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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在西北军中四年,曾杀敌无数的人,他这样站在那里,仗剑而立,身上的铁甲上溅落着点点血渍,浑身散发着的气势是只有经过生死搏杀,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人才会有的,带着浓浓的杀意和戾气,让人不寒而栗。
士兵们面面相觑着,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才好。
副指挥使杀了副将,这是要打算违抗上命?
李晖站在大门前,看着面前站着的二百三十名龙武卫军兵,将剑在手中振了振,向前踏出一步。
“陛下带兵在千里之外,追击敌寇。狄戎人侵我国境,屠我百姓,淫|虐残暴,咱们拿了刀枪穿上铁甲为的是什么?”李晖虽然只有十八岁,但他四年在边军磨砺,无论是身体还是性情神经,都远比他的年纪要来得坚韧成熟。他的声音沉厚,带着男人特有的阳刚和坚硬,在夜风中回荡着,重重地敲打着每一个人的心房。
“我们是为了保护家里的父母、姐妹、妻儿!为了守护我们脚下祖祖辈辈耕种的土地!”李晖将剑高高举起,“好男儿,可以马革裹尸,战死疆场,就算将来到了地下,被列祖列宗问起,也不会汗颜羞愧。如今奸人作乱,让咱们将刀兵对着自家人,儿郎们不能上阵杀敌,却要在家里内斗流血。将来你们可有颜面回乡,面对家中父老的质问?”
“皇上带着咱们的兄弟在外血战,我们却关上城门谋逆,让自己的双手沾上百姓和朝中大臣的血。不但不能为国出力,光宗耀祖,将来皇上回京,助纣为虐者还要祸延亲族,你们愿意?”
李晖这一声大喝让所有人心中一凛。
他们只是军人,一切行动听从上头将领的安排。
没有人跟他们说过,今夜出动是为了谋逆。
那是多大的罪啊!
皇帝带着三十万大军离京,一旦回到京城,所有附逆者说不定都要诛连九族。
看着他们脸上的动容和惧怕,李晖冷笑了一声:“他们巧言蒙骗那些愚钝贪婪之人,许之以重利,却是将他们一一推上死路。我李晖虽是出身宗室,但自十四岁起便提枪上阵,与狄戎贼寇厮杀,为的就是上无愧于天地宗亲,下无愧于父老良心。李某身上刀伤枪伤皆有,每处伤都是与敌人死战得来,都是我的荣耀。可若是今夜,我屈从于人,向自己的父母兄弟举刀,那我这一身军铠便都成了耻辱。儿郎们,愿与李某在一起护卫京师的,请向前站。若觉得跟着逆贼一起可以光宗耀祖的,李某也不阻拦,自可脱队离开,到前头去寻常指挥。将来再遇到,便非袍泽,而是逆贼。现在,可有人愿站出来,与李某一起为陛下战,为父老战,为天下战?”
这些兵士相互看了看,终于有十数人站出来,走到李晖身前。
“愿追随将军。”
李晖点了点头,军中终于有人出声问道:“如今京中已乱,就靠咱们这几人能做什么?常指挥使得了信儿一包围回来,兄弟们都会死……”
沈浩然万万没料到李晖居然会在沈家大门前杀人,并策动军兵抗命,心中不觉大喜。
太子掌握京畿军务,皇城内外十六卫中,也不知道多少已经被他收罗到麾下。真正忠心于皇上的那些将领,现在只怕都被太子制住。
想到三弟沈博然在五城兵马司任职,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沈微然虽然带着密旨出了城,但什么时候能将陆琅带回,是否能及时攻克城门他都不知道。
到了天明,一切大局已定,就算陆琅可以攻入京师,他能见到的,也是被血洗过的皇城。
太子收伏文武之后,陆琅就算有手中的那些兵马,只怕也回天无力了。
却没想到龙武卫中会站出这样一位身负军功,忠直勇武的青年将领,虽然手下兵马不多,但对沈浩然来说,无异于是茫茫黑夜中露出的一线曙光。
“各位!各位!”他向前走了一步,伸出双手,“各位听我一言。陛下离京之前,已对京中防务有所安排。城外三十里,便驻扎着虎贲和凤宸两营万余人马。如今京中消息已经出城,两营军马已奉召正向京中驰援。只要挺过这几个时辰,陆将军便能带兵进京平乱,到时候各位小兄弟都是护卫京师有功之人。我沈浩然定然会上奏朝廷,为大家请功求赏!如今国家危难之际,正是男儿们立功争业之良机。皇上回京之日,就是儿郎们荣耀加身之时啊!”
