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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魔头比武本来就是件费力费脑的事情,更何况如今暑天炎热,使用罩阳神功简直自讨苦吃。他今天清醒得很,既没有将我误作太清,也没有疯言疯语,但正因为如此,魔头比往日要难缠数倍,不但行止叵测,而且破招之速奇快,我往常都因不想被他试探深浅而有所保留,此次也实在招架不住,索性让他打中一记佯装受伤之态,这才终于让他罢下手来。
不神谷谷主,看来他的疯魔也差不多该清醒了。
我按住伤处咳嗽数声,低头道:“谷主神功精进,属下望尘莫及。属下虽负罩阳神功,但远及不上曾经的祖先前辈,雕虫小技,实难当得谷主对手。”
魔头献祭罩阳神功,与师祖太清绝对脱不了干系,他疯癫无常,记忆之中分辨不清师祖的死讯也未可知。以往他坚信太清会来赴中秋武约,因此等待十五年,但是如今罩阳神功作饵仍旧不似有故人来踪,他在终于动摇焦虑之际,出言点破则是最佳契机。
“祖先,前辈……”
“正是,属下的师祖是罩阳神功的九重化境之人,奈何师祖仙逝多年,无法与谷主同辈切磋,不然凭借谷主与师祖的修为,以武会友,也堪称一段佳话。”
几句字段里总有一句能刚巧刺到他的记忆,果然魔头剑刃一抬,寒声道:“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应该有人告诉过你,自作聪明不会有好下场,尤其是在我的面前。”
不错,沈雪隐的确告诫过我,此次的赌博我也并不是有着十成十的把握,若不是察觉到魔头终于有所空隙,也许我仍在寻找那个“契机”而不得。太清已死,既然魔头执念于此,全数道破,反而可能会置之死地而后生。
“属下并无他意,只是道出实情,不敢有所隐瞒。”
“你的实情,就是想要告诉我,太清已经死了,罩阳神功拿着无益,不如赐给护法殿的那名红衣园侍,好叫你讨得高兴?”
我心下一跳,太清的死讯,他居然丝毫没有惊讶,甚至他连凤尧的举动,都知晓得清清楚楚。
他忽而一笑:“那么若我告诉你,太清并没有死呢。”
太清未死,不可能,若是祖师并未逝世,凤尧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供奉灵位对生者不敬的。
魔头见我震惊怀疑,反而恢复了点往日的阴晴不定:“这个世上,除了我,没有人能够杀得了他。他有没有死,也只有我,最是清楚明白。”
他的语气又是以往那般笑讽不明,以至于我无法确定,这是否又是一句虚假的疯言疯语。
头顶的天空云阵稀疏,晴蓝一片,愈发透出炎热的意味。几个随侍折了路边的芭蕉叶子作遮蔽之用,提醒道:“右护法,入了正殿便凉快了,闻总领妥当,已传话过来备好了冰茶与薄衫。”
我停了停:“这个时辰,应该是园侍打理花草的时候吧。”
“正是。”
“我去院中。你们不必跟着。”
亭亭菡萏,水波平。
如果说前路尚有几个白衣园侍在剪花修叶,那么到了这听荷池,则寂静安宁,人踪尽散。瘦荷攒簇的池畔,红衣人歪在一块凉石上支着脑袋,他赤着足,小腿浸在荷池中,几条小游鱼围绕着啄着他的脚趾,一株巨大的芭蕉遮在上方,在睡颜上落下一层柔和的凉荫。
护法殿声名在外的暴躁园侍,倒挺会找偷懒地方。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想把芭蕉的叶子再拉下来一些,结果低下头来,却看到一双忽然睁开的警惕的眼睛。不在陌生之境放松戒备,这的确是江湖人应该铭记的教条,但是曾经,这个人在我面前,却是全数信任的沉沉酣眠。我第一次收获到这种惊异之后转而冷漠的眼神,虽知自作自受,却还是在掩饰着后退一步的同时,感到一记不甚明晰的钻心刺痛。
分开的瞬间,凤尧很快坐起身来,他不同我说话,也没有把脱下的鞋子穿上,只赤着双脚站起身,像是要逃离厌恶之地一般快步向前走去。
我在身后叫住他:“凤尧。”
他停了停,没有回头,脚踝上还在滴着水。
我看着他的背影沉默片刻,终于脱口而出:“……掌门。”
“你别这么叫我!”他豁得转过身来,一双眼睛充血般血红着,像被人踩到痛脚的残兵伤将。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与我说的第一句话,在他不愿打破尊严的固执里,竟终究敌不过两个代表回忆的字眼。
“掌门。”
“我说了你别这么叫我!!”
