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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把这个抵给我也行。”谢西风早知道他觊觎自己这玉环很久了,一掌拍在他脸上,将他按回石凳上,收手垂目徐徐道:“如今催皇帝立太子的呼声,可是越发高了。”
怨不得朝臣心急,大皇子周弘已经弱冠,又是嫡长子,且其外公何宰相虽已告老,但势力仍在,何家年轻一代也争气。何况众人皆知谢西风是弘党人,向来与下任国师李修一交好。可谓天时地利皆占。
但二皇子周谦一党也不弱,周谦在朝堂上的势力与大皇子平分秋色,再又他舅舅戚封带兵镇东北多年。戚家内有丽嫔招摇张扬,外有戚封刚愎自负,若立大皇子,损一妃倒无足轻重,损一将却动摇国本。现今东北未稳,这或许是当今迟迟不立储的原因。
三皇子周靖倒是爽朗大气,可惜随他小舅沈权亦,只会为将。
四皇子系昕嫔所出,福薄早夭。
五皇子天生多病,一直在行宫养病,远离朝堂,倒不足为重。
六皇子周玄虽暂无权势,但貌似从小与李修一颇有私交,况且生母萱妃深得圣宠,倒也难说。
几位皇子各有筹码,皇帝迟迟不表态,看来有得一争。
谢西浅啜了一口茶,抬眼,见李修一在一旁逗弄挂落上悬的鹦鹉,一遍又一遍教说“李修一是大帅哥,谢西风是老妖怪”谢西风不以为意,只看着那抹单薄灵动的冰蓝色背影问道:“你仍是不表明态度?”
国师这一职,虽说没有实权,却也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地位,难得的是,国师一生不能娶妻,也不能生育,继承人皆是由当任国师民间选拔,不关任何家族势力,一生只忠与皇帝。为皇帝献计划策,至于测星象,选皇陵,祭宗庙只能算副业了。而本国建朝以来,向来是一位国师一朝天子,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别有隐情。
如今这朝臣子可是苦了,这国师一看就不靠谱不说,还迟迟不表态,政治上貌似支持大皇子,却也不排斥二皇子,和六皇子私交也不错。搞得朝臣摸不着阵营。
不过若急众人之急,李修一就不是李修一了。听见谢西风问,他抬起食指,刮了两下鹦鹉的嘴,头也不回道:“我不是和你一个阵营的嘛,可别因为我太美就没有安全感,小爷可不是始乱终弃的人。”又逗几下鹦鹉,添一句:“虽然你这么讨人厌。”
谢西风嘴角轻勾,低声玩味那一句“和你一个阵营。”又见那冰蓝色背影只顾左晃右晃,倒比那鹦鹉还闹得凶,简直不知是人逗鸟,还是鸟逗人。过一会儿好容易闹够了,坐下来把着茶壶直接对嘴喝。看得谢西风直摇头,好好的玲珑茶,全被一头蠢牛糟蹋了。饮罢,还甩着袖子抹嘴,不过好歹是消停了。李修一缓了缓,道:“这几日看星象,今年聿河流域多半又要闹洪水。”
“上面那位可知道?”
“你觉得,我家那死老头会比我察觉得慢?”琉璃眼中堆满鄙夷,显然是好不容易智商占上风。
谢西风不在意的笑笑,说:“年年河工总办倒是一个肥缺,今年倒不知道谁得这好。”
听见这话,李修一一幅色相,满脸向往的凑近谢西风“听说聿河出美人啊,聿河少年个个鲜嫩可口,俊朗无比,哎哟喂,谢大人可不想去尝尝吗?”
谢西风听了这话,脸上总算多了些表情,挑眉道:“你想出宫?不怕被你师傅扒了皮?”
