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几个年轻弟子战战兢兢地取了一桶水,泼在那妖脸上。在场都算是名门正派地弟子,虽然以除妖平乱为己任,但从来也未曾见过残酷的拷问,更兼在他们心目中,妖魔是没有人形不会说话地厉害野兽,眼前这只妖和人几乎没有两样,看在眼里难免不忍。连钟敏言也皱起眉头,心中很是不舒服。
那妖被冷水一泼,又惊醒过来。容谷主蹲下身子,定定望着他惨绿地眼睛,沉声道:“其实你就不说,我们也知道。我听闻西方大荒地不周山附近有群居之妖,那里连通阴间之所,常人从不轻易前往。你们是想破坏了铁索,闯入阴间去救那人,对不对?”
他这话说的甚低,只有那妖能听见,果然他听了之后浑身一震,却没有破口大骂,只是嗤笑一声,道:“苍鹰之事,蝼蚁也敢插手!关押他地是神明,与他同类的是妖,与你们凡人何干?”
容谷主眉头一皱,褚磊冷道:“妖孽之辈,人人得而诛之!何况你们作乱人间。害了多少无辜之人!还在这里夸口!”
那妖低声道:“上古起,你们这些凡人就人心不足蛇吞象,造了天梯天树。妄图向上爬……如今又来干涉神明之事……不怕、再遭报应?”
话音一落,却听后面有人咯咯怪笑道:“这话说得好。好呀!人心不足蛇吞象……但你们害了许多凡人是真,现在说这些话,不嫌牙酸?”
众人急忙回头,却见一直不见踪影的副宫主摇摇晃晃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把羽毛扇。从头到脚又干净又整齐,和这里的狼狈景象简直格格不入。
容谷主哼了一声,将那妖提起,道:“清奇,把这妖关在你岛上地地牢中,改天细细审问!”
副宫主又笑道:“还地牢!地牢早就空啦!你们仔细算算,莫要着了人家的道!”
东方清奇心中一惊,深深看了他一眼,回头吩咐翩翩几句。他立即会意,转身便走。过得片刻,红影一闪。又赶了回来,惊道:“掌门!地牢大门不知被何人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此话一出。年轻弟子们还好。三位掌门人都是悚然变色。容谷主从怀中取出一面铜镜,抬手一拂。整座浮玉岛的景象立即映在其中。他额上满是汗水,似是在艰难地找着什么。
副宫主又道:“依我看嘛,大门这里都是人,他们肯定是朝其他可以离开浮玉岛地地方走喽!”
东方清奇拂袖便走,他自然知道所谓别的出口是什么地方…………北面地山坡!四面是茫茫大海,要进岛绝无可能,但要从那里出去,只要熟悉地形,绕过看守弟子,轻而易举便可逃离浮玉岛!
谁又熟悉浮玉岛地形?
欧阳!东方清奇恨了一声。褚磊立即随他赶往北面山坡,璇玑他们互相看了看,也跟着跑去,只留下容谷主,慢慢收了铜镜,一掌劈中那妖的胸口,将他打得狂喷鲜血,晕死过去。
“副宫主,你知道的东西可真不少。”他冷冷说着。
副宫主打了个哈哈,抱拳道:“不敢不敢,本座一向孤陋寡闻,怎比谷主见识广博,连那人押在阴间都知道……”
容谷主哼了一声,拂袖而去。过去,一路上却没看见半个人影,最后齐齐停在山崖边。
“掌门,这里没人。”翩翩四处看了一下,立即给出结论。
东方清奇眉头紧锁,盯着两旁浓密的树林,似乎要将它们瞪穿了,将藏匿于其中的人找出来。
海风卷着山风急急吹过,众人地衣衫都被吹得猎猎作响,璇玑忽然捂住鼻子,指向林中,轻道:“那边……有妖气。”
她一个小女孩儿的话,本来也没人听,何况妖气这种东西也不是说闻到就闻到的。褚磊皱起眉斥责她:“你不要捣乱!什么妖气!”
璇玑眨了眨眼睛,低声道:“是妖气!动作很快!要到山崖边上了!”
她猛然抬起手指,指向林中黑暗的地方。东方清奇回头道:“给我一把弓!”后面立即有弟子把长弓铁箭递了上来,他运足真气,长臂拉开弓弦,手腕稳如铁,一面道:“小璇玑,在哪个方向?”
