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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知道,顾晚枫就是无神谷谷主的爱徒。
“那不知有没有听过无神山庄呢?”
确实也听过,无神、花舞、琼池是天下闻名的三大山庄。花舞山庄出美人和名花,琼池山庄出美玉和名琴,而无神山庄出暗器和名药。只是这药不是救人的药,而是杀人的毒药。
无神山庄的创始人是无神谷谷主叶方知的师弟图为,因为一头银发,江湖人称“银丝客”。无神谷以解毒闻名,而无神山庄以制毒闻名。然而无神山庄并不以毒随便害人,而且但凡有灾祸之时,还会跟所有武林正道一样,施以援手。即便如此,因为无神山庄的人神出鬼没,而且善用暗器毒药,行事古怪,所以江湖上把他们放在亦正亦邪的地位上,不敢惹也不会捧。这些也是前几天才听岳凡说的,没想到竟然用得上。
看他那一头银发……“你是无神山庄的庄主?”
“不错。”
“哼,一个小小的江湖门派,难不成是打算弑君篡位,谋夺天下?”秦鸿溯冷笑道。
“不错。不过,你说的不准确,不是谋夺,是夺回。”
秦鸿溯眉头微蹙,思忖间,瞥见后面低着头一直不说话的谭瑞。
“谭瑞,这么看来,你也参与其中?”皇帝突然转向谭瑞。
谭瑞打了个寒颤,偷眼看看前面的主子,小声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那声音柔美,分明是个女子!而且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秦鸿溯心中惊讶不已,面上却不动声色。此时他才注意到,斗篷下的“谭瑞”身形瘦弱了许多。
“这位便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毒郎君,只是没人想得到,这毒郎君是个女子。你的那些暗卫中了她的迷梦,恐怕是要常住梦里了。”常顺扭头,朝假谭瑞示意了一下。
假谭瑞抬起手,沿着脖颈处撕起一块皮,慢慢的延至整个面部,是一张人皮面具。面具后那张脸,秦鸿溯还记得——莲心。
秦鸿溯了然,看来这张网在自己身边,已经织了很久,“那你恐怕也另有一张嘴脸了?”常顺做了许多年礼司,秦鸿溯自认不会看错人。
“你真的想看吗?也无妨。”常顺扯下头发,露出的俨然是一头乌黑。连带着白头发,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也被扯了起来……
秦鸿溯这次是真的愣住了,继而哈哈大笑:“好好好,朕真是没想到,你如此大费周章的接近朕,找尽机会进入宫中,竟是为了夺位。谭瑞啊,谭瑞,朕小瞧了你。”
假常顺,真谭瑞顺手将假发和面具一起丢给莲心:“皇上谬赞了。”
“你如果想杀朕,有的是机会,何必等到现在?”
“你一定要死,但是我等的不是杀你的机会,而是那个东西。”谭瑞抬起修长的手指,指指书案上的铜匣。
秦鸿溯看了铜匣一眼:“你真是处心积虑,这么说那红衣教也是你的杰作?”
谭瑞薄凉的唇微微弯了弯:“皇上有很多疑惑吗?放心吧,我会让你死个明白,否则我所做的一切就失去了很大的意义。”
“朕就听听你的痴心妄想。”秦鸿溯抱着手臂,靠在椅子上。
“痴心妄想?确实是。所以我要为此付出更多。原本我不想节外生枝,不想你微服出访,在从会县被你们撞破了偷运兵器的路祥的人,只能说是冥冥中的注定吧。”谭瑞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就将计就计,把你的视线引到中隆府,让你注意到兵器走私的事情。”
“为了把庄齐调开?”秦鸿溯道。
“皇上很聪明。兵器流入兵家重地,你一定会担心军中人牵扯其中,唯一可信又可担重任的只有庄齐。所以你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派庄齐去查。我自然有办法把庄齐留在那里。”
秦鸿溯似乎很有兴趣道:“那流寇作乱和红衣教大闹琼林宴就是为了把禁军调出宫中,分散在城里?”
