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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正要走,却被拉住了衣袖,“蓝渊,我有事跟你说。”
蓝渊的眼神倏然变深,一眼望不到底,乐璇有所察觉,犹豫了一下才道:“哦,现在你要早朝,那等你散朝再说吧。”
“我还不急,若宁有话就直说吧。”蓝渊若有所思道
乐璇也不想在此刻破坏这美好的气氛,可是不说又不行,本就是为了这个才来。
“我听闻最近恆国又有战事,而且对象是东延,是不是?”
蓝渊看着乐璇,眼神暗沉了些:“原来若宁是舍身为国,才上了我的床?”
乐璇慌忙解释:“不……不,不是的,这是我心甘情愿与国事无干,我只是有所耳闻,才问问你。”
蓝渊这才面色稍霁:“我有此打算,现在东延朝政混乱,佞臣当道,而且屡次扰我边关,如果不派兵讨伐,怎能平民愤?而且东延欠我和我娘良多,不攻怎能对得起我娘?”
乐璇低下头,嗫嚅道:“那就是非攻不可了。。。可我是东延人啊,那里还有我挚爱的师傅和一脉相连的乡亲,如果……如果打仗,就会有无数百姓无故枉死,成为你们争夺土地政权的马下尸,剑下魂。蓝渊,还有没有其他方法?不打仗,不伤及无辜的方法?比如和谈?”
蓝渊皱了皱眉,想了片刻才说:“你先休息吧,一切等我早朝完了再说。”
“蓝渊……”
蓝渊脚步停了一下,终究是没有转身,径直走出了御书房。
释前缘
“陛下,臣已将寒江关和金凤所能调动的兵力详细列出,请陛下过目。”言昊扬躬身递出折子。
接过执事太监送上来的折子,蓝渊细看了一遍,能抽调出的精兵竟比自己想的多,若是依照原定的计划直取东延,胜算又大了许多。可若宁哀求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是战是和,忽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但军令已出,想要收回已是不能。
目光扫过阶下众臣,沉吟片刻才道:“嗯,众爱卿对攻打东延之事还有否异议?”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能站出来阻止这场战事,也许还有回旋的余地,蓝渊如是想着。
众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半天,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蓝渊失望地摇摇头,正要结束早朝的时候,绍炎手执玉笏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现在不宜动兵。一来,刚刚结束寒江关之战,虽然士气高涨但却人疲马乏,边关虽暂时稳定,能够抽调兵力,但军中粮饷却已不足以支撑前线战斗。二来,东延不比东胡,金凤这等游牧小族,虽然这几年朝局动荡,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东延也历经过盛世,将帅都是沙场老将,身经百战,近年陛下又锋芒毕露,东延必会防备,若是现在出兵攻打,就算有周全的部署,也必将会是一场苦战。”
蓝渊嘴角浮出一丝笑意,正待开口,言昊扬却先说了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绍大人祖籍是东延吧?你那番话看似为大局着想,实则是有私心对吗?”
绍炎看了言昊扬一眼,却不答他话,跪在殿前:“陛下明鉴,臣字字忠心,句句肺腑,臣纵使有私心也是为了两国百姓。臣虽是东延人,但跟随陛下之时,是发过血誓绝不会有二心的。东延就是因为年年征战,导致天怒人怨,民不聊生,才葬送了这繁华盛世,陛下当年也是亲眼见过的,血的教训,前车之鉴啊。”
“绍大人呐,好一番肺腑之言,要不是知道绍大人连同乡都不放过,但凭这几句话,还真会让人以为绍大人是个忠君爱国,满腔热血的爱国人士。只是不知道那个至今未醒的舒维听到绍大人这番肺腑之言会作何感想?”刑部的吴大人讥讽道。
这时朝堂上又是一阵交头接耳,东延刺客在牢中被虐的事全朝都知,蓝渊为了此事查了许久都没有结果,不料却在此时被爆了出来,蓝渊脸色瞬间变了,冷冷道:“绍炎,吴大人所言可属实?”
