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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敏言拨开她浓密的头发,小心查看伤口,那是一块拇指大小的刀伤,委实不小,说不定以后真的会秃。玲珑一向爱美,他不愿说实话让她难过,便安慰道:“只有指甲那么大小一块的伤,头发拨过来就看不到了。再说了,你就真成了秃头我也喜欢。”
“你才秃头!”玲珑娇嗔一句,然而想到生死关头,两人地手紧紧相握,她心中也十分甜蜜感慨,趁着钟敏言给她上药,她低声道:“小六子,这事儿过去后,你……你会不会向爹爹……嗯……”她脸皮薄,后面的话居然说不出来,憋得粉面晕红。
钟敏言先是一怔,跟着立即明白了,心中也是砰砰乱跳,良久,才轻道:“你……你要是不生气,我今晚就向他老人家提亲。”
“谁要嫁给你!”玲珑被他说中心事,突然娇羞起来。
钟敏言笑道:“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只有我能受的了你那小姐脾气啦。”
玲珑大发娇嗔,用力将他推开,怒道:“谁要你受地了了!你大可以走嘛!”
钟敏言“嗳哟”一声,笑道:“别推别推,药要撒出来了!好好,不是大小姐,是好姑娘。”
两人小小闹了一会,只觉心中温馨愉快。钟敏言替她上好药,然后握住她的手,轻道:“玲珑,咱们永远也不分开。”玲珑“嗯”了一声,过一会忽然开口道:“璇玑她……”
钟敏言乍听她嘴里提到这个名字,不由一颤,不知为何,心里最深处竟感到些微地心虚。玲珑继续道:“璇玑她一定很伤心,司凤被离泽宫地人抢走了,她却没追上。我方才见她脸色都变了……你说,咱们也得想个办法帮她把司凤给抢回来跟她团聚呀。”
钟敏言怔了一会,才道:“……好,这里的事情了结之后,咱们一起去不周山,把那帮妖魔地巢穴给捣了,救出司凤。”
玲珑点了点头,忽然蹙眉轻道:“可他也是妖怪……我怕爹爹和娘心里不痛快……哎,管他的!谁规定人和妖不能在一起!爹娘要是反对,咱们就据理力争,带着璇玑和司凤离开!”
钟敏言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正要换个话题,不要总是提璇玑,忽觉身后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他急忙回头,只见地上滚落一颗小石子。他以为是上面滚落的碎石,并没在意,转过头继续和玲珑说话,谁知又一颗小石子砸了上来。
他疑惑地回头,却见石壁上枝叶茂密,一人隐在枝叶后,定定看着他。那人穿着青袍,脸上带着修罗面具,正是他好久不见的若玉!钟敏言心中一惊,若玉对他招了招手,然后转身便走。他急忙起身要追,玲珑奇道:“你上哪儿?”他勉强说道:“我……好像吃错了东西,肚子痛得厉害。”玲珑“啐”了一口,红着脸道:“快去啦!别走太远,我会担心。”
钟敏言点了点头,纵身跃上石壁,眨眼就不见人影。玲珑见他身手如此快速,不由好笑,看来他真的十分内急。
第四卷华梦骤裂 第四十八章 暴乱(十)
从七月一日起,我有事情要开始忙,没办法再一天两更了。从此换成一天一更。
保证每章字数不低于三千。
给大家带来的麻烦,很抱歉。我会尽快忙完,恢复一天两更。
自从在浮玉岛知道了离泽宫真正的身份之后,钟敏言一直想着若玉的事情。既然离泽宫根本是不周山那边的幕后策划者,那若玉陪自己投奔不周山,就是一场戏?
他真的很想问问他,所有这一切。他将他当作真正的兄弟,他却从头到尾都在骗自己?
钟敏言并不是一个非常相信命运的人,所以柳意欢当时开天眼,每个人说了一串话,他从来也没往心里去过。但是,今天他却突然想起了那些话。柳意欢说他是个傻子,会被人骗,指的到底是乌童骗他,还是若玉骗他?
