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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瑕冷着脸与苏北秦一道坐下了,却不知武惟扬扫了一眼他与苏北秦之间的距离,心下已将他剮了千万遍了。
众人安静了片刻,庄楚清了清嗓子,以商量的口气率先开口了:“老夫觉得,这军队规模初具,总需要一个名头罢。”
苏北秦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现在还有些早了。”
庄楚皱了皱眉,“这不太合适罢,总这样没名没分的,难不成要一直装作流寇么?”
苏北秦明白庄楚的意思,武惟扬惟武王的身份是一个最响亮的名号,若是打出这旗号来,不知有多少人会直接过来投奔,届时什么人手短缺,物资稀少的问题都能一并解决,退一步来说,即便不打出这名号,也到了让所谓的流寇变为义军的时候了,否则今后行事总有诸多不便。
但苏北秦却正是因为武惟扬才不同意庄楚的提议。
“庄先生久居岭南,怕是不清楚惟……将军那时被流放的前因后果,总之现下若是打出义军的旗号来,怕是会引起京城那里的注意,现下我们根基还不稳,这样太冒险了。”苏北秦静静道,他差一点便喊出惟扬来了,不过江天河时不时便冷眼看他,倒叫他反应过来,如今军队规模初具,以后这书房里的人恐怕只会越来越多,是不能再如此亲昵地称呼对方了。
☆、第43章 零碎琐事
“庄先生久居岭南,怕是不清楚惟……将军那时被流放的前因后果,总之现下若是打出义军的旗号来,怕是会引起京城那里的注意,现下我们根基还不稳,这样太冒险了。”苏北秦静静道,他差一点便喊出惟扬来了,不过江天河时不时便冷眼看他,倒叫他反应过来,如今军队规模初具,以后这书房里的人恐怕只会越来越多,是不能再如此亲昵地称呼对方了。
庄楚听着也在理,原本这也不是非做不可的事,便没有再辩,武惟扬见无人开口,便敲了敲桌子,道:“那么这便按照北秦的意思来罢,下一件事。”
墨子期犹豫片刻,道:“殷不在已将军中物资管理之事移交给我大半,若是要攻广州,必然少不了攻城器械,但现下的物资恐怕造不出什么得用的来,作坊的空间也太过狭小了。”
武惟扬随手拎过书堆里的一本书来,瞅了一眼书名,扔给墨子期道:“帮我把这本书带给林师傅,让他照着上头我墨笔划出来的,先把小物件做好,到时广州城附近自然有的是地方让他领着工匠们做。”
苏北秦补充道:“那里的工匠应当人数也不太够,要不要拨些人过去打打下手?”
武惟扬立时同意了,原本这也是事实,他叫江天河挑军中年纪小又机灵些的,江天河自然领命。
接下来众人又商量了好些事务,白子瑕也不是只会摆脸色,无人寨虽然位置得天独厚,但毕竟初时只是个“流匪”寨子,山中地方终究太过狭小,已经有不少物资摆放不下,堆到了货场上,长此以往不是办法。
说到这点,高承平也道训练的地方不够用,而且唐书林手下的兵卒有好些与无人寨原本的人马不太对付,军中时有斗殴发生,虽然他已严加管教,但一来无人寨的并不怎么愿意听他的,二来他看起来还是年纪小了些,虽然治军确有几分本事,在这里反而没能用出几分来。
这些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正是武惟扬、苏北秦二人这几日没能好好处理才积攒下来的,物资之事十分好办,苏北秦早有想法,将一部分人移到钦州首府,钦州知州已名存实亡,整个钦州,找个地方存放物资还是很方便的,况且山中也不适合运送,这两日便该将物资整理了送下山去了。
至于军中冲突以及训练场所之事,自然交由武惟扬来管,武惟扬吩咐季百川先带一部分士兵到山下去训练,剩下的人继续留在山中,而那被带出去的一部分却正是无人寨的人。
“不听话的丢出去不就得了。”武惟扬懒洋洋地道,“正好也腾出地方来给新兵好好练练。”
这些零零碎碎的事商量到了晚饭时,众人皆有些疲惫了,武惟扬本想只留苏北秦一人用饭,但看了看苏北秦的神色,还是改了主意,挥挥手道:“行了,先到这儿罢,明后两日各人将自个儿的事做好,下一次可就不是这么简单轻松的话题了。”
刚站起身的几人皆无语地看向武惟扬,今儿下午那么多事儿还叫简单轻松?您老精神也太好了罢。
不过几人也明白武惟扬的意思,下一次恐怕商讨的便是如何攻下广州城了,虽然细节不能落实,但大体的战略布局总需要定下的,一个下午也不知能不能决定下来。
众人零零散散地离开了武惟扬的书房,苏北秦走在最后一个,武惟扬看着他瘦削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北秦。”
苏北秦停住了脚步,他回头看了武惟扬一眼,此时外头天色已晚,武惟扬书房里头已经点起了灯,橙色的光晕有些照不到苏北秦的脸,倒叫武惟扬看不清苏北秦的神色,他情不自禁方才喊出了声,此时也有些后悔,竟没了下文。
苏北秦立了片刻,见他没有反应,便问道:“什么事?”
