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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刀下去,前额血如泉涌。慕容冲失了理智地开始哭喊,泪水胡乱地下落,将面上的血色冲刷下来,顺着侧脸滑落在耳侧。
第五刀……
第六刀……
第七刀……
第八刀……
第九刀……
第十刀……
……
从此以后,那倾国倾城的凤皇,世间将不复再有。
刀划在慕容冲的面上,疼痛却是落在自己心头。可自始至终,他手上的动作都没有一刻停顿。
他隐忍了这么多年,才终于换来今日这种虽不完满却已让他心满意足的相守。独角戏他可以一人演到底,无怨无悔他同样全不在意,可时已至此,他却不能让任何人再将慕容冲夺走。
冲儿,忍一忍便好了。韩延在心中默默地重复着。
唯有这样的慕容冲,才不会被人认出。唯有这样的慕容冲,才能随我不被任何人打扰地,远走天涯。
这样的慕容冲,不再是那倾国倾城的第一人。也许会被人唾弃,被人会避之不及,可他韩延要,一生一世都要。
这样的慕容冲,才是他一个人的。
不知过了多久,韩延才松开手,刀方一落地,握刀的手便开始不住地颤抖。然而身下的人,却早已一动不动。血痕交错的面容早已面目全非,观之狰狞可怖。而韩延定定地看了许久,却伸出手,重新将人抱回了怀里。
“冲儿,没事了。”他对早已不省人事的人低低道,“一切都过去了。”
*****
次日,韩延再一次来到这小屋。
慕容冲仍旧是如往常一般地蜷缩在角落。他面上的血迹已然被洗去,伤口也敷上了药,只是那一条一条纵横交错的伤痕凸起在面上,仍旧狰狞可怖。
他身边胡乱地散落着韩延昨日留下的事物,每一样上面胡乱地留着啃咬的痕迹,却终是剩下了些许。
韩延将它们一一收拾起来,然后把今日带来的放在他身边。这次的包裹格外的多,里面衣食用度不一而足。
见慕容冲的衣衫又有些脏了,韩延从包裹里拿出一件崭新的白衣替他换上,更衣的动作格外小心,以防触到伤口。
然后他扶着慕容冲靠坐在墙面上,这时,慕容冲似是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睁开眼茫然地看着韩延。
片刻之后,他似是想起了那日的惨痛回忆,忽然惊惧叫出声来,然后胡乱地扭动着身体,朝角落里退去。
韩延一把将人拉进怀里,低下头在他额前的伤疤上轻轻地吻下,低声道:“明日便是大军出发之日,等我回来。”
慕容冲惊恐地想要继续挣扎,然而韩延却已然放开了他,转身离去。
很快,一切便会结束了。他心中如是想。
*****
回到城中,时已入夜。
韩延打马慢慢步入宫门,却隐约觉得有些异样。心中有所感知,然而正待打马回身之际,周遭却忽地涌出一列人马,将他围困在内。拉弓如月,正对着他。
接着人群中慢慢地走出两个人来,韩延定睛一看,见来者却是慕容永和慕容恒。
“我等在此恭候将军多时了。”慕容永见了他,淡淡一笑道。
韩延面不改色地盯着两人,冷冷道:“不知二位有何见教?”
