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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陛下喊您回家-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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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政亦是笑着回应,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无论是谁来看,都会瞧出只是敷衍。
  直到宫宴过后,才真正迎来了楚政一直期待着的相聚,他与昭乐的独处。
  书房还是那间书房,人也还是当年的人,就连三足的瑞兽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都一如六年前的那个秋天。
  昭乐站在楚政对面,合拢手躬一躬身:“本该是由我前往楚国拜会陛下,奈何我国国势微弱不似楚国朝中能人甚多,实在是脱不开身。”
  “是么?”楚政绕过他,坐了下来。“昭乐,我只是来瞧瞧你,你不必跟我说这些虚话。”
  “我所说的俱是心中所想。”昭乐转过身,扯动唇角,凝眸于他。
  楚政苦笑着叹了口气:“你便是国中有人,也不会去瞧我,不是么?”
  昭乐垂下头:“若是脱得开身,自然要往楚国去拜会陛下。只是,我身在太子之位,实在脱不开身,倒不如……”
  “不必再说。”楚政扬起头,与昭乐对视,目光中的柔情尽去。“我今日前来只是为了同你叙旧,不想在此刻还谈国事。若是要谈论国事,还请殿下修书送往我国,本王同众臣商议后自然会有定论。”
  昭乐咬了咬下唇,恶狠狠地低声道:“楚政!你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还我父王!”
  楚政见他这恶狠狠的模样,竟是喜笑颜开。他抬手去拉昭乐的袖子:“这样才是我的小昭乐!”
  “放开!”昭乐皱着眉,猛地一甩手,将袖子从楚政的手里抽了回来。
  楚政偏头去看自己那只什么也没有抓住的右手,唇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过他很快便收拾起脸上尴尬的表情,换上了一副笑颜:“是我失礼了。”
  昭乐抿紧了唇,表情严肃地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无言地将手放到了楚政膝上。
  “你不必如此。”楚政握住他的手,从自己的膝上抬起来,心里想着若能多握一会儿那该有多好,手上却只能将他放开。“此刻只有你我两人,你不必将我当作楚王,只当是个童年玩伴就好,用不着这样委屈自己。”
  昭乐哼了一声,仍将手放回去:“这是齐宫,我的手愿意放在哪里,还不是楚王说了算的吧?”
  “你若真心愿意放在这里,我不单不会拦你,还会觉得十分高兴。”楚政低头去看昭乐放在自己膝上的那只手,骨节清晰有力,指甲也修剪的十分整齐。这让他想起了昭乐的脚,他甚至还记得他脚心的弧度。“只是你此刻若是委屈自己,日后想起来定会不快。到那时候,我也一定会为此难过。”
  “好,那我便不委屈自己了。”昭乐有些生气,绷着脸将手收了回来。
  楚政苦笑:“怎么?被我道破机关恼羞成怒了?我只是……”
  “我是气我自己太拿你当回事了!”昭乐打断他的话,站到他对面低头死死地瞪着他。“若不是瞧你信中说的可怜,我绝不会见你!”
  楚政从天正十一年的夏天便开始给昭乐写信,在信中道尽了思念,一次次提及渴望与他一见。其实以楚政现在的实力,若他不问及昭乐的意见便自行前来,昭乐同样也要以极高的规格迎接他。
  他没有那样做,反而是以一种极低的姿态来请求昭乐给他一个相见的机会。
  这让昭乐很感动。
  三年来,楚政每次给他来信时总会说很多很多的话,关于国家、关于天下、关于思念,却从来不提及天正九年那一战,从来不肯言及楚国给予齐国的帮助与恩情。
  当面对强大的楚国和往日的恩情,若楚政挟恩自重,那么昭乐唯一的选择只有顺从。
  然而楚政不会选择这样对待昭乐,他无法用恩情和实力来挟制昭乐,这件对别人能够十分平常便做出来的事,对昭乐他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烛火跳动,影子在昭乐的眼中闪烁不定,在两人久久地凝眸相望中,昭乐说:“我记得你写给我的每一封信。我也时常会想起四年前你来我营中的时候,你为我洗脚……恐怕这天下能劳楚王陛下给洗脚的,也只有我姜昭乐一人,是不是?”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如同无声一般。
  “不错!除了你,天下再不会有第二人能有此殊荣!”楚政的笑容里有几分落寞,包含着月光的温柔。


☆、第二章 真心,也是斗争 (2296字)

  昭乐弯下腰,神色认真地将自己的脸贴近楚政的脸,唇在他耳边缓缓开合:“你对我的好,我一直都记在心里。”热气呼到了楚政的耳朵上,如同一把密钥,企图打开他心中最隐秘的渴望。
  “当真?”楚政的眼中充满不可思议。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会是昭乐能说出来的话吗?或者说,这话可是昭乐真心实意想说的吗?
