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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哥说得好,司马迁曾说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现今能有几个人还怀有您这样的胸怀呢?不怕您笑话,我总认为世人皆醉我独醒,看来我不是独醒,今天仿佛又找到了另一个自己呢!”说着说着,我心跳加速,脸开始发张,赶紧吞下一杯酒,我开始欣赏眼前的这位大哥了。
“哈哈哈哈,杏贞兄弟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老成,想必读了不少书吧?”他开始对我感兴趣了。
“哪里,只不过是不肯同流合污罢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清高,像俞伯牙遇到了钟子期,只为他那一句“平静的心”!
“李大哥,小弟问您一个问题如何?”我又押下一杯酒,感觉从酒嗓子眼儿到胃里,辣辣地滚了下来。
“请!”他也一饮而尽。
“现在是道光二十四年,你觉得大清朝怎样才能从鸦片战争的阴影中走出来呢?”这个问题我早就想搞清楚了,因为总是不知该如何消解阿玛对大清朝一贯的失望。
“学习外国科技!”他坚定地说道。
我为他倒满酒,希望他能说得详细些,他似乎懂了我的意思。
“我觉得偌大的清朝根本没理由被洋人吓得屁滚尿流,我们唯一缺少的就是他们的技术!你看,当今一发英国普通炮弹在市场上可以卖到三十两银子,而一万发铜帽子弹才卖到十九两银子,”一个饱嗝袭来,他有又接着道,“我们要利用上海的富绅引进洋人的机器设备,创办军事工业!钱生钱,钱能造更多的机器……”
“可是光有技术就行吗?我阿妈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按你说的办,可以通过增强经济基础来改善上层建筑;可是别忘了,上层建筑也能反作用于经济基础,如果意识形态维持在落后的状态,经济怎样才能发展?”我不解地问道。
“什么什么基础,又是建筑的?你这是从何而来的理论?真是闻所未闻!”他借着酒劲大声嚷嚷着。
看来阿妈的理论还真是稀有之物,可是我总觉得有道理,回去还得让他细细解释才是。
我也不问了,举起酒杯刚要喝,忽然听见隔壁的酒桌传来人声:“这位小兄弟的话不无道理,光有外国的技术未免有失偏颇。”
只见走来一位公子,年龄和我相仿,他端着酒杯过来,身板笔直,梳着整齐的辫子,看他衣服上的锦绣,应该是正黄旗那边来的吧。
“两位仁兄,小弟不慎听到你们的对话,颇有同感,不知可否坐下一起聊聊?”他说话的语气带着一股从容,我端详着他的脸,白白的,单眼皮,眼睛炯炯有神,他抿着嘴,嘴边带着笑,应该是憋了一肚子的话吧。
“来来来!快请坐,欢迎加入!”我也不知哪来的热乎劲儿,给他的酒杯斟满。
李大哥先是一愣,接着大笑“看来大清朝真是后继有人啊!你们两位小小年纪就如此关心国家大事,我真是惭愧呀!哈哈哈哈……”
“兄台何出此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只是听到您说只要增加财力和技术的想法,心中颇有些不同的见解,能否跟二位交流一下呢?”他端着酒杯呈作揖状。
“不妨说来听听!”真想快点听到他的想法,起码是站在我这一方的。
“我认为,目前大清自上而下最缺少的就是观念的革新!西方文明中有资本主义,有民主,有议会,有君主立宪,这些都是新东西,都是宫里的人最怕的东西。可是没有先了解它们就否定之,是不是太仓促了呢?没有必要限制不同言论,孔子提倡‘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我们可以先在文化和思想意识领域引进洋人的思想,慎思之,审问之,找到适合我们自己的东西,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学习它,这样既不会动摇已有的,也不会抹杀新来的,何乐而不为?”说到此,他激动地将酒杯用力地摁到桌子上,眼里全是火热的光。
我觉得有道理,似乎能解释阿玛教我的理论。
可是李大哥忍不住了,“你的想法太幼稚了,你想想大清的统治者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说罢,他不住地摇头,似乎挺失望。
“我就能做到!我……”那个人还是不服输,正要辩解,与他同桌的一位女子走了过来,“好了表哥,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她想打断我们谈话的嫌疑很大,总让人感觉话里有话,那个人能做到什么,这个女人又是谁呢?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猛进甩了甩头,竟看不清楚他和她的模样——我喝高了。
头有些晕晕的,但是还能明白他们的对话,什么“把字儿卖给我”,什么“先来后到”的此类种种,听得我快烦死了。本小姐今天不陪你们玩儿了,“走,佩儿,打道回府!”我冲佩儿嚷道,就倚着她走出那个吴卦酒楼。
枯藤,老树,昏鸦;京城,春天,晚霞。“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被别人捂着嘴吟诗可真不爽!“佩儿,你的香指真是醉人啊!”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什么香指都滚开!