璇玑抬手一指,他箭尖对准那个方向,灌注真气于铁箭,手指骤然一松,只听破空之声乍响,那根箭激射而出,林中果然听见有人闷哼一声,紧跟着又传来女子的惊呼,风声荡过,树顶簌簌几声乱响,两团黑影轻飘飘地从树顶飞了起来。
“想跑?!”东方清奇抽出另一根箭,拉满,嗖地一声,正中其中一团黑影,扎手扎脚地摔了下来。
众人急忙追去,跑到林中,却见对面也急急跑来一人,穿着黑衣短打,背后还背着一个包袱,面容清丽绝俗,居然是东方夫人!她一见到众人,脸色登时苍白,不过看上去倒不怎么害怕,只停在那里,定定地望着东方清奇,只当他要说点什么。
出乎意料,东方清奇似乎早就知道她会出现在这里,什么也没问,只一摆手:“看住,不许让她跑了!”
几个弟子虽然诧异莫名,但也不敢不听师尊,只得过去将她围住。东方夫人脸色一会红一会白,半晌,才道:“老爷,你这样对我!”
东方清奇仿佛没有听见,自去林中将受伤掉落的两个人缚了过来,果然其中一个便是穿夜行服的欧阳管事,他背后中了一箭,脸色犹如白纸一般,倒也硬气,一声不吭地被他拽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全身上下裹着麻布的人,看不到脸。
众人万万想不到内贼居然是自家人,而且一个是掌门夫人,一个是岛上的大管事。大管事平日里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地书生模样,谁想他竟然藏的极深,方才那腾空而起的轻身功夫,就连岛上修炼十余年地大弟子也做不到。
东方清奇定定地望着两人,良久,将手里的弓箭丢在地上,道:“你们……瞒地我好啊。”
第三卷无心璇玑 第六章 变(六)
欧阳管事垂头不语,那东方夫人被弟子们团团围住,虽然没人敢动她一下,但也休想离开半步,不由急道:“老爷!你怎么这样对我!”
东方清奇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诉苦,只是看着欧阳,低声道:“我把你当作兄弟,你却背后插人一刀。不如把前因后果都讲一遍,告诉我,为什么?”
欧阳沉默半晌,才轻道:“人妖殊途,哪里来的许多为什么。十二年前你救了我,我为你尽心做事,还了这份恩情。如今恩已还完,你我从此再无干系。”
“你是妖?!”不光是东方清奇,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欧阳淡道:“怎么,知道我是妖,就觉得一切理所应当?我抢了你妻子,还带走要犯……就因为我是妖……这个结果你应当能接收吧。”
“欧阳先生!你不要……”翩翩忍不住插嘴,却被东方清奇挥手打断。
“我记不得曾救过你,所以对你也谈不上什么恩情。倒是你尽心尽力为我浮玉岛做事,这十年我很感激。今次我可以放你走,但此人不得带走。”
东方清奇指向那个佝偻着身子缩在欧阳身后的那人,他浑身上下裹着麻布,什么也看不到。
欧阳摸索着后背的伤势,一咬牙狠狠拔出了那根铁箭,丢在地上,洒了一地的血。东方夫人在后面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甚是怜惜地唤了他一声:“桐郎……不要紧么?”
欧阳静静望着东方清奇,淡道:“他被你们世世代代押了这么多年,也该重见天日了。按你们凡人的道理,你对我有恩。我本不该做对不起你的事。但你的恩情我已经用十年还完,如今等同与陌生人,我自是要将他带走。而你要杀要剐,也是你的自由。”
说罢他抬手将那人提起。足尖在地上一点,居然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转眼就拔地三四尺。东方清奇哪里能容他在眼前逃走,当下抽出腰间宝剑,那剑名为惊鸿。可以任意长短,随心而变,当年在鹿台山便是靠此剑伤了天狗与蛊雕。
欧阳眼见背后一道寒光直刺过来,晓得厉害,不敢硬撞,当即在空中轻轻一旋,让了过去。忽听下面传来东方夫人幽怨地声音:“桐郎你是要抛下我一个人走吗?你忘了答应过什么?”