  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昭乐给他的答案:“自然是真的,我也并非无情无义之人。”
  昭乐同他说这句的时候,楚政刻意地躲开了他的眼睛,眼睛流露出的情感往往比嘴巴里说出来的更加真实。楚政不敢去看昭乐的眼睛,他很怕从昭乐的眼中看出真实,他宁可选择虚假。——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
  楚政抬手搂住昭乐的肩膀,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却还是不敢将他一把搂进自己怀中,生怕一时鲁莽惹恼了他:“能得你今日这句话,楚政便是他日战死疆场,此生亦可无憾!”
  “若有朝一日,你战死疆场,必将是我今生第一大憾事。”昭乐的唇抵在楚政耳边,语调认真至极。
  这样的相拥,虽仍有隔阂,对他们来说却已是再温暖惬意不过。在这样动荡的年代里,这已是难得,又怎好继续奢求?
  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月已中天,半弦月悬于天际,渌水宫中的梅花踏着月色送来芬芳。昭乐站在书房门口,微笑着与楚政道别,同他定下明日之约:“明日朝堂事毕,定去拜会楚王陛下。”
  抬起头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一直等着书房阶下的那个青年,被称为‘战场之花’的项梁。不经意霎时变成了刻意,他上下打量着阶下的项梁,白脸黛眉,长相英俊,倒是衬得起‘战场之花’的美誉。
  楚政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却在雪地上留下长长一串脚印,从昭乐身边一直延伸出去。
  昭乐望着这串脚印,用目光追随楚政的脚步,一步一步,从身边走到阶前,一阶阶踏下去,走过楚政所走的路。忽然一串脚印变作了两串,在提醒他,还有一个人跟随着楚政步伐一同离开齐宫。
  他脸上的笑意尽去,绷起脸来吩咐宫人扫尽地上积雪。转过身来却又笑起来,笑自己。
  忽然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放下了心中的那把刀。他像是在惩罚自己一样,站在雪中,用寒冷惩罚自己贪恋楚政的温暖。然而,寒冷无法使他心中的那头名为‘思念’的野兽停止躁动。
  昭乐摇摇头,妄图将方才那些微的情丝从体内剔除,奈何那一个拥抱便已是永久。
  他从未这样期盼过月落日升。
  在寂寂黑夜中,他笑过后,终于沉寂下来。
  握紧了双手,仰起头望着天空中的那弦月,想起了师傅当年教给他的那句话:“忽略了感情的策略,永远是失败的策略。”
  他想,如果我也没有感情,那么我又拿什么去揣摩别人的感情?
  那天夜里,楚政始终无法入眠。
  在他回到住处后,脸上的笑容顷刻间便已消尽,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上位者的威严和冷酷。他的目光落在了项梁脸上,白脸黛眉的年轻将军垂下了头,他问项梁:“你怎么会到宫里等我?”
  项梁低声道:“陛下是我国之根本,岂可冒险孤身入齐宫?”
  “你在教训我?”楚政挑了挑眉,眼神更加锐利,仿佛要将项梁刺穿。“看来本王确实太纵容你了。”
  “臣不敢!”项梁垂下头,不敢与楚政的四目相对。“臣只是担心……”
  楚政抬手制止他:“不必说了,明日我或许还要入齐宫,你无须再去等我!”
  “是。”
  “我让你查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
  项梁点头:“已有了些眉目,只要陛下能够拖住昭乐太子,想必再有几日便可查清。”
  “好,你仔细查探,小心别走露了风声。”
  “是。”
  “好了,你下去吧。我今日已经很累了。”楚政不等项梁出去,便已脱去了外衣,见项梁回头看他,轻声笑道:“怎么?还有话要说?”
  项梁抿紧了唇,到底还是摇摇头,告别了楚政。
  楚政在他离开后,由人伺候完更衣洗脸便躺下了。
  其实项梁根本不用说出来,他也能明白项梁想说的是什么?
