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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墨旧友-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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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辈略通医理,想必老翁亦不吝赐教,遂未请大夫,直接上门来了……”
  我说完巴巴地瞅着他。
  老翁视线在我脸上凝了片刻,略一沉吟,道:“此玉成色不错,小书生样貌也算讨喜,老朽就应了你罢。”
  我大喜,冲着开药方的老翁不迭声道谢,又感激涕零跟着伙计去抓药。伙计懒洋洋走在前头,捻起一钱白及,目光在我脸上一扫,定住了。
  我心急如焚,干巴巴道:“小哥可有问题?”
  伙计咧开嘴:“小书生长得出脱俊俏,忍不住多看两眼。”
  我打了个哈哈,任那伙计看个够。横竖又不是大姑娘家,看一眼也不会有喜。
  出了药铺,我火烧火燎赶回客舍,推开房门,见颜瑾安睡如旧,才松了口气。唤来伙计,将他送一炉一罐过来。
  伙计一脸猴精:“客官,小店做的是小本买卖,不可另开炉灶。” 
  我咳了咳,压低声音道:“夫人她……女子独有之症……”
  伙计一双贼溜眼珠子一转,在我手中药包上一个逡巡,龇牙一笑:“得嘞——”转身就要出门。
  我立刻叫住他:“再送两份饺子上来罢——算在房钱里头。”
  “得嘞——”立马奔出门去。
  我呼出口气,转身刚要在床头坐下,忽听门外一声哎哟惨叫,接着是某人不迭声的道歉。我犹豫了一下,过去拉开一条门缝。
  对上门外那张唯唯诺诺的脸,愣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至此为止,明日再来,诸位晚安 *_*

  ☆、卌二

  送走伙计,我赶紧将方才撞倒伙计的人拉进房中。
  房门在我身后哐当一声牢牢阖上。
  我指着那目瞪口呆的人道:“你怎会在这里,忆卿?”
  忆卿犹在惊诧之中,僵了好久,才猛地后退数尺,蹲在地上抱着桌腿,扯着嗓子嚎:“娘诶——救命啊——鬼啊——鬼啊……”
  我嘴角抽了抽,几个箭步上前,冷不丁忆卿整个人缩到了桌子底下。
  “你看我是人是鬼?”我指着地板道。
  忆卿一边惨叫,一边用眼角偷偷瞄过来,视线一落到地面,动静立刻就弱了。
  阴了大半月的天,今天居然给放晴了。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此时此刻冬阳明媚,金光荡漾,地面明晃晃一方窗格中,小爷的影子正右摆左摇……
  “看清楚了?”我没好气站好身子。
  “唔……”忆卿慢慢爬起来,踌躇着靠近我,在我手背上飞快地摸了一下,“温的……”
  “摸好了?”我从鼻孔里喷出一声冷哼,“说吧,又是闹了什么乌龙。”
  忆卿嗓子眼长长吐出口气,看了我半晌,神色突然变得分外激动。
  “卞仁,原来你还活着……我真是太感——”
  “动了”二字尚未出口,忆卿又尖叫一声,蓦地往前一扑,挂到了我脖子上。
  我苦笑着揉揉他脑袋:“行了!瞧你这德行,外头放个炮仗也能吓成这样。”
  忆卿抱着我脖子哭得稀里哗啦:“卞仁……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原来我离开丰良那日,书院夜里不知何故起了场大火,熊熊火焰将院长内眷那两个小涵院裹了起来。秦院长万幸逃了出来,却半天没等到当时该在闺房里歇息的爱女,一急之下,竟亲赴火海,欲拯救骨肉。岂料他刚冲进去没多久,一名学生就背着秦家千金出来了。众人在外头盼了数盏茶的功夫,也没把秦院长盼出来,秦蓉大恸,哭喊着要冲进去救父亲,被那学生敲晕。
  那场火足足烧了两个时辰,等火灭时,众人进去搜了半天,只找到两具烧焦的男尸。其中一具必是秦院长无疑了,而另一名,众人一致认定,是失踪了半个月的子车廿。
  有人鄙夷地啐了那尸体一口,本公子跟子涯兄一样,老早就看出秦小姐的奸夫就是子车廿那畜生,只是没想到,这混球不但采花,还厚颜无耻地住进了花室,日日享受美人香泽。
  那学生赶紧冲出来,秦小姐与子车廿之间绝对是清白的!秦蓉心高气傲,绝不可能与人做出不齿之事,当初被人占了便宜,也绝非自愿!