风好大,吹一下,解酒气;吹两下,闭上眼;吹三下,哼着歌,再吹,再吹,我应该是去了太虚幻境了吧……
☆、一醒幽兰香,再醉乐道堂
头好痛。
依稀听见有人在吟《咏兰》,是阿玛。
“手培兰蕊两三栽,日暖风和次第天。坐久不知香在室,推窗时有蝶飞来。”
我强撑着从被窝里钻出来,看见阿玛在侍弄一盆花,一股幽香袭鼻而来,脑袋感觉舒服了许多。阿玛教我《咏兰》时曾答应送我一盆春兰,真是百闻不如——一闻。
闭上双目,我接道:“幽谷飘吻是香风,君子未嗤百草从。不畏石崖狂风卷,红颜默默绽更浓。”
“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把脑子里的山谷幽兰图击得粉碎。。
“阿玛!人家还在冥想呢……”我抱怨道,推开被子,挪到阿玛身边坐下。自从阿玛成了我的先生,我发现他越来越像我的“闺蜜”,他总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奇怪。
“杏儿,你总算醒啦!”阿玛还是侍弄着,用五指沾了水,麻利地在兰花上面抖着。“什么‘吻’呀,‘红颜’呀,你的冥想似乎显示出你懂得儿女情长了。”
我刚要反驳,阿玛丝毫没有给我开口的时间,“昨天晚上佩儿说你跟男人喝酒了,竟醉成那样……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以前要是有学生敢在我的课上迟到,我一定让他期末考试拿59分!哼哼哼……”
我除了无语还能怎样。对了,还可以转移话题。
“阿玛,您不是说京城少有兰花吗?”我诧异道。
“嗯,这是桂良大人回京的落上路过浙江,顺路给我带回来的。”阿玛顿了顿,“本来去年春节就打算用这盆春兰奖赏你,可没想到你在众客人面前口无遮拦,害我跟你额娘解释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不禁掩面而笑,折磨我的后果是惨重的。“这盆春兰送你了,字儿卖的不错,今天一大早就有位自称‘李兄’的人来送了十两银子,不过是给杏贞兄弟,”阿玛的眼角露出一丝坏笑,“还好我到的及时,否则就被照祥拿去抽鸦片了……”
什么?他还真的来送钱了?十两!
“大哥怎么会去抽鸦片呢?”脑袋本来还停留在收钱的喜悦,可是大哥的举动已经让我对阿玛怒目而视了。
“还记得你额娘在我生病时买的‘灵药’吗?来到大清朝,你们就用鸦片来招待我,这我无福消受。可谁想让你大哥偷偷拿去了,我看哪,他是上瘾了,这要是在我们那儿,送去戒毒所呆两天就结了,毕竟你们这儿鸦片的浓度不及我们的冰片啊,摇头丸啊,开心果啊……”
天哪!我记得阿玛在给我将鸦片战争消极影响是提过“严重损伤国民体质”之类的话,怎么这么快就应验了,竟然还在大哥身上。
“阿玛!”我起身吼道,“您应该制止大哥,而不是在这说些无关的话!”
“放心,已经派殷管家跟着他了”,阿玛边擦手边说道,“等弄清了鸦片馆底细之时,就是我端他们老窝之日!”
我怔怔地坐回,又闻一股清香,这时我才真有心智好好端量一下眼前这几株淡粉色的精灵。
长长的绿杆,一端被两三朵兰压住,划出几道弧线;兰却全然不顾悬崖的险况,三瓣一朵,中心夹一张笑脸似的蕊,花瓣应该是纯白的底色,然后数道淡粉色的纹路平行排开,就这么开着,水珠慢慢浸入体内,兰花喜湿。
“对了,那位李兄临走留下一张字条儿给杏贞兄弟,”阿玛开始谄笑,“出去约会吧!有个蓝颜知己什么的也不错嘛!”
