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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如锦早饭吃的饱足,只把酸甜可口的酸梅汤喝了两碗,两盘点心被赫伦一扫而空。赫伦看似咋咋呼呼,吃相却很得体,一看就家教良好。
两人在茶楼消磨了半个时辰,楼下突然一阵喧哗。
赫伦把脑袋探出去一看:“喝,那是谁家好大的阵仗”
厉如锦心里一沉,也向外看去。
只见一身紫色锦袍的永嘉骑在白马之上,闲闲执着马缰。二三十个器宇轩昂的通天卫乔装成家丁模样,捧着厉如锦方才一路采买的物件。浩浩荡荡,好像要去迎亲一样。
“诶,我说,那个人谁啊?居然可以把紫色穿得那样难看~”
“那是我丈夫……”
“……”
厉如锦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转身就走。
“诶诶诶,贵府坐落何处?下次我好登门拜访呀~”赫伦要追上去。
厉如锦头也不回地摆摆手:“相逢即是有缘……再会之事,随缘罢~”
赫伦看着永嘉将厉如锦扶进华美的眠轿,低低一笑,霎眼风流:“随缘么……”
永嘉大阵仗地把厉如锦接回西苑,两人一直无话。厉如锦回到园里便去沐浴了,永嘉去书房批奏折,谁都没有交谈的欲望。
温暖滑腻的温泉水浸泡着身体,厉如锦抚摸着肚腹,发出舒服的叹息。雪白的肚皮又鼓起了些,把肚脐撑得外凸。胸部越发鼓胀,娇俏地挺着。厉如锦没有再让春霖她们服侍,这样的身体,真是可笑……又可悲……
突然想起那个叫赫伦的男孩,他应该没有超过十七岁,虽然看起来成熟,行事也得体。但那样青春活力的气息毕竟是掩饰不了的。不过刚刚分别,也许再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他有三个姐姐,是家中老幺。他的母亲,一定是个异域美人。是不是迫于家族压力,在生了三个女儿后终于有了这么出色的儿子。
厉如锦把自己埋进水里,真的无法想象自己还有没有力气和勇气在生下这个女儿后,再……太累了,真的太疲惫了。自己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只是个能生下皇嗣的母体罢了……厉如锦为自己此刻的想法而悲哀,胎儿因母体屏住呼吸而躁动起来,厉如锦出水,长长地吸了口气……
阳光照进浴池,厉如锦仰面感受那份光热,又想起赫伦灿烂妖冶的笑脸。
“哼,赫伦……他干脆说自己是西域王子好了……”永嘉边批红边和纪长霖聊着天,俊美的面皮上浮起嗤笑。“你们不必管他,让皇后高兴些总是好的。”说罢,永嘉心里又不是滋味。为什么自己妻子的快乐是另一个人给予的……
新任的通天卫指挥使是永嘉儿时的伴读,也是武凌城的世家子,纪长霖。
年轻的指挥使自然是为皇帝马首是瞻,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恭敬地呈给永嘉。
“是杨检给殿下的私信;属下不敢擅专,先请今上定夺。”
永嘉赞许地点点头,心安理得地拆开妻子的私信。
“好感人的师生情谊……他怎么就是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死脑筋呢!嗯?以前还觉得他蛮伶俐的……怎么总想着把梓童往前朝的是非之地拖?愚蠢!”永嘉把信笺甩到桌上“把信原样封好,给皇后送去,别露出破绽来。”
“是~”
☆、第十九章
看罢杨检的信,厉如锦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去由原送别。自从来到武淩,就和从前的讲武堂旧人日渐生疏了。不管是因为时间和距离,还是自己特殊的身份,都改变不了如今前尘荒芜,人事两空的事实。当年共事的同侪,教过的学生,这些年也不是没有见面的机会。但场合大多不对,要么是随永嘉去平州校阅讲武堂,要么是在大宴群臣的宫宴上。再没有曾经的亲密和随意,现在的自己只能接受他们的恭敬和疏离。
