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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被绑得结结实实,穴道大概也被点住,缚在椅上一动不动。
步吟进了大厅,一双眼便是长在君笑身上,目光丝毫不移。
曲宁远笑了一声:「在下素闻靖王爷生性冷漠无情,想不到喜欢上一人,倒能情深至此。」
听到他的话,步吟才稍稍移开眼光扫了他一眼:「你自然是想不到的,你即使再喜欢一人,也不会为了他放弃你的野心。而我除了他,什么也不要。」
「心中没有我的人,我要来作甚?」曲宁远眼底微微泛上怒意,却还有隐约苦涩,「若他选我,也许我也会放弃一切也不一定。」
「你才不会。」步吟冷哼了一声,眼光却始终温柔,落在君笑身上,「而且他心里只有我,永远也不会有你的地位的。」
「随你怎么说。」曲宁远冷道,「反正今日形势如此,沈步吟,你进得了这宁府,就别想出去!」
步吟冷笑一声,看着厅内诸人:「对付武功平常如我,也至于摆出这种阵仗?曲宁远,你也未免太谨慎了吧?」
「你浑身是毒,就算我们这些人,也不敢上前捉你呢。」曲宁远道,唇边露出一丝狞笑,「除非靖王爷全身脱光,否则我们是不会轻易冒险的。」
「你到底要什么,直说吧!」步吟见君笑皱了下眉,看向自己的眼露出阻止和心疼神色,知不能让曲宁远这么说下去,索性打断他。
曲宁远嘿嘿一笑:「靖王爷难道不知我目的?」
「绝对不可能。」步吟毅然言道,语中是斩钉截铁的坚定。
「王爷怎知我要说什么,便说不可能?」曲宁远一挑眉,「况且难道区区天下还比不上你的楚君笑吗?刚才是谁言道除了他什么也不要的?」
「我绝不会坐那张龙椅,然后把天下给你的。」步吟道,目光和君笑的相对,唇边露出笑来,「曲宁远,你又不是不知笑那性子,若我当真这么做了,他定然心中恨我,再不会与我偕老。我宁可和他同死,也不要他视我为敌,从此生生世世永不能遂我愿。」
曲宁远微微震动了下。
步吟看在眼里,看向君笑的眸光更是温柔:「从前我从不曾以自己身分为傲,直到认识笑之后,方才庆幸我是王爷、是行王法之人。因为我和笑都是公门之人,因此即使我开始时就做错了,也不是决计无法挽回的错误,只有像曲盟主对待令前夫人那样的错误,才是致命的。」
步吟看到曲宁靖脸色大变,知他的心被自己这番话说乱了,续道,「对我来说,这个国家属于谁根本不重要,为了笑,十张龙椅我都能送出去。但是笑不会同意的,曲宁远,你胸襟太狭,没有统治天下的气度,和你比起来,三皇子定会是名明君。
「你现下已是穷途,若我为了笑而把天下给你,笑不仅会自尽,而且即使死后也不会原谅我。」
步吟看到君笑嘉许眼光,心中甜蜜,微微抿了抿唇,意思是想吻你,君笑脸上一红,却也微抿了下唇——他全身穴道被封,也只能做这样细小的动作了。
「那我擒你为质,我不信永彦帝不救你!」曲宁远一张脸变了颜色,狠狠道,「他不是为了你爹什么都肯做吗?区区龙椅对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吧!」
君笑眼中露出惶急之色来,步吟柔声道:「笑,你不要担心,我就算自杀也不会失手被擒。我手下都在这户县里,他们一确定我已死,定会马上攻打这里的。」说着拿起短匕,横在自己喉间。
「想死?我倒要看看你舍不舍得!」曲宁远哼了声,走到君笑身边,手中小刀一挥,割开他身上绳子。
君笑本来被缚在椅上,现在绳子松了,他也坐不住,咚地倒下。步吟当即就是一阵心痛,见曲宁远手中刀向下,竟划开君笑衣襟,刀刃在君笑胸前留下一道道血痕,心下大痛:「曲宁远!你做什么!」
「我倒要看看,若我当你面上了他,你是不是还这么坚定!」曲宁远露出凶狠之色,「死还不容易?我让你眼睁睁看着他受折磨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步吟的心像被揪起来一般,痛得几乎站不直身子,此刻他身后忽然传来一女子声音:「表哥,不要——」却是杜凤荷闯了进来。
