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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如意-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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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结巴巴将话说完了,才将一只雕着如意花样,精致的朱漆小盒递给蕙如。
  这盒子四角镶着玳瑁和砗磲子,掐金走银,精美的雕饰上嵌着松绿石和真珠,盒顶一只洁白的羊脂玉莲花,莲心以黄玉镶饰,只这一只小盒子,便价值不知凡几。蕙如知道莫家是大商户,有这么奢华的盒子却也不出意外,只是当她打开盒子,却又愣住了。
  价值千金的盒子里,端端正正放着两只用青竹篾儿编的蚱蜢,须翅宛然,栩栩如生。蚱蜢的中间放着一只核桃雕的小舟,喻义一帆风顺。
  草蚱蜢和核桃舟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在晋阳城里一个大子儿可以买好些。难得的是这份情谊。
  莫黎深深看着她,突然作了个揖,逃也似的离开,只留下蕙如不知所措地站在日头底下,捧着个千金的盒子,看着盒子里只值几文钱的玩意儿发怔。
  不远处,昌平郡主拿手肘儿轻轻捣了捣老夫人,指着蕙如的方向窃窃而笑。老夫人看着蕙如,又看了看满面羞红躲在远处偷偷看着蕙如的莫黎,恍然大悟,眯着眼睛想了想,也不觉笑了起来。
  莫家虽然是商贾,但家风正派,莫黎自小便以才名闻于晋阳,将来说不定也能考中,不怕没有个好前程。
  且又是蕙如的堂姑姑的儿子,正经的表兄,亲上加亲的好事。家里有姑母照应着,也必能顺风顺水。
  细想想,这可真是桩上佳的亲事!
  老夫人喜兹兹地打算着,却不知自己另外一个孙女儿和莫家婉儿正在说着蕙如的闲话。
  “她真的以前是个傻子?”莫婉儿远远瞅着蕙如,看着阳光下那越发显得精致的面容,心头浮起一股厌憎,“那我前儿问你的时候,你还不肯说?”
  菀如拿着绢帕子微遮着唇,低声道:“那总归是我妹妹,虽说她生母是个见不得人的外室,靠着一身子狐媚功夫硬是缠上了父亲进了府……唉,好妹妹,我只跟你一人说这话,你只放在心里即可,可千万莫与旁人说起。再怎么不好,她身上也有我父亲的血脉。她那人,最是两面三刀,当人面前一副温柔娴淑的模样,背着人便如乡间泼妇,不止我,连我母亲也受过她的气。只有我们家老祖宗被她那表面上的沉静婉约给骗了,偏疼着她。如今家里什么事都要听着老祖宗的,她现下便比着嫡小姐的作派还要张狂,否则我母亲怎么肯让她记在自己的名下?”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莫婉儿忿忿地看着蕙如,“姐姐你以前肯定也没少受她的欺负!”
  菀如幽幽一叹,拿了帕子擦了擦眼泪:“也没法子,谁让她惯会作戏,不像姐姐我是个蠢笨的,不会讨老祖宗欢心。只是将来不知哪家倒霉,若娶了她作媳妇,可是要家宅不宁的。”说着,仿佛突然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一般,急急掩了唇,“我刚刚是胡说的,妹妹你可千万别当真啊。”
  翠鸳小心翼翼地将菀如扶上了车,伸头向外看了看方才小声说:“怎么奴婢瞧着那莫家少爷似乎是对六姑娘有些心思?”
  菀如啐了一口道:“呸,就她那外室生的贱胚样子,莫家是大商贾,家里想娶什么样的好媳妇娶不到手,莫家表哥又有才学眼光,若知道她的出身,连拿正眼瞧她也不肯的。”
  虽是这般说着,但那心里倒底是如同打翻了醋瓮,酸涩发疼。她沈菀如哪里不如那个死丫头了,偏偏莫黎那个眼瞎的小子会瞧上了她?
  不过个商户子,就算那莫黎长相不差,家里又有银钱,便是求到沈家门上来,她也未必能看上。
  只是,就算她自己瞧不上莫家,她也不愿看着蕙如稳稳当当地嫁过去当正头少奶奶。
  只会在祖母和郡主跟前讨好卖乖,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外室生的贱丫头!
  菀如冷笑了一声,重重拉下了车帘。
  车队扬尘而去,莫黎怔怔地站在路旁,看着车队远去的背影出神。莫婉儿拉了拉他的袖子:“哥,走吧。”
  “嗯。”
  见莫黎只应着却不动身,莫婉儿有些恼了,伸手去遮他的眼睛:“别看了,你心里还想着那个沈蕙如是吗?我告诉你,你别想着那人了,我回头便去与母亲说,凭你娶哪个都成,就是不能娶那个女人!”