国师继承人自幼年入宫后,没有皇帝特派,一般只在上任国师灯尽油枯后,才出宫选下任继承人,现在李修一若偷溜出宫,很有对李衡言不敬的意味。
“死老头老是让我抄书,简直无法无天了,素忘那丫头也没个大小,如今这应天宫可算是没法呆了。只有我离家出走,他们才能发现我的重要性。恩对!离家出走!”满脸苦相的叹口气,千转百回,满是委屈,复又抓起谢西风把玩杯子的那只手,连杯带手的捂在自己心口,凄然道:“我知道,偌大一个京城,愿意帮我的也只有谢大人您了,而您外派的机会也不多,眼下却有治水这一遭,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眼下正是大热天,可谢西风觉得冷气森然。眼前这人永远没两句真话,多半只是想溜出宫玩玩。转念又想,如今趁他羽翼未丰,做个人情,多个筹码也好,毕竟谢西风不是很相信,眼前这人有为朋友分忧解难的自觉。
但面上仍装作为难道:“要我外派监工,也不是不可,不过也只是行监督之职,对你帮助不大。而今上为了平衡,必将河工总办划与二皇子麾下,把这个肥缺拱手相让,可让我如何在弘党站稳脚?何况若是事发,国师大人岂不怪罪。”谢西风十九岁入仕,很快博得六皇子信任,并安插在周弘身边做卧底,是有原因的。即便是在李修一面前,说话也是滴水不漏,既邀功又求后路,还提前表示:出去后也不会帮你胡作非为。
既然没有直接拒绝,便是有戏了。李修一得意洋洋,作为权力中心之人,他自然知道如今华国三患,一患东北夏国野心,二患西北旱灾风沙,三患聿河洪水,如今皇帝怕是要拿聿河水患开刀,今年河工总办怕不是个肥差而是个烫手山芋了。他不信谢西风这鬼精的人看不出来。就算没他这一遭,弘党也是要去争个监工之职而推掉总办之责的。
满脸得逞的笑,李修一哥俩好的拍拍谢西风肩膀,乐颠颠的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放一千个心吧你就!”
过几天,没等到谢西风的捷报,倒等到一个兴师问罪的。
六皇子周玄一脸阴霾的快步走向承恩阁,不顾身后奴才们一叠声的“慢些”“小心”。几个承恩阁的奴才见了也怕触霉头,慌得退下。周玄几步走近,一把推开大门,终于顿了顿,回身对着一干奴才道:“统统退下。
周玄生的眼神凌厉,鼻梁笔挺,嘴唇薄削。深刻的五官,又爱着深色衣袍,虽不过是十五六岁少年人的身量,严肃起来也很有一番气势,兼他行事又是出了名的冷峻霸道,众奴才都不敢近前,只看他踏步进殿,啪的甩上大门。
周玄现在很生气,更生气的是他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
他是众皇子中最小的,又小时候为了躲避后宫争端,常常被国师带往应天宫,李修一素性爱玩爱闹,少不得从小常常捉弄他。比如前几年除夕,李修一赠了众皇子一人一本《修身志》,连在行宫的养病的药罐子周素都收到了。偏偏送去六皇子宫中的,只有一块绿豆糕糖——还故弄玄虚的层层叠叠包装起来。虽六皇子早习惯了李修一的闹腾,终究小孩子心性,期待地打开层层锦盒绣囊,看到那块绿豆糕时的心情,实在是——难以描述。问罪李修一,那不怕死的还火上浇油“小孩子嘛,吃吃喝喝洗洗睡吧。”
大概是李修一的捉弄已经成为了习惯,反正当谢西风密书告诉自己,李修一要出宫时,周玄觉得很不满。平时再怎么无法无天,终究是在自己身边,现在出了宫,自己鞭长莫及,那人又爱惹事生非,有什么万一可怎么好。
周玄熟门熟路的直冲西暖阁,果然一进去,便见李修一悠悠的倚在南边窗下的紫檀雕花木榻上,手卷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大概是余光扫着人进来,还懒懒吩咐:“倒杯水过来。”周玄气不打一处来,却怕李修一笑自己小孩子心性,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上前倒了一杯水,僵硬地直杵到李修一唇下,李修一眼不离书,就着手边喝边叹:“这么粗鲁,也不怕嫁不掉。”
六皇子一时没忍住,很不厚道的直接把杯子杵上李修一的宝贝鼻子,吓得李修一一窜,还大叫一声“哎唷我的娘勒!”抬头一看,面前却不是素忘,而是六皇子,委屈的揉揉鼻梁,低声哼哼。
周玄怒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修一一脸茫然:“什么?”突然想起前几天托谢西风的事,愁眉抱怨:“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不是我爹。”又准备躺下。
周玄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退后几步坐在房中凳子上,只沉声道:“你说过的话要算数。”
说起来,这又是从前旧账,李修一向来爱嘲笑周玄,又表现自己无所不能,周玄顺势说道:“你无所不能,那也能帮我夺江山?”