他知道,这些人并不是畏惧皇权。恰恰相反,他们是想表明自己超然忠恳的态度,不愿意凭借和皇后的旧谊为自己在官场上谋取资本。讲武堂五年的教育告诉他们,在官场立身要靠本事和实干,来不得半点浮夸。只身九重,和前尘往事再无干系。倒是不必和深宅贵妇一样,她们是相夫教子。后宫不可干政,自是不用他厉如锦“相夫”,“教女”便可。
因为通天卫是皇帝的亲随耳目,杨检因为职务的关系,时常入宫。也算是那些熟人里,如今和厉如锦交道最多的了。他总以曾经以皇后为师而荣耀,似乎并没有那多忌讳。身为通天卫指挥使这般炙手可热的人物,有人羡之,有人恶之。风云难测,因为隐瞒天听,被革职发往延边最辛苦的县城,永不召回续用。皇帝给了他时间整顿家务财产,令他中秋之前必须离京。这一去可能天南水北,再无相见。杨检终是败给心中那不可言说的情愫,给厉如锦写了私信,想让昔日恩师送他一送。
中秋前日,厉如锦来到由原。杨检的家眷先行一日,眼下这位前指挥使只有一车一马待前行,还有三五友人伤离别。众人看到厉如锦都跪下行礼,厉如锦苦笑,让他们起身。
这些人,曾经熟悉的脸庞此刻却是陌生。他们应该来了许久,该说的话都已说到,此刻看到厉如锦,便纷纷告辞。几人打马离去,只余一片秋光。
“老师~”杨检开口,声音几欲哽咽。
厉如锦轻笑,摆摆手。动作轻便地摘了一支垂柳递到杨检手中。杨检眼眶一红,仰面不能语。
“我知道你瞒着那些事,不过是为了保我令名。从俭,你原来不是这么糊涂的。这是欺君之罪!你的心意,我如今似乎懂了。时年不同,当年崇宁皇后和朝堂上讲武堂的少壮派互为倚靠,声势显赫。以至于有少壮派的大臣放言自己是帝卿的人。但如今,你们不能这样。你们是今上的人,是讲武堂的人。唯独不能是厉皇后的人!当年,少壮派可以高调,因为他们是崇宁皇后助英宗砍伐辅政旧臣的利剑。今上不同英宗,我亦非崇宁。那座园子于我的声名无关痛痒,我真正的声名还是系于皇嗣的。但从俭你的所念所为却是让我感动,今日折柳送别,还望天涯相见。从简,一路平安~”低哑的声音不徐不疾,好似当日剑术学堂里的教导。
杨检早已泪雨纷纷,已不成声。
“是学生自作聪明,险些害了老师。”
厉如锦也些微动容:“出发吧,趁天光尚好,明日在驿站还可与家人过节。”
杨检点头,抹去泪水,敲了下马车。车帘一动,露出张清秀的脸来。
“慕云~”厉如锦不由惊讶。
慕云见了厉如锦也是脸色尴尬,两人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慕云,昨夜那首曲子,你唱熟了?”杨检哭过,声音有些哑。
慕云看了看厉如锦,点头。
杨检朝厉如锦抱拳:“如此,学生就起程了。”
厉如锦点头:“还望珍重。”
车马缓缓离去,有空灵的歌声从马车内传出…………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何时能再见,纯白如羽的华裳
还有那素净如莲的脸庞
风沙漫夜幕,月光沁石墓
叹朝朝暮暮,长生惹谁慕
愿在君身旁,挥剑带落红棘花
把酒对天唱,飞舞纵黄沙
长河落日艳,映逝去荒颜
大漠升孤烟,魂随风湮灭
我只能奢望,陪君看血色残阳
只能够幻想,白衣袂飞扬
厉如锦听得怔怔,君生我未生么……那个远行千里再无归日的男子终于借着他人之口道出心中禁忌的恋慕了吗?
其实早该知道,不论是当日少年热切的目光,还是后来那心中卑微的请求……
是不是总有一些最初的爱恋,带着期待和美好,却因为时间和身份的阻隔,只能作为一颗种子埋在心底。也许在漫长的时光中长成藤蔓占满心田,也许枯萎腐烂,化作想要掩饰的疮疤……
有些旧日情愫被勾起,带着致命的诱惑和危险。厉如锦似乎看到了延边的风沙,绚丽的歌舞,还有记忆中那个不能触碰的身影……
年轻人摆着手夸张地唤起厉如锦的注意:“赫伦公子?”
“哈哈,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你看,我们又见面了!”赫伦今日穿着做工精细的骑装,头发束成练武的样子。“看看,我家小白又白又高大吧。”说着得意地拍拍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
神骏的马儿不满意那个小家气的名号,不耐地打了个响鼻。
之前的离愁别绪被散了个七零八落,厉如锦望着这个破坏气氛的高手不语。
“啊,那个,前日喝茶找了四两银子。咱们可以用它去听听戏,你看怎么样?”