  莫黎惊讶地望着自己的妹妹:“你说什么啊?”
  莫婉儿哼了一声,背转身去:“我说,那个出身卑贱的女人,别想踏进我莫家的门当我的嫂子。就她那样儿的,不配!”
  不说那兄妹二人之后如何争执,只说老夫人一行人,安安稳稳出了晋阳,在路上缓缓行了两三天,该做的事都已做完,众人也没有归心似箭的那般心情,陌上花开,正合适缓缓归矣。
  离开晋阳之后,玫如的精神益发好起来,虽是在外行走不如家里方便,但原本瘦削的小脸儿这几日却是一日比一日饱满红润起来。菀如之前虽也同情她的遭遇处境,但一路走过来,眼看着玫如像吸足晨露的花朵儿一般日渐丰腴靓丽,却又禁不住想着她是被夫家嫌弃过的,又是嫁过人的妇人。不知怎的,便周身不自在起来,觉得与她多话也会沾染上霉运,于是躲得远远儿的,也不肯与她亲近。
  玫如也不介怀,成天与蕙如混在一处,二人同坐了一驾马车,商量起回京后的新买卖。玫如是管过铺子的,蕙如与她往往说了没两句,彼此便都明白了意思,倒是同车的两个贴身丫鬟听得一头雾水。玫如知道蕙如手上管了一间脂粉铺,心中羡慕,却不知她小小年纪却见多识广,对生意一道极有见地,很多想法都出人意料却又让人有醍醐灌顶之感。在感情上受挫的玫如本就要将生意当做自己今后生活的目标和意义,与蕙如的想法有些不谋而和,两人在一起处了几日,便处成了知己。
  二人商量来商量去,觉得京里住户多,这嫁娶喜事的生意最是靠谱。虽说京中豪门勋贵家娶妻嫁女的绣活喜帐都是自家的针线房备的,但嫁妆多,针线房还要顾着日常生活所需,那一般的铺箱底的货大多还是要去喜铺子里买。而平常百姓家的姑娘哪有那许多功夫手脚去绣全套嫁妆,很多也是托了信得过的喜铺子来做大头和零散细活。蕙如记得七和香旁边隔着一间的铺子似乎正在寻租客,便商议着要租下来,绣娘可以先请两个,找些散活做做。一家做喜铺,一家做脂粉,倒也合拍。
  如此缓缓而行,不几日,已到了京城外的泗水。
  离着京城已不远,按这速度,再过一日便能返家,离家快一个月的沈家众人于是都打叠起了精神,这车马的速度也不知不觉快了一些。
  只是这日刚启程不久,天上突然降下豪雨。都说春雨贵如油,但现在已是近夏,这么大的雨水便有成涝的可能。
  路两边的坡地被雨水冲刷着,浑浊的泥水全都漫上了官道,外头掌着车架的下人连眼都没法睁开,这路是走不成的了。
  郡主和老夫人商议了一下,让家人们将车马全赶到旁边,给牲口搭上蓑衣,等雨下小一些再走。没走几步,突然听人说,好似前面不远处的坡顶有间庙宇。能找处遮蔽风雨的地方就太好了,当下众人便将车子全向着那小庙赶了过去。
  没想到那庙里已先到了另一队车马。管事上前探听过,赶紧回来报:“老夫人,里头是卢国公的家眷,也是途中遇了这场大雨,到庙里暂时避雨的。”
  老夫人听了心中一惊,忙问道:“可知是卢国公家里的什么亲戚?”
  那管事说:“是卢国公夫人带着她的几个娘家外孙女儿。老奴瞧着,那里头应该还有别的贵人,但人家未明说……”
  老夫人忙让那管事去后面的马车里去请郡主,然后让跟车的嬷嬷拿来雨具,披了件斗篷便要下车。
  “这么大风雨,斗篷和伞也遮不住雨啊!”身边的妈妈急忙来劝,“若是要进去见礼,等雨小些也不迟。”
  老夫人摇了摇手,那边昌平郡主已急急地赶过来。
  “她们如何来京里了?”郡主亲自扶了老夫人下车,又叫人拿来件蓑衣给老夫人披上,这才踏着一地的泥水走进小庙的殿堂里。
  不大的佛堂里挤了不少人,看着都是女眷。老夫人抬起头,看见正中一张锦杌子上端端正正坐着一个老妇人。这妇人梳着简单的圆髻,头上只簪了根乌木的云纹如意簪,穿着一件赭色的素缎斜襟宽袄,眉眼端丽庄惠,面色沉静,态度娴雅,周身的气度。
  老夫人和郡主紧走了几步,上身福身施礼:“不知里面的原来是卢国公夫人,实是打扰了。”
  卢国公夫人站起来,回了半礼,让下人端了小杌子来请二人坐下:“我道是谁,原来是沈国老的夫人和昌平郡主。昌平小时候也常来卢国公府玩耍,可还记得我老太婆?”