绍炎闻言连忙匍匐在地,没有了刚才慷慨激昂的气势,颤声道:“陛下……确实是臣做的,见到他时,臣气昏了头,也没顾那么多,做下了蠢事。事后臣一直悔恨不已,但想到他曾经试图刺杀陛下,小惩一下也是无碍的,所以……臣……请陛下恕罪。”
“这么说,你对朕的忠心真是可鉴日月啊。朕还该好好封赏你,恆国律法也该重新编撰了是吗?”
绍炎不敢抬头看,但能从声音中听出皇帝是要发怒了,慌道:“臣不敢,臣知罪……”
“恆国律法上是怎么说的?”没有温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见绍炎没回话,吴大人想拍马屁,赶紧把话头接过来:“回陛下,恆国律法第八十四条,犯人一经定罪,押入大牢,便不得擅用私刑,提审,用刑上报,交由刑部开堂审理。如有违反,轻者二十大板,暂停俸禄半年,重者五十大板,监禁十日,暂停俸禄一年,屡教不改者大刑伺候,永久革除官衔。”
蓝渊冷冷地看了吴大人一眼:“朕没问你。”
马屁拍在马腿上,吴大人肩一缩,头一低,专心看着地面,再不敢多话。
绍炎卡白一张脸,鼻尖都快碰到地上了,连连磕头:“陛下,臣认罪,请陛下从轻发落,臣……愿将功补过,求陛下开恩……”
蓝渊若有所思地看了绍炎一会,道:“先把绍炎关进大牢,等候发落,东延一事再行商议。”说完挥挥手。
执事太监会意地点点头,一声尖锐的“退朝”声响彻大殿。
蓝渊满腹心事回到御书房,还未进门就听报,舒维醒了,乐公子闻讯早已回了若心阁。
秉退左右,怅然若失地走进内殿,床被已经铺好,坐到床沿,伸手抚摸早已冰凉地枕头和锦被,想在那片冰冷里找回一点点属于两人昨夜的温度,可是触手只有一片彻骨冰凉。
听到舒维清醒的消息,乐璇连沐浴都没来得及,只匆匆穿好衣服便往若心阁赶。
舒维还是平躺在床上,皱着眉头,久未睁开的眼眯起一条缝,干燥的嘴唇翕合着。
“舒维。”乐璇激动地喊出声来。
舒维的手动了动,乐璇连忙握住他的手,凑到他耳边轻唤:“舒维,你终于醒了,你睡了很久,我都快担心死了。”
舒维眼睛稍微睁大了些,但没有焦点,翕合的唇发出了一点微弱的声音:“……”
“什么?”凑近耳朵,也没听出个所以然,只好制止他:“你先不要说话,我给你润润唇。”说着拿过桌上的蜂蜜水沾湿锦帕,一点一点替舒维润着干裂的唇。
几滴蜂蜜水渗进舒维口中,他像久旱逢甘霖一般努力张了张嘴,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水……”
乐璇这才恍然大悟,舒维昏迷了一月,只能进些流食,有时连太医开的补剂都吞不下去,身体一直处于缺水状态,这会儿醒了肯定是口干舌燥。
起身拿了个调羹,少少地舀了半勺蜂蜜水,小心翼翼地送到舒维嘴边,舒维微微张开嘴,缓缓地将勺中的水喝下。
喝完了水,舒维总算有了些精神,睁开眼四处看了一下,最后把目光放在乐璇身上,用低哑的声音问道:“小四?”
大病初愈的人眼神总是不好,乐璇将头凑到舒维面前,笑笑:“我不是小四,我是乐璇啊,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现在你只用专心把身体养好就行了,知道吗?”
舒维看了乐璇良久,才扯扯嘴角露出一抹抱歉的笑:“乐璇……?我见过你吗?我现在在哪里?”
此话一出,乐璇如遭雷击,想去帮他整理头发的手悬在半空,再也下不去了。
呆呆地看着舒维,你怎么又把我忘了。。。我苦苦寻觅,历尽艰辛从东延一直追到恆国,就为了给你千里送解药。还记得你走的时候说过再也不会将我忘记,当时还信以为真了,没想到,这才一年没联系你就又将我遗忘,中毒了不起啊,中毒就能掩埋一切过往吗?你能记住你爹,你能记住小四,却始终记不住乐璇这个人。被人反复遗忘的滋味真是好难受,早知道不该如此执着的。乐璇心中五味杂陈,终究还是没多说什么,悻悻地收回了手。
舒维察觉到乐璇的不快,忙解释:“乐璇,我现在有些头晕,脑中有片空白,可能会记不得一些事,能给我一些时间吗?”
