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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娇娇对尼服轻轻的笑了笑,而尼曼见她这个样子,也放心的转身踏出了营帐。
“我累了,你们也下去休息吧,熄灯”天色虽然还黑,但慕容娇娇却已经摆出了一副疲惫的姿态,这三日,她几乎每天都睡得很早,其实,并非因为她的真的累,而是她不想跟孤独宸绝周旋,更不想见到尼曼。
慕容娇娇刚躺下,就听到大帐外一阵脚步声,此刻,营帐内的牛角灯已经熄灭了,而那沉稳的脚步声也随着那两名西域女子的离开而停顿下来。慕容娇娇知道是谁,却没有任何反应,闭上双眼便睡了。
幔帐轻微的发出窸窣声,慕容娇娇没有反应,但灵敏的耳力而自己与生俱来的警惕性却能够感觉到来人已经走到了她的床前,此刻,正凝视着她的睡容。少许,床边微微一陷,孤独宸绝坐在了一旁,他在略暗沉的光线中,目光深沉的凝视着闭目似乎已经睡熟的慕容娇娇,抬起修长的手指,轻抚上了她的面容。
慕容娇娇没有挣扎,因为这两日,他几乎每日都是如此,有时,甚至在深夜和凌晨也都会过来,但却只是静静的坐在床边,默默的凝视她。有时,他会就这样待着到天亮,但有时,却只坐片刻就走。
慕容娇娇闭着双眸,没有理会孤独宸绝,因为她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的种种固执和执著,索性只能用不理不睬的方式不去理会,而他,似乎也明白,所以,他也不再与她争论,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来证明他的决心。不多时,营帐外尼服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孤独宸绝才将目光从她的脸上不舍的移开,轻微的,几乎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随即踏出了营地。
孤独宸绝一离开大帐,慕容娇娇就睁开了双眼,她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中清冷而通透,她缓缓的扫向那被夜风吹开,灌进无数黄沙,使得铜炉中的炭火飞起猩红火星,发出噗噗响声的幔帐,眼底微微的冷沉,已经全然没有了睡意。夜,渐渐的深沉,大帐外,两个时辰一轮值的侍卫已经不知道更换了多少批,而慕容娇娇却也在这夜深人静,只有掠着黄沙的狂啸风声中慢慢的起身,穿上衣服,在黑暗中慢慢的摸索道炉火正旺的铜炉边坐着。
已经行军四天了,尼曼一定会再找机会下手,虽然慕容娇娇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巴达邑给他的命令又是什么,但是对于这个阴沉的男子,她却不得不防。
待天色更为深沉的时候,慕容娇娇听着外面几乎已经没有了声音,便悄悄的在营长内找了一处没有侍卫守岗的空隙,蹲在地上,将一整张寒羊毛掀开,那里,是一处被她用喝水的碗刨除的一处极为隐秘的坑,虽然不大,但是却足以容得下她在不知不觉之中出营帐。
今夜的月色朦胧,呈现昏暗的橘黄色,透着几分诡异。慕容娇娇刻意在自己身上罩了一件墨色斗篷,将乌黑的长发吹散下,随即一个翻身,悄然无息的出了营帐。她目光警敏的扫视着四周,在看到离自己营帐不远的中央大帐中依旧亮着灯烛,便知道孤独宸绝和尼服必然还没有休息,而在后备队不远处的一顶稍小的帐篷中,似乎也有细微的亮光,那便是尼曼的营帐。
慕容娇娇目光透着阴沉的狡黠,她慢慢的挪动脚步,随后两名巡逻士兵朝前方走去时,一个翻身,悄然无息的跃到了后备队的大帐旁、后备队也分几轮值守,此刻,只有两名年纪较大的女子正在帐内煮着东西,那似乎是给深夜值守的士兵食用的夜宵。慕容娇娇身形一闪,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之时,到达了尼曼的营帐外。
尼曼的营帐中闪烁着幽幽如鬼火一般的灯烛,她眯起双眼,轻盈的脚步在狂风呼啸中似乎有了掩护,不多时,已经快步围绕贴近。这两三日来,她几乎每天都会出来观察尼曼的动静,不过,除了发现他的营帐外怪异的没有士兵巡逻守卫之外,却没有任何动静,因为他亦是每日早早休息,孤独宸绝也从不夜晚召见他,而是由任何事情都与尼服商议。
