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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正在说话的时候,阿犁已经体贴地给汉子倒来一碗温水。那汉子无力接过,他忙将他扶起来,喂着他喝下。
喝下水之后,汉子的精神似乎恢复了一点。他道:「你们救了我,我一定会报答的。」
他说完,指着自己腰上的钱袋,又道:「我袋子里有一锭金元宝,你们拿去吧。」
贺三郎忙摇头:「不行,前辈,救人于难是很应该的,我们不能收您的钱。」
「哼……」那汉子笑了,且笑得很诡异。贺三郎越发觉得他来头不小,他套近乎地问:
「请问前辈尊姓大名?」
「叫我钟权吧。」汉子不缓不疾地说。
「原来是钟前辈,那请问钟前辈是哪个门派的?为何会受了如此重伤?是否被人袭击了呢?」贺三郎急于探讨江湖中的种种事情,性急之下连续问了几个问题。
钟权冷冽地横了他一眼。「小子……你问得太多了。」
贺三郎知道自己冒犯了,连声道歉。那钟权又冷声道:「有时间在这里问这些……不如帮本座去把马儿牵回来。」
「好的,前辈,我马上去,马儿就在山上而已。」贺三郎说完,积极地跑出去。屋里只剩下阿犁与钟权,阿犁总觉得对方身上散发着很邪门的气息,他恐惧地缩在角落里。
还好钟权也没什么力气理会他,他兀自闭上眼睛休息。阿犁偷偷看着对方,他不明白为何向来待人冷淡的贺三郎会对这陌生人如此热络,而且三郎从来就不是那种会随便任他人差遣的人。
三郎,你到底是怎么了?一种不祥的感觉在阿犁心中悄然扩散……
「前辈,马儿牵回来了。」贺三郎一跨进屋里就低喊道。
钟权睁开眼,缓慢地坐起来:「给马儿喂水,还有,把它背上的鸟笼拿来。」
「好。」贺三郎马上又跑出去,没一会儿就提着一只鸟笼进来,笼子里正关着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
钟权问:「你们两个谁会写字?」
「在下会,前辈有什么要写的尽管吩咐。」贺三郎立即自告奋勇地回答。
「嗯,拿纸笔来,帮我写一封信。」
贺三郎向缩在一边的阿犁打眼色,对方低着头,从柜子里取出纸笔与墨砚。
钟权念出内容,让贺三郎写——
「我被暗算了,现藏身于碧蝉村……」钟权顿了顿,问:「这里附近有没有大一点的城镇?」
「距离这儿八里远,有个叫乌核镇的地方。」
「嗯,继续写……就在乌核镇八里远的地方,立即派人来接我,钟权。」
贺三郎写完后,拿去给他过目。钟权瞟了几眼,道:「就这样吧,把信折好,绑在那鸽子的腿上,然后把鸽子拿去外面放了。」
「是。」贺三郎一一照做,心想这就是所谓的飞鸽传书了吧?从钟权要求写的内容来看,对方一定是很有权势的人,这人的出现,一定是上天派来改变他命运!贺三郎心里燃起熊熊烈火。
钟权在贺三郎与阿犁的悉心照料下,不到三日就恢复了元气。他能下床之后,贺三郎第一件事就是哀求他教自己功夫。
「前辈,晚辈斗胆,我知道前辈武功很高,晚辈真的很想学会一招半式,恳请前辈赐教。」贺三郎单膝跪在他跟前,正在桌前喝着稀饭的阿犁与钟权都满脸愕然。
钟权瞥了他一眼,吃下一口腌肉,问道:「你很想学武功吗?」
「是的。」贺三郎坚定地说:「请求前辈答应。」
钟权放下筷子,冷淡地道:「教你是可以,就当报答你救了我吧,不过我不保证你一定能学会。」
「谢谢前辈!」贺三郎顿时双眼发亮,并道:「我一定会努力的!」
两人吃过稀饭后,这就走到院子里,钟权先是让他学习扎马,确定他马步还可以之后,便开始教他一套拳法,贺三郎跟着钟权动作动了起来。
阿犁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透过窗户看着他们。贺三郎斗志激昂,且天资聪颍。虽然钟权教的拳术相当繁复,可毫无武功根基的他居然能跟上对方的动作。这点,连一直表现冷傲的钟权也禁不住夸奖了他几句。
看着贺三郎充满热情的脸,阿犁却担心了起来。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完全可以看出来,这钟权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相信贺三郎也心中有数。他是觉得,等钟权的伤好了,就让他赶紧跟来接他的人离开,自己与贺三郎以后就跟对方毫无瓜葛了。可是贺三郎却不顾他的劝告,一直去接近钟权。
希望不会出什么事吧……阿犁在心里祈求着。
连续吃了几天的清茶淡饭,当钟权看到阿犁又端出稀饭后,终于忍受不了了,扔出一锭金元宝,嚷道:「去给我买一只乞丐鸡回来,顺便打两斤烧酒。」
贺三郎拿起元宝,道:「这附近没有乞丐鸡可卖,烧酒倒是有……」
「你爷爷的!这附近没有你不会跑远一点啊?」钟权的嘴馋劲压不下去,破口大骂。
距离这里最近的市镇只有乌核镇了,要再去远一点的地方少说也要走上半天,加上外面下起了小雨,阿犁岂能让贺三郎受这种罪?他当即战战兢兢地插嘴:
「钟前辈……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宰了我家的鸡……」
「哦?」钟权瞄着他。「你会做乞丐鸡?」
「我不会……不过……我会做一种芝麻鸡……」
「哼,那就做做看吧。」钟权完全拿出大爷的架势来,使唤道:「你就在家里宰鸡,小鬼,你去打酒!」
「是,前辈。」贺三郎马上穿上蓑衣,阿犁叮嘱道:
「快天黑了,路上要小心点……」
「嗯,我知道了。」