他脖颈处青筋突显,那瞪视着我的表情,像是真的要与我拼命。
“好,凤尧。”我看着他,“你不肯原谅我,我知道。叛教出逃,改名换姓,贪慕虚荣,你现在看到的的确如此,半分不假。”
他闭上眼睛,咬牙道:“不需要你提醒我,右护法!”
“听我说下去。”我走近他,“眼睛看到的的确如此,但是你的心在相信么?从小到大,你如何教我育我,将我教导成怎样一个人,你难道不清楚么,你不愿意再信我不要紧,但是难道你要怀疑自己,怀疑这十数年教养的光阴?你真的认定,直阳宫大弟子云华,会为了大千世界的昏昏利欲,去背叛他的恩师,至亲,这辈子发誓永不离弃的人?”
“云华不会,但你又不是!”凤尧握紧了拳头,身体都因情绪激动而不受控制地发抖,“我亲手养大的大弟子,在他消失的那一天我便就当他死了!我不需要知道他去了哪里,坐上了什么尊贵的高位,你只不过和他长了张一样的脸,有什么资格来用他的语气同我说话!”
“凤尧,”我抓住他的肩膀,尽量平复着胸中的情绪,“我不曾变过,只是你不肯信我。”
“不肯信你,如何才叫信你!那一天,右护法亲口作出的解释,把每一个字都陈述得清清楚楚,听着无不真心实意!我凤尧,还不至于愚蠢到如此地步,在那么直截了当的羞辱里,还会去自我欺骗你从没有背叛直阳宫,从没有背叛我!”
他急怒攻心,情绪激动得满脸红涨,那字字刺痛,俨然是回忆起了当时情景,伤心悲恸。我根本无法用言语让他平静下来,无力的焦躁里也被他那炽热的情绪所感染,只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按过他的后颈,被牢牢吸引了一般,低下头用力吻上了他的嘴唇。这猝不及防的动作让掌心下的身体明显一颤,他快速地推开我,大骂道:“你不是云华!你不要碰我!”
“逃避有什么用!”我抓住他手腕,制止他往后退去,“我的确做了叛教之事,的确说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但是我没有失掉良心,并没有去做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如今献祭之日迫在眉睫,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些因果缘由的蛛丝马迹,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就告诉我如何寻得伯夷,若有他的帮助,极有可能会找到不神谷谷主献祭罩阳神功的目的,这样的话我们……”
“右护法!”远处一声叫喊硬生生打断了眼前的一切。
“右护法!可找着您了!”闻妥气喘吁吁地从小径处跑过来,脸色晒得焦红,衣领上皆是沉积的汗水,显然四处奔波已久。
我不得不放开凤尧,与他分开些距离。在侍从的面前,不能以过分的特殊来让他们对他有所怀疑,魔头对凤尧的举动了若指掌,这便意味着,护法殿中绝对被安排了眼线,以至于一刻的流露都不允许。
“闻总领何事,我再待片刻就会回护法殿,琐事再说无妨。”
“就是这会儿的事情,六重殿的女官来送赏,属下特来唤护法前去领恩。”
“赏?为何而赏?”
“回护法,赏的是紫金消淤膏。谷主带话了,说是刚才在首殿,右护法左肩受伤,谷主疼惜右护法,特意差人去万草堂取的。谷主还说刚才累着右护法了,夏日炎热,附赐了一瓶白叶宁神水,叫我们滴在浴池子里,伺候护法净身时用。”
这时机掐得分毫不差,字句机关巧妙,可真是魔头独有的毒辣。我根本来不及辩解,连忙回过头去看向凤尧,他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动摇神色,只怒极地咬着牙,转过身去抬脚就走。
我连忙追上去拦住他:“不要中了他人之计。”
“中计?不错,我差点中了右护法的诱骗之计!”他怒目而视,“直阳宫没有我,仍会有伯夷主持大局,你想从我口中套出伯夷所在,好去向你那个不神谷谷主讨功领赏!我竟忘记了,你曾经也是如此欺骗我,‘明天就告诉我’,第二日你却一去不返,我凤尧不会再被愚弄第二次!”
他拂袖要走,我伸出手臂想去拉他,被他厌恶地避开了。
“根本就……不知羞耻!”
