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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魂归何处-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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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影,”正当黑衣男子准备挑帘的当口,南宫瑾唤道,“万事小心。”我不想你有危险,我,离不开你,只是……
  於影淡漠的脸上漾开一丝笑意,衬得面容多了几分稚气,“王爷宽心,属下明白。”从甘心为你活在黑暗中的那天起,我就明白,你是与众不同的,你的爱,只能藏在心里。可是,我却不同,可以说爱你,可以为了爱你保护你,保护好自己。南宫瑾,我比你幸福。一起一顿,於影便消失在夜幕中。
  望著被微微起伏的帐帘,南宫瑾轻叹一声,行至行军图前,将一面红色的小旗,从书有邯城二字的城楼上,狠狠拔下。
  阵阵暖流自脚下升起,南宫逸轻轻挣动著,便感到一双熟悉的手覆上自己的额,进而缓缓揉搓自己的双手。好暖的温度,却有些恍若经年的陌生,不,不是他。那人的手是柔软的,不带一丝瑕疵。但这双,隐隐有些粗糙,好似伤痕一般,划过南宫逸的脸颊。若不是刻意控制的力道,只怕……
  久违的光线闯入南宫逸的眼帘,从未想过自己还会醒来。景騂,南宫逸又食言了。闭上还未适应的双眼,南宫逸依稀忆起景騂眼中的不舍,依稀记得,那人唤著自己的名字,求自己,不要离开。轻叹一声,南宫逸再次睁开双眼,却不是记忆中的昭和殿。“这是……”还未说完,南宫逸便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住,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逸儿!是大哥啊!你总算醒了,你知道麽……”南宫瑾有些兴奋的说道,丝毫未觉平日半句话都嫌多的自己,此刻却如同女子般叨絮不止。
  南宫逸所有的情绪在听见大哥两个字的时候,轰然炸开。木然的看著眼前的锦袍男子兴奋地说著什麽,南宫逸只觉得刺眼。是什麽?光?面前的人?还是,自己?
  “逸儿?”看著南宫逸失神的面容,对不进那双眸子里的南宫瑾这才镇定下来,问道,“怎麽了?哪里不舒服麽?”
  南宫逸愣愣的看著南宫瑾,那日的冷冽之气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如记忆中的关切,担忧。张了张嘴,南宫逸想说些什麽,心里却好似被什麽堵住,无以复加的窒息。挣扎著将大半个身子探出床榻外,南宫逸呕出一口鲜血。
  略一皱眉,南宫瑾轻巧的将南宫逸揽入怀中,一边擦拭那人嘴角的血迹,一边道,“是大哥对不起你,你身子还没好,别动气,要打要骂,都冲大哥来,别委屈自己。”
  南宫逸略微抬头,紧紧抓住南宫瑾的衣襟,下唇被咬得出了血。南宫瑾轻轻掰开南宫逸的唇,将自己的手伸至南宫逸面前,道,“别再折磨自己了,大哥知道你心里苦,是大哥没用,你咬我吧。”
  南宫逸一把抓住南宫瑾的手臂,正欲咬下,却见一道狰狞的疤痕划过腕处,直至衣袖深处,若是再深几分,怕是……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泄干了一般,南宫逸轻轻摩挲著那道疤痕,泪,夺眶而出。“大哥……”南宫逸呢喃道,“逸儿,好想你。”
  南宫瑾顺势搂住南宫逸,轻抚著那人的背,微微一笑,道,“大哥也记挂你,知道你受苦,却……”顿了顿,接道,“没事了,都过去了。等这一站结束,大哥就带你回南国。”你受的苦,我来为你讨回!南宫瑾不会让你就这样白白被人糟蹋!
  轻轻摇了摇头,大哥,逸儿怕是,回不去了。
  “你心思太重,”感到南宫逸轻微的颤抖,南宫瑾道,“放心罢,凡事有我。你身子不好,只注意休养才是。”


四十三

  “殿下,请用药。”王帐内不知何时多出一黑衣男子,微举手中托盘,恭身道。
  南宫逸微撑起身子,对著榻边的矮几示意道,“暂且放著吧。”自打南宫瑾将自己安置在王帐以来,便派了这人在旁伺候。说是伺候,也不尽然,因著那人只是每日奉上饮食汤药,便不知所踪。南宫逸心知兄长的用意,却是顾及了自己的感受,便也安然些,只是终日里除了南宫瑾,便只能见著这黑衣男子,所见所闻,终不如己愿。
  於影仍是敛首不语,膝行几步,将汤药置於榻边矮几,一叩首,便欲离开。
  “且慢。”南宫逸轻声唤道。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於影仍是一跪,头也不曾抬起。
  “你叫什麽名字?”南宫逸笑道。
  “於影。”虽不知对方的用意,却因著那人吩咐,只得如实回答。
  “於影……”南宫逸微蹙双眉,道,“你是大哥的影卫?”