  他不开口还好,这一发言,立马将火苗惹到了自个儿身上。
  有人霍然跳出来,本少爷就知道,这厮对秦大小姐那颗蛤^蟆心,简直就是马路牙子上的石子儿——当街晒。这厮常常躲秦小姐阁楼下偷看,他之所以这么说,不是为了替秦小姐立牌坊来博得美人芳心,又是为了什么?
  那学生还不及开口,立刻又有人钻出来戳他脊梁骨,这把火搞不好就是他放的,必定是他见秦小姐与同窗好友燕好,妒意肆虐,恼羞成怒之下,一把火烧了秦氏内院,放火杀人,以泄心头之恨。
  一席话说的绘声绘色,俨然间,那学生已卸下书生斯文面具,化身凶残虎狼,惹得一干人等都不由后退三尺,相觑交头接耳,冲他指指点点。
  学生大骇,生怕他们真把官差叫来,到时自己一口难敌众口,杀人放火的罪名不就变成板上钉钉了?而秦家小姐声名愈发被污,又岂能被善待?
  于是背起秦蓉就飞逃出来。
  那学生,自然就是我眼前这个书生,江忆卿了。
  而纵火者……我知道,其实,是我身后,床上那位。
  颜孝亭。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卌三

  “看来颜某惹的麻烦还不小。”
  我兀地转身,见床上人正以手支撑慢慢坐起,赶忙奔过去,替他裹好毛裘。
  颜孝亭微眯着眼看我,忽的一笑:“卞仁真是体贴。”
  我咳了咳,瘫着脸系上毛裘带子,淡然道:“报恩罢了。颜老爷不必客气。”
  话毕回转身,见那倒霉学生正瞠目结舌望着我,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试探着道:“卞,卞仁,上次梁兄给的那药……你用完了吗?”
  我怔了怔,旋即黑了脸。
  忆卿咽了口吐沫:“我这里还有存货,只是想问你要不要……”
  我露出森森白牙:“颜老爷救过我——仅此而已。”
  冷声说完,叩门声乍起,伙计的嗓门滴溜溜传来:“客官——您要的炉子罐子还有饺子——”
  我哦了一声,刚要上前去,一只手忽的握住我胳膊。回头一看,颜孝亭似笑非笑看着我:“都说你不会武功了,卞仁,房门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的。”
  我诧异:“啊?”
  颜孝亭低声道:“江贤,你去。”
  忆卿也愣在原地,闻言哦了几声,急急忙忙跑过去开了门。
  “六王府的人。”颜孝亭轻声道。
  我在他眼神示意下,迅速闪到了屏风之后。
  伙计见应门的不是我,似也颇为惊讶,咦了一声,不过转瞬就笑嘻嘻道:“客官,您这身衣服换的好,忒显气质!”
  我不由暗暗赞叹——这伙计真机灵,替私奔小两口遮掩的本事可算出神入化。
  忆卿迷迷糊糊谢过,该是接过了东西,那伙计便从外面把门带上了。忆卿放下炉罐便把门给闩好,我这才出了屏风,忽听颜孝亭低低道:“我只是让人放了把虚张声势的火。”
  不及我反应,忆卿奔过来道:“卞仁,你也遇到了麻烦?”
  我心知忆卿太单纯,不宜掺和其中,便只含糊称是欠了人大笔银子,不得不东躲西藏。
  兴许是这谎编的还算圆,忆卿猛点头道:“难怪——难怪与你相熟那些个马夫走卒,最近都失踪了。一定是他们拉着你去赌钱,才会害你欠下一屁股债的,对吧?”
  我正扇着火炉熬药,闻言一怔,下意识望向颜孝亭。
  他苍白的双唇微弯了弯,戏谑尽现,仿若在说,不关我事哦,我又不知道你认识这些人,怎会软禁他们?
  我恍然顿悟。敢情之前拿这些人做幌子骗韩澈,结果是自己被反将一军!
  兄弟们,子车廿真是对不起你们,一个没留神,害你们被六王爷当成逆党同谋了……
  我吞回一肚子眼泪,继续熬药,忆卿说要下楼去给秦蓉熬粥,推门欲出,却僵在门口半天没动。
  我心底暗叫不好,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大拨负兵荷甲的人便冲了进来,忆卿被一把长剑逼进房来,眼睁睁看着周围林立的刀戟,带着哭腔道:“卞仁,你到底欠了多少钱啊?怎生连官兵都惹上了……”
  我没有答话,看着用剑胁持忆卿的常海,双拳越攥越紧。
  怎么办?韩澈说过再也不要看到我,这回被他逮住,我还不早早去侍奉子车家的祖宗去?