  此刻他孤身在齐,谁能保证昭乐不会突然捅他一刀?就连身为齐王的姜白都曾提醒他,要他小心昭乐。月光从门缝里泄了进来,他睁大双眼凝视着房梁,心想:也许突然捅我一刀的那个才是真的昭乐,今日的他终究只是假象而已……
  然而即便今日的只是一个假象,他也迫切地希望,这个假象能够延长一点、再延长一点。
  他在心里问自己,如果这一回要死在昭乐手中会不会后悔?
  “会,一定会!”他在心里大叫着。
  屋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去,房中微弱的光不见了,整个屋子都已陷入了黑暗,并且伴着深夜特有的安静。楚政再一次陷入了天正八年的回忆中,他记得昭乐脚心的弧度,记得昭乐眉间的温度,这些在他记忆里曾一度变得模糊的过往,却在他防备着昭乐的时候,忽然跳到了他脑海中,让他变成一个笑话。
  他把藏在被子里的刀往身下藏了藏,并没有因为那些温暖的过往而放松。
  天下未平,他还不能死。
  这句话是太多人的心声,是楚政,是姜昭乐,同样也是魏慈明。
  赵灵宫握着魏慈明的手,温柔地同他说着情话,而此刻的王适之,则是身处赵军营中。
  王适之坐在高台上,抱着一坛酒,笑着回忆与赵灵宫朝夕相处的日子。
  他想,有些人穷尽一生去追求也难以拥有的东西,有的人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总是费心的那一个更加懂得珍惜。如他对大王,如大王对师弟,如师弟对天下。


☆、第三章 愿为你举刀 (2375字)

  天正十二年的正月十日,是百姓们口口相传的一段佳话。
  这是楚政来到齐都的第五天,明天就要回去了,这最后一天则显得尤为珍贵。
  昨天与昭乐在郊外赛马的时候,他们曾经到过一处矮山,两人在银装素裹的松林间并髻而行。
  苍绿色的松枝上还有白色的雪,听着耳畔的阵阵松涛,令他出奇地渴望温暖。余光扫到了身旁的昭乐,他知道昭乐骑着的那匹大宛驹名叫‘常念’,说是要一直念着他给予的恩情。他轻声问:“冷不冷?”
  “还好。”昭乐把身上的披风拢了拢。
  “若是觉得冷,我们便回去吧。这到处都是雪,也没什么好看的。”楚政笑笑。“我又不是文人雅客,与其邀我赏雪倒不如陪我烫壶热酒,一醉方休。”
  昭乐微微蹙了眉:“一醉方休?你就不怕喝醉了以后有人害你?”
  “怕什么?”楚政注视着昭乐的双眼。“有你在,谁敢在齐宫中害我!”
  昭乐抓着缰绳的手收紧了些:“不错,有我在,绝不会有人能在齐宫中害你。”
  楚政笑笑,假装没有看到昭乐抓紧缰绳的双手,以及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灯影摇曳间,楚政只身入了齐宫,跟在宫人身后兜兜转转,终点却不再是往日的书房。
  眼见道路越来越陌生,楚政心中不由有些紧张:“我们这是要往何处去?”
  宫人被楚政比寒夜更加冰冷的语调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哆哆嗦嗦地答道:“往殿下的寝宫去。”
  “休要骗我!”楚政的刀早在进宫前就卸下了,然而制住一个宫人对于常年练武的他来说,实在是轻而易举。他的手紧紧扣在宫人的脖子上,冷冷地问道:“说!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去殿下……殿下的寝宫。”宫人吓得脸都白了,双手抓着楚政的手腕,却又碍于他是楚王而不敢用力。“殿下在寝宫中备下酒宴,请楚王陛下……”
  楚政钳制着他脖子的手松了一点:“此话当真?”
  “小人不敢欺瞒!”宫人被松开后立刻跪倒下来,将头抵在冰凉的雪地上。
  楚政皱起眉,无声地望着脚边的宫人,在心里认真地揣测他话里的真假。此刻身在齐宫之中,许多事都由不得他,唯有万分警惕方可保得性命。他想,方才自己所为实在是缺乏计算、打草惊蛇了,可若是当真能够惊蛇,让那条夺人性命的小毒蛇不敢动手,倒也不失是件好事。
  他跟随宫人走到寝宫外,宫人正要高声禀报却被他捂住了嘴,伸手推开殿门后,又立即往后退了两步。殿中有些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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