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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怎么样?」王锦才好奇地问。
「唉……」长长舒出一口气,苏讨儿半靠着岸边缓缓道,「事情是这样的。」
十年前,作为丐帮帮主的继承人,十四岁的苏讨儿开始独立出门,走南闯北地要饭。那时候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一没有他爹的御赐乞食碗,二没有装瞎子的西洋遮光镜,三没有老奸巨猾的骗人手段,所以经常讨不到东西吃,只能上山找食物,顺带砍点柴下来换钱花。
日子过得贫苦,苏讨儿不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可怜兮兮。所幸拜这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标准造型所赐,解囊施舍他的人日渐增多了起来。
某天他来到一座开满桂花的南方小镇上,都说这里民风淳朴,果不其然,不到半日苏讨儿就收获颇丰。拿讨来的钱买了个大烧饼,苏讨儿蹲在街边正准备开吃,一个声音却打断了他。
「给,少爷我打赏你的。」
看起来比苏讨儿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掏出一枚铜板,站在他面前咬牙切齿地说道。
一文钱还给得这么不甘不愿的,苏讨儿暗忖,这是多么小气的小气鬼啊。不过能让这种小气鬼掏钱,也证明自己有多么成功了。
道了一声谢,苏讨儿伸手接过。
「等等!」少年有点扭捏地说,「我没想给你那么多,找、找钱我啊。」
「啊?」苏讨儿呆了,一文钱还要找钱?怎么找,用大力金刚指掰两半分你一半?可那武功我还没学会呀!
「没钱找的话……」
眼馋地盯着苏讨儿手里的大烧饼,少年吞吞吐吐道,「烧饼给我咬几口怎么样?」
「嗯?」一时摸不清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苏讨儿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烧饼。
当他这个动作是同意了,少年毫不客气地拿过他手中烧饼,连啃了好几口。那模样跟三天没吃饭似的,苏讨儿脑子里一片混乱,庄生梦蝶,蝶梦庄生,他是乞丐还是我是乞丐,我是乞丐还是他是乞丐?
吃完了烧饼少年就走了,苏讨儿左手握着一枚铜钱,右手拿着剩下的小半个烧饼,一想:不对啊!他给我一文钱,然后把我两文钱买来的烧饼吃掉了一大半,这不是我亏了吗?
还只有十四岁的苏讨儿捂着胸口,排山倒海般的挫败感向他汹涌袭来。居然还有人这样占乞丐的便宜?是他哪里露馅了吗?是他的模样还不够凄惨吗?可是他明明是按照丐帮帮规来的啊,到底是哪里错了呢?失败啊,做乞丐还这么失败!
为这件事苏讨儿消沉了数月之久,那枚铜板至此之后便常挂他身上了……
「呵呵呵呵!」
王锦才从水里爬上来,心里一阵发凉,干笑道:「呵呵呵……你……不是想找他报仇吧?」
「过了这么久我早记不清他的样子了,」苏讨儿邪恶地牵起嘴角,「你紧张什么?」
「我,我不紧张啊。」
轻风吹过,汗毛直竖的王锦才欲哭无泪,苏讨儿说的事情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天下小气鬼何其多,按理说不该是他……可他怎么就是觉得芒刺在背呢?
这种时候还是岔开话题吧,王锦才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还要走多久才能回镇上?」
「一天吧。」苏讨儿也跳上岸,指了指前面的山头说,「明天早上翻过那里就能到邻镇了,下午再翻过半座山就到家啦。」
「已经这么近了?」王锦才大吃一惊,没想到这条路能走得这么快。算起来出门也快有两个月了,不知道新宅子王伯盖好了没有?每月的租子有按时收吗?丫鬟没有趁他不在偷吃肉吧?
这么一想问题都来了,王锦才决定明天要加快脚程,早点赶回去才好。
烈日当空,虽说时节已过了秋分,但赶了这么一上午山路,王锦才还是觉得很热。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却发现原本还算富庶的邻镇变了样子。街上行人不多,乞丐倒是不少。偶有几个摊贩路过,也均是一脸愁苦之色。
闹灾荒了?
