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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柴道长和高富帅的禁断之恋by:寄天光-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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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白捏揉眉心,说:“你做事,我向来是放心的。”
  洗春秋知趣地告退。
  整整十五年,洗春秋痴恋着江白,何尝不也是只差把话摆到明面上说?和自己部下和和气气地滚个床单又不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甚至不用滚床单,只要江白对他弯一下唇角他都要快乐得发疯。然而别说滚床单,江白一个手指都没碰过他。明明在江湖上都是臭名昭著罪大恶极的魔头了,还非要做出这一副君子貌。
  于是他和江白故作姿态了整整十五年!矫情到这种份上,真活该是个孤独的老男人。
  洗春秋这个孤独的老男人离开他亲爱的宫主的花厅,回头就去沉檀宫的地窖里搜罗了几坛烈酒,坐到沉檀宫入口旁的山崖上借酒浇愁。
  他内心感情丰富,但又长期隐忍着,因此反映到脸上就有些面目狰狞了。洗春秋原是风流秀致的江南世家公子,本应该声色犬马、眠花宿柳,浑浑噩噩、麻木不仁又无忧无虑地了结一生;偏偏遭逢离乱,家道中落,小小年纪莫名其妙地混迹到十恶不赦的魔教中去,再不幸地爱上一眼都不多看他的魔教教主。如此的一生,不可谓不跌宕起伏、精彩纷呈。
  沦落到魔教中后,他觉得自己是凤凰掉进了乌鸦的窝,自哀自怜、孤芳自赏,成天把自己笼在一身黑衣里,仿佛是怕别人多看他一眼弄脏了他似的;事实证明是洗春秋想太多,沉檀宫的人见他脾气古怪、阴晴不定,忌惮着他又瞧不起他的清高劲儿,根本没人稀罕瞧他,看到他都绕着走。
  洗春秋遭受了沉檀宫上下默契的排挤,因而更加孤芳自赏、自哀自怜,陷入了一年比一年脾气古怪、不招人喜爱的恶性循环。可见洗春秋活到如今是很有些郁卒的。
  洗春秋做人做到这份上,失败得一塌糊涂。也不是没想过一死了之,但又一想,自己还没滚上江白的床就死实在太不值;何况他洗春秋好歹也算是一个威风凛凛的魔头,自杀而死怎么想怎么矫情。
  他在山崖上痛饮,旁人路过时,怕他喝醉酒发酒疯,面面相觑后一言不发地偷偷溜过去。幸而沉檀宫除了江白,还有一直和他不对盘的凌左愿意搭理他。
  凌左突然出现,把洗春秋吓了一大跳。
  凌左面无表情说:“方才你毫无防备,我完全可以取你性命。”
  洗春秋一哂:“凌左护法还是先取了曲墨那十来岁小儿的性命再说吧。”
  凌左不语。洗春秋知道自己戳到他之痛处,心里有些快慰,“凌左护法找我所为何事?”
  “留那个道士一命。”凌左说。
  “为何?”洗春秋明知故问。
  凌左暗自握紧手中的剑,道:“我要看看他有几斤几两。”
  洗春秋觉得武功不必高,能杀人就行,况且杀人也不必非要光明正大地来一打一,很是不理解凌左的执着。
  凌左冷笑:“就跟你想要爬上宫主的床一样。”
  此话一出,洗春秋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他把酒壶往身后一掼,拔剑就向凌左刺去,其势快如闪电,是欲断人性命的一招;然而在凌左面前论剑、论快实属班门弄斧,凌左未拔剑,只用剑鞘格住他那一击,让剑锋不得而下半分。
  洗春秋把剑收回,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时忽而起了风,北风裹挟着肃杀的寒意,将他们的衣袍吹动得猎猎作响。洗春秋带上兜帽,又只剩下小半张脸,他的声音比北风还要凛冽,问:“我留那个道士给你,你用什么来交换?”