若玉远远停在一个乱石堆里,青袍飒飒,身影甚是潇洒。钟敏言放慢脚步走过去,站在他身后,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呼啸的风声穿梭。钟敏言终于有些忍不住,开口正要说话,却听若玉低声道:“敏言,镯子我送给了家妹,她十分欢喜。我代她谢谢你。”
钟敏言一呆,好半天才想起是有这么回事,自己花钱买了个镯子,说送给若玉的妹妹。他勉强一笑,道:“小事而已,何足道哉。”
若玉缓缓转身。面具后目光灼灼,定定看着他。这种目光令钟敏言觉得有不好的预感,他不由退了一步。低声道:“你怎么?”若玉摇了摇头,忽然道:“你我也算得上生死之交。我还戴着面具对你,也是对你的不尊重。”说罢,他抬手,将修罗面具摘了下来。
钟敏言急道:“呃,不用!不是说不可在外人面前摘面具吗?你戴回去吧!我并不在乎。”
话虽然这样说。他还是很好奇地看了一眼,只觉他肤色和禹司凤一样苍白,显然是长久不见日光的后果。然而长眉入鬓,鼻梁挺直,虽然不若禹司凤那般夺人眼球地清贵俊美,却也是个斯文英俊的少年郎。只是那双眼睛太深,太黑,令人不由自主感到危险,不太敢靠近。
钟敏言怔了一会。才道:“你们离泽宫……是不是都…若玉并不否认,点头道:“不错,我们都是妖。靠着肋下的印封住妖气,不让修行之人发觉。金翅鸟……你知道吗?本来是独来独往地高傲妖魔。但因为受过一人的大恩惠。于是受过那人恩情地一部分金翅鸟聚集在一起,建了离泽宫。(奇*书*网…整*理*提*供)。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救出那人…………你也应当知道了,那人就是被关在阴间的无支祁。”
钟敏言喃喃道:“你和我说这些……何必……你知道的很多,司凤都不知道这些……”
若玉道:“那是有柳意欢保护他,曾经让大宫主发下重誓,不许将离泽宫的来历告诉他,作为抽空他一年在外记忆地代价。你知道为什么吗?”
钟敏言几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得摇头。
若玉又道:“寻常的金翅鸟一旦成妖,每片翅膀后都会长出三根巨大的翎羽,翅后六羽发出金光,便是妖气了。然而金翅鸟中难得出拥有十二羽的血统,那是非常珍贵的血统,即使父母双方都是十二羽,生下的孩子也未必是十二羽。所以,拥有十二羽的金翅鸟,对离泽宫来说,是绝对不会放走的福兆。十二羽比六羽多一倍,妖力也是六羽的一倍……”
钟敏言灵光一动,急道:“司凤有十二羽!”他现出原身地时候,众人都看到了,他两片翅膀后都有六根翎羽,是十二羽的金翅鸟。
若玉微微一笑,道:“你很聪明。大宫主也是十二羽,司凤作为他的孩子,十分难得,继承了十二羽地血统。司凤出生的时候,老宫主曾想杀了他,因为离泽宫不允许与凡人地混血产生。可是翻开襁褓,老宫主看到了他身后地十二羽,立即改变了主意,司凤就此逃过一劫,并被破格允许成为正式的离泽宫弟子。他身负十二羽,自然是学什么都比旁人快,到了七八岁地时候,倘若不收敛力量,他已经能赢过成年的弟子。老宫主,大宫主,对他都十分期待……可惜,千不该万不该,他遇到了当时被关在地牢里的柳意欢。”
“等等!”钟敏言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你和我说这些干嘛?司凤的过去我希望听他自己和我说,而不是从别人那里听过来!你来找我,应当还有别的事吧?”
若玉笑道:“先把这些说完,再说我为什么来找你。”
“柳意欢刚刚死了女儿,所以对禹司凤简直是宠到了骨子里,只把自己对女儿的爱,全部转移到禹司凤身上。他逃离离泽宫那天,把司凤带走了,并且留下一纸书信,说离泽宫规矩害死人,他不能让禹司凤一辈子活活困死在这个牢笼里。你可以想象,大宫主和当时的老宫主有多愤怒,老宫主更是被气得当场吐血,拖了大半年才死。大宫主被认命为新的宫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柳意欢,终于在庆阳找到了他。柳意欢自然是斗不过十二羽的大宫主,然而他那时不知从何处偷到了天眼,一旦开了天眼,连大宫主都不是他的对手,被弄得遍体鳞伤。最后柳意欢说,要将禹司凤带走,可以,但定海铁索的事情不许让他知道。他大约是去上界偷天眼的时候听到了什么,认定破坏定海铁索的事情有违天道,以后必然遭致大难,于是要求大宫主答应自己不许让禹司凤涉足这件事。大宫主答应了,交换条件就是抽出禹司凤这一年在外的记忆。因为柳意欢这个大嘴巴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了他。禹司凤当时年纪小,自然是叫着要爸爸妈妈。然而他是大宫主的儿子一事除了少数几人知道,其他人都被蒙在鼓里。进了离泽宫就不许嫁娶是铁地规矩。倘若让其他人知道禹司凤是宫主的儿子,那影响会十分糟糕。就这样。大宫主把禹司凤带了回去,收他做自己的弟子,悉心教导,直到他十三岁那年去少阳派观战簪花大会,遇到了你们……”
钟敏言想不到这其中竟有许多曲折。良久,才道:“既然……破坏定海铁索是有违天道地事,你们为什么还要坚持?你们大宫主这次把司凤掳走,必然会将一切都告诉他吧?岂不是等于破坏了誓约?”