然而二人闻言却并不答话,顿了顿,慕容恒转过身,对护卫略一示意。护卫应声上前,将一个东西抛落在韩延面前。
韩延定睛一看,心头蓦地收紧。未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军中兵变竟来得如此迅速。
段随的头颅。
“这鲜卑人的军队,统帅不姓慕容,只怕难以服众罢。”慕容恒幽幽道,随即抬起头,望向韩延,“段随余党皆以收拾干净,剩下的,便只是韩将军了。”
然后他伸出手,对周遭做了个手势,轻描淡写道:“放箭。”
韩延闻言,绝望地闭上了眼。紧紧攥着手中的马缰,在听闻周遭箭簇齐齐破空的声响时,他脑中剩下的,唯有一个念头
39、第三十九章 夙梦难成 。。。
:
冲儿,等不到我回来,你又当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我鸡血了 下章完结
40
40、最终章 凤凰长鸣 。。。
苻坚慢慢地走在长街之上,脚下的每一步,有如千斤。冬日的寒风吹着他残旧的袍角猎猎作响,也浑然不知。
上一次离开这里的时候,此处虽已有颓败之意,然而终究有几分人烟,无论如何不似今日这般,长街寂寂,满目疮痍。
然而实则,这一切早已在他的料想之中,可未料如今亲眼见了,心头仍是锥刺一般的痛楚。毕竟这曾经如画的山河,是在自己手中,葬送至如此境地。
自从离开长安后,苻坚便不住地问自己,为什么要离开。是始终不愿放弃心中那一点希冀,总觉得只要不放弃,一切还是会有挽回之机么?然而,在落入姚苌手中,经历了沉浮乃至生死之后,他忽然觉得,自己当初并不该离开。
自己应当与这个城池一道,同生死,共存亡。
所以,在被姚苌送回长安的途中,即便被流兵冲散了队伍,死里逃生之后的他,数月之后却仍是回到了此地。即使这里已然破败,已然称不上是一座城池,可是他也知道,自己除了此地之外,已是无处可去。
然而,即使到了这里,自己今后又当如何呢?
茫然地在长街上走着,枫红满地,路面上处处凝结着已干的血迹。在足下枯叶破碎的声音之中,他忽地想到了那阿房那长安周遭的十里桐竹,想到了自己为之种下这一切的人。
可如今,他又在何处?
一路流离至此的途中,长安几度动乱,燕国两番易主,他已然有所耳闻。他分明感觉到了心痛,可不知为何,眼里却流不出一滴泪来。
却反是轻轻地笑着,对那人道:“是么?山河无定主,本就是如此罢。”仿佛自己已然当真,将一切看得通透。
沿着长街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路上绝无人烟,直到行至城郊处,才隐约地看见远方若有若无地腾起的一缕炊烟。
苻坚慢慢地朝那处走去,然后便看清了,那炊烟原是从一处破败的茅屋前飘出的。
茅屋前,一名老者正慢慢地搅动着手里的大勺。他的面前是满满的一锅稀粥,只是在搅动之中,却可见那粥俱是清汤寡水,鲜少有几粒米在其中。
然而即便如此,仍是有许多衣衫破败的流民聚集在大锅的周遭,望眼欲穿地盯着,仿佛锅里乘着的是无可比拟的山珍海味,美食佳肴。
“别急,这便来咯,人人有份!”那老者吆喝一声,立刻有更多的人凑了上去,在他面前排着队。老者拿起碗,盛满了一碗稀粥,递到其中一人手中。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一抬头,却看见了一旁立着的苻坚。
“若是饿了,便过来罢!”老者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继续盛着稀粥,直到每一个排队的人,手中都有了一碗为止。
此时,他才端起一碗,走到仍是立在远处不懂的苻坚面前,道:“拿好。”
苻坚微微一愣,随即接过。
老者立在一旁望着他,忽然问道:“看你的模样,可是从别处来的?”
“从外乡……流落至此。”苻坚点点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随即抬眼望了望那聚集在周围狼吞虎咽稀粥的流民,“这些人,都是长安百姓么?”