  凌左面容如刀刻,过深的眼窝遮挡住他所有的眼神,他道:“告诉你我知道的沈萧疏的事。”
  沉默了半刻,一时间只有汹涌的风声。然后凌左看到洗春秋的嘴唇弯起一个明显的弧度,他道:“成交。”
  作者有话要说:  


☆、老狐狸

  年后洗春秋就去做了一套稍微齐整一点的衣服,把自己装扮得人模狗样,预备去攻克梅昀风这个历史性的大难题。
  他变成人样一回,很是有些不适应。他年少时虽是世家公子,既富且贵,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点贵气早变成了鬼气、骨气也变成阴阳怪气。唯一能辨认出一点旧时光景的是那张端方俊秀的公子哥脸蛋;然而,他已不年轻了,面容不再如年华正好时风流明丽,因不常见日光而苍白的肤色让他显出几分萧索落魄。
  他整齐仪容,下马车,湖蓝色宝相花纹织锦绣靴踩到街面铺设的大块青石砖上时,他突然觉得百感交集,几乎要矫情地潸然泪下。他本应这样活着,本应绮罗满身,镇日于大街小巷游手好闲,本应只知赏花弄鸟吟诗作赋……然而命运使然,他将十几年大好的时光孤注一掷在朝不保夕的武林混战和一段无望的爱恋之上,并且注定输得血本无归。
  车夫是沉檀宫的人,还有几个侍从也是沉檀宫的部众乔装打扮的,奈何皆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好人。洗春秋皱着眉头挑肥拣瘦了一番,终于捡了个看得顺眼的带进去——他们截下了梅昀风寄予江南富商钟维、邀他面谈丝绸生意的请柬,洗春秋年纪和钟维相仿,正好乔装打扮浑水摸鱼进梅庄,而富商嘛,总不能没个随从。
  知会了门房,出来接见的是梅庄的总管,对他们不卑不亢,又不失热情周到,一路与他们闲扯、领着他们去会客的大厅。
  总管先是寒暄数句,说什么舟车劳顿之语,又略略恭维了几句钟维年少有成。洗春秋忖度着有钱人总该拿着捏着,因此不显得太过热络,只是点头应和,偶尔开口答几句。
  这座宅子并不是梅家的主宅,据打探的消息,梅昀风携老小在过完年后便从山上的主宅搬到此处,暂住几日。虽是偶尔才住上一回,这所庭院却修建得精巧又不失气派,庭院四处值有梅花,此时已然零零星星地绽开了。先要经过一个小花园,园中奇石秀木、花鸟虫鱼,各具姿态,洗春秋目不暇给,心中嫉恨非常,把这些有钱人怒骂了一通,因此面目不经意又显出了几分他惯有的扭曲阴狠之色。
  总管在一旁瞧见了,以为他是因为梅昀风没有亲来迎接而不快,赔笑道:“钟老板,我们老爷午前在账房那边还有笔帐要算,您突然惠临,仓促之中也没赶得及回来。小的愚钝,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钟老板大人大量,不跟小的计较。”
  洗春秋面色稍缓,缓缓道:“老先生多虑了。梅庄待客之礼,果然面面俱到,钟某再没什么可挑剔的。”
  总管道:“钟老板不嫌弃就好。”终于把他们带到大厅,让他们落座,又上了两杯茶,“这是今年的明前龙井,钟老板您尝尝?敝庄寒酸,让钟老板见笑了。老爷片刻功夫便到,劳钟老板稍候。”
  茶是好茶,莹润的白瓷杯也是好杯。洗春秋虽不敢喝,悠然地坐在梨花木椅上,把脸笼在从茶汤上泛起的异香扑鼻的白气里,也好不快活。一想到一会儿那老匹夫就来了,紧接着又是一番斗智斗勇,心头沉重起来,真希望那老头子走慢点。
  然而洗春秋的祈愿果然落空了,椅子还没坐热,就看到一道傲岸的身影从屏风后出现,那人身着锦衣、面容周正、气度不凡,这定是梅昀风了。
  洗春秋起身相迎,梅昀风扶住他,道:“不可不可,贵客不远千里而来,梅某却让贵客久候,实在失礼。梅某还要先向二位道歉。”
  洗春秋也装模作样道:“不妨。梅老板事业有成,不免诸务缠身,不像钟某整日无所事事。”
  梅昀风又和他互相恭维一番,两人便落座,一会方有侍女上茶与点心。洗春秋仍不忘眼观四面,偷偷打量梅昀风。虽有意打探梅昀风消息半年,但见面还是第一回。梅昀风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却体格健朗、精神奕奕、谈吐不俗,果真不负中原商中霸主之名。梅昀风若是老而昏聩,事情倒要好办得多;可他这般精明,只会难以应对。
  梅昀风和他喝着茶,间或说几句生意上的事;洗春秋不甚了了,考虑到言多必失,于是只是嗯嗯啊啊地应付。可茶喝了几盅,话题却仍然没有一丝进展。洗春秋生出几分焦躁,寻思着干脆挑开天窗说亮话,若此回不成,还可以从梅尧君那头下手,来个挟儿子以令老子。
  谁知梅昀风把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搁,开口道:“贵客与梅某这闲话聊了许多,也颇费了些辰光。你我皆不是闲人,不如略去这些矫饰,有话直说吧。”
  洗春秋万万没想到梅昀风突然如此,瞬间手脚冰凉,竟反应不过来。
  梅昀风低声笑道:“贵客不说,那梅某便冒昧问了:尔等究竟是何方神圣,来梅庄又是有什么打算?”