军士们对视了一眼,陆陆续续又有百余人走了出来。
剩下的数十人犹豫了再三,还是对李晖抱拳行礼,决定离开。
李晖也不拦着他们,任由他们散入黑暗之中。
然后带着一百五十名龙武卫兵士直接进了沈府。
“现在还有一些时间,”李晖从怀中摸出一份名单来,“这是上头指明要抓的人,我会带人分头将他们接到沈府里,还请沈大人帮忙,腾出几间屋子,并将家中所有能战的家丁都叫出来,这几个时辰一定要挺过去!”
☆、第166章 箭在弦上
166 箭在弦上
安乐坊坊门前;黑衣甲士的首领额上渗出了冷汗。
这些青衣青甲的武士他是知道的,是由宗人令执掌的宗室营府兵。
大圣元年时,京中曾有过一次叛乱;当时一位亲王掌握了京中禁卫兵马;将在京中的宗室几乎杀戮殆尽。太祖皇帝平叛之后,便建立了宗室府兵制,宗室营许养府兵五千,若遇京中紧急状况;可由宗室长老授印,宗人令调拨指挥守护宗室营,并不受京中禁卫管束。
今夜的行动,是他们再三议定谋划的,虽然知道荣王手上有这支军马;但从长老议定授印到调集府兵,装备兵甲,集结成军,这里头需要不少时间。等到他们还兵冲入安乐坊,将王府围困起来,荣王紧急之下根本调不来兵马救急。何况出动府兵还需要宗室长老们的认可。
他们怎么能提前知道消息,得到长老授印,又将兵马悄无声息地聚集在这里的?
他只带了一千人来,以为可以手到擒来,马到功成,这从龙的天大功勋怎么也跑不掉。却没想到自己还没摸到荣王府和宣王府的门边儿,他的人马就被挡在了外头。
宗室府兵大多是边军退役的老兵,虽然说是老兵,却也都不会超过四十岁。
这些人长年征战,刀枪弓马娴熟,杀人更是一把好手,哪里是他身后这些养尊处优的愣头青可比的?
看着坊墙上弓弦拉满的那些人的表情,一个个脸上闪动着噬血的,甚至是兴奋的光芒,他就头皮阵阵发炸。
对上一千名这样的府兵,他带三千人马来也不一定够啊!
远处的皇城内,传来隐隐的杀声。
他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只要太子在宫中将事态控制好,他这里哪怕是能将安乐坊围住,不让人冲出去,也应该算是有功了吧。
太子想要的是宣王和荣王。他带着人将这里封堵住,等皇城内的兵马到来,兵合一处,这里的府兵也一定无法阻挡大军。
心里打定了主意,他勒住马缰,挥手让人后退了一箭之地,将坊门前空了出来。
“大将军,咱们要怎么办?”手下的副将驱马上前,凑在他身边低声问。
“蠢货,没看到人家全有防备?”他心中郁闷,拿着手中马鞭就在副将后背上抽了一记,“这些老兵油子一个顶仨,又占据了高位。老子总不能让手下的弟兄冲上去送死!”
“可是……”
“可是个屁!”他目光阴狠地看着坊墙上那些神情肃穆的府兵,“等那边大局已定,老子调火弩和石车来,砸死这帮老不死的。”
能不用上前与人厮杀是最好不过。那副将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安乐坊的大门突然缓缓地打开。
一队府兵骑着战马,分列两旁,护着几个人站在了坊门前。
火把映红了青色的高大坊墙,荣王一身战甲,马上挂着巨大的马槊,脸上带着似笑非笑地神情看着他。
“本王当是谁这么大胆,敢带兵闯我宗室营的地盘,原来是金吾卫大将军左思成。左大将军不带着金吾卫在宫中戍守,怎么有空到安乐坊来了?”