眼前人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远,我浑身脱力,窒闷得胸口如巨石压制,堵得发痛。
四十二 蟾宫幻月
凤尧的固执己见,让我着实消沉郁结了几天。他是个爱憎分明的急性子,肚子里缺少弯弯绕绕,看待他人则也是简单直接。恐怕他在竹林那日就在心里存了怨气,笃定了我移情变志,如今碰上魔头送赏轻浮狎昵,更加雪上加霜,那凶狠的眼神,恨不得把我当场拆了丢进荷池里去。
我又去院里寻过他几次,好好说话不得法的话,便索性也不强求交流了,只坐到屋檐上看他纳凉,或者摘点荷叶挡挡日光。他被缠得烦了,火气更盛,听荷池也不待了,练剑用的笤帚也折断了好几根,几天下来后院之大,竟还寻不着他了。
忍辱负重做着园侍的直阳宫凤掌门,居然因为受不了注视目光,就这样落荒而逃了。
又几日,清月转圆,我无暇再去探他的躲避之处,只留了一张字条压在水晶饼的食盒里,叫闻妥顺路捎给他。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他应该,能够明白其中的真意吧?我遣退了身边几个跟从寝侍,把情愁之事暂且放下,开始耐心等待之后的十五之劫。
魔头曾经警告过我,劫火金丹一月只领一回,若是忘记了,次月他不会再赐,暴毙身亡更是迟早的事。尽管如此,我想只要无人知晓地熬过这回,倒并不担心魔头会次月禁药,只是既然已服了数月的劫火金丹,那么身体对药品多半已产生了依赖,初次发病虽然轻微,但也是多亏沈雪隐出手才破出幻影,此番药性已深,只怕这个月圆之夜,并不是那么容易闯过。
虽然对于幻蟾水的药力已经事先有了底数,但是真到了毒发之际,却还是发觉自己过分高估了自身的忍耐力。
寝殿中没有点灯,独有月光把地面照得清明一片。夜晚潮湿的暖风穿行在室内,一帐帐轻纱如有魂灵般幽幽浮动。我在榻上运功克制,很快就感到四肢开始发麻,这种麻意是快速而重叠的,从手指开始,仿佛肢体在不断胀大,身体里似有无数细小的蠕虫在跳跃着,挣扎着,它们爆破皮肤,争先恐后地意欲往外跳脱。
我知道这是初步的幻觉,只是毒物在紊乱精神与意志,并不是真切发生的事实。但是那种身体似乎要被撕扯爆裂开来的感觉却极度真实,我忍不住要去点住肢体穴道,手指艰难地移动到上臂,却发现根本无法顺利卷曲使力。而同时那截颤抖的手臂正在急剧地萎缩,地面上砸起哔哔剥剥的黏腻落地声,像是那些蠕虫终于挤破皮肤溅出了体外,腐水淌了一地。
受不了那些作呕声音,我跌撞着站起身,把窗口上垂落着的珠帘尽数扯开,巨大的夜空落在眼前,一轮诡异的圆月坠在正中,它沉默的光晖,把照射到的物体映衬出惨白的光晕。
我在这月光中看清了自己的双手,什么都没有变化,只是幻觉,全部是幻觉。
急速的喘息中,趁着稍稍清醒的空隙,我快速封住了身上几处要紧穴道。无法保证之后会发生什么,越是无法自控的时候越要避免误伤己身。
月华如水,风中吹进来了几只发绿的萤火虫,它们零落地在我肩头飘荡了一会儿,便倏忽钻进了内室,前赴后继地落到了各处的帷幔上。
“哧”得一声,眼前燃起了一团青色的火焰,另一声,紧接着的第二处也亮了起来。很快,偌大一个护法殿被青色的火焰席卷包围,那些烈火熊熊燃烧,在夜色中逐渐发光,发热,我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它们最后化成了焦红的颜色,这吞噬的样子,像极了记忆里那燃烧在宋宅上空,无穷无尽,又永不停息的灭门之火。
“凤尧……”我混乱起来,手脚不受控制得开始破坏身边的东西。火势很快就将我困在中间,稍一伸手就感到一阵烫伤的刺痛,我仿佛回到了手脚不灵的幼时,头顶的悬梁摇摇欲坠,烈火迷蒙里有人推开门进来,他一身红衣,右手擎着阳炎,所过之处火焰将周遭燃得一片焦黑。
不,不是凤尧,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