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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初九却点头道:“这样也好。”便同梅昀风穿过幽深的花园向前院走去。
梅昀风走在前面,目不斜视,初九提醒他走慢些好查检院中散落的尸体。
他便稍微放缓了脚步,仍不回头,问初九道:“阁下可是清微观李真人门下初九道长?”
初九的台词被他抢了,只好答一句“是”。
梅昀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又问他何年入观修行、何年离观游历、在观内如何修习道法等。初九略过当年自己挂科和关禁闭的经历,其余都据实以答。
这样一路走到了院门口的影壁处,初九听见门外有渐行渐近的嘲杂声,奇道:“莫非是有人来了?”
梅昀风点头:“应该是豪杰们得到消息都赶过来了。”
梅昀风突然转过身来,月光在他脸上涂上相间的明暗,他因此显得有几分诡异,初九不禁打了个寒战,又听到他问:“道长觉得这是何人所为?”
初九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道:“晚辈不了解江湖中事,不便妄加揣测。”
人声越来越近,两人的氛围却寂静得可怕。梅昀风转身往前行了几步,与初九拉开一段距离。神棍初九直觉不好,却碍着梅公子的面子不能离开。正局促时,从四周的阴影里跳出两个黑衣人,不由分说地亮了武器,同初九打斗起来。
初九的第一反应是这两人是潜伏在此处的杀人凶手,继而担心梅尧君与梅昀风的安危;但下一刻他看到远远默立着的梅昀风仿佛成竹在胸,立刻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圈套中。
出乎意料的是这两个黑衣人虽然来势汹汹,实则实力平平,初九以一敌二仍不觉得困难,但想脱身却又无从下手,只能同他们徒劳地耗费时间。
大约过了五十招,他听见凌乱的脚步声如细碎的潮水漫过门槛,还有摇曳的火光照映在院中的桂树上——果然有一大群人过来了。初九喜出望外,正欲向来人求助,却见梅昀风指着他对打头的人说:“钟大侠你们总算来了!梅某逮到在聚丰楼寓所犯下如此令人发指之恶行的凶手了,就是他,他是沉檀宫之人。”
幽深复杂的目光齐刷刷地指向初九,初九没料到梅昀风竟然做的是这样的打算,不由质问道:“梅庄主为何做此伪证污蔑于贫道?”
钟宏也问:“这……梅庄主可有确凿证据?”
“梅某甫一进门,此人便欲对梅某行凶,幸而被梅庄豢养的两位死士所阻拦。”梅昀风冷静以对。“若非要证据,尔等且看他手中之剑!”初九与梅尧君的出现梅昀风同样始料未及。他一开始便有打算,在这几起事件上做文章,将罪名全数推到沉檀宫名上,一来算是自己对此的交代,二来用自己强硬的立场同沉檀宫划清界限。他早早来此,也正是想弄出一点直指沉檀宫的蛛丝马迹,而初九的出现则是意料之外的东风。
众人定睛一看,初九手上的剑熟悉得令他们瞠目结舌——这正是当年令人闻风丧胆的阙一剑!
“是阙一!”果然有人大声喊出心中的讶异,随后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阙一……老天爷,难道是沈萧疏卷土重来?”
“他难道是沈萧疏的人?”
沈萧疏给这些武林豪杰带来的阴影比沉檀宫更大,这个走向让梅昀风不知该是忧是喜。
初九百口莫辩。
“慢着……”李启玄穿过人群,制止了这片惊叫,他一甩拂尘,对梅昀风行了一个抱拳礼,道,“梅庄主,您说的这位‘凶手’是清微观之人,不巧,正是贫道的劣徒。他从小贫道看着他长大,对他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初九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凶手,这其中恐怕有误会吧?”初九也没料到一向对他恨铁不成钢的师父在此时为他开脱,不禁感慨还是娘家好。
梅昀风皱眉道:“梅某也希望是误会。可您不愿相信梅某的一面之辞,那他手中的阙一剑又该作何解释?”
李启玄动摇起来,对初九道:“初九,你的剑是哪里来的?”
梅昀风示意死士停手。初九攥紧手中的剑,沉吟片刻,道:“师父,可否借一步说话,此剑来历我能告诉师父您,却不便周知在场诸位大侠。”
李启玄向前几步,却被周门主拉住。周门主道:“这桩惨案与沈萧疏之下落攸关整个武林,李真人能知道,为何我们不能知道?还是……初九道长与李真人师徒情深,李真人一心软,包庇爱徒也未可知啊!”