我懂阿玛的意思,他说他很羡慕曹操跟蔡文姬之间的情谊,是那种说不清的感觉,可以倾肠相诉,又不必儿女情长,应该就是蓝颜知己的意思吧。
阿玛边整理衣袖,边说道“今天放你一天‘醒酒假’,明天我们全家登门拜访桂良大人的新府,听你额娘说我们之前是至交,我书信一封索要春兰,他就一路给我带来,毫发无损,还正当花期,看来你阿玛在大清朝并不是一个寂寞的抄书匠!”
阿玛的声音在门外消失,可我哪有心听其他事,只知道今天我不用上课了。
?
我打开字条儿,好大气的行书:“杏贞兄弟,十两银子已经送到。昨晚一谈,意犹未尽。我已和乐道堂主人相约今晚戌时到吴卦酒楼共饮,望杏贞兄弟赴约。子黻。”
乐道堂主人?是那位带着表妹的人吗?好招摇的名字,尽管已经在尽力掩饰自己的地位了。
也不知道阿玛看了字条儿没有,不过他既然肯给我“醒酒假”,就全当默许了。
李大哥,我来了,哈哈。
不过,戌时到来之前,还有一件大事没做——教训佩儿。
我蹑手蹑脚来到佩儿房前,从门缝中窥见她伏在桌子上写写画画。走近一看,她手里竟握着一本《易经》。
“佩儿!你不伺候我起床,竟然在这搞些妖魔鬼怪的东西!”说着便去抢。
“小姐,你吓死我了!像你这样的女人男人才不喜欢呢!”她边追边喊。
这话还真戳到我的心坎里了,“男人怎么不喜欢我了,昨晚的事你都忘啦!”我做出一副骄傲的样子,笑道“今晚戌时吴卦酒楼,我们还要畅饮呢!”
“对了,你是不是拿了二哥的《易经》呀,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对这东西感兴趣呀,不把事儿说清楚,我就告诉阿玛去!”我威胁道。
“小姐,您可千万别,老爷最讨厌别人搞这些了!我也只是闲来无聊,上次我帮二爷送信,他奖赏我的!”佩儿有些害怕了,抱着我央求道。
“送什么信呀,二哥跟我那么好,怎么不让我去?”
“我哪里知道!小姐也知道女人是不让进茶园那种地方的,可是二爷说要给一个人送信,我经不住他软磨硬泡就去了。不过茶园里唱戏的人真是生得比女孩子都漂亮,皮肤和身材都比你我强百倍……”
我知道二哥酷爱昆曲,不知是结交上哪位优伶之人了,让阿玛知道了他就死定了。
佩儿接着说着,“二爷问我想要什么打赏,那时候我看小姐整天跟老爷诗词歌赋的,我也很想看书呀,况且又识字,就跟二爷要了《易经》了……小姐,求你了,别去老爷那告状……”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终于抓到二哥的小辫子了,下次可以要挟他带我去听回真正的昆曲,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把《牡丹亭》唱得更美——他的版本充其量能让泪水在我的眼里打转,可一想到他是个男人,眼泪就会在瞬间消解。
“好了,不告状可以,今晚上你继续研究《易经》,我要去吴卦酒楼跟李大哥见面,不准……”
“千万别拉我去!真是受够了,昨晚都不知道怎么把你拉回来的……”佩儿条件反射般地反抗道。
天哪,我巴不得她别跟着,竟坏我的好事。
“疯丫头,越来越不把小姐我放到眼里了,回头把你嫁了!”我边跑边向她做鬼脸。
嘴上这么讲,可是这么多年来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佩儿了,并不是靠着她伺候我,事实上我也没累着她,而是觉得我们姐妹一场,陪伴彼此,主仆之间的情谊还能再好到什么份儿上呢?
话说差戌时还有一刻钟时,我就出了劈柴胡同,一路如沐春风,尽显倜傥公子哥的形象,刚才就有一位小姐冲我掩面而笑呢。
来到吴卦酒楼,今天好像没什么曲水流觞之类的聚会,酒楼有点冷清。小二儿招呼我上楼,半路上便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见过李兄!”
“见过乐道堂主人!哈哈哈……”
没错,应该就是他们俩了。
我一个箭步跳到他们之间,“二位,幸会!”我双手握扇,向他们作了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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