但是今夜,他似乎有异动。慕容娇娇靠近了营帐之后,便将耳朵贴在白色的营帐上,幽冷的月色下,慕容娇娇纤弱的身影几乎令人无法察觉,加上今夜月色昏暗,所以在四野狂风骤起之时,很是隐秘。慕容娇娇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突然感觉到似乎有人在说话,她眼底一沉,立刻窜到营帐的垂幕前,慢慢的挑起一角,瞥向里侧,却见一名姿色妖娆的女子站在尼曼的面前
慕容娇娇怔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因为营帐内的牛角灯光芒如豆,只能照亮方寸之地,而慕容娇娇又看的是背后,所以根本分辨不出究竟是哪一个女子。营地里的女子并不多,但也全部都在后备队,而这样的年轻却又丰满的女子莫非是……。慕容娇娇眼底一冷,虽然听不清那女子在说什么,却无意中从他们低沉的交谈声,捕捉到了几个不真切的字眼‘真格娜纱大王妃,。
真格娜纱大王妃,如果慕容娇娇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女子应该是尼服口中所谓的西域统治族领的第一王妃,孤独宸绝的生母。慕容娇娇透着微弱的光线看着那女子慢慢的靠近尼曼,二人从肢体上看去十分暧昧,而尼曼也拥住了那女子如同水蛇一般的腰身,大手贴住她丰满的臀部。
慕容娇娇秀眉一挑,又瞥了一眼那女子的身材,随即,快速退离。
孤独宸绝的生母,西域的真格娜纱大王妃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慕容娇娇虽然不曾见过,不过从尼服的只字片语的形容中,却也能够猜出一二分。当年,真格娜纱大王妃的亲妹妹为了夺取自己姐姐的地位和权势,不惜在前任可汗的酒中下药,让自己怀上了王子,就凭借这一件事,就足以看出巴达邑的母亲的心机之重,但真格娜纱大王妃居然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保住自己的地位,并且使得巴达邑和她的母亲虽然活着,却成为整个西域王族的耻辱,也足见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慕容娇娇飞快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掀开羊皮毯,从那处不明显的坑中钻回了透着一阵阵暖意的帐内,随即,将地上的黄沙填好,退下身上的黑色斗篷,抖下了上面的细沙,略略整理了片刻,便又不着痕迹的回到床榻上睡觉。
第二日,太阳东升时,军队又开始拔营准备前行,尼服带着慕容娇娇上马车时,她装作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另外一辆马车上的几名后备队的女子,目光在她们的身上都略略停顿了一下。尼服并未注意她的眼神,只准备了很多食物和水放在马车上,而慕容娇娇也没有说什么,转身进了马车。
距离尼服所说的绿洲应该没有多远了,沙漠上有水源的地方多少能够长出成片的草地和仙人掌,不过十分稀少,但是这样的地方对于在大漠中旅行的人来说,已经是地狱中的天堂。今日行车,孤独宸绝没有走在马车前面,而是与尼服同在前侧观察地形,而尼曼却在马上慢悠悠的在慕容娇娇的马车旁跟随着行军。
大漠中的气候非常炎热,慕容娇娇有时会因为不耐烦这样的舟车劳顿,而掀开马车上的窗帘朝外面张望,而这时,尼曼却紧贴了上来,他看着她,低沉的道:“玥姑娘好像很讨厌这样的行程,可是这大漠的景色比不上中原的青山绿水?”
慕容娇娇睥睨了他一眼,只见他在烈辣的阳光下,头上的黑色帽子前侧的蓝色宝石闪烁着华贵的光芒,一身宽大的衣服更是显出了西域人才有粗犷和霸气,浓黑的眉宇和粗糙的面容可以想象得出他的母亲并非不是美人,因为他的面目远远抵不上尼服和孤独宸绝,但是那虎背熊腰的气势却令人望而生畏。
慕容娇娇看着他那张刚毅,带着邪笑的国字脸,目光微微的阴沉,脑海中也浮现了他昨夜在营帐中与一名女子的暧昧画面,于是幽幽的凝视前方,孤独宸绝和尼服在马背上英挺的身姿,淡淡的道:“无从比较,大漠儿女自然会觉得这片土地更为美丽,但我是中原儿女。”
“哈哈哈,玥姑娘说话真是爽快”尼曼声音粗犷的笑起来,他看着慕容娇娇,阴沉的眼底闪烁着淫邪,他嘿嘿的道:“其实,这片大漠我也不喜欢,不过,就如姑娘所说的,我们是大漠儿女,所以只能生存在这片天地中。不过,可汗比我们逍遥得多,他是西域的大王,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带领着我们前往中原。”
慕容娇娇目光一沉,有些惊诧,但是她却没有表露丝毫,而是淡漠的道:“中原是大周的天下,可汗为什么可以带领你们去中原?”
