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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太医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李太医在人前炫耀,嚣张跋扈,甚至目中无人亦不去管他,毕竟,他也是将死之人,还要背负着残害太皇太后的罪名,所以也就让他继续得意着。
安太医每日也都为太皇太后请平安脉,将每一日的症状都禀报给慕容娇娇,并且预测,再过两个半月,太皇太后就有可能会病倒。两个半月,短短六十五天,但是这其中的变幻,又有谁能真正掌控得了?于是慕容娇娇只道:“小心行事,越到最后,越是要谨慎,很多事情都是夜长梦多,久恐生变,能够拿捏时间才能得胜。太皇太后是千金之体,若是此刻被察觉端倪,后宫人才济济,也未必就真的不能救了。”
安太医明白慕容娇娇话中的意思,于是道:“臣一定谨慎,谨遵小姐的吩咐办事。”
时间流逝的并不快,每一刻都令人觉得是煎熬。在慕容娇娇谋划对付太皇太后的时候,在看着南宫辰轩为庞之重烦心的时候,甚至在她自己面对这个深爱自己的男子渴求的眼神的时候,都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慢到每一刻每一秒,内心的煎熬和痛苦都能细细咀嚼出其中的味道。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南宫辰轩对她的身子始终没有动静,有时会露出深邃而疑惑的神色,慕容娇娇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躲多久,还能隐瞒多久,甚至就在昨夜,当他拥她入怀,欲要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竟突然深深的凝视她的眼神,那目光冷冽犀利而深沉,令她在凌乱和喘息着感觉到了紧张,而随后,他并不温柔却极致缠绵的对待她,让她几乎在这种肆意狂乱的爱恨交织中失去自己的意志,在挣扎和沉沦中不断的徘徊。
也许是这种煎熬的痛苦太过强烈,所以慕容娇娇在实在无法支撑下去的时候,心头的坚信甚至会有松动,她想,或许在南宫辰轩解决了庞之重的事情,而太皇太后又殡天之后,她可以放下一切,成全他的期盼和渴望,做一个平凡的女子,为他生儿育女,依靠在他怀中,为他指点江山。
可是每一次面对南宫辰轩的时候,她却有些迟疑,她心中的患得患失又在作祟,这种感觉会让她不时的想起南宫辰轩的生母,先皇后玥宜君的死和南宫浩风的决然,她不能成为那样的牺牲品,更不能步入那样痴傻的后尘。
慕容娇娇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接近他,越靠近他,甚至自己的心里更多了几分他的分量,自己就会越发的觉得不安和失措。她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男子,或许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可是,这种无形无状的感情又究竟能够维持多久?
朱弦断,明镜缺。
朝露晞,芳时歇。
白头吟,伤离别。
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
与君长诀!
当年的卓文君,毅然跟随司马相如远离亲眷,诀别富贵,希望今生永结为好,携手白头。但是司马相如却依旧在卓文君色衰之时爱驰,在烟花柳巷中沉沦,随后甚至想迎娶茂陵女子为妾,因而,卓文君便苍然凄楚之下写下了《白首吟》和《诀别诗》。最后的结局虽然还是美丽的,因为司马相如回心转意,回到了卓文君的身边,从此举案齐眉。
司马相如的文采,卓文君之美艳,当垆卖酒,白头兴怨,传为千古风流佳话;而卓文君敢爱,敢于违抗父命而为自己争取了幸福;卓文君会爱,她不哭不闹,以其才智诗赋劝感丈夫,保护了自己的爱情。这一点,不仅在古时候非常不易,就是在现代,也是令人钦佩的。
可是她呢?慕容娇娇不敢去想,如果有一日她与南宫辰轩真的走到月缺花残,香消玉殒的地步,她是否会有卓文君的勇气?