被荣王这样当面点出来,左思成也不好再当隐身人。他将面甲向上一抬,对着荣王拱了拱手道:“荣王爷,末将战甲在身,不能给您行全礼,还请王爷海涵。”
荣王微眯起双眼,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摸着自己黑色的镔铁马槊。
左思成记起,荣王年少时便随父亲出征过,曾带兵远征过南诏。与其他宗室里的王爷勋贵不同,他可是实实在在的马背上有战功的王爷。
瞥了眼挂在马前那杆重约八十斤的马槊,左思成不禁后背发凉。
他虽然是金吾卫指挥使,也学过武技,但他是世家子弟出身,从小就在京城厮混。
能当上将军并不是因为战功,而是靠的家世背景和他自己的钻营。
那根马槊要是打在头顶,脑浆子怕都要被砸出来。左大将军当时便有些气馁,可是身后千名禁卫看着他,他不能露出一丝怯意。
当下笑着说:“王爷容禀。末将是听闻有乱党混入京城,欲对宗室不利。为了保护宗室里的各位贵人,所以特地带兵出来驰援,没想到王爷这里看起来是早有防备啊,这样末将倒是安心了不少,哈哈哈。”
笑了两声,却发现场中千余人,只有他一个人仰头大笑着,看起来颇有些蠢。
忙收了声,又咳了咳说:“王爷,宗室营的府兵动用是有限制的,就算您是宗人令,这样兴师动众地调集兵马,可有支会宫中?没有吧。您就不怕落个私动军器,意图不轨的罪名?”
“怎么,左大将军现在就急着要给本王安罪名了?”荣王手肘倚在马鞍上,冷冷一笑道,“若是本王不调来府兵,现在左大将军怕是早带着人马杀进去,将本王和宗室里有些头脸的人都‘保护’起来了吧。”
左思成脸上微微一僵,就见骑马站在荣王身侧的荣王世子,长子李旭笑了一声,戟指着他的后方说:“左大将军,你的旗可忘了收了!”
“清君侧,诛宫孽!”
这六个大字还在风中飘着,血淋淋的那么刺目。
能打出这六个字来,怎么看也不像是出宫救助宗室营的人。
清君侧,诛宫孽!
这分明就是打着旗号要逼宫的军马。
“所以……”李旭笑着摘下马上的长枪,将面甲放了下来,“父王,您说的没错,果然有乱党杀到咱们宗室营来了。皇上如今不在京中,咱们宗室子弟更要担起重任,护卫京中安全。”
“轰!”一声巨响,皇城上燃起明亮的火光。
灰白色的烟柱腾起,在黑夜和火光中格外显眼,这是宫里发出来的信号,太子已经将仓促间带兵逼宫的二皇子拿下了。
左思成看着那道烟柱,脸上浮起得意的笑容。
宫里局势一定,等到天明,这大齐的皇座就该换人来坐了。
他这样审时度势,紧紧地跟着太子和皇后,又有拥立大功,荣华富贵就摆在眼前。
只要能将荣王父子拿下,带兵冲入安乐坊,再抓了那个只知道修道的宣王和怀着身孕,朝不保夕的宣王世子妃!
“王爷您看到火光了吧。”左思成笑得很舒畅。
府兵算什么,荣王算什么,再过一会,便会有援军开过来。
龙武卫去抓几个朝臣,应该会很快就能回来与他会合。
再调来强弩和投石机,区区一个安乐坊,荣王能守多久?
当然,能不动刀枪是最好的。
左思成笑着说:“王爷,都是自家人,何必这样动刀动枪伤了和气?您是宗人令,是宗室里的头脑,皇上敬重您,太子、皇后都敬重您,有您出面,京中的局势必能早些安定,也能少死几个人。王爷,识实务者为俊杰,宫里得到的消息,末将不信您没得到。上头并不会对您和您的家人如何,只要您振臂一呼,将来您得到的敬重只有更多。”
荣王冷笑了一声:“左思成,你何不明说了你的主子是哪一位?在这里绕圈子很有趣吗?”
金吾卫可打着“清君侧,诛宫孽!”的大旗,是想借着二皇子的名义肃清宗室营的,左思成哪敢当着几千号人的面将太子给供出来?
他若是明说了,这便不是太子平叛,而是太子谋乱,将来史书要怎么记?
左思成打了个哈哈说:“荣王爷,有些话你知我知便可,何必要说得那样清楚?”
“你清楚,我清楚,你身后带着的金吾卫可清楚?”荣王扬眉,将马槊摘下来在手里掂了掂,“老伙计,想不到将你放了十几年,今天咱们又要开荤了。”
左思成面色一变:“王爷,您又何必固执?”
“左思成,亏你还身负皇恩,领着十六卫指挥使的头衔,却不知忠君爱国,附逆谋乱,真是白披了这张人皮。”荣王长槊在空中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