  昌平郡主连忙起身:“小时候忒淘气,还打坏了老公爷生前心爱的端砚,被我父亲好好教训了一顿,再不敢忘的。”
  一句话,勾起了国公夫人的回忆,脸上泛出了一丝笑意:“是啊,那时候你才这么点高。”说着拿手掌在身前比了比,“又机灵又漂亮,像个玉娃娃一样,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一转眼你就长大嫁了人,现在也当了母亲吧。”
  昌平郡主脸上微红,点头说:“现在我家里有四个小淘气了。”
  国公夫人笑了起来,对沈老夫人说:“郡主倒好生养,是个有福的。”
  老夫人也笑着说:“可不是吗。这是我们沈家的福气。”
  国公夫人见着她,不免心生感慨,说道:“当年你还没出嫁时,我曾随着夫君去汾阳侯府做客,那时也不过是双十年华,没想到如今你我都已生华发,是当祖母年纪的人了。”
  “是啊。”老夫人忆起往事,不觉湿了眼角。
  卢国公夫人当年是京中出了名的美人,嫁与卢国公也算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一对佳偶。卢国公三十岁承爵,之后不到半年,狄戎犯境,他带兵荡寇以身殉国,留下年轻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女。因为感念卢国公的功绩,先皇特意下旨,卢国公爵位世袭罔替,不用像别的勋贵有三代降爵的烦恼。
  后来卢国公的一双女儿长大,一位嫁与了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帝为妻,一位嫁与了宣王,成为最受京中女儿羡慕的一家。
  嫁与太子的长女,如今贵为皇后,而嫁与宣王的次女却已香消玉殒,只留下了一位世子。
  次女早逝,对卢国公夫人打击颇大,她便接了外孙子出来,回去了老家茂平。
  “国公夫人怎么想着要进京?”老夫人问。
  “好些年没回来,趁着还走得动,回来看看。”国公夫人微微一笑,“人老了,便想跟着子孙们在一起。这次回京,就不打算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样,这章长度还行吧~~~
  这章写归途,我也正在归途,扛了沉重的包包赶火车挤地铁脚都瘸了,真是灾难的一天,太伤身伤心了。
  求安慰~~~~~~_(:з」∠)_
  留言多的话,考虑拼一下双更~~
  要是少~~~就~~~~滚去睡觉~~~~(≧▽≦)/~


☆、第47章 不消停

  蕙如缩在车厢里;听着车外雨打在车篷上沉重的回响。庙里地方不大,国公府的人已经坐得差不多满了;她们再挤进去就会显得逼仄。反正车子里也淋不到雨;而且也不知道那庙里会不会有外男,所以除了老夫人和郡主,其他人都还在车上等着;只是赶车的下人们都蹲去了屋檐底下避雨了。
  雨点敲击在车顶上的声音杂乱而单调;听着有些烦人却又会叫人昏昏欲睡。蕙如在细密的雨声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梦中,那雨点正哗啦啦打在身上,落在地面上,飞溅起无数的泥点;满身上下都疼痛难忍;耳边似乎还有板子击打在皮肉上的沉闷的声音。闪电撕破夜空,将眼前的一切映得雪亮,惨白而泛青的屋前,隔着细密的雨帘,年轻的男女正依偎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她努力想听清,却什么也听不到。只有那板子一下一下,将她的血肉从骨头上敲开,撕裂。
  这是梦,这是梦!蕙如拼命告诉自己要快些醒过来,快些睁开眼睛,这些可怕的景像便会消失。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无论她怎么哭喊,那眼皮就是沉重得如铅块一般,挪不动分毫。
  “姑娘!姑娘!”雨声急促,隐隐传来熟悉的呼唤声。
  “兰溪,兰溪,我在这里,快些来救我!”蕙如在梦境里拼命地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她急躁地去抓自己的像堵着什么的喉咙,但那声音就是噎在喉底,怎么也发不出来。
  “啊!”终于发出一声大叫,蕙如倏然睁开了眼睛。
  兰溪已经吓得哭出来。虽然以前姑娘也会发噩梦,但从来也不曾像今天这样,张牙舞爪的把喉咙都抓破了。
  蕙如身上已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头发散乱着,目光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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