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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惟扬饱含愧疚的语气便这么被打断了,他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苏北秦,道:“我可是确有悔意,你原本身子骨便不怎么好,如今更是停不了药,若是往后一个不慎……”
苏北秦心中一动,有了几分精神,他微微仰起脸,盯着武惟扬道:“此话当真?”
武惟扬点了点头,握着苏北秦的脚笑吟吟地道:“怎的,先生终于觉着自个儿吃了亏?”
苏北秦缩了缩脚,他觉得武惟扬这动作有些不妥,但现下却不是在乎这事的时候,他拢了拢衣襟,道:“既是如此,惟扬可愿做些补偿?”
武惟扬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便听苏北秦极其慎重一字一句道:“我有生之年,你定要做一明君,坐拥天下。”
武惟扬睫毛动了动,他注视着眼前这人,苏北秦一双凤眼极其容易让人觉得软弱风流,但他无论何时都极黑的眸子却常常叫人生出锋锐冰冷的感觉,此时他盯着自己的神色,就像盯着自己势在必得的猎物。
武惟扬慢慢笑了起来,他带着浓烈药酒气息的手抚上了面前人的脸颊,“苏北秦,你还真是个疯子。”
苏北秦被他手上的药酒味熏得眼角泛红,他微微笑了起来,更添了几分明媚之色,“彼此彼此。”
武惟扬有些轻佻的顺手捏了捏他的下巴,替他将裤腿捋了下来,换了一条腿继续擦拭药酒,“既然你这么说了,我答应也无妨。”
苏北秦闻言顿时松了口气,武惟扬虽然任性妄为,但有一点便是遵守约定到了堪称苛刻的地步,当年他在公羊先生门下念书,也不知是谁要求他定然要早起前去,他便当真每日最早到,丝毫没有想过他那时算是公羊先生门下身份最为尊贵之人,苏北秦当时与他相交不深,却也看出这一点来,多少年来依旧记忆深刻。
将药酒尽数擦拭完毕,武惟扬替他将衣物整理好,站起身来道:“我去外头拿些吃的来。”
苏北秦听他这么一说,倒确是觉出饿来,他点了点头,又道:“烦劳拿些清淡的。”
武惟扬应下了,他嗅了嗅,喃喃道:“这药酒味儿倒把酒虫勾出来了。”
苏北秦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待他端着食物进来时,便有些讶异地道:“怎的还有酒?”
武惟扬将托盘放在小几上,斟了酒递给苏北秦道:“这是寨子里自酿的,软得很,你的寒气是自内向外而生,喝点酒不但无妨,想来还是有些益处的。”
苏北秦犹豫了片刻,瞥了眼武惟扬的神色,还是接了过来,这酒显然已经温过了,他抿了一口,果然清淡,便稍稍放下心来,取了竹筷去挟菜吃。
两人慢吞吞地吃了一会儿,武惟扬见苏北秦杯中已然空了,正要去倒,却被苏北秦拦住了,只见他黑得冰凉的眸子现下却泛着一层水雾,眉头微皱,唇色鲜亮,音色柔软道:“不行了,再喝便要醉了。”
武惟扬挑了挑眉,他的神色自与苏北秦那番对话后便一直淡淡的,此时终于笑了起来,亲昵地用指尖蹭了蹭苏北秦的唇角,“原来北秦不胜酒力是这幅模样。”
☆、第25章 割让城池
冬狩过后一个多月便到了年节,因着那场大水,钦州这次过年的气氛不如往年来的热烈,但因着无人寨暗中运作,即便上头批下来的赈灾粮款被克扣了大半,钦州百姓终于还是将年正正经经地过了。
无人寨中更是一片欢腾,上一个月的冬狩收获非凡,无人寨中人反倒过得十分滋润,寨中无甚大事,武惟扬便整日腻在苏北秦这里,弄得苏北秦不胜其烦,几乎有些怀念以往常常找不着人影的那个寨主了。
冬日暖阳晒得人昏昏欲睡,苏北秦坐在桌前,正细细看一册兵书,他这儿的书倒有大半是从武惟扬那儿顺来的,那家伙看起来玩世不恭,却有着不知从哪儿搜罗来的极其丰厚的藏书,这些书不是摆设,几乎每一本上都有不少武惟扬的注解,即便是苏北秦最为陌生的兵家之法,有了这些注解,也容易了许多。
忽然微微敞开的窗扇上传来一声轻响,苏北秦皱了皱眉,向后缩了缩,整个人陷在铺着厚厚毛皮的梨花木雕枝椅中,但窗外那人却显然不愿意叫他安生,又是一声“哔剥”,这回连窗纸都被弄破了,一枚小石子咕噜噜滚到桌上,苏北秦抬起眼看了看,低声道:“堂堂惟武王,还弄这些孩子把戏。”