谭瑞摇摇头:“不全对,只是一部分原因。你为了行宫老皇帝的安全,肯定会调走岳凡。更重要的是,红衣教差点要了你的命,朝臣必然会提出让你早日立储。”
秦鸿溯又看看铜匣,恍然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个。”
“一般的圣旨,只需玉玺加盖即可,但是事关朝廷延续的大事,比如皇位传承,立后废后等等,除了玉玺还必须加盖龙印。而龙印,向来是皇帝自己保管,只有你一个人能打得开。我知道,只要册封太子,你一定会拿出龙印。”谭瑞面无表情,但是句句如同刀刃,锋利无比。
“你要用龙印假传圣旨?”秦鸿溯挑眉,“你不会愚蠢到以为盖了龙印,想传位给谁都可以吧。”
“我要的就是你传位给太子。只不过,需要加点其他内容,比如,”谭瑞慢慢往前踱了两步,“让拼命救驾的谭瑞,作为太子太傅,教导太子成人……”
“然后,你就将太子变为傀儡,自己控制大权?谭瑞!你胃口未免太大了!”秦鸿溯声音突然提高。
莲心偷偷吞了下口水,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谭瑞不为所动:“你就是声音再大,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这天下不再属于你秦家。”
“你就这么有把握一定会姓谭?”
“不,也不会姓谭。”谭瑞眼睛似乎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你还记得同州大战吗?”
秦鸿溯上下打量谭瑞:“你,你是到底什么人?”
谭瑞的眼神突然变得咄咄逼人:“哼,你恐怕早就忘了吧。当初秦正天在同州背信弃义,夺权篡位,害死抚远侯司徒商。你秦家的天下是用卑劣无比的手段偷窃来的!你根本没有资格坐在这个位子上!”
秦鸿溯几乎要苦笑,千算万算,竟没算到,自己最大的威胁不是外族不是皇亲而是当年的旧仇。
“你放心,我不会杀了老皇帝。我要让他好好活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天下怎么失去,自己的子孙怎么消亡,我要让他慢慢偿还自己的罪孽。”谭瑞此时表情像是一条吐着毒信的蛇。
“谭瑞,你真的以为朕的臣子会愚蠢到你随便模仿一张圣旨就轻信?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秦鸿溯确信他没本事模仿自己的字迹。
“我承认你的字迹,气韵天成,我模仿不来。但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人可以模仿天下所有人的字迹,气势到构架,分毫不差。”谭瑞自信满满。
秦鸿溯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无由来的慌乱,这个人……仿佛有感应一般,秦鸿溯抬起头。
一个修长飘逸的身影从门口慢慢走进来。
秦鸿溯觉得耳边似乎有什么在嗡嗡作响,眼里的那个人也忽近忽远,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不太真实。
“朕一直觉得你虽然牵扯这些事件中,但绝无恶意。朕相信自己看到你的纯净善良和你眼里对朕的感情。你告诉朕,朕所见,不是你炉火纯青的做戏。”
秦鸿溯的声音冰冷的让顾晚枫觉得有点颤抖。
“其实,我本不姓顾。”顾晚枫走近,仰头定定看着秦鸿溯,“我姓,司徒。”
39。宫闱惊变(下)
“我本名叫司徒染,司徒商是我爹。”顾晚枫的声音没什么波澜,一如他的表情。
秦鸿溯觉得自己就像一股奔腾欲出的狂澜,积攒着要喷发出来,却在最后一刻生生被卡在两块巨石之间,不上不下。
一边是爱人,一边是仇人。而且自己坏蛋,那边是苦主,于是连愤怒的资格也没有了。
“父皇并没有害死你爹,他亲口告诉朕的,朕相信他。”秦鸿溯略带苦涩,“至于夺权上位,这是上一辈的恩怨。你就如此仇恨,不肯释怀吗?”
顾晚枫不语。
秦鸿溯眼神瞬间暗了暗,继而迸发出寒光:“自打坐上这个位子开始,朕的人生就不再是自己的。这个天下,不是姓甚名谁的简单选择,而是朕不能也不会抛弃的责任。晚枫,既然你执意要改天换日,那就只能如你所说,能者居之!”