尼曼厚实的唇勾起冷笑,他看着慕容娇娇,刻意压低声音道:“玥姑娘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们西域人只配生存在这片风沙堆积的昏天暗地中吧?我们兵强马壮,铁铮铮的男儿魁梧雄伟,哪一个不比中原男子强壮?若论打仗,现在边关的那些将士岂会是我们西域人的对手?”
慕容娇娇的秀眉挑起,心头却暗暗惊异,不过,西域人对中原人虎视眈眈的窥视了数百年了,所以今日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应该觉得稀奇。六年前,潇贵妃的父兄在边关遭遇异族突袭,消息传回皇城,使得人心涣散,朝野动荡,那时,西域各部族的野心就已经昭显,而其内部分裂也已经暴露出来,只不过,那时的西域可汗还不是孤独宸绝。
“如果西域人可以冲破中原的关卡,为何不攻?”慕容娇娇佯装不解的问道,此刻的她,只能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中原女子,或许身手不凡,脾性倔强,但却只能是一个不懂局势的女子。
尼曼冷笑一声,他的目光幽沉的瞥了一眼在前面带路的孤独宸绝和尼服,冷冷的道:“因为父汗和真格娜纱大王妃都认为这里才是我们的家园,若是我们的攻下了那片土地,大批西域人进驻中原,待我们彻底被中原的山清水秀迷失了目光和心性时,那么西域的强大也会随之消失,我们迟早会沦为中原人的傀儡。哼,不过这些不过只是敷衍之词罢了。”
慕容娇娇这次真的惊住了,倒不是因为尼曼一心想征服中原,而是真格娜纱大王妃的睿智和英明。她说的没错,西域人想攻打下中原根本不会那么容易,而若是西域人真的迷上中原的山清水秀,江南烟雨风光,以及那绫罗绸缎,高住广厦,良田千亩,雨露滋润的日子之后,他们决然不会再肯回到这片荒瘠的大漠中,而那时,他们这个曾经屹立在大漠,被中原人成为最为凶悍的马背民族也自然会渐渐的要依附中原生存,最终成为中原人的俘虏。这,也许也是南宫辰轩当初为什么要艰辛而强硬的推动改革,打开国门,与西域人进行商旅贸易的原因之一。
大周国的实力雄厚,称霸四方数百前,虽然南宫辰轩只是新帝,但是他的心机却是先帝都望尘莫及的,所以,这些西域人想在他手中夺下大周江山,根本是痴人说梦,但是,这些西域人中,又有多少人向往中原的美景和一切呢?人,都是由惰性的,一旦能够尝到享受的滋味,必然就会跟着沉沦…
慕容娇娇目光闪了闪,她勾起唇角,目光清冷,但却缓缓的说道:“真是没有想到,在民风彪悍的大漠,竟然也会让一个女子当政。”
尼曼目光一动,看慕容娇娇的眼光突然不再那般阴沉,他道:“玥姑娘也觉得这般不妥?但我听说,在你们大周,也曾经出现过一个皇太后,她干涉朝政,把权内宫,虽然说她年纪极小就已经病故了,但是由此看来,在你们男尊女卑的大周王朝,也有这样的事情。”
“皇太后把持朝政是因为先帝年迈,主少母壮,她是不得已。”慕容娇娇声音清淡的说道,仿佛,当年在朝政上夺权,威慑百官,甚至震慑宫闱的皇后根本不是她一般。而那场华丽的一梦,对此刻的慕容娇娇来说,又何尝不是‘榴花开处照宫闱,峰回路转大梦归,呢?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六年岁月,回想过去已经觉得是前世今生。今生的自己,在述说着前世的故事,也已经似乎在地狱往生崖上走了一遭,喝下了孟婆汤,再不觉得曾经锋芒无限,威慑逼人的女子是自己了。
“这件事,我也听说过,那时,西域的各族曾经都派人禀报过父汗和真格娜纱大王妃,希望借此机会攻打中原,但是那时,却都没有将这一对母子放在眼里,更不愿意趁机扰乱中原,觉得就算要攻打,此刻进宫也是胜之不武,但是却没有想到,短短一两年的时间,那十岁的少帝竟然能够在终南山和各个边关开凿丝绸之路,来往贸易。”尼曼说道此处,似乎有些咬牙切齿,想必,那些美丽的绫罗绸缎和奇珍异宝都令他们这群西域人觉得不公平。
因为,边关与大漠几乎只隔一座环山的城墙,但那边,绿树青葱,万里无云,中原百姓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