  洗春秋暗自攥紧了拳头,这时才觉察出不对。方才梅昀风都只称呼他“贵客”,并不言姓氏;那段闲扯说的虽然是生意上的事,也都是蜻蜓点水,不像是在谈买卖。他定了定神,干脆卸下面具,也笑道:“梅庄主真是明察秋毫。”
  梅昀风款款道:“梅某吃了这几十年米饭,也算是见了些世面……旁边坐的是人是鬼是神,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到分辨不出。”
  洗春秋追问:“那梅庄主看我是人是鬼?”
  梅昀风又朗声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拘是人还是牛鬼蛇神,都是我梅昀风的贵客。只是藏头缩尾,不与梅某坦诚相见,颇令梅某心戚戚。”
  洗春秋想,这回可踢到铁板上去了。这梅昀风果然是个老滑头,说话滴水不漏,比那什么曲墨之流的莽夫难对付多了。刚才一言,先说他以友相待自己,后一句却有些严厉,态度暧昧,难辨敌友;而洗春秋又不知道他对自己来历到底有几分了解。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见说话拐弯抹角拐不过梅昀风,洗春秋干脆开门见山:“在下刚才多加遮掩,实是怕贸然求见惊到了梅庄主,不得已而为之。梅庄主见谅。”
  梅昀风道:“这世间还没有什么能惊到梅某的,贵客有话但说无妨。”
  洗春秋虽起身向他行抱拳礼,“沉檀宫护法洗春秋见过梅庄主。”
  梅昀风眉梢一挑,大笑数声,“果真是一惊!不知梅某何事,竟劳动了赫赫有名的沉檀宫护法?”又示意他落座。
  洗春秋心下稍缓,打起精神来应对:“梅庄主家业甚巨、富可敌国,而又见识非凡、智勇过人。虽不是江湖中人,若到江湖之中也该是一方豪杰;宫主对庄主心向往之,很是有结交之意。然因江湖中一些传闻,沉檀宫若明着求见庄主,恐怕会让庄主也卷进这些江湖琐事中去,故出此下策。”
  他这番话也说得有几分技巧。梅昀风不安分于做个富商,想涉足武林、却苦于不得门而入,一直为此事惨淡经营着;洗春秋话里格外说了他虽不在江湖、若在江湖中想必也是一呼百应,暗合了梅昀风心思。
  梅昀风听罢,若有所思,“梅某对贵宫早有所耳闻,二十年前,在江湖上可是人人谈之色变。”
  洗春秋笑:“以讹传讹罢了。”
  “是了。观洗护法仪容气度,想那沉檀宫也必定是钟林毓秀之所。只是江湖中人对贵宫误解颇深。”
  洗春秋道:“正是如此。沉檀宫这二十年一直沉寂着,想与武林化解误会,但至今芥蒂未消。宫主所苦正是此事。”
  梅昀风听出了他的意思。梅庄想进武林,是因为世代经商,没有逐鹿江湖的门票;而沉檀宫这些年想回归武林,却因血债累累,恐怕没有哪个名门正派待见,再出只会又是一番血雨腥风。两方皆被排除在武林之外,虽各有各的症结所在,但处境却有几分相似。
  “贵宫与武林结怨已久,要化解恐怕不易。”
  洗春秋点头,“正是!沉檀宫有诸多委屈,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向各门派、豪杰说清,今日冒昧叨扰庄主,也是有一层这方面的意思。”
  “愿闻其详。”
  “春秋素知梅庄主虽不是武林中人,但因累行善举,在武林中声望极高,若庄主愿意替沉檀宫在各门派前美言几句,想必那些人断不会拂了庄主面子。”
  梅昀风略笑,心里已是有了盘算:“护法糊涂了。梅某不是武林中人,又怎么好妄议武林中事?恐怕爱莫能助。”分明是半推半就的语气。
  说到此时,洗春秋心中大喜,连忙抛出他们的筹码:“梅庄主高义,春秋禀明宫主后,宫主也会深为感怀,只愿梅庄和沉檀宫从此不分彼此才好。若事不成,沉檀宫上下也会念着庄主恩义;若事成了,以后武林中沉檀宫说得上话的地方,也会是梅庄说得上话的地方。”
  梅昀风早已在谈话时不经意屏去侍从,洗春秋也让随从先行离去,此时大厅内就他们两人。语罢,两人在空旷而华美的大厅内,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洗春秋从梅家离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事就算成了?未免也顺利得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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