武惟扬回过神来,摸了摸鼻子道:“你要不要在我这儿用饭?”
苏北秦侧过脸似乎是想了一想,竟是点头应允了,武惟扬当即笑得酒窝深深,将桌上东西赶紧收拾了,又搬了张凳子给苏北秦坐下,待小厨房的人将食物送来后,他才有些喜滋滋地道:“我还道你不会同意呢。”
苏北秦挟了一筷子鸡蛋,吃完了方道:“我为什么不同意?”说罢不等武惟扬说话,又道:“我也是有旁的事向问问你的意思。”
武惟扬的喜悦之情登时退了一半,他拨了拨碗里的菜梗,道:“关于白子瑕么?”
苏北秦怔了怔,也不太奇怪武惟扬能猜到,他点了点头,问道:“依你看,能不能信任他?”
武惟扬漫不经心地道:“他不是你的好友么?”
苏北秦不悦地皱了皱眉,“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他并不是个以自我感情为重的人,恰恰是因着与白子瑕这层关系,才叫他怀疑自己会产生错误的判断,这才来询问武惟扬的意见。
武惟扬放下筷子,道:“我与庄先生说起过,但是庄先生显然只觉得我在吃醋。”
苏北秦有些尴尬地别开了视线,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的外沿,低声道:“他的确是有才能,不怪庄先生想留着他,但是我觉得不太妥当。”
武惟扬盯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苏北秦习惯他这样不上心的样子,便继续道:“我与他相识也有好些年头了,对他的脾性再了解不过,先前他发觉我进了叛军,态度已然有些奇怪,结果没过多久,竟是愿意加入我们,这更违和,他向来忠君,不可能转变地这样快。”
武惟扬“唔”了一声,道:“说不定是因着他那主上不但对他的奏报视而不见还想加罪与他,让他寒了心呢?”
苏北秦叹了口气,“若真是如此便好了,白兄的性格,说起来便是撞破南墙都不会回头,你之前也说到,他得到京城中的消息竟是比你还快了一步,这也是个疑点,我虽然不想怀疑挚友,但万事小心为上,有些重要的事谨慎起见,还是莫要让他知晓了。”
武惟扬点了点头,吃了几口后忽然道:“你也离他远一点。”
苏北秦动作顿了顿,困惑道:“我有分寸,不会多话,但毕竟这里他与我最熟,让我疏远他,这毕竟……”
武惟扬塞了满嘴的饭菜,打断了他的话,鼓鼓囊囊地道:“我这是真的吃醋,你离他远一点,我心里舒服一点。”
武惟扬这话说得简直十分委屈,加之他长得稚气的长相,现下这模样倒真是有几分可怜,苏北秦便是不想与他讲这些情爱之事,也忍不住笑了笑。
武惟扬眼角瞥见苏北秦笑了,顿时心花怒放,他与苏北秦疏远了好几天,固然是因着苏北秦避着他,但他自己何尝不是不想再去吃钉子,可就这几天已是极限,庄楚来寻他时,他心里头还是不太高兴,庄楚那一句“你们二人都要公私分明,别误了大事”却叫他听出苏北秦也是有几分被影响了的,只要苏北秦还在意他,他便不再幼稚地计较苏北秦躲避的态度了。
见气氛和缓下来,武惟扬慢吞吞地开口道:“我平生头一次对人用心,大约做的不好,我也不再三番五次问你要个答案了,眼下终归是战事比较要紧,你若是还如先前一般不肯好好儿与我说话,我怕是上了战场都心不在焉,输了可就麻烦了。”
他的语气还带着委屈感,苏北秦也稍稍放松下来,皱眉道:“别胡说八道了,行军打仗的事儿哪容得你开玩笑。”
“当然当然,”武惟扬见他又要训人,立即调转话头道:“自然是正事要紧。”
苏北秦冷冰冰地瞪了他一眼,武惟扬当即收敛起来,清了清嗓子道:“赶紧吃赶紧吃,再不吃菜就凉了。”一面勤快地往苏北秦碗中堆菜。
苏北秦挡了挡他的筷子,既好气又好笑,他微微垂下头,低声道:“待我弄清自己所想,再给你一个答复罢,否则脑子里的事情太多,容易失了判断。”
武惟扬舒了口气,道:“我不急不急,这种攸关人生的大事你一定要认真去想。”
苏北秦瞥了他一眼,心下暗道也不知是谁先前一日三问,好不烦人,所幸总有清闲的日子过了。
过了两日,还是在那间凌乱不堪的书房,不过书房中的人却是少了两个,一个是白子瑕,一个是墨子期,这两人前者是武惟扬有意为之,后者则是的确与战事牵连不大,故而没有过来。
武惟扬将一张地图整个儿挂在了墙上,背着手站在地图前像个教书先生,笑吟吟地道:“有谁想先说两句的么?”