「把火折子也带去吧……」
「不用了。」
钟权在一边嚷着:「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又不是小俩口要分离!」
阿犁脸蛋微红,低着头往厨房走去,贺三郎也随即出门了。
顶着微风细雨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乌核镇,此时,雨也停了,不过天空依旧一片阴沉。
贺三郎在酒肆里打了酒,那老板见他拿出金元宝来,大呼:「我哪有这么多钱找?你没碎银啊?」
「没有……」
「唉,我让人去别的店铺看看,你先在这里等着。」老板吩咐他的小儿子去了,贺三郎只好坐下等待。
坐了一会儿,几名江湖人打扮的男子进来了,他们穿着样式统一的黛绿色衣服,腰上都配着剑,满脸横肉,看样子并非善类。贺三郎不禁好奇地注视着他们,这几人买了三壶酒,其中一名中年男子问老板:
「掌柜的,你知道碧蝉村在哪吗?」
老板道:「碧蝉村?没听过呢……」
贺三郎听他问起自己的村庄,更加仔细地打量着对方,他细心地发现那人两只袖口上分别纹着松树和白鹤的图腾。
难不成这些人是来找钟权的?贺三郎揣测着,就不知道他们是自己人还是敌人。他拿不准主意,只好安分地坐着,看着他们离开酒肆。那几个人及闸外的另一批人会合后,很快就离开。
老板的儿子稍后便带着零钱回来,贺三郎收下后,快步赶回家里。
「一群男人在打听碧蝉村在哪?」钟权边倒酒边听着他的回报。
「嗯,大概十来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配银剑。」
「还有呢?」
「我看到其中一个人的袖子上纹着松树和白鹤的图案……」????贺三郎还没说完钟权就冷哼着打断:「哼!一定是松鹤门那群杂碎!不会有错的!」
「松鹤门?」贺三郎总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钟权不理会贺三郎的疑惑,径自咒骂着:「竟然知道我在这里,我看十成是有内奸!等老子查到是谁非把他五马分尸不可!」
贺三郎一听他说到「内奸」,立即紧张起来,忙道:「钟前辈,我保证,我跟阿犁绝对没有泄漏过关于您的事。」
「蠢蛋,我不是说你。」钟权白他一眼。
一无所知的阿犁捧着热腾腾的芝麻鸡进来,他已经把鸡肉都斩开了,整齐地排放在盘子里。钟权见了大骂:「你娘的谁让你把鸡斩开来的?」
「咦……」阿犁一惊,贺三郎也怪他:
「你煮之前怎么不先问问前辈?」
「对不起……我以为斩开了会比较好……」阿犁委屈地回答。
「整只鸡撕开了吃才够味啊!真是丑人笨事多!」钟权一边骂着一边抓起鸡腿,狠狠咬了一大口后,他的怒容顿时消退。「咦?想不到你这丑人煮的东西还真好吃……」
贺三郎见他不生气了,终于舒一口气,他对还站着的阿犁道:
「坐下一起吃吧。」
「嗯……」阿犁依旧没有从被责骂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坐下吧,一起吃。」钟权也道,他边吃边补上一句:「吃饱了待会才有力气杀人。」
「呃……」阿犁一脸惊愕。
寒雨连夜,钟权坐在灯前,擦拭着一柄银色的利刀,眼里闪烁着嗜血的光彩。贺三郎与阿犁坐在旁边,神色各异,一个充满紧张与期待,一个却惶恐又不安。
钟权瞟着他们二人,丢去一句:「喂,杀过人吗?」
阿犁吓一大跳,慌忙摇头,他以为贺三郎也会跟自己一样反应,想不到对方切是满脸阴沉。
钟权盯着他,冷冷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贺三郎的嘴角扯出诡异的笑,轻道:「有……」
「三郎?」阿犁惊诧地看着他。
「哦?」钟权来兴致了,又道:「看不出来你这小鬼挺有能耐的……你杀了谁?」
「我以前的主人。」贺三郎直言不讳。
「呵?为什么?」
「我奶奶把我卖给他当仆人,我为了逃出来,就把剪刀刺进他胸口中,我见他还没死,就又用凳子打了他好几下,直到他头破血流。」贺三郎的口气平静得叫人恐惧,阿犁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他做梦也没想过还是个孩子的贺三郎居然做过这种残忍的事。
钟权听完,对贺三郎竖起大拇指。「小子,干得不错,我开始对你改观了。」
「谢谢前辈的赞赏。」贺三郎轻笑。
钟权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交给他。「这是给你用来防御的,松鹤门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找来,虽然我一个人就能解决他们,不过以防万一,你要负责掩护我。」
「是,前辈。」贺三郎爽快地接下这个任务。
钟权瞄着还在震惊中的阿犁,道:「至于你,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吧,别碍手碍脚的。」
贺三郎也道:「阿犁,你躲到柜子里去吧,在敌人被杀光之前千万别出来。」
「三郎……」阿犁眼圈发红地拉着他的袖子,哀求道:「你不要去杀人……」
「我不杀他们,就会被他们杀掉。」贺三郎眼里浮现出冷酷。
「不要啊……杀人是不对的,我们可以逃走的……这样就不会被捉到了。」阿犁满脸快哭出来的样子,他不想看到贺三郎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啊。