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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
柳断笛终于安稳下来,青衣再要去重新熬药的时候,柳断笛却拽了拽他的衣角。
柳断笛的声音虽弱,但青衣可以足够听见。柳断笛说:“不必忙活了,我现在喝了药也是呕出来,你还不如拿它浇花。”
他轻笑着打趣,笑容却刺痛了青衣的心脏。青衣感到心脏揪疼着,好像,除了对于柳断笛,心脏再也不会为了别人疼啊。
柳断笛阖上眸子,再无力气说别的话,或者睁开眼。
如果,还有余力的话,他一定会对青衣说,不要让苏偃进来。
因为自己太狼狈。
如果还有力气的话,一定会这么说的。
对吧?
他在心底默默问着自己。
回答自己的,却是一阵凄凉。
青衣不语,服侍柳断笛躺好,给他掖了掖被角。他瞅瞅柳断笛煞白的面颊,心下固然百般不愿,却还是扭头走开了。
待到前堂内殿,赵淙恩忙跳起来询问柳断笛。青衣想了想,没有明说:“劳烦赵大人费心,我家大人不过是饮了些酒,倒也无大碍。”
赵淙恩一颗心抖了又抖,方才生怕青衣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大喊出事了。现下瞧着青衣从容的模样,这才得以歇了口气。纵是如此,赵淙恩心底下对于自己还是有些鄙夷,不说这事儿是四皇子吩咐的,光凭着自己和柳断笛的私交,与朝堂上密不可分的职务关系,也应该多多关怀一些。他又道:“不知柳大人现在可得空?我若是见不到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青衣依旧面不改色,只是语气中隐隐地多了些许坚决:“柳大人已经歇下了。您要是有私事,请择日;要是有公事,不妨过几日到了朝堂上再办。”
“你多虑了,并非公事或私事。你家大人身子一向不太好,我仅是出于关心。”赵淙恩解释道,说罢又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既然不方便,那我也无需再……”
不想青衣一听,脸色竟然稍稍变了几分,忙截住他的话:“仅是关心?”
赵淙恩心生诧异,答道:“不错。”
青衣过了一会儿才问:“是不是有人托您来这儿的?”
赵淙恩没想到败露的如此之快,口上本能的回辩道:“不是不是。我知道你是青衣,这儿的管家,你也应该认识我才对。我与你家大人相交不浅,关心更是自然,何必沦落到受人所托?”
青衣半信半疑,赵大人的确来过几次,自家主子也的确对他很是热情,足以说明二人关系不假。青衣一边推翻了自己的猜想,一边又不肯放弃,只说:“您是好人,但今日,真的不能让您见柳大人。”他顿了顿,又补道:“无论您究竟是自己来的还是受人所托都好,只是劳请您,如果真是受人之托,也麻烦您转告他,请他务必尽快来一趟。”
他不能让赵淙恩见到柳断笛,他知道柳断笛不想让任何人瞧见他现在的样子。但是,苏偃不一样。所以青衣便顺藤摸瓜,顺着话儿试一试,或许真是四皇子呢?
赵淙恩推辞几句,佯装镇定的从柳府出来。进了马车,他暗骂自己庸才无能,好歹也是在官场火热中打拼好几年的人,怎么遇个事就慌成这样?
难成大器,难成大器!赵淙恩骂道。
但是转念一想,中午在保和殿见到的那抹鲜艳夺目的身影,瞬间苦水化为甘甜,胳膊腿儿也不抖了。说不准入宫去找四皇子,还能凑巧碰见苏桥公主?那倒也值。
他好容易说服自己,但是却止不住下一个念头往外蹦——离了宫又入宫,如何找借口?即使放自己进去了,又如何能够找到苏偃?
赵淙恩无法,只得瘫坐在软垫上冥思苦想。
马车摇摇晃晃,赵淙恩沿路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额头冷不防撞上车顶的木棱上,但竟然如同开了窍一般想到了法子。
“老王,老王!快停下!不去皇宫了,咱改道去四皇子府!”