要给你多久的时间,你才会记得,除了你爹和小四,原来还有个叫乐璇的人在你记忆中有过片刻停留。
乐璇摇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罢了,记不记得都无所谓了,你好好把身体养好才是正事,我去让人给你做些清粥,你才醒过来,只能吃些流食,你再休息会儿,待会儿粥做好了会有人来伺候你的。”
看着乐璇起身要走,舒维忍不住喊道:“乐璇……你能不能再陪我会儿?”
“门外有宫女,你需要什么吩咐她们就是了,我还有事,晚点再来看你吧。”乐璇没有回头,开门走了出去。
倚在门上,松开紧握的双手,手掌被生生掐出几道月牙印痕。胸中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只有发足狂奔,直到不能呼吸才能暂时忘记自己做的荒唐事。
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偌大的皇宫,真正到过的地方只有三处,其中两处现在是不能去了,唯有御花园还能容得下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不容易,居然上榜了。
茅塞开
时值初秋,御花园中依旧姹紫嫣红,蜂蝶萦绕。本是赏景品茗的好时节,此时园中却空无一人,异常冷清,堪堪负了这满园秋色。
乐璇更是无心赏景,走到莲池边席地而坐,池中白莲已然羞闭,青青莲子悄然探出了头,碧叶连天,清素雅静。看着眼前幽景,乐璇心中的烦闷才稍稍有所平静,其实这一切都怪不得他人,全是自己造成的,念旧情,一厢情愿,不远万里寻人送药,只盼他平安无事,岂料他一句不认识生生浇灭了热情。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清心寡欲,能对一切淡然处之的人,结果还是会介意,付出了也会渴求回报,果然是高估了自己啊。
水中倒映出的脸真是越看越讨厌,伸手拾起一块小石投入水中,那脸渐渐变得破碎狰狞,圈圈涟漪荡漾开去,惊了池中浅游的鱼儿。
湖面慢慢归于平静,可心中却波澜重重,身后传来的阵阵钝痛,提醒着昨夜发生的种种,温柔的他,霸道的他,坏笑的他,小心翼翼的他,尊贵如他,痴心如他,执着如他,有这样一个优秀的人钟情于自己,真当是别无他求了,可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和他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墙将两人阻隔,身体虽已越过防线,心却还在墙外徘徊,离不开也进不来。
双手托腮,凝目发呆,已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件披风轻轻披在肩上才恍悟过来,心中不由一暖,这么轻柔的动作,贴心的关怀,除了蓝渊不做他想。
回过头来,却失了望。奕秋正站在背后,面上带笑地看着自己。
“我看乐公子身子骨单薄,虽是初秋也应该注意防寒,这湖畔风大湿气重,小憩一下尚可,久留却不适宜。”
乐璇站起来,整了整披风,勉强回笑:“多谢奕大人关心,我这样的市井粗民,身子虽然不如大人壮实,但底子却是好的,我也才到不久,随便走走而已。”
“公子在这里随便坐了两个多时辰了,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到前面凉亭稍做休息,我让人备些糕点热茶,我有些话一直想对公子说。”
乐璇疑惑地点点头,跟着奕秋进了凉亭。
茶点很快就备好了,秉退宫女,奕秋亲自给乐璇斟上茶,两人对饮了一杯,奕秋才端肃了容颜道:“奕秋请乐公子来就是想知道,在乐公子心中对陛下究竟是如何看待的?我虽与乐公子只有数面之缘,甚少交谈,但乐公子给我的印象却是极深的,因为只有你才能轻易牵动陛下的喜怒哀乐,即使与你远隔千山,陛下对你的思念也从未减少过,我跟随陛下多年,还是第一次见陛下对一个人倾注这么多的感情。但是乐公子对陛下的态度,让奕秋有点看不过去了,恕我冒昧地问一句,陛下在乐公子的心中到底有没有一点位置呢?”
这个一直纠结着乐璇的问题被奕秋直接质问,让乐璇不知如何回作答,支吾半天也没答出个所以然。
奕秋心中有些微恼,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