这情景王锦才熟悉,心道不好,眼不见为静,得赶紧回家才是。
「你往哪走?」
苏讨儿叫住他,「这里闹蝗灾了,粮食都没了,不少人饿着肚子呢。」
回头就看见苏讨儿站在乞丐堆里正往外掏钱,他身上剩的银钱不多,两三下就掏了个干净。
见了他这样,王锦才顿时一个头变两个大,有极其不好的预感。
「……」苏讨儿没说话,眼巴巴地瞅着他,干看着。
被看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王锦才吱吱唔唔地嘀咕,「其实吧……每隔个三五七年总是要来这么一次灾荒的……这么多人……不会有什么事的……呃?」正说着就感觉到有东西扯自己裤脚,王锦才低头一看,一个小孩把手掬成碗状,正眼泪汪汪地求他大发慈悲施舍点。
连碗都没有就出来上阵?!天啊!王锦才在心里哀嚎,逼我走绝路啊!抬眼望向苏讨儿,王锦才正想抱怨都是你害的,却突然被人迎头浇下了一盆冷水。
没有一丝表情的冰冷脸孔,和不见半点笑意的漆黑眼珠。
把私藏的那点钱从怀里摸出来,王锦才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只是手直发抖。被刺得直发抖!钱虽然给了,一股无法抑制的愤怒却席卷上来。王锦才握紧拳头,连肩膀都带着点颤。混账!普天之下,多少人为富不仁?又有多少人真的慈悲为怀乐善好施?他只是个普通的财主,只顾着自己有什么错吗?他又不欠这些人的,不给又怎么样!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啊,他是邻镇的王大财主!」
一声惊呼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有人认出了王锦才。王锦才自己都不知道他几时闻名乡里了,还是说这种时候认得他的人就格外多了起来?
不少人围了过来,都是些央求话,求他施舍点银子,等缓过了这阵子就登门还债,感谢他的大恩大德云云。
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况,现在好了?王锦才赌着一口气大声说话,就是要说给苏讨儿听见!
「你们镇上的李员外不是也很有钱吗?怎么不问他借去,他都不借干嘛找我?!还有县太老爷呢,他怎么不放粮,关我什么事?!」
周围人一阵哗然,说什么的都有。王锦才充耳不闻,梗着脖子死瞪着苏讨儿。苏讨儿瞥了他一眼,转头走了。
那一眼满是鄙夷和厌恶。
王锦才心里咯噔一下,像被钉子钉在了原地。他看见不远处苏讨儿似乎在跟乡亲们说跟着他走,他有办法。
刚走了两步苏讨儿又停了下来,有个小乞丐在烧饼摊前流口水,可他手里只攥着一文钱。苏讨儿不在乎地笑笑,猛地扯断了自己脖子上的红线,把那枚铜钱递给了他。
小乞丐接过铜钱,道了声谢。
时光流去,倏忽之间,王锦才记起了十年前他递出这一枚铜板时的样子。
脑袋里嗡嗡作响,很多年来王锦才不曾伤心难过,此刻却觉得难受极了。
邻镇小河的岸上,聚集了不少乞丐模样的村民。
虽说是同一条河流,但山前山后的流速却大不一样。这里河面狭窄,水深湍急,两岸山势极为陡峭,故此一般人家别说是钓鱼捕鱼了,就连下河去捞也很难捞上两条来。
苏讨儿站在岸边,一脸漠然地看着湍急的流水,脑子里想的却是王锦才。这个人吝啬成痴,惜钱如命,脾气又差,身板竹竿,睡觉还老爱翻身,硬要说起来只有一张脸能看,实在没什么值得人对他钟情的地方。可他苏讨儿偏偏能人所不能,就是看上了。
既然如此,那还跟他斗个什么气呢?唉。
烦闷的感觉无处可去,苏讨儿低喝一声,运起十成内力向河流打下一掌。霎时间仿佛有龙吟虎啸之声穿云裂石,数十丈内的河水全数被震得飞溅而起,向两岸散去。
这是真正的降龙十八掌,不过只有一式,剩下的十七式他老爹想不起来了,所以苏讨儿也不会。但是用在这种地方威力还是足够了的,只见一条条肥美的大鲜鱼随着河水从天而降,被岸上全然不顾淋湿、争先恐后抢着接鱼的村民们逮了个正着。
人手一条大肥鱼,村民们向苏讨儿千恩万谢,高高兴兴地回去了。脖子上空荡荡,心里也凉飕飕,苏讨儿跟在后面,回到了之前那个烧饼摊。
四周已经看不到王锦才的影子了,想必是先走了吧。
「摊主,刚才买你烧饼那小鬼给的两文钱还在不在?」
一看苏讨儿的样子,摊主就想了起来,「哦,是不是有一文特别旧的?有个人也来问过,还硬是跟俺把那文钱换走了!」
「这样啊。」
心情好了一点,苏讨儿微微一笑,转身向镇外走去。
没有用轻功,而是花了一个多时辰慢慢翻过山头,暂时重新戴上西洋镜的苏讨儿来到王锦才所在的小镇上。这里看起来并没有受到灾荒的影响,熟识的村民一见是倒楣瞎乞又回来了,还热络地送水果给他吃。
咬着手里鲜嫩多汁的桃子,苏讨儿拍了拍王家新宅的大门。
这新宅不愧是王伯建的,比原来那旧的气派多了,连门拍起来都比较响。不多时门开了,苏讨儿一看开门的是老管家,张口便问道:
「王伯,王财主回来了没有?」
「瞎乞你来了啊,」王伯点点头,「少爷回来了,不过看样子很赶,什么也没多说就拿了银子和粮食,拉着丫鬟走了。」
「拉着丫鬟走?」苏讨儿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带着银子和粮食?他们有说去哪吗?几时回来?」
这些问题不用问苏讨儿心里也有了数,只是太难以置信——要是被逼的也就算了,这个节骨眼上,王锦才居然会主动带着银子和粮食出门?!