李修一牛逼哄哄、位高气粗的说:“切,什么小事。”一是骑虎难下,二是他侥幸想着这个回答也不算是答应。
随着周玄渐渐长大,两人虽打打闹闹的,交情倒反胜他人,别人只当李修一从不把小皇子看在眼里,却不知李修一已经成为周玄手中的一张王牌。而周玄,要让他突然离开李修一,只觉得心里很不愿。就算一个杯子一个碗使惯了,换了也不顺手,何况是一个人。
周玄心里暗自忖度:除了旧例规矩,也没理由阻止他,而若受规矩拘束,李修一早改名叫李修二了。又想到,有朝一日李修一要是别投他人,或是抽身而退,自己怕也如今天一样毫无办法。思及此处,一时心急,倒只能问出这句话来求个安心。
李修一斜眼撇着他,见他又气又急,便放下书近前,眉目含笑,提出一个很欠打的解决方案:
“要不你和我一起溜?你看,我这也算义气了。”
周玄气极反笑:“好,正好治你个拐卖皇子之罪!”
李修一脸皮厚的城墙都不好意思,只是笑:“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小皇子舍不得。”
周玄冷笑道:“舍不得,我真想打副枷锁把你永世锁起来!”
李修一立刻一脸羞涩,低头搴着衣角,边搓边用肩膀一下下轻碰六皇子:“想不到小皇子竟有如此爱好,某虽不才,却谙熟此道,今夜可否自荐枕席,嗯哼。”
对着李修一的流氓行径,周玄简直气的七窍生烟,勾唇笑道:“这个主意不错。李大人还请记得夜里来我宫中服侍。”说罢转身就走。
所谓玩火迟早烧身,李修一没料到周玄如此回答,若真到了晚上,去还是不去都难做,于是耍赖直接扑向周玄,周玄一个不稳就被按倒在地,李修一满口心肝宝贝的贱笑:“何必等到晚上,不如就现在。”说着便上下其手,东撕西扯。
周玄可算是知道什么叫自作孽,好不容易厚起脸皮回了一句,却不料李修一比自己想的更流氓。几回撑起身又被按下,双手只攥着前襟,恼羞成怒的低声吼道:“别闹!下去!”
李修一见目标达到,也不再闹,只撑起身,手半遮着唇,故意腻声怨道:“六皇子可是怕我服侍不周么。”
美眸水波流转,似情似怨。周玄被他这么一闹,也不好再生气,只顺顺衣襟,深望入李修一眼底,沉声道:“出了宫,不要这般无法无天。玩够了就好好的回来罢。”说罢爬起来径自转身走了,李修一也懒得去送,只回到榻上,摇头暗想:小破孩越来越人五人六,装的像我爹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3=
第3章 番外:童年
近些日子宫中处处都是一片阴云笼罩之势,上上下下一片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琦贵妃素性温文稳重,宽和待人,天意垂怜,让琦贵妃身怀龙裔,皇帝闻之大喜,却不想竟是意外早产,留下一子撒手去了。那五皇子虽保的一条命,怕从此也是个药罐子了。再加上前年昕嫔育的四皇子,不足一岁,也不明不白的夭折了。一连损的损,伤的伤,皇帝周渊虽仍宵衣旰食,勤于政事,但众人皆知他心中这是憋着一口气呐。就连从小伺候在身边的方公公也是大气不敢出,其他人更不消说。
周渊一生兢业图志,谨言慎行,堪称一代明君,万民颂扬,却没想身边之人竟是如此福薄,难免心中郁塞压抑。而这时,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的,大约只有国师大人李衡言了。但纵使李衡言常常劝勉,仍是治标不治本,所谓心病还需心药治。
不想第二年春,萱贵人便平安诞下一子。周渊始放宽心。萱贵人也因此而成萱嫔,宠冠六宫,六皇子更深得周渊宠爱,赐名“玄”。
李修一第一见到周玄时,周玄还是满地爬的奶孩子,宫人一时不察,便口水流老长。李修一对师父李衡言老把口水虫带入应天宫的行为很不爽。
李衡言自信应天宫还是在自己指掌之中,再说他也没有奶孩子的技能,因此常常是将六皇子带回宫,便交予侍者。但是他偏偏忘了自己的乖徒儿。
当初李衡言见了李修一那双眼,便决定将其带进宫,做了徒弟。后来才深觉自己瞎了眼时,已经晚了。
彼时李修一正值调皮捣蛋的年纪,眼见来了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不速之客,哪有爱心满满的道理,常常是凑到六皇子身边,要不拽拽耳朵,要不挠挠脚掌,要不戳戳脸颊,反正次次都以六皇子哭个没完收场。
而那些侍者,谁不会看个眉高眼低,一边是不记事的孩子,一边是下任国师,自然不会阻挠告状。何况李修一心放在六皇子身上,也少去外面惹是生非,应天宫的人不用隔三差五去其他宫赔罪丢脸,也算是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