  於影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异,却仍敛首道,“是。”
  南宫逸却是一笑,了然道,“这些日子,见过我的,便只是你一人,可见大哥对你的信任。加之你身手不凡,想必,不会是庸碌的人物。”
  “属下不敢。”於影淡然道,语调平静,不带一丝波动。
  南宫逸略微赞许的一笑,眼前的男子年纪轻轻,却这般宠辱不惊,想必打动他的,不会是高官厚禄了。皇家於影卫的挑选上甚为用心,大多是将民间有些根骨的孤儿收入宫中,数十年如一日集中训练,除了功夫拳脚,最主要的便是忠心。只南宫逸并不曾记得父亲有过这样的安排,那麽,这个於影,该是大哥筹谋的这几年纳入帐中的。短短几年,能获得如此信任,想必不凡。“站起来说话罢。”南宫逸轻声道。
  於影揖道,“属下不敢。”顿了顿,於影接道,“若无其他吩咐,属下先告退了。”
  “是大哥吩咐的吧。”南宫逸端起榻边的药碗,淡然道。
  於影亦无回应。
  “罢了,”轻叹一声,南宫逸仰头将汤药悉数咽下,“我不为难你,你走罢。”若是那人的吩咐,许是自己将刀架在於影的脖子上,他也不会吐露半分,自己又何必为难一个下人。
  “属下告退。”淡淡一揖,於影便转身,行至帐前,於影忽而道,“殿下若想知道,何不直接去问王爷。”以你的聪敏,便是他不如实相告,也能猜个八九分吧。
  “多谢提点。”南宫逸凄然一笑,望著略微起伏的帘子,叹道,“现下,也该明白了。”需要如此煞费苦心瞒著自己,除了他,还能是什麽。
  “王爷,此番大获全胜,当是天佑王爷,臣等叩请王爷以江山社稷为重,登基称帝。”
  南宫瑾看著脚下匍匐一地的臣子,心下不知是苦是甜,挥手道,“各位的用心,本王心领了。只是眼下四方初定,还是观望些日子,待回国之後,从长计议罢。”
  “王爷此言差矣,”一青衫宽袖的男子微微笑道,“正是四方初定,民心不稳,王爷才应早些登基,一来顺应天命,二来,也绝了宵小的念头。”
  南宫瑾瞥了男子一眼,不愧是军师,自己的心思,倒被摸得透透的了。淡然一笑,南宫瑾道,“今日摆下这庆功宴,一来为各位论功行赏,二来,这些年东征西战,诸位一路跟随本王,可谓赤胆忠心,本王也借著今日之喜,谢过各位。”说罢,南宫瑾执杯起身,道,“称帝之事,还需从长计议,今日本王与诸位,不醉不归!”语毕,先干为敬。
  众臣见了南宫瑾如此,便也执杯而立,一饮而尽。
  觥筹交错,鼎乐齐鸣,南宫瑾有些懒散的斜靠著桌案,目光从座前的臣子身上一一掠过。执起杯盏,南宫瑾走下王座,朗声道,“今日我南国大军终於踏平豫境,一雪前耻。儿臣,南宫瑾,遥拜南宫氏列祖列宗,望先祖佑我南国!”说罢,将杯中酒水徐徐洒落面前,面北而叩。
  众臣闻言,亦离座而跪,三呼万岁。
  缓缓起身,南宫瑾面向众臣道,“明日,班师回朝!”
  “臣等领命。”
  南宫逸半倚在车驾内,心下细细算著日子,离南国怕是不远了罢。午夜梦回,若说不想回来,怕是无人相信。只是,近乡情怯,况且……轻轻别过头,南宫逸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原是自己懦弱,害怕面对这一切麽。
  一路上,南宫瑾冷眼瞧著,眼见南宫逸愈发苍白的面容写满了忧虑,也不免有些伤神。“逸儿,”心下轻叹,若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好过些,父王,儿臣,忤逆了。“父王当年送我出征之前,曾留书一封,你可记得?”