☆、第44章 进攻广州
这次武惟扬并没有留人在钦州,包括庄楚在内,也一并上路,浩浩荡荡八千人的队伍毫不遮掩地向广州行进。
这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广州守将周广成耳朵里,现下天下不太安稳,周广成自然是知道的,钦州这一股流匪荡平了崖州和琼州之事,周广成也不是没有放在心上,但他安守广州这么多年,心中多少已然存了几分软弱侥幸之意,琢磨着广州毕竟是屯兵重地,那匪寇一时半会应当不敢动才是,却没料到,对方才打下琼、崖二州没多久,竟是气势汹汹地便朝他这儿来了。
广州知州是个胆小懦弱之辈,早在乱意初起之时,便着急忙慌地来寻过周广成,周广成好生劝慰也没能让他放下心来,干脆将所有权力一并移交给周广成,只顶着个知州的虚名便回去躲着了。
周广成在自个儿的书房里来回走了几遭,咬了咬牙,喊来手下的副官,道:“传令全军将士,从明日起,要加紧各处巡视,让斥候多跑两趟,务必将他们的消息尽快送到我案上。”思索了片刻,又补充道:“还有,黄木湾那处也要加兵,对那些船员海客多加注意。”
副官闻言有些为难,道:“黄木湾每日进出船只那么多,便是派再多人去,要样样注意周全,恐怕有些困难。”
周广成皱了皱眉,道:“尽力而为罢。”
副官领命退下了,周广成在榻上坐下,沉沉地叹了口气,忽而笑了起来,“真是年纪大了,竟怕成这样……也不知那胆大包天的流匪头子是何等货色。”
此时,“流匪头子”正厚着脸皮往尽是老弱病残的马车里头挤,驾车的秦汉毕竟身手差了一截,拦不住武惟扬,让他窜了进去。
武惟扬一进马车,一眼便瞧见了正在马车最里头闭目养神的苏北秦,便笑吟吟地蹭了过去,逼得一旁的庄楚不得不挪了挪,给他让了个位置出来。
苏北秦并未睡着,对武惟扬进来的事自然一清二楚,还没等武惟扬将手搁上他的额头,便睁开清凌凌的双眼来,微微皱眉道:“你怎的又进来了?”
武惟扬毫不介意地放下手,在他身边一屁股坐下,“来跟大家说个消息。”
闻言,马车里坐着的几人都向武惟扬望了过来,武惟扬道:“昨夜捉到了一个斥候。”
苏北秦“恩”了一声,示意武惟扬继续。
“看来周广平很是忌惮我们,现下整个广州城怕是如同铁桶一般,水都泼不进一滴。”
白子瑕不通军事,此时第一个皱了眉道:“这可如何是好?”
庄楚慢吞吞地将他那黑乎乎的杯子放在小几上,“早在你大张旗鼓离开钦州的时候,就应当想到了才是,不要装了,臭小子。”
苏北秦静默不言,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武惟扬耸了耸肩,道:“周广成是一员猛将……但那时在他来广州之前,我虽未曾与他共事,但他的为人我听说过一二,他在广州呆了这么多年,便是再多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