众人都道周门主此话在理。钟宏也道:“如果是误会,初九道长就该一五一十向我等言明。若你的解释能令众人信服,也好还你一个清白;半遮半掩无助于解开疑窦。烦请道长解答,梅庄主所言,即你袭击他、杀死聚丰楼的人是否属实,还有,你的阙一剑从哪里来,又与魔头沈萧疏有何关系?”
初九抬头平视对方,闪烁的火光下众人凝重的神色宛如粗砺坚硬的山壁,与他沉默地对峙;李启玄是其中柔软的缺口,这缺口却是由期待和温情做成的沼泽。初九此时仍然一如既往的平静,惊讶只在最开始的时候冒头,他既不愤怒也不惊惶,将来龙去脉思索了一番之后竟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然而他清楚自己进退维谷的境地,既不愿束手待毙,交代阙一的来历同样也不可行;况且,即便他据实以告、证明自己与沉檀宫无关也未必能洗刷冤屈。
进退两难,不如抽身而出再做打算。众人离他尚有一段距离,两个死士已经回到梅昀风身后,他转身便可没入院中的繁盛丰茂的草木。打定主意后,初九仍诚恳道:“天地可鉴,初九断不会行下此等伤天害理之事;至于阙一的来历,诸位侠士如要逼问,初九也只能说无可奉告。”
说完之后初九旋即转身逃之夭夭,众人不意他来这一手,竟然都呆立在原地,片刻之后初九已不知所在,他们才如梦初醒,咬牙切齿道:“竟然被他给跑了,追!”
初九方才把这一段路走了两遍,因此夺路而逃时显得得心应手。他在后院找到扛着曲断正无所事事的梅尧君,来不及解释,只一边拖着梅公子从后门往外逃,一边说:“他们误会贫道杀了这里的人,还以为我是沉檀宫的人。”这里面当然有梅昀风大力撮合之功,话到嘴边,初九想到疏不间亲,故将其咽了回去。
梅尧君虽不知事情始末,但觉得和初九一同遁走也无妨,反正他翘家已经翘得熟能生巧了。他道:“这也太过荒谬……你不曾解释?”
初九耸肩道:“自然解释过了。”
梅尧君沉默片刻,突然问他:“那……你的剑到底是哪里来的?”这是他第一次郑重地问初九这个问题。
初九抬眼看他,黑暗中梅尧君的面庞并不清晰,夜色宁静的屏障却让他们都觉得安心。初九也沉默半晌,才道:“沈萧疏给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
梅尧君既不认识沈萧疏,又和沉檀宫没有瓜葛,得到初九的答案后他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初九担心他多想,补了一句:“我也不算认得他,只是机缘巧合从他那里得来了这把剑。”
他们找到一处隐秘的所在,确认已经甩掉那班人的追踪,便靠着山石坐下小憩。梅尧君把曲断从肩上卸下来,扔到初九怀里,抱怨道:“重死了,下次要带上这些小孩你自己扛,交给我我直接把他扔南风馆去。”
初九若有所思道:“恐怕我们还得带上这孩子一些时日。”
“你有何打算?”
“贫道想先寻得曲楼主和李兄。照理说他们本该回到寓所,可我们去时已经不见他们,出了这等事他们断不会随意离去,多半是发现凶手的蛛丝马迹,遂循迹追查。聚丰楼遭此大劫,曲断幸而得免,但难保凶手不会再次伺机对他下手,贫道也不敢随意将其托付他人。”
梅尧君见他处事周全,却略有不快,道:“初九道长如此有勇有谋,想来是没有用得着本公子的地方。既然如此,本公子也不多做打扰,明日便告辞启程回长安去。”
初九想到梅公子几乎每天都要这么来一下子,一直把他的阴阳怪气当日常刷,他默默掐指一算,果然是今天的份儿到了。于是也从善如流,把曲断放到一边,腻在梅尧君身上说好话。他说:“贫道时运不济,遭此祸端,已被多位正道前辈误解,或许今日之后贫道就将成过街老鼠,要是梅公子再弃我而去,那贫道可真是了无生趣,不如一头撞死在这石头上算了。”
梅尧君见他神色如常,一番话丝毫没有可信度,便抱臂作壁上观,冷眼看他,仿佛在静等他撞上去。
初九自然不可能真撞上去,又改弦易辙,换了个方式讨好梅公子:“贫道原先承诺过梅公子,要为你做牛做马。梅公子你若是真走了,我去给谁当牛做马?如此,不能履行承诺,贫道岂不是成了背信弃义之人?梅公子高洁仁善,必不会陷初九于不义。”
梅尧君当然也不可能真丢下他独自回长安去,却还要装模作样道:“初九道长这样曲意逢迎、谄媚讨好于我,多半是心怀不轨。不过本公子好成人之美,姑且留下来以观后效。”让初九好好表现。
要不是形势危急,再加上旁边还有个曲断,初九差点就脱裤子在梅公子面前好好表现了。幸而初九忧患、羞耻之心尚存,提议道:“事情宜早不宜迟,不如我们连夜去找李兄二人?”