杜凤荷一进来,右手去抢步吟手中匕首,左手食指直点步吟肋下。
步吟见到是她,忽地冷笑一声,手一挥,匕首从自己喉间向外划了半个弧,直刺入杜凤荷前胸。
杜凤荷瞪大眼睛,只来得及问一句:「为什么——」就倒下了。
匕首仍在步吟手中执着,血从刃上落下,滴在地上。
步吟微微摇了摇头:「为什么?杜凤荷,妳真以为我是傻子?我和笑早就怀疑妳了,妳以为妳装作对我倾心,就能解释妳当初偷放笑的行为吗?妳以为我不知道妳爹原来就和影门有勾结?想趁我不注意活捉我?想得倒轻巧!」
步吟说着,身体却难以控制地发起抖来,他适才方一动内力,体内便觉一阵剧痛。
曲宁远做了个手势:「上!」他仍是打着抓住步吟和永彦帝谈条件的念头,因此怎么也不能让步吟死了。
步吟痛得站立不稳,然而身上奇毒层出不穷,但凡靠近他的人都纷纷倒下,步吟断断续续道:「曲宁远,你制毒的本事差得太远,你那点解药对我的毒完全不起作用,就别让这帮人来送死了!」
「是吗?」曲宁远冷笑,向前两步正对步吟,「就算我的解药没有用,但我体内毒素极多,几乎已是百毒不侵,我倒要看看我能不能擒住你。」
步吟平素尚且不是曲宁远对手,何况此刻难以施展武功,当即向君笑看去,喊道:「笑,我在奈何桥下等你!」说着反手将匕首抹向喉头。
匕首正要刺上时,步吟手腕却被拿住,阻了他动作,步吟睁眼看去,黑衣黑影,正是影子。
曲宁远也见到影子,道:「沈步吟,你竟敢带人进来!」
他传信时说只许步吟一人,否则立即杀了君笑,曲宁远知大势已去,凶性突发,心道就算我死也要拽着君笑一起,回身便要去杀了君笑,他一回身,忽地傻在当场。
君笑穴道已经解开,站着看他。
曲宁远大惊,君笑身边那两人可是他最得力的手下,武功在江湖中也算得上数,他们看着君笑,怎能让他解了穴并挣脱开去?眼光一转,却见那两名手下横在地上,一名中年男子一脚踩着一个,对他嘿嘿笑着。
「你是何人?为何坏我事?」曲宁远最后的筹码也失去了,当即发狂一样变了脸色。
步吟也看到这男子,当即愕然开口:「是你?」
那男子自然是他在山上遇到那人。那人踢开脚下两人,站到君笑身边:「我叫秋无生。」
「无名书生?」在场人无不大惊,知道眼前这人是武林中不世而出的奇人。只是听说这秋无生四海漂泊,尽是去那些偏僻之所,怎么忽然来到这里?
「怎样?即使我这么多年没拿本名出来混,江湖上也还是没忘了我的吧?」秋无生得意地对君笑说道,「我就说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被遗忘呢……」
「我知道啦,师父您是最伟大的,能不能帮忙把这人捉住?」君笑无奈道,指向曲宁远。
「师父?」众人皆是一惊。
秋无生点了点头:「当然可以,这家伙欺负我宝贝徒弟,死有余辜!」说着一个纵身跃到曲宁远身前,一伸手便点向他胸前章门穴。
曲宁远明明清清楚楚看见他动作,却丝毫抵挡不了,被他点住。
一场大灾,竟就如此儿戏地结束了。
「君笑啊,没想到几年不见,你这古板家伙竟然学人家玩什么断袖分桃,我听这小子说你名宇,开始还以为是同名呢!」
步吟召来手下,众人忙着处理宁府这些人,秋无生则照料徒弟,一边为他疏通脉络——毕竟被点穴时间太久,体内气息早是郁结——一边打趣道。
君笑脸上一红:「师父……」
步吟生怕秋无生是要责怪君笑,连忙接道:「是我爱上笑的,他是架不住我死缠烂打苦苦哀求……」
「我自己徒弟性子,我还不知道?君笑心软是不错,但他认准了的事便难更改,他要没那个心,你怎么求也是没用。」秋无生瞟了步吟一眼,随即拍拍君笑的肩,「不错不错,敢做人之不敢,这才是我的乖乖好徒弟!」
君笑苦笑着看向步吟,意思是你看到了吧这就是我师父,步吟却是一笑,终于知道严肃古板的君笑为什么会有一些不合时宜的思想了。