若玉没有回答,半晌,轻道:“既然选择了做人,就一定要有坚持的东西,否则何必做人?敏言,我从来没说过自己家乡地事情……金翅鸟是独来独往的妖魔。离泽宫是因为特殊因由才聚在一起的,不许嫁娶就是为了表示不被红尘诱惑,每年离泽宫都会去海外搜刮有资质的小金翅鸟。作为离泽宫新弟子。很多弟子的家人都不同意离泽宫将人带走,可是他们太强了。没人能反抗聚在一起地金翅鸟。我也是这样……硬生生被他们从父母身边带走。虽然每年离泽宫都允许家人前来探望。然而思乡之苦,岂是一年一次能解的?我们这样与坐牢无异钟敏言低声道:“我以前并不知道……原来你也有许多辛苦……”
若玉又道:“我的小妹子。按照你们凡人的年龄算法,应当已经十四岁了,已经能化成人身。她本来应该和同龄的金翅鸟一样,在外面欢快地飞翔,寻找倾慕的郎君,繁育自己的孩子。可是她如今只能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每天只有望着头顶窗户里的蓝天。她已经连话也不会说了,瘦地可怕。”
钟敏言见他的语气到后来变得凄厉,忍不住心惊,低声说道:“那真是太可怜了……为什么会在地牢里?”
若玉笑了笑,忽然轻轻把面具戴上,悠然道:“因为她被作为牵制我的工具,只要她还活着,还在地牢里,我就不得不为了她去做许多我不情愿地事情。比如……做那个愚蠢之极的卧底。比如,去杀禹司凤。再比如,来杀你……”
他话音未落,人已到身前,钟敏言大吃一惊,倒退数步,慌乱地要拔剑抵抗,可他地动作快得惊人,眼前寒光一闪,他地剑已到胸前。
钟敏言在这个瞬间,忽然起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念头,依稀是许多年以后,他娶了玲珑为妻,生了两个孩子。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在台阶上奔走,玲珑和璇玑在房里说久别重逢地悄悄话。他穿着纳凉的袍子,和禹司凤若玉三人,在中庭的石桌上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纵谈天下,畅快淋漓。
如果真有这一天,那真是太好了。
他怔怔盯着自己的手,手按在一柄剑上。剑的大半已经穿透了他的肋下。滴答,滴答,鲜血顺着指缝滴在地上。他执拗地看着自己的手,仿佛还不相信那剑已经穿透了自己,他要辨一辨真假。
若玉轻轻扶住他滑下来的身体,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这些秘密在我心里已经憋了很多年,找不到人可以说。如今说给你这将死之人听,我真是痛快。”
钟敏言只是盯着自己的手,仿佛没听见他的话。
若玉柔声道:“敏言,你真是个好人。一直在骗你,真是对不起。”
说罢将剑一抽,血光四溅,他轻轻甩去剑上的血迹,潇洒地收剑回鞘,慢慢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回头似是不舍,看了他一眼。良久,才轻叹一声,目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模糊了眼睛。风,忽然吹了起来,乱石堆后仿佛又站着一个人,青袍长发,双手拢在袖子里。若玉怔了一会,才缓缓走过去,慢慢跪下,低声道:“参见副宫主。”
话未说完,面上便被轻轻一刷,他一头栽倒,唇角流下血来。他很快跪直了身体,垂头不语。
副宫主轻道:“谁让你与他说了那么多?谁让你将面具摘下?在不周山让你探听乌童的事情办得也不好,这件事你又办得拖拖拉拉。你很会惹我生气。”
若玉沉声道:“是!是弟子犯错,请副宫主责罚!”
副宫主转身便走,一面道:“责罚你什么?你妹妹被我关起来,你是一肚子怨气呢。我要是逼得紧了,你这只狗还不会跳墙?”
若玉没有说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