  南宫逸有些疑惑的转过头,轻轻颔首。记得,父王曾嘱咐,危急时刻便拆开此信。便是自己,也不知其中真意。
  从怀内取出一封平整的书信,南宫瑾缓缓道,“父王在信中写道,阅後即焚。只是,我太了解你。”将书信交予南宫逸,南宫瑾道,“你看了,便会明白。”
  南宫逸微蹙起眉,接过南宫瑾手中书信,淡淡的体温自指尖传来,略微泛黄的绢帛,想必南宫瑾这些年来,一直随身携带罢。展开绢帛,熟悉的字体闯入视野,恍若经年。
  “吾儿如晤……”
  南宫逸执信的双手微微颤抖,面色苍白的近乎透明,秀丽的眸子,满是震惊。南宫瑾微微皱眉,道,“逸儿,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南宫逸突然觉得想笑,这算什麽,自己算什麽?原来父亲早有预见,让兄长隐藏实力,留待日後。而自己,自己竟被留作一颗棋子,看似每一步都是自己的选择,实际,实际却是避无可避。
  “逸儿生性仁厚,不堪此任。”
  “若於宫内行走,有助成事。”
  “闻得景隳狼子野心,喜好男色……”
  只是父亲,你终究棋差一招,孩儿比你想象中更有甚者,无需大哥从中搭桥,直接滚上了景赫的龙床!
  “大哥,”将绢帛置於一侧,南宫逸哑声道,“南宫逸,何以自处啊。”
  南宫瑾微微皱眉,随手拾起绢帛,就著烛火,化为灰烬。轻咳一声,道,“逸儿,父王也是迫不得已。当时敌强我弱,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而今,一切都过去了,何苦想这麽多。
  恍若未闻般,南宫逸继续道,“夜里,我看著自己,看著这身子。只想燃一把火,将一切化为灰烬。我不愿碰自己,不愿想起自己的名姓,我想跳进滦河的水里,落个干净,却……”
  “不要再说了,”有些粗暴的打断南宫逸,南宫瑾将失神的人揽入怀中,道,“都过去了,回宫之後,你就住在宫里,除了我,除了於影,我不会让任何人见到你,伤害你。你可以弹琴,赋诗,甚至可以和於影出游,你仍旧是贤王,是我最宠爱的弟弟啊!”
  “弹琴?”南宫逸有些自嘲的笑道,“差点忘了。”有些失神的举起右手,指腹处被琴弦勒出的伤痕依旧刺眼,就是这双手,不仅能奏以礼乐,还能在禁卫森严的宫中以琴音传讯,内外相通。轻轻一笑,南宫逸挣扎著举起南宫瑾矮案前的一方墨玉砚台,狠命地朝自己的右手砸去。
  “你做什麽!”南宫瑾有些惊慌的叫道,劈手夺过石砚,却已晚了。鲜血顺著南宫逸白玉般的手指蜿蜒而下,触目一片血肉模糊。“你这是何苦!”发恨的摇晃著南宫逸的双肩,南宫瑾不知是怜是恨。
  “你们……好……狠……”尖锐的痛疼模糊了南宫逸的神智,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连嘴唇也失了血色,“我……我若早些……毁了……毁了自己,是否……”是否,能落个清白身子,不用受这世事煎熬。南宫逸微微一笑,身子便软了下来。
  重新扶著南宫逸躺下,从暗柜中取出些纱布药物之类,南宫瑾一面小心地替南宫逸包扎右手,一面道,“痴儿,这尘世上,谁又能如雪莲一般,清清白白的过一世。为兄,只是希望你莫再折磨自己。你忘不掉的,我来帮你便是。”


四十四

  淡青色的帷幔帐子一溜垂下,半遮半掩,欲诉还休。香炉内仍有些余韵,丝丝缕缕,极尽缠绵之态。这一处宫阁不甚宽敞,乃是偏殿,离正殿却是极近的,倒也隐蔽,显得清幽。朱红描金的大门有些陈旧,只是旧日风华不减,可见其中奢华。褪了几分颜色的牌匾上,暖香二字依稀可辨。若是逢著年岁稍大的宫人,便会知晓,这暖香殿原是南王为爱妻在正殿旁临时建造的,由於宫殿已然成型,规模不大,却极尽奢华,恨不能将天下的宝贝尽收此处。待得皇後诞下二子,便香消玉殒。南王思念妻子,也更加疼惜那个自幼便没了母亲的小儿子。传言此子灵秀清丽,容貌像极了母亲,甚得南王与兄长的宠爱,未及弱冠,便敕封“贤王”,府邸是由其兄南宫瑾亲自督造,离皇城却是最近的。而後豫国入侵,皇城破败,虽未损及宫宇殿阁,里面的宝贝却被搜罗了去。只落得空空的殿阁,道不尽酸楚。
  於影已经不清楚自己在这暖香殿内跪了多少时辰,手中的药已然凉了,却未见帐中人任何动静。那日南宫瑾不知说了什麽,於影被唤入车驾时,便只见著那人毫无生气的面容,和那透著殷红,血迹斑斑的右手。南宫瑾素知於影懂些医术,自己几番落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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