顾晚枫垂下了眸子,还是不语。
“染儿,别听他啰嗦。姓秦的,不要做困兽之斗,拖延时间了。该说的也说了,该知道的也知道了。是时候,送你上路了。”谭瑞紧了紧拳头,欲上前。
“皇上!”正这时,倒霉催的桂公公踉踉跄跄冲进来,“启、启奏皇上,城外一支不明来路的军队,大概有两三万人,把城池团团围住了。”
说完,桂公公后知后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刚刚进来的不是这些人吧……可惜,还没想清楚,莲心一挥袖子,他就直挺挺晕了过去。
谭瑞冷笑道:“怎么?没想到吗?”
“你们手里还有军队?是抚远侯的旧部?看来那些武器就是供他们所需。”秦鸿溯倒是不见惊慌失措。
“你很聪明。不错,那些武器就是用来装备这些队伍的。西嘉对铁矿和工匠控制极严,未免引起怀疑,我们一直从北冀边境开发铁矿,制造兵器。”谭瑞道,“这里卫城大营加上禁军一共才一万多人,而且一部分已经被红衣教分散掉。”
秦鸿溯看看依然低着头的顾晚枫,不解道:“你们不是打算挟太子以令天下吗?那这么大张旗鼓地造反,又是为何?”
谭瑞摇摇头:“这可不是造反,是皇上你暗藏的军力。接皇上旨意,来此护卫西都安全,防止逆党叛乱。可惜,皇上还是被红衣教的逆贼所伤,最后不治,仅留下一份诏书,言明传位给太子,而这只军队是留给太子殿下的亲军。”
秦鸿溯忽然笑起来:“好一个偷天换日的妙计!不愧是我看上的人,蛰伏多年,韬光养晦,步步计算。朕真是越来越不想放你走了。”
顾晚枫倒是开口了:“你原本打算放我走吗?”
秦鸿溯慢慢摇头:“你是朕的人,想走到哪里去?”
谭瑞瞪大了眼睛,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什么叫你的人?染儿,你!”
话没说完,就听见“腾”的一声巨响,闪电一样的光晃得人眼睛一闭。窗外的夜空中,一个巨大无比的银色烟花,在缓缓绽放,映得半边天都雪亮。
谭瑞脸色骤变,他认得这信号:“银甲军?!怎么会!”
秦鸿溯已经觉得自己不对劲,似乎是不知不觉又中了什么迷魂药,浑身有些无力。这些人不愧是用毒高手啊。
“呵呵,怎么会?你以为只有你可以偷梁换柱,朕就不会瞒天过海?你们挑拨利用边境的异族和匪寇趁机作乱生事,拖住离京城最近的银甲军北营,不让他们驰援京城。可惜啊!现在你那些前朝旧部,在朕的银甲军面前,恐怕只有挨打的份了。”秦鸿溯边说边轻轻看向顾晚枫,只见他不惊不乱,只是茫然看着地面,似乎这里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
谭瑞咬着牙,心里有些惊疑,明明没有收到飞涟关于银甲军动向的消息,难道……再看顾晚枫,似乎并不着急,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难道他有准备?
事到如今,不能再拖,谭瑞手一伸,从修口中滑出一柄闪闪发亮的短匕首。他一点地面,直接飞向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的秦鸿溯:“受死吧!”
秦鸿溯一脸淡然,也没有躲,只在这生死之间直直望着顾晚枫。顾晚枫也没有动,同样直直望着他,眼睛里带着些东西,似乎是……委屈?
秦鸿溯心中的被轻轻搅动了一下。
就在那寒光闪闪的匕首贴近秦鸿溯脖子的瞬间,“当”的一下,一把长剑从上面直刺下来,挑飞了匕首。
“岳凡?!你不是在行宫……”谭瑞吃了一惊。
岳凡挡到皇帝前面:“我是禁军统领,皇上的贴身侍卫,当然是在皇上身边。”
“你竟然救自己的仇人?!你不会已经忘记你的父亲是怎么被杀,你母亲怎么郁郁而终的吧?”谭瑞道。
岳凡的目光向身后动了一下:“怎么会忘?但我父亲确实有罪,皇上没有罪及我的族人已是网开一面,怨不得人。”
“笑话!你当初不是亲口说过,你呆在皇帝身边就是为了你父亲报仇雪恨吗?现在装什么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