一面说着一面还是站了起来将窗户打开些许,只见武惟扬手中捧着一大堆石子正兴致盎然地站在窗外,见他打开了窗户,武惟扬将手上的石子随手一扔,撑着窗台笑吟吟地道:“今儿我是给先生带个好消息来。”
苏北秦挑了挑眉,却是漫不经心地重新坐了回去,“哦?苏某洗耳恭听。”
虽然每每武惟扬都用这种任性幼稚的法子来打搅他,但苏北秦原本便十分有耐心,更何况武惟扬也并不完全是折腾他,偶尔也会找些事与他商量,抑或是帮他涂抹药酒,后者让四儿私下里十分抱怨,自觉被抢了活儿,连见着武惟扬都开始没什么好脸色了。
苏北秦倒觉得无妨,四儿对武艺兴趣极大,若是成日里呆在他身边确实拘束了他,武惟扬虽然跳脱,看着并不像是能照顾人的,但这些日子下来,他也发现武惟扬实则是个心思细腻之人,他的种种劣行在苏北秦面前收敛了许多,大约也是那番对话的缘故,武惟扬不再无缘无故折腾苏北秦,两人的相处也稍显融洽了一些。
武惟扬把窗户重新掩好,从门口走了进来,苏北秦留意到他手中有一封信笺。
武惟扬大大咧咧坐上桌子,将信笺递给苏北秦,雪白信纸上的称呼让他明了了寄信人的身份,
“洛大人的亲笔信?”苏北秦有些惊异,洛大人是武惟扬的舅舅,他知道洛大人与武惟扬定然是有联系的,但绝不会如此光明正大,这说明这信里的消息十分紧要,只得让洛大人亲笔书写。
武惟扬示意他继续向下看,苏北秦快速地扫了一遍,脸上露出些许忧色,接着又重新逐字逐句地慢慢看完,才放下信纸,他沉默片刻,道:“这消息什么时候才会放出来?”
“现下正当年节,正是百姓欢庆时节,官员们也都放了年假,因而消息大约过了年才会被放出来罢。”武惟扬将信纸取回来,四处望了望,找到火折子,将信纸半分不剩地烧了,这才继续道:“先生意下如何?”
苏北秦静默片刻,长叹了一口气,道:“顺光帝怎会如此糊涂?若是将丰州、云州拱手让出,往后不但民心浮动,边境也会愈发难守……”
武惟扬无所谓地撇了撇嘴,道:“他的疑心那么重,哪怕把那两州交出去,也比放在镇边将军手中来得让他安心罢。”
他这句话不过是玩笑,却实实在在说出了最重要的一点,顺光帝不算昏庸,若是公正地评价,他尚算明君,但近几年来,也不知为何,他的猜忌之心愈发严重,使得举朝上下人心惶惶,便是民间,稍有些名望的名士儒生也噤口不言。
而武惟扬正也是因为顺光帝的猜忌,才被胡乱按了一个罪名发配到岭南来的,思及此,苏北秦侧目望了望武惟扬,见他神态自若,分毫没有受影响,武惟扬这人素来自我,不把皇帝放在眼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若不是后来因为他母妃的去世,恐怕他真的会在岭南安生一阵子。
苏北秦雪白的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敲着,“岭南太过偏僻,之前只听你说起过突厥骚扰边境,未曾举兵进犯,这才过了两个月都不到,竟已经到了要割州求和的地步了么?”
武惟扬盯着他的手指,懒洋洋地道:“秦丞相想必也出了几分力,他向来要钱不要名声,现下真是最投唐泽霖的脾性了。”
苏北秦又叹了口气,只觉头疼,“给了这两个州,突厥固然会安生一阵子,但这和约一旦公布,恐怕天下震动,民心不安。”
武惟扬终于忍不住将苏北秦的手指捉住了,捏在手心里揉弄了一番,闻言笑道:“民心不安可说得太轻松了,这民心千八百年前就不安了。”
苏北秦默然不语,他倒是对武惟扬揉捏他手指的动作毫无反应,更亲昵的动作也不是没有做过,更兼与武惟扬这二皮脸计较这些根本毫无用处,这家伙说不准还得寸进尺,稍稍反抗过一两次后,苏北秦便也随他去了,他深思片刻,喃喃道:“不出三个月,便要乱了。”
武惟扬扳着他的手指数了数,“现下就岭南这块儿来说,琼州,崖州都各有小股‘流寇’,其他地方虽然不甚清楚,但据探子来报,京城附近近来也不得安宁,待割州一事传遍天下,怕真是要烽烟四起。”
苏北秦沉默片刻,抽回手,重新拿起书册来,继续看了下去,武惟扬挑了挑眉,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了?”