梅尧君原本也在兴头上,强忍下了,仍是有些嫌弃地看向曲断,道:“带上他终归不便,我想起一个地方可以安置他的……”
初九连忙挡住曲断,惊恐道:“把他丢进南风馆,要贫道如何向李兄及曲楼主交代!”
梅尧君压住心头腾起的邪火,忍了片刻,终于忍无可忍,叫嚣着要和初九同归于尽。
眼前是一片广袤的旷野,恣意丛生着葳蕤的夏草,这片原野蔓延向柔和的天际,两人的心里也被巨大的宁静充塞着——草当春则萌发,当夏则繁茂,当秋则凋枯,当冬则冻腐,枯荣有序,百年皆是如此,仿佛命理也该这样澄明透彻,一眼便能看到老才好。
李双寒带着曲墨在老板娘后院休整片刻,也不敢多呆,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便把曲墨扶上马,向老板娘辞行。
老板娘迟疑着,想知道他的去向,却不知当不当问。
李双寒见她欲言又止,思及两人明明好事在即,如今却因飞来横祸不得不分隔两地,心里颇不是滋味,温言问道:“老板娘可曾有话要对双寒说?”
老板娘若无其事道:“没什么……”然而又忍不住问他,“你……还会回来吗?”
一旁的马焦躁地打了一个响鼻,李双寒痴痴地看着老板娘出神,直到老板娘扭过头去,李双寒恋恋不舍地流连她的音容笑貌,苦涩道:“此事之后,若双寒有幸还活着,定要回来娶你!”
老板娘听完心头一热,不禁莞尔,道:“你们快走吧,不要再耽搁了……”并无意识地理了理双鬓,转身离去,又倚门回首道,“我早就老了,可等不了你太久。”
“你老了也一样好看。”李双寒语气笃定,不搀半分虚假。
老板娘闻言却更加酸涩,不再逗留,遂转身进了屋,攀着木梯上了二楼。她回到二楼自己的卧房,启窗看向黑黝黝的后院,果然已经人去院空,便点了油灯,坐在桌边绣喜被的被单。她在绣蝙蝠的翅膀尖,这只蝙蝠与另外四只蝙蝠,恰好是五福临门的意思,中间还要绣上多子的石榴和富贵的牡丹……
手里这只翅膀还没绣完,听到楼下有叩门声,她心中疑惑来者何人,仍端着油灯下去开门。
她将门推开一条缝,见是一位高大挺拔的男子,那人站在屋檐的阴影下,看不清面容。她有些防备,并不流露出来,只懒洋洋地问了一句:“大晚上的,是谁还来扰人清静?”
“深夜叨扰,还请见谅,本座只为问李双寒和曲墨何时来、何时离开、将往何处。”
老板娘心头一紧,脸上还是一贯的笑,“你找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什么李双寒和曲墨。”说完这句,她赶紧阖上门,又搬来几张桌椅堆在门后,做完这一切,心口噗咚直跳。她深吸口气,又理了理鬓发,端起油灯欲往楼上走。
通往后院的门开着,老板娘在楼梯拐角处看到后院影影绰绰有人影晃动,以为是李双寒还没走。她便拎起裙子往后院疾步走去。
一见到眼前之人,她忍不住惊呼出声,油灯从手里掉落,骨碌碌地滚开老远。
江白举剑,削断了她雪白的脖颈。剑很锋利,因此江白并没有花什么力气。
血液从断口喷射而出,老板娘的头颅像一颗饱满的石榴,轻盈地落到地上;她还是穿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