天色渐渐的明亮,一夜霜露打在了宫殿石阶上,让万物都铺上了一层银白。转眼,两个多月过去了,后宫之中和前朝之上,看似平静,实际却已经暗潮汹涌,一触即发。
慕容娇娇仍旧在宫殿中不能踏步,南宫辰轩在朝野上下的政务也越发的忙碌,隐约之中,她知道南宫辰轩已经物色好了一名年轻有为的将士,据说是今年科举得以文武双全美名的武状元,更是玥居正举荐的人才。
玥氏一族即便有她这个皇太后在,但仍然在朝廷上不温不火,这似乎也是玥居正的为官处世之道,他懂得什么叫做烈火烹油终自焚的道理,也正因为他这样谨慎忠诚的性子,才使得南宫浩风和南宫辰轩都这般的信任他。
用完早膳,慕容娇娇便坐在正殿的凤榻上等林安和安太医每日奏请禀报。但那黑压压的天气实在令人心烦意乱,转眼就已经入秋了,天色苍茫得有几分萧索的感觉,令人觉得不舒坦,于是她便吩咐月儿准备笔墨,想练练字,她虽然曾经在玥府中,得到玥居正请的老师教习,但是这么多年没有动笔,难免有些生疏,今日闲来无事,也想打发时间。
月儿听闻慕容娇娇要练字,先是愣了一下,但随后却浅笑道:“小姐每日沉闷,再这么下去只怕要闷出病来了,练练字也好。”,说罢,便吩咐了宫人准备笔墨纸砚。
六年多不曾提笔,慕容娇娇执笔之时当真有种生疏的感觉,起初的几个字也怎么都写不好,似乎已经忘记了该怎么写。月儿在旁侧磨墨,见慕容娇娇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刚想说话,但在看到一抹墨色身影慢慢的走进大殿之时,立刻闭上了嘴巴,低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慕容娇娇目光凝视着自己的略略有些不着力的字迹,失神了片刻,少许,她不由得抿唇失笑,正想丢下笔作罢时,只觉得身后有细微的声响,她身子一震,想回头,但握笔的手却已经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握住了,掌心冰凉的温度让她微微诧异。
“想练习写字?”南宫辰轩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慕容娇娇怔了一下,随之浅笑道:“皇上怎么回来了,朝政上的事情忙完了么?”
南宫辰轩面色有些冷沉,深幽的目光凝视着慕容娇娇刚才的写的那几个字,虽然不极好,但是娟秀得体,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已经十分难得,但是‘…他剑眉微动,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双手交叠拥住,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娇娇,我似乎记得你并不识字。”
慕容娇娇眉心猛然一跳,她有些错愕,随之想转身望向南宫辰轩,但他却抱得极紧,让她没有任何余地周旋。慕容娇娇心下有些紧张,但却十分镇定的道:“你知道我的事?”
“略听说了一些”南宫辰轩的声音颇为淡漠,口气也令人听不出喜怒。但是越是这样,慕容娇娇就觉得心惊,南宫辰轩这段时间总让她感觉熟悉又陌生,他眼神中藏匿了太多的东西让她看不懂,而每次在她想要追寻的事情,他却又躲开。
略听说一些?也许,对于她这个当年即将成为他母后的‘小姨,,他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了吧,当年的事情…慕容娇娇目光微沉,随之深吸了一口气,也装作颇为淡漠的道:“最近父亲经常进宫,你是向他打听的?”
南宫辰轩低沉的笑声微微的传来,低沉而悦耳,令人心神荡漾,他低沉吻了吻她的发丝,随后将下颚抵在她的头顶上,沉沉的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不过我这几日虽然问了很多,但是玥大人却一直都很沉默,就在刚才,他还突然对我说,他也不知道你的心性究竟如何。”
慕容娇娇震住,莫非南宫辰轩怀疑她的身份?慕容娇娇立刻转身,望向他,却见他目光沉冷的看着自己,俊美的容颜上没有表情,剑眉也微微蹙紧,似乎在思索什么,但是这种表情在看到她那张明媚的面容时,瞬间消失,薄唇勾起笑意,虽然那笑不达眼底,却瞬间温柔得令人心醉。他拥她入怀,吻她的额头,道:“怎么了?”