苏北秦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有什么可说的?”
武惟扬被他堵了一句,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他眼珠转了转,忽然想起一事来,“诶,你那好友最近如何?”
苏北秦看着书,心不在焉地回答道:“谨遵寨主的命令,再也没让他上来过。”他顿了顿,忽然抬起头来,微微蹙眉道:“往后定然不能让他再过来了,无人寨起事现下已然迫在眉睫,以白子瑕的脾气,若是被他知晓,定然会想方设法联系京中,尽管钦州上下几乎都已被无人寨掌握,但只要一个卒子不听话,便有可能招致灭顶之灾,”想到这里,苏北秦道:“要让白子瑕离无人寨远一些才好,他如今就职的灵山县实在太近了。”
“先生多虑了,白子瑕左右离不开钦州,在钦州哪里又有什么分别?”武惟扬站了起来,他的意思苏北秦自然明白,但苏北秦那番话只不过是下意识地不愿意与昔日好友反目成仇罢了,见武惟扬并不接受他的建议,苏北秦只得作罢,他有些烦心,兵书也看不下去,索性站起来将书搁回书架中。
武惟扬又去摸了一颗梅子,含含糊糊地道:“我已经吩咐江天河他们开始整备,再过两日就没那么闲了,军械物资定然会有流向调动,知州那里也要知会一声,虽然有些仓促了,但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动手了。”
苏北秦点了点头,他在屋里走了两遭,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武惟扬见状取笑道:“我还是头一回看见你这副模样。”
苏北秦定了定神,也是轻轻笑了起来,他这几日已然养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几分血色,此时一笑当真十分漂亮,“我实在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他却没有说出来,但武惟扬看见他乌黑的眸子,便明白了大半,他撇了撇嘴,上前将苏北秦按坐在床榻上,笑道:“不知道的还当是你要夺这天下呢。”
☆、第26章 带着骨灰〔捉虫)
苏北秦来到武惟扬书房时,江天河和季百川已经到了,这两人向来一起出没,很少见他们落单过,他们二人凑在一起轻声讨论着什么,武惟扬照常没形象地靠在他那张铺了张熊皮的太师椅上,一脚搁在小几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殷不在则蹲在一旁兴高采烈地逗弄着踏雪。
看到苏北秦进来,江天河只是抬了抬眼,武惟扬揉了揉眼睛,困意顿时消失无踪,他对着苏北秦招招手道:“师爷来了,快坐吧。”
尽管这些日子苏北秦的身体调养得不错,他的皮肤依旧白的像冬日初雪,只有在露出一丝微笑时才总算有了一丝人气,他向在场的人打过招呼之后便坐到武惟扬身边的椅子上,这间书房的位置不甚好,处在阳光照射不到的位置,即便燃了火炉,依旧给人一种阴冷潮湿的感觉,特别是穿堂风吹过的时候,苏北秦的手背都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武惟扬嘱咐殷不在将大门关了,自己呵暖了双手在苏北秦的手背上细细地揉搓着,苏北秦方才听四儿说武惟扬有急事找才匆匆忙忙赶过来的,现下见着武惟扬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便抬了抬眼皮,不悦道:“找我何事?”
闻言,武惟扬的眼睛总算从苏北秦分明清晰的骨节挪到苏北秦的脸上,挠了挠后脑勺,嘴角一勾便露出浅浅的酒窝,“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告诉你一声,皇帝已经将割让城池的事情昭告天下了。”
苏北秦不免一怔,诧异道:“这么快?才半个月的时间怎地就……”他像是想到什么,话语戛然而止,洛大人虽在京中挂着将军的名头,实际上兵权早已被顺光帝收了,既然连洛大人都能靠着自己的线人知晓顺光帝的决定,那在这半个月里,割让城池的消息恐怕早在达官显贵一层传遍了,顺光帝逼不得已,才会早早地将这消息昭告天下。
武惟扬伸手将苏北秦的嘴角往上挑了挑,但他的手一离开,嘴角便又往下挂了,他撇了撇嘴,缩回手拢在袖中,满不在乎道:“不必诧异什么,一开始就应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