可以去找四皇子手下的从将顾风,顾风手中有特赦令,那玩意儿可以随意出入皇宫。况且顾风是四皇子的随侍,带话更是方便。
而自己,只用在皇宫外头等候。
赵淙恩正美滋滋地想着,忽然又苦了脸。
如是如此,那岂不是没机会见苏桥公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下)
不过半盏茶功夫,顾风居然依言入宫寻到苏偃,苏偃听闻是青衣传话,忙扔下茶碗赶去柳府。
一入门,便瞧见柳断笛卧在榻上双目紧闭,一旁的暖炉中烧着柴火,噼里啪啦地作响。
苏偃内心隐隐绞痛,简直想要将苏麟碎尸万段。一手托起柳断笛的身子,一边替他绾起散落的发丝。青衣适时递了药来,苏偃接过,轻声唤了唤怀中那人的名字。青衣便退身出去。
柳断笛闻声睁眼,苏偃已然舀了一勺汤药送至他唇边。
此时此景,仿佛近来经常浮现啊。柳断笛暗暗自嘲。或许是真的如同周太医所说的,命不久矣。
当今天下表态祥和,老皇帝为人端正,却太过心慈手软。大皇子身缠沉疴,久治不愈,怕是难登大堂。三皇子虽胸怀报复,但生性暴戾,并且做事不择手段,纵然最有能耐夺得天下,亦是无法安守江山。而四皇子……柳断笛静静打量着眼前的四皇子。
四皇子文韬武略,坦诚正直,更重要的是,善良而不卑逊。
他咽下了苏偃送至口中的汤药,竟是鬼使神差地问他:“殿下想过……那个位置吗?”
苏偃持着药匙的手轻轻一颤,脸上紧了神色。他看了柳断笛半晌,终是为柳断笛眼神中的清澈打动,他道:“以前没有,现在,算是有一些罢。”
柳断笛唇角轻勾,眼中含了淡淡的笑:“既然如此,我便会尽力辅佐你。”
苏偃此刻已然平息了方才的惊慌诧异,只又舀起一勺,送了过去,道:“这话也就与我说说,若你诚心如此,便早些养好身子。”
柳断笛一口一口地将那汤药吞入腹中。苏偃终是忍不住,又问道:“你……为何帮我?”
柳断笛默然一阵,道:“不为你我,只为黎民。”
苏偃心头一暖,心喜自己的确没有看错人。不过——即使不为百姓,这个皇位自己依旧会去争,仅仅为了柳断笛。柳断笛喜欢和泰民安,那么自己定会为他争取一个千秋万代。
“你又何必想那么多?”苏偃笑一声,“先顾好你自己再言其他。”
“四殿下。”柳断笛稳住他的手腕,一双眸子牢牢盯着苏偃:“你不害人,不代表别人不害你。有时候,表面上越是宁静的人,翻起浪来便更加汹涌。”
不能。
不能直白地说出,苏麟一副皮囊底下的私心。
尤其是对苏偃——太残忍。
苏偃并不是个如何在乎权位的人,所以他更不知道,夺嫡之中暗藏的杀机四伏。
那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胜败,亦是赌不起的一场棋局。
一子落错,全盘皆输。
但于苏偃而言,孰胜孰负都无所流连,惟有相戮相残与血骨至亲才是真正的束缚。
“为何突然跟我说这个?”苏偃似乎并不将这话放在心上,手下依旧不紧不慢地喂着榻上那人。
“……,没甚么。”柳断笛道,复又补了一句:“没甚么。”
无论苏麟怎样安排,自己都断然不会帮他谋人性命。
即使拼尽全力,也会护苏偃,以及他所珍惜的一切,安好周全。
柳断笛暗暗地失笑,喉间一瞬喑哑。
恍然如梦中,竟是情已深。
柳断笛永生永世都难以忘却,方还是孩提之际,便失了母亲的苏偃孤身一人坐在廊檐下哭泣。
那时,柳府已然家道中落,就连这座并不体面的宅子,也是房东伯伯好心匀出来一间;那日,整个京城大雨滂沱。柳断笛隐隐听见门口有动静,便撑了把油纸伞去看。却见是一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男童,后背抵着门口的石墩,哭得伤心。
柳断笛站在他身后,并未瞧见他的样貌,只看见从房檐顺流而下的水滴不断地淌在那人的衣衫上。适时大雨愈演愈烈,夹杂着冷风,柳断笛不禁寒颤一下,接着便小跑过去将伞撑在那人头顶上。
小苏偃生长皇宫,做事都是谨慎万分。而身边突然凑过来的暖源,却仿佛将他的心也一并消融了。小苏偃止了哭泣,警觉地抬头望,就是那么一望,瞧见了自己平生见过的,最美丽干净的笑容。
小小的柳断笛学着大人模样,冲着地上坐着的人伸手,莞尔一笑:“这里好冷,跟我进去。”
苏偃并未迟疑,握住那只冰冷的手,摸去面容上的泪痕,与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进了破烂不堪的屋子。
苏偃只是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安心,平日在皇宫中压抑到透不过气。母妃过世时,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掉。等到人终于散齐了,他才一个人奔出宫去放声大哭。然后,走着走着,便走不回去了。
然后,遇上了他挚爱着的柳断笛。
也教柳断笛遇上了苏偃。
一开始意识到自己这般匪夷的感情,柳断笛极度不安,但很快便释然了。
当初对苏麟也是这种淡淡的悸动,只不过,对待苏偃更甚而已。
柳断笛心中苦笑,自己不近美色,似乎并不完全是朝堂中琐事连连,或没有精力去管顾这些,而是因为自己爱的那个人,始终都在身边。
而且偏巧,自己爱的人也爱自己。
可是太医不说,柳断笛也早就明白。不久之后自己便会离于尘世,更无法回应苏偃的爱。
而这所谓的“不久”,又会是多长时间?十年?五年?三年?或者……就是下一刻?