他猛然一怔,动作在空中凝滞了一下,东方清奇立即瞅中破绽。手腕一转,那剑犹如蛟龙摆头,硬生生扭转过来。欧阳待要躲闪已是不及,抓着那人的手腕被惊鸿刺中。手指顿时没了力气。那人直标标掉了下来,被翩翩一把捞住。跟着便是一愣…………此人不叫不嚷也不动,而且身子重如生铁,险些就要脱手而出。
欧阳见人被夺走,立即落地来抢,东方清奇拔剑与他斗在一处,只觉他身子软绵绵地,剑尖刺上去也是一滑而过,好像刺中一块厚实的油皮。自己与他相处十年,直把他当作亲兄弟一般,又怜他不会功夫,每每好意要教他,却总是被婉拒。
如今他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婉拒了。他身法轻灵柔软,简直比浮玉岛地功夫还更软上一层,一拳一脚毫不费劲,赤手空拳就挡去了他所有的攻击。他明白这是在相让,欧阳是妖,倘若当真发力,纵然是修行多年地修仙者也承受不得。。凡人与妖魔神灵的差距,是天与地一般的,纵然拼命追赶,也大多是枉然。
想到此处,东方清奇忽然觉得一阵心烦意乱。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可以完全信赖的?全心爱恋的妻子心有他人,直截了当地背叛自己;当作兄弟地那人瞒了自己十年,临走还要将浮玉岛最大的秘密抢走。自己修仙几十年,天下五大派之一的掌门,何等风光耀眼!到如今才明白坐井观天是什么滋味。
他心神紊乱,手下的招法也跟着乱起来,冷不防被欧阳一把抓住惊鸿剑,他大吃一惊,立即要抽回来,谁知他的手竟犹如铁铸一般,纹丝不动。褚磊见状不妙,当即要上前相助,却被他厉声喝止,电光火石间,惊鸿被欧阳一把抢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刺入东方清奇的右胸。
“得罪了!”欧阳松开惊鸿,右足在地上一点,轻飘飘地让过褚磊的剑,回手用力抓向被翩翩扯在身前的那人。翩翩早已预备了他要来抢,打定主意就是死也不松手,紧紧攥着那人身上地麻布,谁知那麻布吃不住力,两下里一用劲,刺啦一声就裂开了,那人面目,终于也在月光下显露峥嵘。
他身材瘦小,佝偻着背,身上长满了雪白的毛,连脸上都是,看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小。不过最可怕的不是他地容貌,而是他手里攥着的两根漆黑有手腕粗细地黑铁棍。两根铁棍分别钉入他地脚背,只能用手扶着,不然动一下便痛彻心扉。
众人也想不到麻布下裹的是这样一个人,如此地惨状,都呆住了。
欧阳将那人一把捞起,跃上树顶,道:“神明将定海铁索的钥匙封于他体内,将他与那人分隔万里,永生不得相见,却不是让你们这些凡人用酷刑来折磨!他犯的罪,自有神明责罚,与凡人何干?人我今日带走了!告辞!”
“等……等等!”东方清奇捂住右胸,鲜血从指缝里汩汩流出,他被刺穿了肺部,呼吸间疼痛无比,说话也变得十分吃力,“你……说酷刑折磨……然而此事……我并不清楚……浮玉岛祖训……地牢里关押的是上古神明责罚的要犯……谁也不得将他放走……但也决不许折磨……”
欧阳没有说话,沉默片刻,转身要走,却听树下东方夫人凄声道:“桐郎!你答应过我什么?!”
他停了一下,半晌。才低声道:“夫人,我负了你。然而你爱的到底是我这个卑鄙的妖,还是爱我可以助你修行。帮你永驻青春?”
东方夫人万万想不到他有此一问,一时忍不住泪盈于眶。颤声道:“你原来……从未信过我。你说的话……不过是骗我帮你找到这人……”
什么效仿神仙鸳鸯,从此永生不分离,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那些风花雪月的浪漫,都只是她一人地空想。好大的一出独角戏。她那样喜悦地期盼着,小心翼翼地策划着。帮他找到了这人,带他们相会,从此与过去一切告别,知晓幸福的真谛……谁知她只尝到了反复无常地苦涩。
欧阳低声道:“我从不相信任何人。妖就是如此卑劣的,你尽管恨我好了。”
他纵身而起,让过褚磊和翩翩快若闪电地两剑,在空中闪了一闪,再也找不到踪影了。
东方夫人眼怔怔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中,只觉自己整个世界也死了。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兮。赫兮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那缠绵的歌声还留在耳边。谁也不信她真的动了心。为一个沉默寡言的妖,简直就是回到了少女怀春时代。为了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这位君子却轻飘飘地转身走了,不要她,无视她,忘了她。
是谁说过善恶终有报,她如今终于尝到了苦果。她就是一个坏人,罪大恶极地坏人。
可谁有说过,坏人就不可以爱上一个人呢?
东方清奇右胸受了重创,终于不支倒地,旁边的弟子们慌乱地过来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