永嘉带着公主们回宫准备中秋和万寿节的事宜,自己只要宫门落锁前回去就行。厉如锦点头,觉得赫伦花孔雀般的装扮很耀,哦不,刺眼……
☆、第二十章
熙春园是武淩最大的戏院,名家如云,据说牌匾是成化题的字,很有荣光。平日里戏院生意极好,倒是近了万寿节,许多名角被调入宫中唱明日的堂会。眼下听众竟不是很多,门口也只挂了《长生殿》这一出戏的牌子。
两人入座雅间,赫伦点了些苏式点心,又要了两碗杏仁茶。
赫伦拍着栏杆,不时偷眼看厉如锦。
“赫伦公子有话就说,不必憋得难受。”
赫伦嘿然一笑:“我在想,您每日独自外出游耍,不和丈夫亲近,不怕姨娘们在后院翻天?”
厉如锦一顿,讽刺:“赫伦公子小小年纪,倒对家长里短的事情这样关心。真奇葩也~”
“一屋不整何以整天下,只有每家安顿好了,国家才能太平么。我父亲就有两房妾室,在大户人家算少的。我娘看他就看得紧,把两房小的也治得服服帖帖的。”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嗨,不是还没开演,磕磕牙么。”
“我夫家家业太大,门庭太深,我实在不便在外多说什么。我家没有姨娘二房之类的,我丈夫待我还算不错。”
“啊~”赫伦拖长声音“那公子真是好福气。”
其实厉如锦早就对“厉公子”这个称呼不自在了,别的境地还好说。只是眼下自己挺着不小的肚子,孕态明显。赫伦叫自己厉公子,总惹得他人好奇地打量自己。“夫家姓萧,公子还是叫厉某萧夫人罢。”
赫伦一怔,看了眼厉如锦隆起的肚腹,知道他是在强调自己的身份和怀孕的事实,苦笑:“赫伦自然从命,萧夫人。”
台上演的是《夜怨》,明皇突然兴起,召见了久居东楼的梅妃江采頩,重温鸳梦。不想被盛宠中的杨妃知晓,杨妃妒火中烧。仗着被明皇宠出来的胆量,杀到皇帝寝殿去捉奸……明皇怕杨妃痴闹,便让梅妃避到屏风后。杨妃进殿,问明皇昨夜为何不召见自己。明皇含糊其辞,杨妃眼尖看到床上的钗钿和床下的凤鞋,便拽着明皇不依不饶地撒娇卖痴。明皇最吃这套,千方百计把杨妃哄了走。方想起梅妃还在殿中,回看屏风,梅妃早已不见……
一出演完,生旦们早已退下,准备下场。
厉如锦不知为何看得呆愣,直直看着空无一人的戏台。
赫伦若有所思,吟道:“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厉如锦回头看他:“赫伦公子也觉得梅妃可怜?”
“萧夫人叫我赫伦就好~戏演人生,不好妄断。看此刻,梅妃失宠,孤灯只影,别个圣宠正隆,夜夜笙歌。确实可怜~但总好过之后马嵬兵谏,杨妃殒命。其实最可怜的还是杨妃,啧,明皇也顶顶可怜。连心爱的女人也保不住!皇帝做到他那步,就是个笑话!”
“皇帝么?总有他的不得已罢。想杨妃殒命,未必是不情愿的。能以己身解君忧烦,也不枉当日明皇爱她名花解语,倾国相欢。”
赫伦语气讽刺:“士为知己,明皇若是真以知己待杨妃,就算再多‘不得已’也不会舍杨妃而独活。”
厉如锦看义愤的赫伦,哂笑:“小友,你没懂我的意思。”
是了,士为知己者死。当日情浓时明皇爱称杨妃解语花,蒙难日,方知是杨妃以知己待明皇!
赫伦会过意来,厉如锦已垂眼端起茶盏来。这年长的男子此刻静好如诗,赫伦似乎懂得那个人的“一见钟情”。
“萧夫人,您成亲多少年了?”
“快七年了,怎么?”
赫伦低头一笑,作出豁达的样子:“别人是恨不相逢未嫁时,我赫伦只恨自己没有早生十年!”
厉如锦没有接话,没无法接话。
少年的神态语气都不似作伪,厉如锦知他不深,只当玩笑听了。
赫伦发了感慨后不再言语,台上复又开场。
到此出《絮阁》,明皇与杨妃又蜜里调油地好起来,给梅妃赐珠一壶,以慰寂寥。太过做作,厉如锦和赫伦相视一笑,俱是摇头。
又到中场,赫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