慕容娇娇敛下睫羽,隐约之间觉得她与南宫辰轩之间又多了一层看不见的雾霾,他们之间,从来都不曾真正的推心置腹,六年前,是为了夺嫡而走到一起,而六年后,却是他炙热得几乎让她无法闪躲的掠夺,可是此时此刻,他们相对着可是内心深处藏匿的一切,彼此却从未揭开过。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看你的脸”慕容娇娇依靠在他怀里,喃喃的说道,因为没有借口,所以她只能用缠绵的情话来搪塞。
南宫辰轩的身子一震,似突然有些僵硬的颤抖一般,但少许,他紧紧地拥抱住她,深吸了一口气,少许,低沉的声音似乎掺杂着某种情绪,有些沙哑的道:“娇娇,这是你说过最动人的话。”
慕容娇娇被南宫辰轩逗笑了,但是她笑着,他的面色却冰冷,仿佛,他们不是在听一样的话语一般。慕容娇娇缓缓的道:“我以前说话都不动听吗
“不”南宫辰轩目光沉幽的望向乌压压的窗外,那里,狂风呼啸怒吼,但是连续酝酿的几天的大雨,却迟迟不肯降落,似乎,打算在席卷了一切之后,彻底淹没这里一般,突然,天空闪电划过,骤然的亮光伴随着隆隆的雷声炸开,轰得万物都似乎瞬间静止了,耳边,更是嗡嗡的回声,什么都再听不见,而这时,南宫辰轩却突然道:“可你心里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吗……。
慕容娇娇震住,因为宫殿外的闪雷,她并没有听见南宫辰轩再说什么,她慢慢的推开他的胸膛,抬头望向他,一阵红光划破苍穹,照亮了他刚毅冰冷得面容,那双漆黑的眸子似乎沉寂着嗜血的阴沉一般,让她瞬间僵住了。但闪电过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天色迅速暗沉,让她再看不清他的面容和眼神。
慕容娇娇心惊的看着在宫人匆忙掌灯时,烛火明灭不定下的南宫辰轩,少许,突然觉得自己置身模糊的梦中,十分不真切,于是她抬手触摸他的面容,他一僵,似乎有些闪躲,但随之却握紧了她的手,紧贴在他的脸上。
他俊美的面容似冰一样的冷,修长的手指也似染着寒意,没有一点温度,好看的薄唇俯身落在她的眼眉之间时,更是冷的令她心惊打颤。慕容娇娇突然闭上了双眼,她知道他们之间又很多的秘密,都无法启齿,也知道他们之间一定生出了什么嫌隙,可是却又不敢问。因为,她做了太多令她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心虚的事情,所以她不敢面对。
原来爱情就是这样,患得患失,心惊胆战,时刻去揣测对方的心事,话语溜到嘴边又会恍然的咽下,成为沉默的感觉。慕容娇娇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也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变成这样的人,可是,偏偏她此刻就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
红唇抿起了一抹苦笑,慕容娇娇倔强将话题转过来,她缓缓的转身望着自己的字迹,此刻,大殿内的所有窗格都已经关上了,烛火明亮,犹如白昼。只是窗外的狂风仍然似在耳边嘶吼一般,雷声隆隆不断绝。
“听林安说,父亲举荐了今年中举的一位文武全才的少年作为庞之重的的代替者,今日刚刚殿试,皇上觉得可满意?”慕容娇娇缓缓的说道,素手又从那砚台上拿起笔,素手悬在纸上,却不知道该些什么。
南宫辰轩上前握住她的手,在慕容娇娇有些诧异之时,教习一般的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了几行诗,且在她耳边道:“勇气可嘉,武学高超,是个人才”
慕容娇娇有些失神的看着宣纸上刚毅而洒脱的字迹,心头一跳。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
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
弹著相思曲,弦肠一时断。
立刻别开眼神,慕容娇娇立刻又问道:“皇上不怕他年轻气盛,不能驾驭吗?”
南宫辰轩低沉一笑,他对慕容娇娇过问朝堂之事并不反感,反而那回答的口气有几分小夫妻闲来无事灯下红袖添香之时闲谈家常一般的随和,他又握住她的手写下了几行诗,才又道:“他是你父亲培养了六年的将才,外人虽然不知,只以为是你父亲举荐的,但却是个贤才。玥居正是个懂得进退,明白为官之道和忠君的人,他自然也不会差。”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慕容娇娇不明白南宫辰轩心中究竟在想什么,为何要写这样的词句,但是却又不敢问,只能应答道:“原来父亲如此用心良苦,那皇上可有赏赐?
“朕想赏他,却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他就是那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让朕心里堵得慌”南宫辰轩似答非所问,因为他的回答并不像再说玥举证,因为玥居正是个忠臣,更懂得君为臣纲的玄妙之处,为人臣子,万万不能做的,就是让君王猜测不出心中所想,因为那会很危险。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到团圆是几时?
南宫辰轩的笔锋在写下前几首诗词之后,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