开着货栈的。
短短时间找到两家,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苏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