“是啊。”老者亦是朝那边望了望,又转眼看向苻坚,叹息一声道,“长安氐人,大抵便也止剩下这些了。”
苻坚低头看着碗中的稀粥,没有言语,却又听那老者顿了顿,继续道:“多亏了燕军那帮人狗咬狗,早早除去了慕容冲那贼子,否则便是这些人,许是也留不下来了。”
蓦然听到那个名字,苻坚心头再度收紧,可是却依旧无话。不愿让自己为之牵连着想起太多往事,便随口问道:“此时此刻,难为老人家在还能在此此施舍与人。”
“亏得家中有一密室,才藏得住些许余粮不叫那帮贼子搜刮了去,”老者顿了顿,却又叹到,“这般也算是聊尽心力,行善积德,只是却不知还能撑得了多久。”
苻坚抬起眼盯着他看了许久,随即叹息一声,望向远方,慢慢道:“不妨待到明君再世罢,这长安,会有这么一日的……”
只是,这长安无论会迎来何等的明主,却也不会是他苻坚了。
那老者笑着说了句“托你吉言”,见远处又有人来,便再度伸手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擦,站起身匆匆走了过去。
苻坚仍是站在原处,盯着手中的碗。顿了顿,仰起头,将碗中的稀粥一饮而尽。然后他慢慢地走到老者那边,将碗放在几案上,准备道谢告辞。
然而他还未及开口,那老者却似乎看见了什么,匆匆地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朝一旁走去。
苻坚扭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有几个孩子似是正值顽劣的年纪,正在合力踢打欺负着另一人。那老者三两步过去,孩子们一哄而散,口中却仍是笑着骂着“死疯子”。
“那人也不知是何来历,发现他的时候,脸已经被人划花了,连五官都看不清了。问他话也不知道回答,每天只是口中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的是什么。”老者赶退了孩子们,走了回来,见苻坚仍是盯着那处望着,便用手指了指太阳穴,解释道,“是个疯子。”
“是么。”苻坚收回目光,此时闻言,却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实则有时候想想,疯子倒比咱们好啊。”老者一面动作麻利地收拾着几案上的碗,一面却道,“这世间的恩怨情仇,悲欢离合,咱们这些清醒的人还都得去一一面对。他们却好,疯了之后,便什么也不用管了。没烦恼,没忧愁,反倒是轻松得很!”
苻坚闻言无奈地笑了笑,却也无话可答,便只能冲那老者一拱手,聊以告辞。
然而转身离开之后,却不得不承认,那老者方才的话,当真不假。
这世间的恩怨情仇,悲欢离合,清醒的人一身一世都无法逃脱,即便不再经历,那些种种,却仍是会刻骨民心地留在记忆中。由此来看,这些疯癫之人,失了神智,忘了旧事,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念及此,不由回过神,再度望向那不再负有人世间沉重枷锁的人。然而却见原本蜷缩在墙角,那头发凌乱,衣衫破败的人,不知何时已然慢慢地站起身,一摇一摆地走到屋前一棵梧桐古木边。脚下一个踉跄,栽倒在树下,却并不爬起,反而就此蜷缩起来。
苻坚慢慢地抬起眼,望向他身后那枝叶参天却已凋零疲敝的梧桐。然后,又收回目光,盯着那人蜷缩着的姿态。
心一点一点地被提起了。
一个近乎疯狂的可能浮现在脑中。疯狂到他想要立即嘲笑自己,想要立即否认掉自己这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是他不能。在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时候,他便已然朝对方走了过去。
他走得极慢,每一步落下,便有无数回忆浮起在脑海。这短短十几米的距离,竟走得恍若隔世。
然而及至立在那人面前,他却只是定定地立着,不敢动作。而自己面前的人,却对一切仿若未闻,依旧只是蜷缩着,以一种自己莫名熟悉却又不敢承认的姿态紧紧蜷缩着。
终于,苻坚慢慢地蹲□子,伸手去撩开对方凌乱的发。然而即便已听那老者说过他容貌尽毁,直到看清了对方露出的面孔时,他的心仍是狠狠地跳了一下。
凸起的血痂一道一道,纵横交错着爬在肮脏的面容上,教人辨不清本来的眉目。当真是狰狞可怖,教人不敢直视。而那血痂之后一双盯着自己的黑色眼眸却仿佛全不自知,只是全无神采地看着自己。然而却是在陌生之中,隐隐地透着熟悉。
苻坚便就这般定定地同那双眼眸对视着,五指却不由地有些颤抖。脑中飞快地回忆着那人的种种画面,可他终究不敢妄自猜测,却也不敢就这般转身离开。
然而下一刻,他想起了什么,忽地伸手一把撕开了对方的衣襟。
然后他一眼便看清了,对方侧颈之上,那浅浅的一道牙印。苻坚霎然愣住,随后慢慢地伸出手,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