「对了,徒弟你怎么身体这样了?哪个家伙伤你的?师父去把他大卸八块!」
君笑不答,步吟却道:「是我。」
秋无生看向步吟,双眉倒竖,步吟竟觉气势逼人,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甚至生了些惧意,尤其对于伤过君笑之事他本就悔恨在心,被秋无生明亮夺人的眸子一扫,心下更是发虚。
君笑拽了他一把,把他掩在身后,抬头对秋无生道:「师父,是我们还不相识时我被他手下所擒,当时他们以为我是敌人,因此……」
秋无生目光沉沉,盯着君笑,忽地纵声大笑:「徒弟,为师倒不知你会这般紧张一个人呢!」
君笑脸色本变白,听秋无生这话,却又红起来:「师父……」
「算啦算啦,这小子为你去练洗髓录,刚才痛成那样子,也算是有了报应。何况他既曾对你不好,日后自会对你百依百顺,为师就放过他。」秋无生嘿嘿笑道,神色忽地一变,「君笑你听到没?」
「好像是师娘的鸟儿。」君笑自然知道师父问的是什么,连忙回答道。
秋无生拍拍他的头:「不错不错,武功倒没扔下。」转对在场众人道,「谁敢说见过我,就等着死吧!」
言毕脚一点地,竟是高跃而起,上了房顶,转瞬不见踪影。
君笑自是极清楚师父性子的,对步吟道:「我师父和师娘退隐江湖多年,师父曾答应师娘不涉足江湖,却收了我这个徒弟,这次又为救我而现身,让师娘知道一定很生气,因此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对别人说起他比较好。」
步吟却在想其它事情,开口道:「因此你从不说你师承来历?若非如此,也许当日……」
也许当日他便不会对君笑起疑,以致让他受了那么多苦。
君笑淡淡一笑:「过去之事,哪有什么假若可言?」他想起适才师父所言,却是皱了眉头,「师父说,你练了洗髓录?」
「嗯,虽然只是入门,不过也许可以今晚便试试。」步吟道,眼下是跃跃欲试,「想必那家伙该回来了,我回去便能拿到补天草,笑,你的右臂左腿,很快就可以活动了!」
「你刚才那般痛苦,就是因为洗髓录上的武功?」君笑却是面沉如水,低声问道,「那本书在哪里?」
「啊?」步吟心下一沉,只好装傻充愣,「那本其实不是什么武功秘笈啦,笑你要它也没什么用……你做什么?」
君笑也不管他,直接伸手探进他衣内,抽出洗髓录。他翻了两页,沉声道:「损己之身,洗人之髓,你倒是真大方!」
「那个……」步吟陪着笑,想把书拿回来,但凭君笑武功,他自是难以成功。
步吟运起内力,他此时练得尚浅,疼痛之色只在眼底掠过,出手快了几分,却仍是抢不到那书。
君笑见步吟疼痛,心中更气:「你忽然离府,我以为你是……是气我。怕你遇上麻烦,几日几夜不停寻你,睡都睡不好,就怕你出了事,你倒好,为了这损身的破书冒险……」
他想到这些日子来的担忧焦虑,想到自己无尽的悔恨,眼圈微微变红,他狠狠一咬牙,左手用力,竟把书撕成两半,扔在地上:「难道损你补我,我就能高兴得起来吗?你根本就是不让我安心!」
「笑……」步吟见君笑气成这样,连忙上前去抱住他,一边还给刘希墨偷偷使一个眼色,刘希墨会意,趁步吟挡住君笑视线的当下,拾起两半的洗髓录。
「笑,我当时也是情绪激动,才没通知你就跑出去,我以后不敢了。」步吟拉着君笑坐到一边,细心为君笑胸前的刀伤敷药,柔声求着。
「笑你就原谅我吧,我那时是一股气撑着,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医好你。拿到书之后我才想起其它事情。笑,我那时见你咬得口内那么多血,心里不知有多恨我自己,都是我当年心狠,才害你、害你……」
君笑听他提及那晚,想起那时情景,不由大窘,步吟见他脸上羞涩,虽是这时刻,也止不住心下痒痒的,看自己属下都在各自忙着,大起胆子在君笑颊边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