「没说。但是那么多银子,私奔个两三年足够了,没准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娃都满地爬了呢!」王伯眉头深锁,苦大仇深地哀叹,「本来想让这个丫鬟嫁给我小孙子的,既然少爷看上了,那也就没有办法……」
没留神把桃核都吞了,苏讨儿瞠目结舌,这是什么猜测?想不到这王伯竟如此……八婆,当真是人老心不老,人不可貌相啊。
「不不不,她还是有很大极大非常大的希望嫁给你小孙子的。」苏讨儿郑重其事地拍拍老人家的肩膀道,「我保证。」
「是吗是吗?」王伯兴致勃勃正待再问,苏讨儿却转瞬之间不见了。
施展轻功纵身越过山林,苏讨儿恨不得在后背插上一双翅膀。
等他终于赶到邻镇,天边已暮霭沉沉。
正是吃饭的时间,许多人拿着锅碗瓢盆等各式容器,站在镇口排队。闲等无聊,人多嘴杂,于是大伙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想不到真有人施粥啊,还是菜粥!」
「对啊,听说是邻镇的王大财主,真是个大好人!」
「不止这样,他还愿意放债呢,没有利息,写借据几时还就行了,我跟他借了二两银子才来的。」
「有银子了你还来?!对了我不会写字怎么办?」
「等等,你们都太大意了!难道不知道这个人是出了名的一毛不拔拔毛就死的铁公鸡吗?我觉得这是天有异相,必生妖孽!」
「那黄半仙你还来讨粥干什么?***吧!」
……
为了响应村民的号召,苏讨儿笑眯眯地悄悄捡起一颗小石头,打在黄半仙的腿弯上,让他跌了个狗啃泥。
队伍的最前头,许久不见的胖丫鬟手持一柄钢勺,身旁一口大锅,正杀气腾腾地大吼着不要挤,再挤钢勺伺候。而王大财主则游魂似地飘在一边,眼神空洞,双目无神,那神态果真离升天变妖孽不远了。
心里一紧,但是又想开怀大笑,不知如何是好的苏讨儿迟疑了一下,趁这空档,王锦才也看见了他。
四目相接,要说一个笑得像菩萨的话,另一个就是修罗恶鬼。
「丫鬟,钢勺借我用一下。」
「不行我这也要用呢,」正忙的丫鬟递给王锦才一把锅铲,「老爷你拿这个先顶着吧。」
苏讨儿转身就跑,王锦才拔脚就追。
一边跑苏讨儿一边开怀大笑,从心底里感觉畅快还有欢喜,很多情愫一起涌上来,让他立刻就想把这财主吃干抹净。可是还没等他把人引到四下无人的地方,王锦才就先跑不动了。
回头看看,才发现他两脚在打颤。王锦才跟自己不一样,普通人一个,从早到晚跑了整整一天的山路,怕是腿早就酸得要断了。
掉过头去先摘了锅铲再打横抱人,苏讨儿有点奇怪,王锦才怎么一点反应没有,不是该破口大骂然后呱呱乱叫放本老爷下来吗?
再一看,王锦才脸色苍白,双目通红,似是极难受的样子。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一下子慌了神,苏讨儿焦急地问。
「疼。」艰难地吐出一个字,王锦才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这个动作简直有如利箭,直让苏讨儿的胸口也隐隐作痛起来。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看见王锦才接着哆哆嗦嗦地从他刚刚指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