  “真是没想到啊,”颜孝亭在我身后笑道,“堂堂六王府侍卫副统领,居然做那另择良木的乌鸦。”
  另择良木?常海不跟着六王爷混了?
  正诧异,一个玉冠美髯的中年,在人群簇拥之下,行至队首,于丛丛刀间与颜孝亭对视。我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眉目身量,浑无丝毫眼熟之处。
  天诶,这又是哪路大神……
  美中年长须慢捋:“识时务者为俊杰,常海这般勇士,自当为朝廷,为社稷效力,而非替人走马章台铺平道路。”
  我如梦方醒。
  难怪那日与六王爷对峙,觉着这叫常海的颇眼熟,之前在巷子里抢我包袱那群黑衣人的头领,分明与他就是同一人!
  至于最后这句话……怕是在骂韩澈南风丧志,恋兄乱伦。
  颜孝亭轻笑一声,下床上前,瞟了常海一眼:“只怪颜某眼力不精。”
  常海面无表情道:“那日众兄弟被颜老爷药倒,是在下学艺不精。”
  颜孝亭哈哈一笑,又转向美中年:“竟能劳动范阳节度使兼户部尚书莘元淇大人大驾,看来,此案非同一般。”
  莘元淇?好耳熟的名儿。我似乎听谁提起过。是谁呢?
  见颜孝亭笑成了西府海棠,莘元淇也不甘示弱地回以金菊一笑:“不比颜老爷惊世骇俗,逆党之中最为核心的两个人物,居然都与颜卿你,相,交,甚,笃。”
  我无语凝望。
  得,都把小爷我当乱党了,而且还是乱党中的核心人物。你见过连乱党作乱计划为何都不知晓的乱党头目?
  颜孝亭咳了咳,含笑道:“一两个旧相识又算得了什么?微薄友谊,怎么也比不过万岁爷天恩。这一点,颜某还需莘大人不吝赐教。大人当年大义灭亲,毫不犹豫指证同科好友南风蒙心,意图不轨,败坏门风,论罪当诛,最终那贼人虽获大赦,然终未得善果,如今想来,仍是令人不禁拍手称快。”
  他话说到一半时,莘元淇脸色就很难看了,等到一番话说到尽头,莘大人那张脸已从一块和田美玉,变成了一颗茅厕之石。
  我兴致盎然袖手视之。偏巧忆卿从常海剑下逃了过来,跟我咬耳朵道:“这个莘大人,似乎就是相传当年与海川君私通那个……”
  我大惊:“当真?”
  忆卿信誓旦旦拍胸脯:“当真!是戊字房的梁兄告诉我的。梁兄的老子在翰林院当差,对宫里宫外那些个达官贵人的秘辛,颇有心得……”
  我原本从不相信这些稗官野史,这一刻忽的心头一亮,压着嗓子道:“诶,那梁兄有没有告诉你,海川君死里逃生之后,有没有想过要报复什么人……这一类的?”
  忆卿一怔,一脸痴呆地望着房梁:“好像……没有这回事吧……”
  我面容抽了抽。小道消息,果然不能尽信。
  正好莘元淇这边已回击完毕,颜孝亭正笑得气定神闲:“那莘大人是想从颜某这里,把人带走?”
  被莘老儿带走?
  不要!既连相好的都会出卖,又岂会一心忠君爱君为君?
  “收押逆党同谋,此乃本官分内之事。”
  收押小爷?是想拿小爷当筹码,行那与逆党相差无几之事吧?
  我挺起胸抬起头,中气十足一声吼:“莘大人,请容草民说几句!”
  话音未落,莘老儿阴森森转向我。我浑身一个哆嗦,颤巍巍的脚再上前一步,清清嗓子道:“颜老爷是圣上钦定看押草民之人,草民去留,但凭颜老爷做主!”
  说完扭头看颜孝亭。他笑吟吟望着我,眼中波光荡漾,看的小爷我心中一荡,好一番强自淡定,才维持着面瘫表情。
  颜孝亭目光一缩,不再看我。
  莘元淇冷笑道:“这可由不得你。颜卿虽是万岁爷跟前红人,却并非当朝官员,自然无权扣押嫌犯。本官身为范阳节度使,范阳辖下出了叛逆之事,自当由本官定夺。除非万岁爷亲自下令要人,否则本官绝不可放虎归山。来人——”
  “在——”众士兵齐声应和,洪亮嗓门震得我倒退半步。
  “逆贼子车廿,胆大包天!竟敢勾结叛党,行刺圣上!其心堪憎,其行可诛!把他给我拿下——”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_~ 晚安安安~~~

  ☆、卌四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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