所以,与苏偃的关系,还是就此停消。他不戳破,苏偃也大约不会提起。等到苏偃被他人吸引,他便可以做出最后的放手。
如果苏偃不是断袖,世间还有那么多贤淑的女子,若苏偃是断袖,那便愿他下一个爱上的人,能与他执手白头,至少不要这么早就留他一人自斟自饮。
柳断笛不甘,不愿苏偃难过,却也自私地想要为苏偃做些什么。
思考了许多个日夜,还是打算将这座江山完完整整地交给他。
无论是苏偃,还是黎明百姓,都会赞赏这个结局。
待到自己百年之后,若苏偃依旧活着,瞧见这片大好河山的时候,会不会记起自己?
代价则是毁了与苏麟的约定,半途倒戈。
“阿笛,我抱你去沐浴罢。”苏偃轻轻抚摸着柳断笛的发顶,也使柳断笛醒神。
柳断笛窘然,还未出声,苏偃便当他默认了,将柳断笛连带着被褥一齐打横抱起。
苏偃抱着怀中没甚么分量的阿笛,心里狠狠地疼。
前些阵子周太医与顾太医接洽一番后,给柳断笛嘱咐下来的方子中便多了几张,是专为柳断笛的病症而下。苏偃瞅着其中有药浴的方子,不由心赞这二人还真是足够心细,不过药方实在太过繁琐,若是交给柳断笛自己抓药,那么他多半嫌弃麻烦,然后撇在一边。
幸而苏偃早就有所准备,不劳柳断笛吭声,竟将这些零星散落的药材收集的妥妥当当。
苏偃在柳府中已是混的轻车熟路,不再要青衣引入便到了后堂。
手肘将门撞开,迎面扑来阵阵药香。多种药材混合在一起,倒是消散了不少苦味。柳断笛却还是轻轻皱眉,探头去看:“这是?”
苏偃道:“是太医嘱托的。他们说药浴疗百病,自然能渐渐改善你体虚之症。”
柳断笛被苏偃安置在红木椅上,盯着浴桶良久才道:“其实不必这么费心。”
苏偃手下迅速地解去柳断笛的中衣,一边佯装恶相:“不必费心,你总让我不必费心,结果到最后费心的还是你。”
柳断笛方才痛的昏昏沉沉,服药之后清醒不少,他恍然察觉苏偃的行径,连忙想要阻止他。
苏偃这才发觉自己在做什么,手指无意间抚上柳断笛秀白的肌肤,一股暖流从腹下骤然涌上。苏偃停手不再继续,低声道:“抱歉。我去门外候着,你好了之后唤我一声。”
柳断笛脸色通红,点了点头,苏偃便出去了。
一出房门,苏偃疾奔井口,舀起一瓢冷水灌下,终于将身下的小小苏偃压了下去。
怎能愚蠢至此……苏偃连连责备自己,可脑海中还是将方才那副艳丽模样抛之不去。若不是跑了出来,此刻怕是早就将柳断笛压在身下好好疼爱一番!
苏偃可以不顾自己,但万万不能不管柳断笛。如果自己强要了他……
苏偃眼前浮现出一幕幕画面,生生地制止他呼之欲出的臆想。
那是柳断笛面色惨白的样子。
那是柳断笛惊恐的神色。
那是柳断笛依靠的断弦。
所以……
不能有那个念头。
此刻正是二月,天气泛寒,冰雪未融。苏偃大口大口饮着冷水,以刺骨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